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概念获奖者翘楚之作:盛于繁花-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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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公多像我和穆苏啊,曾经做过的那个梦又浮上脑海:莫辞持机,我和穆苏演情侣,正当剧中的男主角要吻女主角的时候,我从梦中笑醒了。莫非那个梦早已预言着什么了?
我答应穆苏演他的女主角,心却忐忑起来。若是在以往,穆苏要么会开些玩笑,要么会立刻把注意力投入书中。而这天,穆苏似乎也有些尴尬起来,他的目光停留在书上,手中的笔杆旋转得摇摇欲坠,随即啪嗒一声掉在桌面上。穆苏重新将它握在手里,顺便问我,你最近在做什么呢?
看一些老掉牙的书而已,没人爱看的书。
老掉牙的书。穆苏重复着我的话笑笑,我不知道他的笑里藏着什么蕴意。他没有问我看的是什么书,我也没想对他解释什么,就说,其实人就是这么活着的,活得越久牙掉得越多,直到一天,牙全掉光了,那个人也便不见了。
穆苏笑笑说那好,多看点书还是好的。他看了看手机,然后说他要开会了,随即离开了图书馆。
那些日子,学习录像制作的干劲似乎又回来了。为了重新找到拿稳机子的感觉,我的包里随时都放着DV机,并且对日常生活观察得细致入微,我把那些特搞笑以及色彩对比鲜明的画面通通录进磁带里。回到寝室,我时常顾不及自己的睡眠,一心扑在五花八门的视频制作上。
那周末,穆苏、我和莫辞在范以珑家住了一宿。第二天拍的第一个场景便是川大,以珑家就在川大的斜对面,因此我们选择在那过夜。那夜好不容易睡着之后,我被一个响声惊醒,原来以珑掉到床下去了,只见她从地上爬起来继续睡。以珑的睡眠很好,我却辗转反侧难以再进入状态。我幻想着明天开机时的情形,紧张而又神往。
翌日,我们在川大拍了好几个镜头,都是穆苏和以珑的戏,我在休息的空当问穆苏,什么时候轮到我啊?
穆苏笑笑说,听以珑说你太忙了,天天要看书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刚好以珑说她想试着演,我就让她来替你了。我鼻子一阵酸,眼泪差点落下,但还是强忍着那种感觉,努力做出一个微笑。穆苏继续说,你也不能太累啊,看你现在的样子,朝饮木兰露夕餐秋菊瑛似的,真叫人担心一阵风吹过你就不行了呢。
第58节:林静宜:DV LOVE(6)
半晌,莫辞递给我一杯水,说,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休息一下吧。和莫辞坐在梧桐树下面的石凳上,我能听到以珑在对穆苏说些撮合我和莫辞的话语。我回过头去看穆苏,他正和以珑谈笑风生。穆苏的笑让我想哭。但他似乎什么也不知道。风吹过来,硕大的梧桐树叶纷纷扬扬地落了一地。我突然觉得自己的脑袋空空的,耳边隆隆的一阵幻听。
梧桐树叶落光的时候,校园电视台叫我写份元旦节目的策划书。我花了一个通宵把节目安排得非常完美,随即,便伏在电脑前睡着了。翌日醒来,我发现策划书不见了,电脑搜过不止三遍依旧没有半点踪迹。两个室友各自不在寝室里,她们和男朋友创造罗曼史去了。那时以珑在吹头,我问她动了我的电脑了么?以珑说没啊,我一早起来就洗头去了。
我愣愣地坐在电脑前,大概是昨夜太累了就糊里糊涂地忘了保存文件。我竟然粗心到这地步,整夜煞费苦心的成果都白搭了。我努力地回忆昨晚记下的内容,两个小时后,我很兴奋地发现这份比昨晚那份更漂亮。
我把策划书交去校园电视台的时候,看到桌面上已搁置了好几份策划,最上面翻开一半的那份正是我昨夜的翻版,难道真有那么巧?我合上策划,封面印着范以珑的名字,是她,又是她!我走出电视台,一直很纳闷,我就知道是以珑,除了她我想不到任何人。但我那份花了一夜又两个小时的策划终究被校园电视台选用了。我得知消息的时候以珑也在,我的喜悦溢于言表,有种报完仇后的兴奋。以珑的手臂交叉着搭在胸前,她安静地看着我,说,一点小成功而已,你应该学着稳重一点,大三的人了。以珑的语重心长叫我再一次感到莫可名状的后怕。以珑说,你先回去吧,朋友在等我吃饭。
那天我很晚才回到寝室,我看到自己的桌面上放着以珑的书。我的床位靠门,有室友把书搁置在我的桌面上是很正常的事。我随手翻开以珑的书,只见里边掉下一片树叶,树叶上贴着她和那穆苏的大头贴。书签做得很精美,比精品店橱窗里的还精致。我望着照片中的穆苏和以珑,沉默了许久。这时,以珑湿漉漉地走出洗手间,我惊慌失措地向马路奔去。
马路上有很多晚出早归的男人。男人踩着坚硬的水泥路络绎不绝。如今的柏油马路走不出足迹好似鬼魅作了祟。整个世界都在悄悄进行着什么,叫人的心在平静中莫名地恐慌。所有景致在泪水中拼并成另一番斑斓的世界,那种斑斓没有轮廓。站在马路正中央,潜意识促使我把手机号拨向莫辞。我哭着问莫辞,莫辞,你在哪里?莫辞惊慌失措地问,猫猫怎么了,你哭了?我说我的心情好差,在马路上,今晚不想回去,一点都不想……没等我说完,一辆的士从我面前呼啸而过,就差那么一公分的距离,我就要变成马路天使了。
过了马路,我又拨给了莫辞,手机屏幕上却显示:此号码被限制。欠费。我去自助提款机提款,很不幸账上只剩四十九块八毛钱无法取出。我简直要急疯了,此时此刻我真是够落魄了,刚才逃离寝室的那一秒又忘带钱包,现在是身无分文又无家可归。
如果莫辞知道我在逛马路,那么他一定会知道我在春熙路,如果他知道我在春熙路,那么他一定知道我在文轩西南书城。可是,西南书城已停止营业,我只能漫无目的地在步行街上乱逛。熙来攘往的春熙路,也不知道莫辞会不会来找我,又会不会找到我。我坐在街边的座椅上忍受着胃疼带来的折磨,我知道自己已经无异于流落街头的浪子了。这时,眼前递来一份糕点,我抬起头,是莫辞!
莫辞从我身边坐下,我伏在他的肩上哭起来,我把穆苏和以珑的事告诉了莫辞。莫辞将我拥在怀里,抚摩着我的头发,那种感觉似乎能把一个人的身体融化。莫辞说,如果难过,那就痛快地哭一场,哭完就擦干眼泪告诉自己坚强点。我说,擦不干了怎么办,如果可以,你帮我擦好不好?莫辞说,有的时候要懂得选择和放弃,我可以帮你擦的,但是下次流泪的时候可能擦不干了,要趁能擦时擦干。我吃着莫辞的蛋糕,心也不那么疼了。吃完了,我还是乖乖地跟莫辞回学校。
第59节:林静宜:DV LOVE(7)
就在我把父亲打来的钱一并花光时,收到了K编辑刚打入的一千块稿费。那日是愚人节,意外地收到的稿费也像是在过愚人节一样。那日我和莫辞很痛快地吃了一顿KFC,吃不完的兜着走,那时我的心里盘算着只要每个月都写两万字,那么我的衣食住行就可以不向爸爸伸手。但莫辞知道我不会那么做,他知道我即便不为拿双学位也会不惜牺牲睡眠时间学掉他们系的主要课程,以及别系我格外感兴趣的科目。他了解我的心里只有我的爱好,没有什么是比我的兴趣爱好更重要的。
莫辞在吃的时候对我说,今天晚上学校一阶有放映《泰坦尼克号》,一起去看好不?我说那是人家情侣才看的片子,不如我们去三阶看《鬼子来了》。不料莫辞说,我答应你,除非你也答应我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不知为何,莫辞这么问我,我也就理所当然地把它当作是愚人节的小把戏,我说我问你两个问题。莫辞点头。我说,第一,我是不是女的?莫辞说,反正你不是男的。我继续说,第二,我是不是你的朋友?莫辞说,不止是朋友,还是老乡啊。我说,那就对了。言下之意就是以一个玩笑来拒绝另一个玩笑,但那天莫辞还是和我去看《鬼子来了》,其过程时常笑得满脸是牙。而莫辞对我说的那句话却在我的心里反复地发问,可是,我的心一直莫名地疼。
看完电影的时候,我没有让莫辞送我回宿舍,只是一个人默默地彳亍在跑道上。一些我认识的情侣从远处走来,他们对我打招呼,我对他们笑笑,然后我们擦肩而过。他们每日从放学后就开始约会,绕着操场走圈子,走到十一点宿舍关门,一晃几年过去了,他们得到了什么?得到的是有天可能分手。所有的落寞逐渐消融,心情也豁朗起来,我轻盈地向宿舍走去。
初夏的一天,我听莫辞说穆苏和以珑分手了。
后来,穆苏突然叫我陪他去数码广场看相机,我问他为什么,他没有回答,只是很沉默。我以为他的沉默是因为和以珑分手的事,便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陪在他的身边。穆苏在柜台前第一眼相中了那台纹面的数码照相机,举在眼前打量了许久,轻声说:很不错的SONY。我说那你就买下它吧。穆苏笑叹着,随后又放下让小姐拿出了联想。然后,转身去买单。我望着他站在收银台前的背影,背影在我的瞳孔里立刻变成了水纹。我的手里还托着刚才他看过的那台SONY,突然就觉得它变得轻飘飘的。穆苏那天变得格外沉默。分手当然疼了,我这么想。
走出商场,穆苏买了冰点分给我一份,自己却专心地摆弄着那台联想。
我的心开始联想。
那天回到宿舍,我登上学校的网站无的放矢地乱逛,一不小心就看到穆苏被保送至法国读研的消息。大四编导系的一千多人中仅三人得到了保送的机会。穆苏终究没去川大读研。我起先感到高兴,后来却不着边际地落寞起来。我终于明白了他今天沉默的原因。
我打电话给穆苏,我说学长,你怎么不告诉我你被保送留学了?我的声音忍不住颤抖起来。穆苏说:那是一个深造的机会,但我不想离开。对我而言,利弊相抵,既不是好消息,也不是坏消息,只是一个消息而已。一个不痛不痒的消息,又何必对别人说呢。我的泪莫名其妙就潸潸下落,那空气也莫名其妙变得格外矫情。
那个暑假,我仍旧和莫辞在一起,有时我去他家玩,他就带我逛海滩。有时他来我家玩,我的母亲就要莫辞好好照顾我,说还剩最后一年了要好好珍惜啊。
这样的确单纯而美好。
一天上网,我突然见到穆苏的留言。穆苏说,每次我看时间,都会习惯性地换算成你们那里的时间。而且,在那个时间中都会有你,生命中永远的小妹妹。我反复默读着穆苏的话,突然感到自己是多么的幸福。灵魂,欢笑和泪水,都在青春祭坛上燃烧。我们浪费了时间,浪费了表情,浪费了爱情,浪费了心情。难道就这一点么,我们浪费掉的能量与精力无以计量。回顾来时的路,还有未来和无数双希冀的眼眸在监视着我们,亲人,朋友,敌人,魔鬼以及人类的守护神。 我知道我该做什么。
第60节:麻宁:爱情与春天无关(1)
这个冬季,爱情与春天无关
麻 宁
来到上海的第一天,小凉印象最深的是上海的地铁站。
上海跟小凉想象中的完全一样,一座风情万种的都市,到处都是妆容精致的女人和步履匆匆的男人。而无论是妆容精致的女人还是步履匆匆的男人,他们的神情一律是淡漠的。这是个飘雪的冬天,上海正经历着当地罕见的寒冷天气。北方小城长大的小凉当然无法了解这一点,她皱皱眉,觉得上海唯独天气好像跟传说中的不大一样。好在地铁站里非常温暖,有很多工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