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年某月,某一天 作者:安心-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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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你不知道当时大家的神情有多震惊!她居然说要补偿我!当时我不明白,直到结婚后,我终于清楚了——为什么她说她要补偿!”
狄文的眼睛充满了血丝,直直地望向我;但他的眼睛,已经没有了焦距,似乎飘移到了我不知道的未知的地方······契约
“结婚后,我们到了美国。老头子和我签署了一份协议书。不管这个孩子生下后是男是女,孩子都必须随母姓,而且,如果我和书颖离婚,我自动放弃孩子的抚养权和探视权,也就是说,这个孩子,完完全全是路家的,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在当中起的作用,不过是碰巧提供了精子而已。”
“为什么?难道这个孩子不是你的吗?”我很同情他。怪不得他会丢下孩子回来,怪不得他会说这个孩子已经和他没有关系了。路董事长要求他们结婚,不就是想给孩子个父亲吗?可为什么要和他签这样奇怪的协议?
“还是是我的。这一点我确信,因为她虽然生下时红红的、皱皱的,还有点丑丑的,可很多人都说她象爸爸。”狄文的脸上浮现出了淡淡的笑。这种笑容让我有些动容。
“老头子不相信我;他觉得我不是因为单纯地想对书新颖负责,他觉得我是想谋图他的家产,想人财两得;所以婚前他要求我们财产公证,并要求我同意如果我主动提出离婚,我就必须放弃分割财产的任何权利。其实这也是常情,我能理解,我也同意了。但是签署第二份协议时,也就是放弃孩子的协议时,我也提出了个条件:我要成为自己选定的一家公司的负责人;老头子给了我三年期限,如果三年后我仍然是路家的一分子,如果三年后我已经有了一定的经营管理经验,这家公司的70%的股份就会转到我的名下。”
狄文收回眼光,终于喝了口咖啡:“你一定不齿我这种行为,是不是象卖身求荣?其实我原本没有想这样做的。我既然娶了她,她也有了我们的孩子,而且你不知道书颖,她是个很温柔可爱的女孩子——在上帝面前交换我们的婚戒时,我真的是准备和她好好过日子的。可是,是她推了我一把,让我明白了在这场婚姻的闹剧中我自己真正的身份——只不过就是一个可怜的受人摆布的男人,或者说,是她选中的一头种猪!”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这句话什么意思?“种猪”?狄文怎么会用这么难听的词汇形容自己?但我没有开口,我知道他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倾听者,可能不需要帮助他什么,安静地听他发泄就足够。
咖啡厅里人不多。我们坐在角落里。空气中弥散着一首哀伤的音乐,一个略带沙哑的女声,唱的是什么,我听不懂,后来我才知道那是首法语情歌,
“结婚不久,我就察觉不对——怀孕危险期,她就强烈要求并不顾危险乘飞机回到美国;可回去后,她却抗拒我的每一次碰触,理由是怕伤着孩子。她的产科检查也不愿意让我跟着,我也想享受那种自己的孩子正在慢慢成长的喜悦,她总是说不方便,她宁可让自己的女伴陪她去。我很奇怪——这有什么不方便?直到那天,我固执地跟了进去,发现她的女伴正和她在检查室里,一脸兴奋,从那双琥珀色的瞳孔里,我找到了那本应该属于我的感情。”
我忽然有些明白了——可有些不敢相信,是我想象的那样吗?
“小存,你不知道面对这样的事有多伤害一个男人的自尊。一个女人,牵着一个同性的手满是歉疚地告诉你:对不起,我爱的是她,不是你。那只是个普通的女人啊,短短的卷发,平凡的五官,个子并不高,让你看过后再在街上相遇时都不可能回想起的女人——我居然输给了这个女人。”
沉默。长时间的沉默。我的心因为狄文的沉默有些微微的颤抖——一次做错,怎么会给他这样残酷的惩罚?
“后来我才知道,书颖一直和那个女人在一起,但老头子从本质上是非常古板和保守的,他为了让她们分开,把书颖带到了国内。他以为书颖会因为新环境和接触的新的人群改变性取向,可那是不可能的。于是他告诉书颖:她是长女,是他最疼爱的孩子,他不可能接受她和同性生活在一起;但一种条件下例外:如果她为路家生了一个儿子,只要她和她的爱人不明晃晃到处走,他可以默许她们在一起。”
“老头子这个荒谬的前提催生了书颖荒唐的想法,她说看我还比较顺眼,正好算好了日子,她发动了一场圣诞狂欢。让她惊喜的是,竟然一次中的,不用再忍受第二次让她做呕的做爱。她没有想到老头子竟然提出了第二个要求——结婚,名正言顺地生下他,然后随便她离婚,只要让圈子里的人知道他的大女儿是正常的女人就可以,以后就随意。如果不结婚,就做掉孩子,或者断绝关系。”
“书颍其实本质上是个温顺的孩子,她走上这条路也是天性使然,身不由己。她快成为母亲了,虽然那时侯孩子还是个单细胞,可她仍然十分兴奋和向往,她想要这个孩子,又不舍得完全抛弃家庭;所以书颍觉得对不起我。她对我心存愧疚,一直希望能补偿我。她买下了我们想买的那套房子送给了我。”
狄文的眼睛里,此刻竟然开始晶莹地闪烁:“小存,我以为我可以坚持,再坚持两年,等到三年期满,我可以以自由身找回你。可我忘了,象你这样秀外慧中的女孩子,怎么能缺少男人的追逐?我更没有想到,你这么快就要嫁给别人。是我太自负,把我对你的影响力想象得太大了吗?”
狄文的话哏住了。我的嗓子里也象塞了团棉花,异常难受。
“我不想追问你当初进入公司的目的了,就算你是老头子故意安排的棋子,或者同谋,我都不在乎了。我现在只知道,幸好你在我身边,我才知道你的现在,才有机会痛下决心,把你争取回来。小存,为了你,我宁可回到起点——我要离婚,然后重新追回你!”
狄文的话让我有些不安。我动了动身子,但不知道怎么回复他才好。我知道,现在如果我说错,一定会给我和江南未来的感情发展涂上阴影。
“狄文,我想,我很同情你的经历。站在朋友的立场上,如果你真的觉得现在的婚姻对你是一种压抑,我也支持你的决定;可是,在你最后决定前我希望你能清楚:我不认为你是为了我做出的这个决定,我是不会因为你的决定有任何负疚感的。我和你之间已经彻底完了。即使你为我放弃现在的一切,过去的日子却永远不可能回头了。”
“你爱上书颖了吗?”离开前,我轻声问狄文。
狄文的嗓音哽咽:“小存,别傻了,她只爱女人,而我,却是个完完全全的男人。”
等我走出咖啡厅,回身一看,狄文仍然坐在那个位置上,双手放在腿上,头低低地垂着。
回到办公室,我犹豫了一会儿,看看上班时间到了,我轻轻敲了一下门,推门进去。
“什么事?”董事长正在看公文,抬头看了我一眼。
我犹豫了一下:我有这个资格向他提这种要求吗?鼓足了勇气,我对他说:“董事长,我想请您再慎重考虑一下麦总的辞呈;或者,适当地把他的事业发展和家庭分开。”
我相信狄文的话。这么多年来,他可能会对我有些什么隐瞒,但他从未对我撒过谎;这二者之间有着显著差别。
路董事长仔细端详了我一下,笑了:“戴秘书,你不觉得你这句话和你的身份不相符吗?不错,我喜欢你,也喜欢江南,可这不代表你可以干涉我家的私事。”
他低下头,似乎不想再和我继续下去。
“那么,他说的就都是真的了?包括您的女儿,还有那个孩子的约定?”我鼓足勇气。
“是的。狄文野心是有的,但有个优点就是不喜欢撒谎。这也是他致命的缺点。有野心对于具备某些特质的人来说是成功的动力,可对于狄文这样的人来说,却是他永远的不满和悲哀的源头。小存,我希望你告诉他:世界上没有不付出代价就能得到的东西,即使天上掉下的馅饼,也往往伴随着食用后的食物中毒。他当初接受这个游戏,就必须同意规则,从来只有等价交换,哪来那么多空手套白狼?你让他好好想想再递辞呈给我。我还是比较看好他的,不然我也不会为他买下天翔;当初也不一定非要同意他的交换条件。”他的话怎么和殷子期的有些相似?不愧是父子,虽说不是亲生的,可相处久了,就有了几分相象。
“我是个生意人,只会投资潜力股,告诉他好自为之。好了,你可以去和小叶交接工作了。明天开始你就可以准备你的婚事了。记得告诉江南一声:有时间到我这来一趟,我给你们准备了一份贺礼。”他又专注地翻阅着文件,显然已经不想再和我深谈下去。
我收拾好东西,想了想,给狄文发了条短信:三思后行;珍惜好的工作机会;和江南结婚那天,我会邀请你参加的,作为我一个曾经的好朋友。佳期
我刚踏进客厅,就听到刚开通不久的电话在震天作响。
“听说我要结婚了?是和我重名的人吗?否则我这个新郎怎么会不知道呢?”江南调侃的语气中却满是喜悦。
我的头大了起来:果然话不能乱说。现在的场面不成了我向他变相求婚了吗?那我以后一辈子肯定都抬不起头来。别的不说,就婚宴上礼仪搞怪问恋爱过程必问的那句:你们谁先求的婚就足以让我威风扫地。
“什么什么啊?你又听哪个胡说了?”这个老头子怎么和江南关系那么亲密?不会是自己没有儿子相中人家的了吧!
“我当时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拿你出来当挡箭牌,你以为是真的?等你回来再说了!”先打发了是正经。
“这样的挡箭牌我愿意当,随便用,要不要我写上你专用的标识?”江南乐不可支:“你求婚的方式真特别,我喜欢!”
我的天!
一直到了傍晚,我还没有想出更好的解释。何必找借口,干脆和他实话实说吧!只有对不起狄文了——出卖点他的隐私,应该问题不大吧?可见个人隐私还是藏在肚子里的好。一旦说出去,传播范围就不能真正受本人控制了。
门铃响。谁呢?肯定不是江南。江南有钥匙。我顺着猫眼看了出去:居然真是江南。
“没带钥匙吗?”以他仔细的个性,不应该啊。
“带了!”江南得意地抬步进来。我把拖鞋丢给他:“带钥匙按什么门铃?”而且还两手空空。
“我就是想感受一下老婆过来欢迎我下班的滋味;以后,我也有老婆在家盼望我下班了!”江南脸上的笑容在扩大。
这下,我狼狈起来。这这——看来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好打发了。看他一脸天真无邪状,我还真有些下不了手;这可一点都不象平常那个沉稳认真的江南。难怪人们都说男人有时候根本就是孩子!
“我们一起回去陪你妈妈吃饭吧?”干脆转移阵地,或许能逃过一劫。
“好好,正好我也要和妈妈说这事。婚姻大事,当然第一个要告诉她。”江南的眼睛从进门后就一直围绕着我打转:“对了,淑君和子期说要请我们吃饭,算是庆祝我们订婚。我尊重你的意见,所以说吃饭时再宣布婚期。你是不是想漂漂亮亮地穿婚纱?那——我就勉强同意稍微往后挪,到春天吧!”
这——他们的舌头怎么这么长?这一会儿工夫,怎么都知道了?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