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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

群龙之首-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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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他没叫。
  也没再召。
  他走了。
  只剩下了她。
  在房中。
  还有他勿勿行色竟留下一袭流黄色的内服,铺在床上。
  衣上隐绣着一条龙。
  张牙舞爪的龙,伏在床上很安静。
  那是一条黄龙。
  她就拿起那件内服,坐在床沿。看了一会,放在鼻下,嗅了一嗅,放到口边,对着龙头,咬了一口。
  在外面,戚少商、孙青霞交手各一招。
  是第二招。
  第一招,没动剑,只挪移了身形,转移了位置——转到有利位置才动手,而且在挪转的过程里谁也没让敌手有可趁之机,也是一种过招、交手。
  如今是第二招。
  两条剑龙、水龙自长空划过。
  又各自回到双方手里。
  心中。
  6.梦断故国山川
  皇帝回去了。
  他不禁意兴阑珊。
  ——不但惶惊不安,也带着些微少许的伤感。
  (……那两个在北国寒冬、郁郁不乐、于思满脸、愁怀忧抱的人,怎么如此熟悉?
  (一个似朕!)
  (一个像是桓儿)
  (这是怎么一回事!?)
  (路遥归梦难成,梦断故国山川——江山如此多艳,怎么一下子就出现那么零星落索的情景,令人感伤!)
  (唉,但愿是梦是幻。)
  (哎,那不是真的。)
  宋徽宗始忐忑不安。
  于是意兴索然,摆驾回宫。
  他却不知道,在这一夜里,古老的月光下,苍老的屋脊上。这一个神奇幽艳的时刻里,发生了许多吊诡行异的事:
  戚少商看京城上空竟在忧错间,看见自己的前身,后世,以及俯视这城都的将来与未来。
  然后他与孙青霞决斗,就像跟自己作一死战。
  李师师却因他黑里望向窗外一双发亮的眼神而不惜为皇帝而死,但却因他匆匆而去,只留下黑里床上一袭黄色龙服而立定主意:决不入宫为妃。
  皇帝呢?
  赵佶却看到他的不幸。
  以及他所宠的太子赵桓的牺牲。
  还有他们父子两人的结局。
  这京华之夜。
  古都之月。
  或许,人生里总有哭时刻,出入时空,周游夭地,上下无碍,进退自如的时候。
  然而,戚少商与孙青霞的激战未休。
  他们出手一招,未是胜负。
  于是他们攻出了第二招。
  第二剑。
  孙青霞长身而起。
  犹如一只白鹤,激起了他顶上的怒红,如同竹叶,回到了他的青上。
  他一剑劈下去。
  直劈。
  独劈戚少商。
  戚少商身形一伏,龙之腾也,必伏乃翔。
  他是一个善于伏,故更擅于起的人;他的屈是为了伸,他的退是为了进,他的低低是为了有天高高在上。
  他的剑斜斜抛起。
  剑抵孙青霞。
  一剑自下而上。
  一剑自上而下。
  一月天下白。
  衣白如月。
  人白如衣。
  剑白如雪。
  犹胜于雪。
  但血呢?
  ——要是在这月夜里激迸的英雄血,是不是比血更血,比雪还雪,比血红!?
  然而,不止是赵佶一个人看到他俩的决战。
  赵佶是其中一个人。
  在这京华之夜里,有三个人,同时看到这一场决斗。
  道君皇帝是第一人。
  他从中也获得憬悟。
  但他不是唯一的一个,也决不是惟有他能有顿悟。
  发觉这一场剧战的,还有两人。
  但不是李师师。
  她无心观战。
  她是女的。
  她也习武,但不好武。
  女人重情。
  她只关心如何去爱,可是爱一个人,实在艰辛:她们有的只好去恨,不过恨一个人,也大过艰难。
  情是最伤人伤自己的。
  男人至忠心的是义气,不是爱,义是他的情怀。
  女人是活在气氛中的。
  所以女人钟情于爱。
  英雄就是一种传说的气氛,让人错觉自己才是让豪杰情有独钟的美人。
  所以女人爱英雄。
  其实她们不爱他们的决斗:血肉横飞的,那不好看。她们爱的是他们为她而决斗的感觉。
  她们是希望为她们决战而她们又爱慕的人,能干安无事而一定要凯旋胜利的归来。
  回到她们的怀抱里。
  然后对她们的话干依百顺.就像她一手生养成人的婴孩。
  这才是她们心目中的男子双。
  ——永远肯为她死而不是真正的送命,一直爱护她但又肯原谅她的,寸是她们深心里的情人。
  所以女人正常嫁给丈大。
  丈夫没有这种质素。
  ——而好多人,她们总是认为:不是死光了,就是没教她给遇上。
  是的,李师师尽管是遇上了一场大决战,她也关心这两个人。两位朋友,但她却无心去观赏、调解。
  你苦无心我便休。
  我若有意又如何?
  休休,明日黄花蝶也愁。
  李师师心中有一种凄落、孤伤的感觉。
  她只希望赵佶、戚少商、孙青霞他们都不要死。
  ——要不然,都打杀了算了。
  要是一定得不到,她也什么都不要了,干脆毁了算了。
  这一场决战,毁了的却不是李师师的斗志——女人有的通常不是斗志,而是死心眼。
  然而它几乎摧毁了一人的斗志。
  以及信心。
  ——他当然就是宫廷里号称国师真仙的黑光上人了!
  7.细看涛生云灭
  其时道君皇帝赵佶笃信道教,十分重用道土、方士,以致道观林立,道教兴旺,道学流行,却术士干政,妖道盛行,成了一股未世横流,神仙异说,大行其道。祸亡无日,已早见其端。
  赵佶原崇信佛教,惟嫌信佛对他好看极糜的诸般嗜好难免压制,加上想永享富贵权势,而又要求长生不老,故舍佛人道,以养生、采补、炼丹、灵异来满足是他自命仙班、自欺欺人的想法。并异想天开,要在短而急迫的有生之年达成他升仙水寿之欲,这使得不少方士如林灵素、王仔昔等以蛊感、淫巧之术。骗取他的信重,一时间,赵佶压抑佛教,道教势力,已达顶峰,岂之更甚。
  詹别野原是佛门一名小沙弥,凡经修行,终升为寺院副座。但适逢道教日盛,佛教消沉,他一咬牙,自封为道教真人,创立“黑光法门”,自称有呼风唤雨,知人心事之能。蔡京与交往,利用他的言语诡谲,假借天意,向赵佶求其所需,故他将之引荐赵情,赵估见他面演法术,能顷间将一杯冰水燃成火球,又能将一沸水瞬间结冰,更能把白纸变黑,黑夜早一个时辰到、不知这只要有过人的内功,对时序逆搅的知识,以及加上一些骗人的小巧便能做到。对詹别野便深信不疑,见他崇黑好色,奉为“黑光上人”,送美妇供其淫乐。
  刚才在这夤夜的京城里,尚未熟睡,仍与妇人胡颠厮混的,便是这“黑光上人”詹别野。
  他原本因受赵佶信重。赵佶既来“杏花楼”会李师师,他便也过来保驾,不过,赵佶既已跟白牡丹颠龙倒凤去了,他也不甘后人,抱着个如花美女寻好梦去。
  但他毕竟有过人之能。
  他颠归颠,却闻得有异响。
  他马上警觉。
  他翻身立起。
  可是他胯下妇人意犹未足,不知他因何忽尔鸣金收兵,还要把他撑起的粗脖子搂倒在她低低的盆地里。
  黑光上人好色。
  但他很精明。
  精明的人,总是分得清楚:什么时候该胡涂。
  ——这就是决不可以胡涂的时侯:
  皇帝就在三栋屋宇外,“熏香阁”里,但有高人却在不远处交手决战,万一出了事:他可担待得起?
  他心里清楚:他的华衣美食,仆从如云,美妇爱妾,崇高地位,全是因受道君皇帝宠护而得来的。
  ——所以这皇帝的安危是他最重视的,事关他的成败荣辱,也是他衣食父母。
  所以这时候他再也不图一时之娱。
  他伸指骈点,封住了那躺在床上:如同一条大蟒蛇般在翻涌折腾的白皙女人身上之穴道。
  ——说实在的,他也刚好有点疲不能兴。
  一胡天胡帝,还有的是时候、对象;但这皇帝老板万一有事,自己可是荣华富贵一场空了!
  ——轻忽不得!
  他一窜身,到了窗前,露出一对眼睛,望到了那一场决战:
  这时候,戚少商/孙青霞恰好到了第二次出剑!
  剑光是一刹。
  惊雷响千秋。
  他看到戚少商一剑向上撩去。
  然后,那就不是剑光了:
  而是火光
  一团火。
  ———团生命之儿
  这剑客竟把他生命的全部光芒,全盘注于这一剑上了!
  他的武功原本也极高:他的“黑光神功”原本就聚合了天地苍穹间一切黑暗无边力量。
  黑暗原就是无尽的。
  他的内功也是无限的。
  他一旦出于(尤其在黑夜),仿佛也跟黑暗结为一体。
  光明短促。
  黑暗亘长。
  所以他才是胜利者,可以笑在最后。
  ——别人练的都是光明的武功:有的是以掌、拳、内功来修习,有的却是用剑、刀、枪来修练。
  那是光明的、强烈、莫以争锋的力量。
  可惜,练这种仰仗光明之力的功夫愈高,功力愈是薄弱。
  烛光总有燃尽的时候。
  太阳也得将落山。
  黑暗才是真正的高人。
  ——惟独他练的是“黑暗之力”。
  所以他内蕴,而且强大无边,像黑夜一样无可抵御。
  可是他面今乍见:
  那一剑。
  ——那不是剑。
  而是生命。
  ——把生命燃成一团火的光芒!
  他震惊。
  他畏怖。
  ——要是那一剑是攻向他,他也不知自己能否抵消?
  (可不可以接得了这一剑!?)
  ——光明来了,黑暗必将消散,且无所遁形。
  (难道这就是邪不胜正?黑不如白?黑暗终将遭光明逐走!?)
  他正怀疑之际,却又见另一道剑光:
  剑直向戚少商劈下来:
  剑光成了火。
  火焰。
  ——一把激情之火:
  这剑手竟把他的全部情怀偶然,尽化作这一剑:
  且一剑就斩了下来!
  在这晚之前,黑光上人一直以为光明难以久持,黑暗定必吞噬一切。
  但现在他看了这一剑如火、那一剑似光之后,他的想法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原来光明真的可以战胜黑暗。
  可是他的力量却来自黑暗。
  这应说,他岂不是一个天生的失败者?
  现在再转到光明那一边去,还来得及吗?
  还是自己硬着头皮,再强撑黑暗下去?
  要是把黑暗练到最顶峰,是不是就可以消灭光明?
  但他却天生喜欢黑,老爱躲在暗处,他恨光!
  他生来就不喜欢光亮,又教他如何站到光明的那一边去?
  既然他不能与光明为伍,他就只好与光明对立了。
  只不过,能取胜鸣?
  ——能。
  这是他以前的答案。
  可惜,他现在却看了这如火如交的两剑。
  他改变了想法:
  假如是一种光,那么,黑暗也是一种光,只不过光的色泽不一样而已。
  ——黑光。
  要是邪终不胜正,光明终于能打败黑暗,可是,只要“黑光“也是一种“光”,那就是以另一种“黑色的光”来取代”白色的光”,那就不能算是黑和白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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