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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歇马山庄-第19部分

小说: 歇马山庄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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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情。后来,心理的仇视幻做了一块乌云,在月月脸上笼罩下来,泪水隐进云层,不再滴落。月月有一种被推进深井的感觉,四周一片黑暗,只有买子一人在光明处,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在她和买子不算太长的相处的日子里,他从没有这样居高临下地和自己说话。月月赶忙低下头去,狠狠踩住坚硬的铁铣,一铣土在买子前方扬起弧形的抛物线,跟着,一句响亮的话语震响在买子耳畔:走吧我永远不要见你—;—;
这是月月多少年来喊出的最有力量最有底气的声音。买子从不知道一向温顺恬静的月月会如此歇斯底里,他慌乱地看着她—;—;这个偏执的、怪异的女子,他想这是怎么了呢?她怎么就会变成这样了呢?像一只被轰出家门的猫,买子缩头缩脑穿过果林。买子在转身离开月月时有一种豆腐掉进灰里的感觉。他并没得到设想中的那种成功,比如说出了温存的不失原则的话,月月表示理解,表示自己遭遇一切跟他无关,是命运的安排。他需要月月有一种姿态,有一种一切都跟他无关的姿态。只要月月有一种姿态,他就敢于好好地珍惜她,关心她,把她做为朋友,像当初她做为庆珠的朋友那样,他甚至想过把她用到砖厂当副厂长,砖厂正需要月月这种有文化有形象又性格沉稳的女子。然而他没有成功,月月变得不可理喻,他不知道月月想要什么,想干什么……
买子走出果林同古本来打了个照面,买子颓丧地看着古本来,说本来叔,你劝劝她,让她现实些,她现实些对谁都有好处,她该去找找国军,让他们恢复,他们应该恢复。古本来说,国军已经来过,翁老师不同意。两人一同沉默。许久,古本来说,这是一个让人尊敬的女人。
月月
    当着歇马山庄一村之长的买子,在为他曾经有过的一段小小迷失理智地做着技术性处理的时候,又一次打开了在爱河里迷茫跋涉并因此失去一切的月月血淋淋的伤口。
一段时间以来,月月已经习惯了在灵魂里、在感觉里与买子厮守、独语。在果园里,在黄昏的炊烟里,在黑夜的窗棂上,月月常能看到买子黑黑的小眼睛,洁白的牙齿。月月还经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将手伸到腹部,轻轻而细心感受着里边的跳动。买子其实早已不再只是一个灵魂里的形象,而是一个支撑月月生命的一缕阳光,一缕炊烟,一丝轻微的波动。月月劳作着,浑身酸疼,却异常踏实。初做农人的月月每日上班挖土下班伺弄猪鸡鹅鸭,做着一日三餐,心情十分踏实,就像一个等待出民工丈夫的乡下女人,把盼头打入灵魂深处踏踏实实去过每一个日子。她在睡梦里都渴望见到买子,却怎么也想不到,买子的出现,会是这样一番景象……
治愈伤口没有任何灵丹妙药,只有让她一寸一寸疼着,一针一针疼着。月月在买子走后好长时间没有停下铁锹,泥沙仿佛是那伤口上的溃烂之物,她拼力掘着,抛掷着,清理着,一直把脚下的一层泥土打扫干净,她才停歇下来。她人停歇下来,心口里的疼却并没有停歇,买子的话在她心口上一直钉钉子似的钉着:我是一个很现实的男人,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她想象过他吗?她想象过的他是个什么样子呢?她想象他心底是爱她的,像她爱他那样,只不过她没有早些告诉他她可以离婚嫁他,她想象她只要告诉他她可以离婚,他就能够去为她做到一切。然而,他没有如她所愿,他不是她想象那样的男人,他很现实,他想要属于自己的女人,他可以不管爱与不爱,他只想要没有属于任何人的女人,是黄花姑娘……疼是伴着理性的思考一层一层深入的,月月总是在伤口揭开时才从感情进入理性,才有理智。月月用头巾一角抹着额头上的汗,眼睛呆呆地看定冬季微风里抖动的树梢,她想自己多么傻啊,自己不是黄花姑娘还要爱情,简直岂有此理,爱情原来属于黄花姑娘……突然,月月在一个问题上停留下来,像一早她在果树上发现一只漏摘的苹果,那问题很耀眼—;—;买子与她对话的自始至终一直回避着一个问题,那就是爱情!他到底是否爱她?如果他是爱她的,只因她不是黄花姑娘,她是可以原谅他的。这时,月月第一次发现,这一段时间以来的坚持,坚持要保留孩子,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她认为买子是爱她的,而只要她确定无疑地知道买子是爱她的,她并不一定非要嫁他,只要他爱她,她就无怨无悔。现在,月月终于弄清一个事实,那便是买子一直绕着一个词,好像那个词是一个陷阱,买子所指的现实,不是爱情,而是爱情以外的东西,其实他对她是有爱情的,只是碍于现实的东西……
这么想来,月月感到疼在慢慢减轻。疼在降低了的标准上沾到一点药面,然后涂在了流血的崭新创面上。月月从来不知道,爱情,原来是这么不要脸面,不讲尊严,它竟然可以稍有缝隙,就乘虚而人,长成参天大树;它竟可以找到一切可以生长、站立的理由。
因为不再计较买子的态度,月月在这天剩下的时光以及后来的日子里心情略为平静,她再次爬到树上摘掉那只灰皮苹果,酸果汁随牙齿的咀嚼沁人肺腑时,月月感到胸腔里有股滚热的东西涌入喉口,与果汁汇合着让她呛出一串声泪俱下的咳嗽。
小青和买子
    做着新媳妇的小青依然特别注重打扮,但一改未婚时的露星露月大紫大红,她竟然穿出了只有为姑娘才穿出的蓝色水磨牛仔衣裤和大开领西服套裙,头发也用电梳抻直,在脑后系成马尾巴,乡道上每每出现恍如仙人道士。对于蜜月,对于买子的肌体,小青有着一种超出山庄任何一个女子的疯狂热情,尽管她在买子点烧草垛那日,从买子的暴虐中觉察到了什么,但她事后从不再提,态度十分豁达。如果买子去村部,他们早上或中午就一起离家;如果买子在村部,他们中午或晚上就一道回家。只要他们在一起,小青就扯耳动腮动手动脚,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恶作剧让买子对她的热情做出反应。山道上,她不是用柞木编织木环在后边套住买子,让他倒退,就是抽冷子将手伸进他的脖颈让他一高一高跳起;夜里,她不是闹着逼着买子露出大腿,用口红在他大腿上画出红红的花瓣,就是教买子一丝不挂和她在地上跳舞,小青使买子看到婚姻如何大胆地发掘着人的想象力,男人女人一进入婚姻,又是如何没有约束没有廉耻没有尊严。小青回家从不主动做饭,都是以不厌其烦的取闹方式给买子打着下手,有她咯咯咯的笑声响在屋里,买子早已忽视娶女人回家侍候老人的最初的理想。
然而,沉迷其中的买子就像身在庐山不知庐山真面目一样,他无法知道,小青婚后那种过分的喧嚣,正是一种激情退落的开始,如同已经沦为乡村妇女却偏偏故意用别致的服饰,体现自己的与众不同。就连小青自己也不曾了解她的闹人缘于一种怎样的念头,她只是清醒地知道,只要面对草房小院,只要蹲进充满草灰的灶坑,只要见到瘫婆婆臭气熏天的便桶,她就涌起鼓噪买子的念头,她就特别想在孤零的院子里、空旷的山野上听到自己的笑声和买子的笑声,就特别想让村里的人听见他们的笑声。显而易见,蓄意鼓噪的热情总有消失殆尽的时候,那是入冬之后的一个上午,小青带领全村育龄妇女到镇卫生院透环—;—;每年一到初冬,出民工男人回乡之前,歇马镇妇联都组织一次避孕措施大检查。女人们走到一起仿佛麻雀聚会,东家长西家短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有人说林小青,看你这身打扮,真想不到你能去伺候瘫婆婆。另一个声音赶紧接上,我宁愿下田干活出大力,也不愿伺候病人,买子当村长,那不明摆着老人负担在你身上。于是有人问,林小青你将来生了孩子谁给你哄……因为有种种无形的东西推动着她跟买子的婚姻,她对结婚之后充当的角色和这个角色将面临的一切从没细心想过,女人的话给她做了个准确的定位,她要生孩子,她要伺候瘫婆婆,而她原本不是一个能够伺候病人的人,她原本就没想做乡下女人,她原本应该是个城市人;即使不是城市人,至少应该离开歇马山庄,或者嫁个有钱人家。现在她做了乡下女人,她嫁的男人没钱没地,还有一个瘫妈妈……回来的路上小青心里很堵,好像有须草塞在心口。心口堵,又没有买子在跟前让她戏闹,叫女人从她们的戏闹中领略她的生活并不像她们想象的那样可怕,骑车走在女人中间,她就失去了以往走在山跟上扭臀甩胯的自信—;—;女人们的话仿佛把她以往光滑的生活捅了个窟窿,这个窟窿明晃晃地映在山庄每个人的眼里,无论她打扮得多么光彩照人都掩藏不住。小青竟有些不会走路,赶上坡路她佯装骑不动车,早早下车,仿佛只要落在人群后边,只要人不在人群的视线里,她的生活就不是人们所说的那一种。
临近黄昏时分,小青开始洁问自己,买子凭什么就端掉她的理想?并在法问之后,在思想里寻找买子的优点、超人之处。寻找来去,却什么也没找到,他既没有歌星费翔那样的个头肤色,又没有县重点中学房一鸣老师那种儒雅的风度,他甚至没有哥哥国军那种城里人的气质—;—;她念书时曾崇拜过哥哥。买子倒是有父亲林治帮那种狡猾,这东西她并不喜欢。那么是什么东西吸引了自己?小青回想着,回想着最初感情的发源,最初对买子的印象。然而最初的东西被后来的一团日子迭压着,找不见踪影。正在这时,买子回来了,她听见了脚步声和往家抱草的声音—;—;买子从来进门都抱一点引火草—;—;草垛烧掉之后,他很快又买了一车稻草。买子放下稻草推开西屋屋门,见还是不见动静,买子走进来,惊愣地看着躺着的小青,你怎么病啦?小青不吱声,冷冷地看着买子,因为在此之前对自己有过诘问,小青眼中现在的买子是陌生的,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买子伸手去拖小青伸在炕沿边的双脚,说装什么熊你。买子准备笑出来,可是小青没有像往常那样咯咯发笑,买子于是不予理睬。因为小青不是怄气,也就没有在炕上久呆,她爬起来依然像以前那样打着下手,她只是一改以往的活泼,只是边干边想:这个人与我有什么关系呢?这个家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一连几天小青都是这么无精打采,因为平素给买子的印象太喧嚣太火爆,眼下即使也说话也做该做的一切,买子也觉得她是没精打采。但买子并没细心追问追究,他不喜欢干预别人的情绪,就像小青闹他时他从未企图制止。重要的是月月怀了孩子却没打掉让他感到沉重。他并不认为孩子就一定是他的,但自从那天得知消息离开古家果园,心底就感到沉重。如果发现小青没精打采,买子反过来嬉闹小青,沉闷的现状或许很快会被打破,但买子没有那么做,沉闷的气氛也就一直笼罩在草房小院。后来几天,小青找借口回到娘家去住。
然而回家去住的第二天,小青竟突然恢复了原来的闹腾。那一天小青从到卫生所拿药的一个女人口中得知月月还爱着买子,并被辞掉工作在古本来家打工,这个消息像一针亢奋药剂注人小青神经,又像舞台上的追光灯一下子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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