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解山庄-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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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翼眠眠嘴,道:“她什么时候困起你来的?”
艾青禾的表情痛苦,又恼又恨:“什么时候?我只说完了话,她出房去打了一转回来,前后不过盏茶光景,这婆娘就突然出手掀翻了我,我正晕头晕脑,还没搞清楚怎么码事之前,她一声令下,着人把我困了个密密实实,动弹不得,像这等说翻脸就翻脸的人,尤其是女人,我生平犹乃首次遇到!”
笑了笑,庄翼道:“她有没有同你解说之所以这么对你的原因?”
艾青禾点点头,道:“这,她倒是跟我讲明白了,她说,人有无头鬼,不合有冤死鬼,所以她把做翻我的原因及将要进行的步骤一一表明,并且向我再三致歉……”
庄翼道:“你怎么说?”
艾青禾说话像在呻吟:“人到了那步田地,还有什么话可说?我只恨自己愚蠢,幼稚,只恨祖坟风水不好,背时背运,我,我怎么就把人家一辈子都碰不上的霉事全碰上了?”
钱锐接口道:“是以从现在开始,你还是本本份份的好,别再出花样,玩把戏,规规矩矩跟我们去”靖名府“交差应卯,否则,包你另有罪受!”
艾青禾不知喃喃自语了一句什么话,跟着又是一声太息,形色沮丧之极。
庄翼忽道:“你认为,艾青禾,苏婕会很快下何小癞子的手?”
??了口唾沫,艾青禾乾涩的道:“这是绝对的,她恨何小癞子恨得入骨,你没看到她提到何小癞子时那种咬牙切齿,目露凶光的模样,我还很少看见一个人有这么强烈的恨意,如果说,她活生生咬下何小癞子身上几块人肉,我也毫不奇怪!”
钱锐望着庄翼,疑虑的道:“照艾青禾的说法,老总,何小癞子怕是弄不回来了……”
庄翼不置可否的道:“试试看吧,万一计不可行,我们也没有太大的损失。”
站起身来,钱锐走到窗边,稍稍推窗朝外看看天色,轻声道:“时辰不早了,老佟该露面啦。”
庄翼道:“稍安勿燥,钱锐。”
??上的宝黄陂,把被子往上拉,笑道:“老钱,你知不知道老总为什么不派你出这趟差?”
钱锐征了征,道:“莫非是避免”走水“,还会为什么?老总是顾虑到假设苏婕早已探清我们的现况,便不会怀疑我们派人跟纵,因为三个人里面两个受伤,只我一个囫囵,囫囵的既在现场,苏婕就大大放心了,这不过走老总的一道金蝉计……”
宝黄陂捉狭的道:说得不错,劫只是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是老总怕你粗手大脚,一不留神落人苏婕手里,她一看你顺眼,说不定招了你做养老女婿,老总就失掉一个仔臂助啦……“虽吃宝黄陂一番调侃,钱锐劫并不生气,只笑笃一句:“去你娘的。”
房门就在此际被轻轻推开,半边脸颊包扎着白布,肩头隆起的佟仁和已快步走入,身着棉袍棉靴的他,依旧冻嘴唇泛紫,迎门一阵暖气,先令他长叮一声,紧绷的面孔肌肉随即松弛下来。
钱锐赶忙把佟仁和让到??上,边迫不及待的问:“事情怎么样?可探到苏婕的落脚处了?”
庄翼往一侧挪了挪位,好使佟仁和坐得宽松些,一面向钱锐道:“别急,让佟仁和喘口气再说话。”
钱锐又从里着棉姐的瓷壶里倒了一杯滚烫的热茶递给佟仁和,对方接了过去,在两手中间,表情受用十分;钱锐笑道:“对,对,不急,不急,老佟,你先喝口热茶,驱驱寒气,事情慢慢讲,慢慢讲……”
半杯热茶下肚,佟仁和身上暖了过来,这才清了清嗓门开口说话:“老总,那苏婕驻足的所在,离此不远,约模只有七八里地,是一座名叫”大坎沟“的村子,她大概是租用了不少,似乎不止今晚上露面的那四个……”
庄翼道:“苏婕在这荒村野店,驻留大批人马,显然别有所图,不知道她又在进行什么勾当?我猜想,何小癞子的事,仅为她主要目地之外的另一收获。”
钱锐兴致勃勃的道:“何妨去刺探一番?老总,说不定我们也能搏回一个大彩头!”
庄翼横了钱锐一眼,道:“如今那有多余的人手来办闲差?一个弄不好,恐怕连我们本身的任务都要砸,题外的枝节,能少管就少管,钱锐,现在可不是邀功的时候!”
嘿嘿乾笑着,钱锐讪讪的道:“我的意思,呃,是说可以邀调当地的捕快来帮我们办事……”
庄翼道:“这种小地方的差役,太平粮吃惯了,有能耐去对付像苏婕此等的厉害人物?到时误了事不要紧,别再赔上几条人命,那就不好收场啦!”
钱锐陪笑道:“我只是说说,老总,当然全凭老总作主。”
侧过脸去,庄翼向佟仁和道:“你一路跟随对方,可曾露了形迹?”
佟仁和自负的道:“回老总的话,我沿途掩遮得很恰当,他们没有发觉有人追蹑,天色暗,有风雪,加上苏婕后走,她那四名手下先行,我缀着那四个人,就比缀着苏婕简单得多,一路下去他们几乎连头都不曾回过。”
于是,庄翼又详细问明“大坎沟”的方位路线及苏婕所居留的民宅位置,等佟仁和说完,他已一一牢记在心。
末了,佟仁和道:“老总是打算现在就摸过去,还是等到明晚?”
庄翼道:“当然是现在,若拖到明晚,只能去替何小癞子收??了!”
佟仁和有些担忧的道:“可是,老总,天快亮了,这个时候去办事,容易曝露形迹||”伸腿下??,庄翼无奈的道:“天晓得,但形势所逼,实在没有什么圜转的空间,既令冒险,亦只有冒他一次!”
钱锐跟着道:“老总,我陪你走上一趟吧?”
庄翼略微抄扎,边笑笑道:“你替我守在这里监管人犯,此乃正办,苏婕那边,我自忖还应付得了,就算事败,要跑起来我也比你跑得快。”
钱锐搔搔脑袋,自嘲的道,“呃,这倒也是实情……”
宝黄陂又在拿言语了:“老钱,看光景,你还真想做那苏婕的养老女婿?”
钱锐没好气的道:“我倒想认你当丈人哩!”
将木色剑斜插后腰,庄翼加叮咛:“没有事不可擅离人犯,眼色活亮点,少出房门,钱锐,佟仁和同宝黄陂身子带伤,行动不便,一切都须你多担待了。”
钱锐上身微躬,道:“我省得,老总。”
庄翼不再多说,推窗而出,但见白色的影像倏晃,人已大鸟般凌空三丈,他双臂平伸,两脚轻曲,已以一个极其优美的半弧侧掠向左前方位||那正是“大坎沟”座落的所在。
东边天际,果有些蒙蒙亮了,好在亮得很隐,很沉缓,光度仍不足映清物事,而雪花绵密,寒风仍急,对夜行探微,依然帮助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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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解山庄……第六章 纠葛
第六章 纠葛
不须多久,庄翼已来到“大沟”,这片村子,的确地处荒僻,人烟不稠,大约三、四十户人家,村子四周,尽是坡田脊岭,枯木怪石,景像寒伧孤伶,他不明白,苏婕却领着一伙人马来此做什么?
那幢民宅,他也很容易便认了出来外面围着一圈土墙,进去是天井,正屋及左右厢房列置,格局相当宽敞,在这穷乡野地,应该是最体面的一幢屋宇了。
从不高的士墙之外,就能看到天井裹栓着十余乘马匹,而正屋及厢房的门窗紧闭,没有人影出现,庄翼不禁嘀咕,该不是他们此刻已开始宰杀何小癞子了吧!
略做观察,他毫不犹豫的飞身腾起,一闪之下人已上了正屋的屋顶,灰黑的瓦片大多腐朽陈旧,稍触即碎,且雪堆其上,滑湿难攀,要不是以庄翼的卓越身手,还真不容易钉在上头。
现在,庄翼正考虑下一步的行动要怎么做?一般而言,他应赅掀起瓦片成容一身能过的隙洞,然后下至承尘,于承尘缝孔中窥探下面各房情况,再伺机行事,他也打算如此施为,但要顾及的是,可一点马脚不能露,苏婕不是个好缠的对手!
抹一把沾眉的雪花,他尚未成计,远处,隐隐的蹄声渐次传来,马匹移动的速度很快,宛如奔雷般急剧朝这个方向接近。
小小的一片荒村,又在鬼冷冰清的大清晨,是何方人马凭有兴致,竟如此急姥姥的聚队而至?听那蹄声震地,似乎还来得相当猛辣哩。
这他娘的“大沟”,只怕多少年来亦不曾有过眼前的风云际会,嘈嚣热闹吧?
庄翼凝注目光,遥望铁骑奔来的方向,他心裹犹在猜度,下面已然起了反应。
正屋的房门被推开,一个国字脸膛,黑巾黑袍黑靴的中年人物大步迈出,紧随于后的是另三员腰粗膀宽、悍气毕露的彪形大汉,他们一下房阶,立时趋前将大门启开,四个人一字并排,明明白白摆出“迎驾”的姿态。
然后,苏婕也自正屋中姗姗行出,她左右各随一人,右边那个驼背佝腰,满脸烟容,颌下蓄一把黑白斑杂的山羊胡子,走一步,往前幌一幌,令人不得不替他担心那一步走急了说不定就能摔个黄狗吃屎;左边的一位却偏偏生得面如敷粉,唇似丹朱,好一个玉树临风似的美男子,他与驼背老兄一比,真叫对照强烈,予人印象深刻。
苏婕出门之后,只立在天井当中,冷着一张俏脸不言不动,显然她正在等候中的来骑,不是什么她所欢迎的人物。
不多久,骑影已现,晨光中看得分明,一共是八人八马,沿着村中那条土路如飞奔来,铁蹄起落,泥雪泼溅,声势颇为凌厉!
来骑在离屋丈许之前齐齐煞住,而人无声,马无声,僵窒半响,为首一骑上那个乩髯如戟,目光似火的壮汉已闷雷般出声:“我们是来谈斤两的,苏婕,事情是好是歹,先得有个说法,莫不成你就拿这等阵仗来对付我”怒目千岁“范威?!”
屋顶上,庄翼不由叹气,怎就这么巧?在此角隅之地,偏就同时遇到两个虎踞鹰睨的角色?一个苏婕已够人头痛,而这“怒目千岁”范威尤其辣手,姓范的是黄河泛口上的大佬,手裹掌握着二十九个码头的兄弟,实力之强,称得上跺跺脚沿河乱颤,他一向有财有势,却不知此番为何与苏婕冲上了?看情形,双方的气氛大大不见和睦。
天井中的苏婕,表情冷硬的来到大门前面,那混身一片黑的中年人物更上一步,领着三名手下州列于侧,一付随时准备护主火并的架势。
当然,苏婕左右的一老一俊,也亦步亦趋,毫不稍离须臾。
范威瞪着苏婕,乩髯随风微拂,玄色的披风猎猎飘扬,形态逼人。
把斗篷的头罩褪落,苏婕表情骤然冷硬,声音仍旧如她一贯的轻柔:“这个斤两是怎么个谈法?范威,你且说说看。”
范威大声道:“就在这要谈?”
苏婕点点头:“不错,就在这裹谈,一因我的居处此时不便款侍外客,二则我敢保证我们之间的交谈不会太久,所以,各位就委屈吧!”
如刀的浓眉倏然竖起,范威又硬生生将一股无名怒火按捺住,他重重的道:“好,就照你的意思,我们就在这裹谈!”
苏婕道:“范威,我要先听听你的卓见。”
范威嗓门宏亮的道:“首先,你很清楚我们二十九个码头的数千兄弟,多靠舶运仓储,上下舱货为主要营生,也不过是替一群苦哈哈们讨碗饭吃;如今上源”宝泰栈行“田老板的这笔买卖,订的是三年的长契,每月船次一百五十艘,连码头仓库,卸货上货一切全包,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