乌龙女史救情记-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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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小姐昨天刺绣到半夜,所以今早才睡晚了点,请苏嬷嬷谅解。」金针随口编了个理由搪塞。
「是这样吗?那我进去瞧瞧。」苏嬷嬷压根就不相信金针的说辞。
「苏嬷嬷请留步。」金针试图挡住苏嬷嬷,不过苏嬷嬷身材过于高大,三两下就把金针甩到身后。
「小姐,妳;快起来啊……」彩绣见苏嬷嬷走进内房,一时慌了手脚,只得不住地推着紧裹着大红锦缎被,活像一枚蚕蛹的王晴雯。
「吵死了!」王晴雯咕哝一声,从被里伸出手挥开彩绣。
苏嬷嬷看着实在不象样,她大步向前,将整床棉被连抱带拖的从王晴雯身上拉开。
「彩绣,妳;好大的胆子!」被一阵凉意惊醒的王晴雯总算坐直身子,正准备开口训人时,却发现彩绣旁边站了个高头大马的女人。
「我是宫里派来的苏嬷嬷,得罪小姐了。」苏嬷嬷朝她欠身请安,「我是皇上派来教导小姐宫中规矩的教引嬷嬷,外头还有一个礼仪太监小寇子,负责指导小姐宫里应对进退的礼仪。深宫内院不比一般官宦人家,规矩很多,希望小姐尽心学习。举个例子来说,宫里起床、用膳、沐浴、就寝的时间都有规定,像小姐今天这样就犯了大忌。宫内的女史、女官们通常要在皇上上朝前就准备好……」她滔滔不绝的说着进宫的第一课。
「好了、好了,不用解释了。」王晴雯慵懒地打个呵欠,睡眼惺忪地看着苏嬷嬷道:「我不管宫内有什么鬼规矩,反正现在我要睡觉。而且妳;搞错人了,下个月不是我要入宫,是我姊姊要入宫,她的闺房在隔壁,恕不相送,再见!」她一把夺下苏嬷嬷手上的棉被,倒头继续呼呼大睡。
「这位不是晴雯小姐吗?」苏嬷嬷惊讶的转身问彩绣。方才带路的小丫头分明说这里是王晴雯小姐的闺房啊!
「呃……这位是我们家晴雯小姐没错。」彩绣笑得十分尴尬。
「进宫第二课,说话要诚实。」苏嬷嬷再度拉开棉被,朗声吩咐外头的宫女进来帮忙梳洗。
「妳;……妳;这个多事婆娘!」王晴雯欲发作,却被彩绣掩住嘴,硬压下她的咒骂。
宫里的人可是得罪不起的呀!彩绣慌忙以眼神暗示主子。
来不及抗议的她被几个宫女快手快脚的卸下宽松的中衣,套上绣着菊花图样、窄身的浅蓝色旗装,梳着宫中仕女们梳的包头,然后在头顶安上装饰着两朵紫蓝色堆纱宫花的旗头,最后在她的脚上套了双和衣裳同色的花盆底鞋。
「小姐,妳;这样好漂亮喔!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彩绣闷头苦思,过一会儿她拍手笑道:「对了,叫『三分姿色,七分装扮』!」
「可不是吗?真的和平常不一样呢,看起来好高贵的样子喔!」金针也忍不住频频点头。
「笨蛋!那句话的意思是我很丑,要靠装扮才能见人耶!妳;应该说,人要衣装,佛要金装才对!」原本像木头娃娃任人装扮的王晴雯,忍不住扮了个鬼脸。这两个丫头的程度比她还差,所以纠正她们让她颇有成就感。
「对对对,小姐真厉害。」彩绣和金针忙不迭的点头。
苏嬷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阅人无数,由宫女、答应到皇后、嫔妃她也见了不少,她一直深信若要知道一个主子的性格,由她身边丫鬟的表现就可以瞧出七、八分。她听说王尚书之女,不但写得一手好字,更是个满腹诗书的才女,可是今日一见,不但言行举止没个分寸,身边的丫头连成语都引用不好,这若是传入宫内,恐怕会贻笑大方吧。
「好了,小姐请起来走两步看看,第一次穿花盆底鞋难免有些不习惯。」苏嬷嬷催促道。
「苏嬷嬷,妳;开玩笑吧!」王晴雯抬腿瞧着那双看起来不甚牢固的花盆底鞋,「穿这种鞋能走路,猪都能飞了。况且我又不是要去唱戏,干嘛像踩跷似的穿这个?」方才她只是一时新鲜好玩,才让她们打扮,若真要叫她穿这身行头走出去,她不摔死才怪。
「这鞋和妳;们汉人唱戏时的踩跷不一样。」苏嬷嬷知道她说的是京戏里头花旦必练的身段功夫。「我们在宫里都是穿这种鞋走路的。」
「啊?」王晴雯这才注意到苏嬷嬷和其它宫女都穿着这种鞋子,她只得勉强站起来,动作不自然的走了两步。「妳;们穿起来是挺不错的,不过我穿起来就像猴子踩高跷,噢……」话未说完她便跌了个狗吃屎。
「小姐,妳;别耍宝了。」金针笑着连忙上前扶她。
「什么耍宝?我是真的跌倒了。」王晴雯扶了扶头上那块活像墓碑的头饰,苦着小脸说。
「多走几次就习惯了。」苏嬷嬷替她扶正头上的旗头,「抬头、挺胸、收小腹,妳;头上的旗头是平衡用的,走路时眼睛直视前面,不要左顾右盼,多走几次就顺了。」苏嬷嬷说完又塞条手绢到王晴雯手上。
「宫里的女人都是这么走路的吗?」那岂不是像殭;尸逛街吗?还是汉人走路顾盼生姿比较好看。
「那当然!」苏嬷嬷骄傲的抬头挺胸,宫里有一大半的秀女都经过她的指导呢!
「不好玩,我不玩了!」王晴雯一屁股坐下来脱鞋。原本她想若是不难应付,她就勉强敷衍敷衍,然后趁这段时间和郭靖平连手说服静雨姊,等进宫那天再来个李代桃僵,不着痕迹的将她和静雨姊掉包。但哪知宫里规矩这么多,才一个衣服鞋袜就让她吃不消,更别提还有其它的繁文缛节了,她可没那么多闲工夫去应付宫里的这班人哩。
「那可不成,我苏嬷嬷手下没有调教不好的闺女!晴雯小姐,妳;就认了吧。」她蹲下身,坚定的将鞋子套回王晴雯脚上。苏嬷嬷暗自发誓一定要将王晴雯这只小野猴变成清宫第一的窈窕淑女。
看着苏嬷嬷坚定的表情,王晴雯忽然有种误上贼船的感受。
◇◇◇
当小寇子念到「内命妇入宫手册」第三条时,就听到一阵打呼声,他一点也不惊讶的放下册子,定睛一瞧,果然……睡着了。
方才他瞧见王晴雯一脸困倦的走入书房,就料着会有这一幕,这下果然不出所料。
他走到书桌前,伸手在王晴雯的旗头上重重地敲了三记。
「哎哟!」头上传来闷响将王晴雯吵醒。
「起床啦!我才念了一会儿妳;就开始打瞌睡。」
「小寇子公公,原来是你啊。」王晴雯迷迷糊糊的笑着,方才她梦见黑木头,梦中的她穿着花盆底鞋,一个不小心就跌入他厚实的胸膛……
「既然醒了我们就继续。」小寇子拿起册子继续解释道:「内命妇入宫礼制第三条……」
「小寇子公公,休息一下皇上也不晓得你偷懒。」她捂着嘴打了个呵欠,斜趴在桌上懒懒地说。
「那怎么成?咱们每天至少要解释个二、三十条才行,傍晚回宫我还得向总管公公报告进度。」
「那你就随便说说嘛,反正也不会有人发现。」打混摸鱼她最拿手了。
「不成、不成!」小寇子急忙摇手道。若被礼仪总管发现了还得了,他这份闲差恐怕不保。
这个晴雯小姐是他有生以来见过最不积极的女史,其它的官宦千金不是巴不得一天内消化完那本两百多条繁文缛节的手册,就是频频询问有何种途径可以攀上枝头变凤凰,哪像她一点野心都没有的样子。
「彩绣、金针,拿芙蓉坊的茶点过来孝敬小寇子公公。」王晴雯吩咐道。宫里的太监们平日难得尝到可口的点心,拿这个来巴结一定可以轻松的摸鱼成功。
「是。」两个丫鬟立刻捧上几碟子精致的茶点。
「小姐甭客气了。」小寇子笑咪咪的说。虽然没啥野心,不过巴结的功夫倒是挺不错的。看她还有救的份上,他可以不计较方才她打瞌睡的事,继续尽心的指导她一二;小寇子一相情愿的想着。
「小寇子公公,你慢慢吃,甭客气,吃完了叫她们再拿给你,我先睡一下,你要回去的时候在叫醒我吧。」王晴雯交代完就趴回桌上,准备继续方才的好梦。
「咦?」怎么会这样?小寇子一时傻眼,等到他回神,王晴雯早已去梦周公了。
◇◇◇
「天啊!累死我了。」王晴雯一推开房门就大声的嚷着。
折腾了一整天,好不容易捱到傍晚,苏嬷嬷和小寇子才回宫,苦捱了一整天,她整个人像要散了一般,她迫不及待的踢开那双天杀的花盆底鞋,整个人瘫倒在床上。
「小姐,彩绣帮妳;捶背好吗?」一整天下来,小姐都顶着张苦瓜脸,可见她上课上得很痛苦。
「不用了。」她把脸埋在棉被中闷声道。
「那金针帮妳;拿妳;最爱吃的莲子银耳汤过来好吗?那是夫人特地吩咐厨房做的。」看着平日活泼开朗的小姐拘束了一整天,金针心里也好生不舍。
「我吃不下。」肚子虽然咕噜咕噜叫,可是她却一点食欲也没有。
「吃不下?」两个丫鬟面面相觑。小姐从小就是个健康宝宝,胃口向来好得很,不要说什么大病大痛了,就连一般女子偶尔会犯的小毛病都没有,这会她居然说吃不下?!
「小姐,妳;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还是今天太操劳了?」彩绣忧心的问道。
「要不要请大夫来瞧瞧?我看就请那个什么药瓶大夫过来看看好了。」金针提议道。
彩绣点点头,「对啊!药瓶大夫是御史大人的亲弟弟,老爷是御史大人的恩师,老爷要他来,他一定会来的。」
「妳;们统统都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王晴雯蹙着眉缩在床上。
她既没生病,也不是因为操劳过度,而是一整天都没见到郭靖平那块大木头的人影,觉得有些怪怪的,这会听到金针、彩绣提到他的名字,让她更加郁闷了。
「是,小姐,妳;早点安歇吧。」两名丫鬟无奈的离开。
见两人离开,王晴雯吐出一口大气。
要是她们听见她哀声叹气的声音,恐怕又要大惊小怪了吧。她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的想着。丫鬟们见惯了她无忧无虑的快活模样,只要她稍显郁闷,都会引起不少人惊慌失措。
操了一整天,她都没时间去想昨天的事,现下趁没人吵她,她仔细想着昨天和郭靖平的对话。
昨天她实在太不应该了,那么急着解释,好像怕他误会似的,其实就算真的误会也不会怎样嘛!因为那根本就是事实,急着解释反而越描越黑,难怪他今天都没来看她,也没派人捎信过来。
王晴雯抬起那只被郭靖平吻过的手,傻呼呼又笑咪咪的瞧了半天,她像个好奇宝宝般,用嘴唇贴住手掌心,揣摩着郭靖平吻着她的手时究竟会有什么感觉。
「呵呵……好怪喔!」她觉得自己的举动着实可笑。
不过昨天他何必急着走?好像想甩脱什么似的。王晴雯想到昨日郭靖平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仍然有些酸酸的。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全都要怪静雨姊,没事干嘛说破,害他们两人尴尬。另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她心里为郭靖平辩驳。
可是她以为他们两人已经是盟友了,看他们昨天合作无间游说静雨的样子,就知道两人是有默契的啊!连静雨姊都看得出来,他干嘛闷不吭声的就走人?另一个声音尖锐的问道。
那是因为……因为……那小小的声音被辩倒无话可回答。
「郭靖平,你这个大猪头!」王晴雯痛揍枕头出气。下次看到他,一定要好好痛骂他一顿。不但害她要受这种罪,还丢下她一人去说服静雨姊,自己不知跑哪儿去逍遥快活,真是个可恶透顶的男人。
窗外鸟儿啾啾的鸣唱着,彷佛在七嘴八舌的讨论着她那忽喜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