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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歇马山庄-第14部分

小说: 歇马山庄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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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哥你干嘛打人?国军放松嘴唇,转脸对着小青,怒不可遏地说,你少给我搀和,我不要你嫁程买子,我不要看到黑猴一样的男人进我林家家门。小青毫不相让,你少管我你,我不用你管—;—;
月月母亲泰然地看着古淑平,苍老的目光流露着理智和清醒,她说大妹子天塌不下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月月母亲的口气好像她是一个纯粹的局外人,与本案无关。这时林治帮恼火,吆喝狗似地吆喝古淑平,住嘴有什么好哭。古淑平声音虚弱下去,又听林治帮冲西屋喊,都给我过来!西屋没有动静。又喊一句,都给我过来!粗放的声音在屋内回旋,门吱扭一声响了,国军被抓的逃犯似的蔫头耷脑走进屋来,他进屋没和岳母说话,布满血丝的眼睛直直地只瞅脚下。许久,月月才迈进东屋,她洗净了脸上的血迹,进门站在与国军相对着的柜头儿的一角。她没去看任何人,包括自己的母亲,她知道这是一次砸烂打碎见血见肉的声讨。母亲将理直气壮气宇轩昂地参与声讨的人群。林治帮率先说话:大嫂你老人家这把年纪,实在不该折腾,不过这事不是小事,我得让你知道。林治帮嗓音很重,好像有些难过,他说,月月自个承认跟了买子,想与国军离婚……月月自个说是不是?月月两手捧腮,说是。屋内顿时一片寂静,秋后的晨光透过玻璃静静地晒在炕面上,在月月母亲干瘪的脸上反出一束跳跃的光影。这个寂静的空间本来是林治帮让给月月母亲的,一辈子通情达理的老人不会不知道此时此刻作何反应,可是月月母亲长时间没有说话。许久,林治帮终于忍不住尴尬,说自从月月结婚,我看她比自个儿女都重,到今天,我没想到。自古有话,劝赌不劝嫖,月月变了心,劝不动,就只有好说好散,你说呢大嫂?我知道走一家进一家不容易,可是我劝不动。
月月母亲动了动身,躲过脸上的阳光,说—;—;她的话音是低沉但绝没有沮丧。我们翁家对不起林家,我养了这么个败坏家风的闺女……我对不起亲家还有国军,我给你们赔不是了。月月母亲接着说,事儿是我闺女犯下的,要怎么处置,就由亲家了,你要月月离开,我现在就领她走,你要月月留下我也不管,可有一宗,不许打我闺女。
月月母亲的话令林家所有人都感到意外,这无疑有一种撑腰的意味,而作为多年家规森严的母亲,遇此情景如果不是当婆婆家人的面扇上闺女两个耳光,至少也得大骂一顿,好给婆家挽回遭泼脏水的面子。可是月月母亲没有那么去做。她说他大叔—;—;这是月月没结婚之前她指月月对亲家的称呼,要离婚,月月今儿个我就带走,别留下来气坏了你们。月月母亲说着见林治帮并没有挽留的意思就委下炕沿,说月月还不收拾收拾衣裳!月月充满感激地抬起脸来看了母亲一眼,之后去西屋收拾衣裳。
翁老太太处事态度的明朗简洁让林家人既感免灾除害的痛快,又有一种意犹未尽的遗憾,事情确实了却得太迅疾太痛快。月月夹包儿离开林家大院,国军感到一种意想不到的空落、难过,母女漫步离开屯街就像串亲一样自然,翁老太太甚至面上带着祥和的笑容。然而上过山岗快到下河口东南小河套时,月月止住脚步,月月说妈,我不会回家,我上学去。母亲说,我是讲过不让你回来,可你,你上哪去?月月说我想法住学校,我肯定不回家。母亲迟疑着,眼神变得昏暗,好久,母亲像想起什么,目光由暗变亮,母亲说那你走吧,上课要紧,你去吧。
看着月月骑车走回山岗,母亲直奔河套里边一块坡地,当她在坡地上找到一块熟悉的坟头,便蹲下来趴上去,捂住嘴巴,嚎哭起来。
从古淑平和火花在东崖口草房院掳走月月,买子就陷入一种愧疚和惆怅情绪里,他确实不知月月对自己的感情达到如此之深的程度,他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一种被爱的感情,重要的是月月的败露很可能影响小青对自己的感情。第二天上班,买子径直奔向卫生所,买子刚进卫生所,小青就放下蒸锅跑过来跷着脚抱吻买子,小青的举动让买子心中略有些踏实—;—;小青没有改变对自己的态度,可是这并不证明月月昨晚回去什么事情没发生过。买子说,小青,我想跟你讲个事儿,这事儿必须让你知道。买子不知道该怎样向小青讲述他和月月的过去,那似乎是件很难说清的事情,但他却特别想说出来,让小青知道,当然不说得很深,不说他们已经有过……小青却用嘴堵住买子的嘴,不让他说话。过一会儿,小青离开买子,小青说你什么都不用说,我知道我嫂子爱上了你,这对我不重要,我早就知道她爱上了你。买子的心格喀一动,你早就知道?小青说当然,买子看着这个奇异的女子,想追问下去,可是觉得没有必要,就又试图讲述想讲述的话,他说,她像我的姐姐,她一直就像我的姐姐,昨天下响,她上我那去,其实是知道咱俩的事,是去……你妈就……买子觉得最心底有股力量反对他这么说,然而不待他说完,小青赶紧截住,程买子我不想知道我未来的丈夫跟谁好过,希望你能懂我。买子停住讲述,直奔主题,小青,你家人没拿月月怎么样吧?小青不想让买子知道月月爱他铁了心,小青故意大大咧咧说,别把我们林家人看得那么小气,我爸和我哥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先说说咱俩的事吧,我爸说半月内就给咱订婚。
买子终于有些放心,然而当他听说要跟小青真的订婚,一种新的关系构成使他心里禁不住生出一丝凄惶。人生多么不可思议,他对不起月月,还有国军,他们却要成为他的舅哥舅嫂,他真不知道将来如何面对—;—;心安理得的面对。
月月
    月月住进学校的事情办得还算顺利,那日上完课她就到校长室找到孙校长。月月说孙校长,我和林国军闹不和,想在外边住些天,避开一些日子,也许比天天在一块好。校长愣了,他问怎么会不和,你这性格怎么……月月说,孙校长,先让我住下来,清官难断家务事,慢慢的我再跟你讲。校长看看他的教师,他一向信任月月,便点头说行,那就和住校生一块挤一挤。月月说谢谢孙校长。
安顿下来之后,月月没有因为自己遭遇的事情而在学生面前流露一点伤感和难过,她和她们一起打水、吃饭,饭后和几个女生结伴到街上散步,只是当学生要回校上晚自习的时候,她一个人留下来,留在人影绰约的镇上,看一辆又一辆汽车穿街而过,看一对又一对情侣挽手而过,这个时候,她的心疼,便和混沌的、无法理清的疼痛统在了一起。
其实那混沌的,一时无法理清的疼痛一直都在,只不过白天她无法打开,或者说她不敢打开。这疼一经打开,便像没有涂药的伤口,血淋淋的新鲜。买子平淡的态度,小青别有用心的关注,国军狰狞的面目残忍的羞辱,都让她看见汩汩流淌的血。月月心里的疼已不再是过程中的疼,不再是纠缠在某一件单一的,暂时的事情上的,比如不是最初爱上买子的疼,不是后来得知买子要娶小青的疼,也不是被国军羞辱的疼,现在是这一切疼的结果,是看到了命运中某种不曾期望的结果。这痛里没有怕没有恐怖—;—;面对这种结果月月毫无惧怕,而只有委屈和恨。她的委屈里绝对没有后悔,只是她这么执着地走出轨道却经历了失败,那个人让她打碎了一切,失去了一切却最终失败。
对于一个乡下女人,对于像月月这样没有走上大学却有机会做着代课教师的乡下女人,其实真正的成功是由民办转为公办,是通过自己的工作和努力,结束自己乡村户口的命运。只要抓住机会转正,只要勤恳钻研等到转正,她就永远区别于乡村指地过日子的乡村女人,她就一辈子有了城镇户口,有了待遇。这些年来,她也一直认真而勤奋的做着,从不放过对一个劣等生的辅导,然而月月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会有朝一日,把这一切都看成是与自己毫无关系的身外之物,月月怎么也无法想到,她眼下心里刀搅一样疼着的失败,是因为一段并不正当的感情,她把这不正当的感情看成正当甚至看成她生活当中、生命当中最重要、超过一切重要的东西,她怎么能会这样呢?一个自以为正派、正直的农民的女儿,她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呢?
在漆黑的夜色中,在小镇上浓浓的汽油气味中,月月面对揭开的伤口问着自己,她无从回答。她只知道,如果现在,买子突然站到她的跟前,告诉她他要娶她,或者,不一定娶,只告诉她他还爱她,她的伤口会悄悄地愈合,她会觉得即使让她回到农村种地,不再教书,她也万分欣喜。可是买子没有这层意思,那天东崖口草房里,他的态度是清楚而明朗的。如果说还有悔,月月真为自己的迟疑、矛盾后悔,为自己的不了解自己后悔。可是这么悔着,她又痛恨买子,他应该给她机会,他其实从未给她选择的机会;他即使不给她机会,也不能这么快的就把相互发生的、拥有的一切一笔勾销。月月在想到买子对自己的态度时心口缩紧着,有一种更深层次的疼在她身体的某个部位显现出来,就像一只一直隐匿在苹果核里的虫子闻到空气中的香味,一趋一趋爬动出来,因为接触更大的空间,灵活的脑袋四处摆动。
从身体更深处爬出来的虫子不只一只,而是两只三只,它们堂皇地在月月的灵魂深处探头探脑,噬咬着她,咀嚼着她,让她度过一个又一个不眠之夜。
揭破伤口的疼痛是那样的撕心裂肺,可是月月又是那样急切地盼望放学,盼望入夜,只有在放学之后,在夜晚里,她才能够放纵自己,才能尽情地梳理自己。
因为连夜失眠,月月对早饭没有半点食欲,可是为了保证在给学生讲课时胃肠不发出辘辘的叫声,月月总是坚持着跟学生一起走进食堂,打一碗稀粥吃一只饼子和一小盘咸菜。这天早上月月刚刚走进食堂,闻到食堂飘出的油腥味,就感到胃里翻江倒海往上搅动,她捂着心口退了出来,一股粘液随即吐出来,月月大口吐着,哇哇的呕吐声震动了空旷的操场,当她终于止住呕吐,镇静地寻找呕吐的原因,她一霎间出了一身热汗。
一段时间以来,焦虑和焦躁使她忽视了一件事情—;—;她已经四十多天没来月经了。真正确定自己怀孕是在星期天上午十点,月月坐车到县医院作了检查,一个脸上长着麻斑的女大夫,做完宫颈检查看完化验单,表情淡漠地说,你怀孕了。女大夫的冷淡好像知道月月怀的是别人的孩子。月月笑了,月月面对陌生的大夫和事实,由衷地笑了。这笑,是从刚一呕吐时就积蓄在心的,她怀了孩子,怀了买子的孩子。她终于有证据向国军、向小青证明她是跟了人了,像一个打赌的人终于证明自己是赢家,月月清癯的脸上被笑冲出层层波纹。很快,她就被一个清脆的声音击倒,那不是我的孩子!她不会告诉买子国军有病,而买子只要不知道国军有病,他就不会相信她怀的是他的孩子,买子只要不相信她怀的是他的孩子,买子就不会重视她对他感情的分量,她没有任何东西可向他、向他们证明……经历一次击倒,月月发现,眼下对于自己,向国军和小青证明什么都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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