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女受暴 口述实录-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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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男人为什么会施暴呢?他们从施暴中得到了什么?艾娃教授认为:一个男人需要得到权力去控制别人,他们是通过控制女性来完成男性气质的建立。男人对妇女的暴力是维持对女人权力的一种方式。《反对针对妇女的家庭暴力对策与干预项目通讯》,2001年第10期。
加拿大“白丝带”运动的发起人霍夫曼先生把男人施暴的原因归结为7条:(1)夫权。我们生活在一个由男性主宰的世界里,有权力的人常使用权力控制另一部分人。(2)在男性主宰的社会里,男性享有特权。(3)社会纵容。使用暴力的男人常被认为是英雄。(4)男性权力的自相矛盾,男性盼望有权力,但是很多男人并没有权力,所以他们通过暴力向人们证明:我有权力。(5)男性的心理盔甲。男人不承认自己的软弱,他们用暴力来证明。(6)男人精神上的高压锅。他们不能表达内心的情感,最后高压锅会爆炸。(7)他们过去的经历。如父母可以打孩子,父亲打母亲。引自2002年11月27日在中国法学会的演讲。
这些原因导致男人通过暴力来体现权力,最后实现对妇女的控制。在于林的思想里,有着强烈的性别歧视,他与所有和他交往的女性之间都不是平等的关系,他可以用钱打发掉一个个被他玩弄了的年轻女性,甚至不用钱。女性于他,是玩物,是满足他的需要的物。在他的家庭里,男尊女卑的观念非常浓厚,他的母亲和姐姐告诉柳如棉,“女人要完全服从男人”。于林在这种家庭里长大,势必导致男性权力的无限膨胀。这种性别观念从小灌输,根深蒂固,即使受过高等教育也不能消除。
于林生长在农村,家庭条件不太好,他本人又有强烈的出人头地的愿望,这就造成他复杂的内心——他自尊自大,又潜藏深刻的自卑。他对女性不负责的态度,一方面是他的道德问题;另一方面,反映出他的不自信,他不敢与女性建立起亲密关系,不敢为婚姻负责任。一有事就把父母搬出来的情节,特别能反映他的脆弱。有一种观点认为,施暴与男人不成熟及严重的性格缺陷有关。同时,施暴的男人往往有严重的自卑心理。
叙述人于小霞
访谈人宋美娅
访谈时间2001年5月27日访谈地点宋美娅家中
录音整理宋美娅
文稿编辑宋美娅和于小霞认识是在2000年5月。
那一天,我在“妇女热线”值班,接到一个年轻女子的电话,她说她被同居的男友打得很厉害,她有生命危险。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我感觉她在颤抖。考虑到她的特殊情况,在做了长时间的咨询交谈之后,应她的请求,我把我的联络方法告诉了她,以便她在晚上、在最紧急的时刻,能有一个可以随时联络的人。她就是于小霞。当时她在一家报社工作,家在外地,在北京没有一个亲人。
果然,于小霞数次在夜里11点多给我打电话,每次她都处于极度的精神紧张之中,暴力不仅使她受尽折磨,也使她陷入巨大的恐惧之中。每次结束电话之前她都抱歉地说:“宋大姐,你睡吧,哎,我又要睁着眼到天亮了。”我们断断续续保持着联系。我开始做受暴妇女访谈之后,正式约她来做访谈(下面是她的叙述)。在和她的访谈中,我深切地感受到,让妇女回想她们受暴的经历,对于她们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本是干练一女孩
回头想过去,像是下了一次地狱。
我出生在1970年,我的家在内蒙古包头,爸爸妈妈都是医生,他们从没有动过手。我上大学学的是临床医学,大学毕业分到包头一家大医院,我妹妹现在医学院教书。我不喜欢从医,是我父亲帮我选的专业。在医院工作时,我认识了一位房管科的科长。有一次,他要拆一处房子,有21栋平房,里面有不少红木,拆出来后可以买卖。我和技术人员谈过,知道一点儿情况,就交了1万块钱,把这21栋平房的红木全包了。结果我运气不错,拆出来的比预想的要多,我卖了3万多块钱。我把这3万块钱交给我妈时,我妈都没见过这么多钱。从那时,我对社会的认识和对人生的设想有了改变,我辞职了。我是我们医院头一个停薪留职的,我想尝试更多的职业。当时我从医院出来做3份工作:我用那3万块钱投资开了一家餐馆,让我弟在那儿招呼;白天我在一家公司做销售经理,公司离我的餐馆很近,顺便就能打理,公司有事还可以去我的餐馆吃饭;下了班,晚上我就到一家夜总会做前台经理。
餐馆生意很好,但后来开不了了,因为我妈在那儿出了事。当时我非常忙,餐馆的生意又好,我妈就去帮我照顾照顾。有一天,我妈突然昏倒在餐馆里,死在我们医院急诊室了。我母亲和我像朋友,她的死对我打击非常大,我不能在我妈出事的地方招呼客人,餐馆就不开了,那是1997年。我一下子变得非常颓废,整天闷在家里,什么也不干,朋友经常拉我去吃饭,我就喝酒,强迫自己喝,就是为了麻醉自己,几乎天天喝,一喝就醉,哪怕一杯也醉。一个月后,我发现我的手抖,我突然想到,我是家里的老大,我不能废了,我要恢复精力做事情。那时我爸也不比我好到哪儿去。在过后的两个月里,我看书、睡觉,别的什么也不做,两个月后,朋友介绍我到包头电视台广告部。第一天上班,第二天我就到我妈坟头许了愿:我一定要把弟妹带出来,3年之内一定实现。
不久,海关招聘公务员,我去考。因英语不好刷下来了,海关刑侦处的人看我有点儿灵性,就对我说,我们可以培养你,给你发工资,你不必离开电视台,做一些边缘性工作。当时,包头进了很多韩国大宇车,海关要调查这些走私车是谁走私来的,销到哪儿去了。这个侦探的事情他们决定让我来做。不知道他们通过什么办法,很快给我办好了手续,让我到一家公司做公关部经理。3个月后,我就弄清楚了这些车放在哪儿,都销往了哪儿,一下子就破获了14辆走私车。这件事完了之后,海关给了我一个星期的假,给我出钱,让我出去玩玩儿,然后就可以正式到海关工作了。我确实害怕,这家公司带有黑社会性质,要让他们知道是我干的我就完了,我们家也完了。我心理压力大,想去看看大海,这样,我就到北戴河去了。
偶遇一段浪漫情
到北戴河之后碰上了田涛,这就改变了我的命运。他是从北京去北戴河的。那时他在部队一个三产公司,刚丢了7万块钱,也是心情不好去玩儿的。那天,我在海边呛了一口水,他出于好意老注意我,我往深海里游,他就跟着我。有一次,一个浪过来把我打了,我就潜水游到海边。他不知道,还在到处找我,我又游了过去,他说:“哎呀,你上哪儿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游泳呢。〃这是我们第一次说话。我觉得他特别淳朴,又关心人。我本来不相信他是军人,他拿他的军官证让我看,我一看是中央军委的章,心里就踏实了,我们就在一起玩儿。
他真的跟我回了家,在我家呆了两天,我爸见了挺满意。回北京后,他每天给我打电话。一个星期后的一天半夜,我家电话突然响起来,还是他。我说:“你怎么半夜打电话?”他说:“你猜我在哪儿?”我说在北京,他说:“你把家门打开。”我开门出来一看,他的车就停在我家门前。他把车灯灭了,从车里下来了,当时我特别感动。他在我家住了3天,他对我说:“你跟我上北京吧。”我说:“去干什么?”他说:“什么也不用你干,我养着你。”我不是让别人养的人,但他的真诚让我感动。这个时候,我已经要进海关了。我想,我这一次不去海关,就得再做一次,但我还是放弃了,我决定跟他上北京。我们走的头一天,我爸拉着他的手说:“田涛啊,我把女儿交给你,你可要好好对她。”
当时他还在部队的公司干,来时说好了,我可以在他公司做会计。刚开始,他照顾我还行,我住在公司的宿舍里。半个月后的一天,他以前的女朋友打电话,这个女孩叫肖丽娜(化名),河北人。他们俩在一起时就互相拿刀砍,他的身上、手上全是疤,腿上也是疤,都是那个女的打的。那天我俩在外面,他的手机响了,是那个女孩,她说:“我回公司了,就住在原来的房子里。”他和那个女孩分开特别不容易,他就让看门的老魏把她轰出去。老魏把她轰出去,把门锁了,她又从门上翻进去。我对他说:“你先把你自己的事处理好,我于小霞可不是那种没出息的人。”我有个同学在301医院进修,当晚,我就去我同学那儿了。田涛绕世界找我,那个女孩在公司不走他就不回去,我又找不着,他对我同学说:“我知道小霞在你那儿,你告诉她,我住在酒店。”我不理他。一天夜里,他又打来电话,对我同学说:“你让我见见她吧,不然我就要死了。”我想,算了吧,别较劲了。那一晚,我们在301医院里见面,他又把我接到酒店,那个女孩老打电话找他,我对他说:“你把事情处理好了再说,我先回家。”我拿着东西往外走,他把宾馆的窗户打开,喊着我的名字,说我要走他就跳下去,大声喊,根本不管周围的人。我太要面子,只好回来了。后来他租了个房子,当时我认为爱情不应该有任何附加条件,我们就正式同居了。
不幸落入暴力中同居之后他告诉我,肖丽娜骗过他,他们同居时,这个女的又跟一个有钱的人好,让田涛发现了。他就老怀疑我,好像我也在骗他。他变态到什么程度?——不让我跟任何男人说话。他第一次打我,是因为我给他战友打电话。那时肖丽娜老在公司不走,田涛上不了班。我用我的手机给他战友打电话,让他劝劝肖丽娜,让她走,田涛得上班。他回来后打开我的手机一查,有他战友的号码,二话不说,抬手就打,他打人是手边有什么拿什么。当时我都懵了,头上打的都是大包。事后觉得委屈得不行,我就要走,他跪下来猛求我,说:“你这个时候可不能离开我,你要离开我,就得出人命。〃肖丽娜那时做了小姐,每出一次台就给他打一个电话。田涛的手机24小时不关机,因为他那时做建材生意。她老半夜打,有时让她的姐妹打:“我是肖丽娜的姐妹,你过来吧,我们陪你!〃当时我如果离开他,真要出人命,他敢拿刀把那女的给杀了。
第二次打我,他拿刀子划破了我的脸。那时,我在北大学中文,认识了一个老师,老师就介绍我去了一家公司。田涛认为:他为什么用你?因为你是一女的,他要利用你。有一次我正上班,他去公司偷偷观察我,那天我办公室来了个客户,他从门缝里瞄了一眼就走了,晚上,他喝了酒了,又开始打我,我往门外走,他拿起一个盆子砸过来,我一闪身,盆子砸到墙上,他过来就把我的手反扭过去,又开始打我。那时,他往我身上打是经常的事了,多得太多了,我觉得拿拳头打是非常正常的。他往我身上打,用脚踢。打完了,他怕我走,又把我绑起来,骂我。这时都半夜了。那时候,我觉得他有病,不正常。绑起我来后,他拿出一把刀,逼着我问:“你办公室那个男的是干什么的?”我说是客户,他不信,他拿着刀在我脸上划了一刀,说:“看谁还看得上你!”血一下子就流了我一脸。你看我脸上现在还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