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花女侠-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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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承珠道:“要打他我不会打吗?快走!”小虎子满肚闷气,但见于承珠声色俱厉,却是不敢违拗,只得提起脚步,跟着于承珠快跑。
还未跑至“三清阁”,只见那两个家伙已气呼呼地追了上来,破口骂道:“两个小贼,给我站着!”原来于承珠适才在与那个张老大挨肩撩过的刹那,已施展了空空妙手,将那封密信偷到手中。这手功夫,正是张丹枫所传的绝技之一。当年张丹枫初遇云蕾之时,就曾施展过这一手绝技,将她的银子偷得干干净净,和云蕾开了个大大的玩笑。张丹枫说这不是正派的武功,本来不想传给于承珠的,但于承珠听了师父当年戏耍师母的故事,缠着要学,想不到却在今日派了用场。
那张老大也算机灵,于承珠一走,他猛地想起:“一个小孩子为什么会撞得我肩头作痛?”一摸怀中,发现失了信件,这一急非同小可,忙与同伴追赶,只见于承珠与小虎子不走正路,已绕过三清阁向后面奔上山去,张老大倒抽了一口冷气,看于承珠这身轻功,竟是在自己之上。
这张老大本是京中的一个待卫,名叫张大洪,被派在昆明,察伺沐国公的,为怕起疑,所以将家小也带了来,装作一家普通的民居。他的同伴名叫王金标,却是征南副将军王镇南手下的一个亲信,原来也是京中的侍卫,跟王镇南来负监视沐琮之任。沐家虽然历代效忠,极得历朝皇帝信任,但皇帝必须派人监视各省的封疆大吏,乃是明朝行之已久的制度,并非云南一省为然。王镇南到昆明作沐琮的副将,已有十多年,从未发现过半点可疑之迹,张大洪与王金标正愁没有建功的机会,会老死云南,想不到却出了一桩小公爹为于谦造像,奉为城隍的事情,正好借事生非,邀功图赏。所以王镇南立刻写好奏折,叫王金标偷偷交给张大洪,哪料事有凑巧,却偏偏碰到了于承珠,密件竟然给于承珠偷去。
于承珠那“登萍渡水”的轻功绝技,虽然令他们大吃一惊,但他们哪肯就此干休,仍然拼命追赶。小虎子的内功根底甚好,轻功却非所长,跑了一会,距离渐渐缩短,于承珠不得不放慢脚步等他,张大洪把小虎子恨得牙痒痒的,追到三丈左右,一折手便发出两支瓦面透风镖,他在这暗器上下过十年工夫,百发百中,哪知小虎子溜滑非常,听风辨器,身躯一矮,钻人茅草丛中,锋锋两声,两支镖都打在石上,小虎子哈哈大笑,钻出来道:“没打着!”回头还扮了一个鬼脸。但经过这样一会儿闪躲的工夫,张大洪已追到他背后一丈之地,猛地纵身飞起,喝道:“小贼还想走吗?”一招“苍鹰扑兔”,竟是河北岳家“五擒掌”的功夫。于承珠距离小虎子在十丈开外,回身来救,已是不及。
张大洪出山以来,曾用这“五擒掌”法伤过不少好手,满以为小虎子定然难逃掌下,如忽听得小虎子嘻嘻笑道:“你尽缠着小爷乞讨,没话说,小爷只好把身上这几个铜钱都施舍给你啦!”陡然间铮铮数声,小虎子把身上仅剩的三枚铜钱,用轮指手法一下弹出,当作“金钱镖”使用,分打张大洪头上的“太阳穴”,胸膛的“掰巩穴”,和脚跟的“涌泉穴”。“太阳穴”和“璇玑穴”都是致命的穴道,也亏得张大洪武功不弱,人在空中,居然能把“五擒掌”法硬使开来,接了小虎子打来奔向他上壤中盘的两枚铜钱,但为了全力防护“太阳穴”和“璇玑穴”脚跟的“涌泉穴”却给铜钱打个正着,立刻跌倒尘埃,眼泪直流,小虎子笑道:“哈,我不杀你,你哭什么?牛高马大,泪汪汪的,你羞不羞?”涌泉穴被打中必然流泪,小虎子岂有不知?他乃是故意向敌人挖苦。
王金标一声大吼,双臂一振,飞掠丈许,喝道:“好小子,朝我来吧。”陡地拔出一支判官笔,向小虎子身上的大穴疾点,他是河北的打穴名家,又善接暗器,立心要点倒小虎子给同伴泄一口气。
小虎子道:“糟糕,我身上不名一文,你怎么还向我乞讨!姐姐,你给我打发他!”这一瞬间,小虎子已接连遏了几次险招,王金标的判官笔,疾发如风,把小虎子逼得团团乱转,眼见他笔尖一起,直指到了小虎子的前心,忽听得于承珠清脆的笑声叫道:“好,我给你赏他金子!”王金标只见眼前金光疾闪,急把判官笔招架,但听得铮铮两声,于承珠的两朵金花给他的判官笔碰飞,王金标正想说两句俏皮话,忽地那两朵金花在空中一转,斜飞射下,来势更急,王金标善挡暗器,却还未见过这种打法,猝不及防,两朵金花都打中了他的穴道,登时晕倒。小虎子笑道:“他哪值得你赏他金子。”将金花取回,又向张大洪的软麻穴重重地踢了一脚,这才肯跟于承珠下山。
于承珠试用阿萨玛兄弟发金球的手法,果然一举奏效,甚是高兴。回到旅舍,关上房门,拆开那封密信,却是一忧。原来那封奏折果然是密报沐小公爹给于谦建庙造像之事,奏折还拟好条陈,叫皇上宣召沐小公爹入京,将他废为庶人,另选沐家的子侄,立为国公。另外有几个条陈,是削沐国公权力的办法。于承珠因为沐磷给她父亲造像,对之颇有好感,拿了这封信,一时想不出妙置之法。
黑白摩诃还没有来到,于承珠无人商量,闷习不乐,吃过晚饭,便躺在房中,小虎子听说云南的“花灯戏”好看,邀她去看,她也提不起兴趣。黄昏之后好一会子,大约是相近二更的时分,旅舍主人忽然进来报道:“外面有一个人要来求见于姑娘,问于姑娘见是不见?”
于承珠道:“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老掌柜道:“是一个漂亮的相公。”于承珠道:“就只一个人吗?”老掌柜道:“不错,就只他一个人。”于承珠大为诧异,初时她还以为是黑白摩诃寻来,后来又以为是段澄苍,但段澄苍断无一人前来之理,沉吟半晌,想道:“这个地方怎么会有人认得我?”掌柜的道:“那位相公看来人很正派,于姑娘见是不见?”云南的男女大防虽然没有中原严谨,但一个少年里子夜间到旅舍去拜会一个单身女客,事情却也并非寻常,那老掌柜受了来人的厚礼,给她尽说好话,于承珠沉吟半晌道:“好吧,那就请这位相公进来。”
掌柜的一走,小虎子便笑嘻嘻地羞于承珠道:“一个漂亮的相公!嘻嘻,原来姐姐的意中人在这儿!”于承珠道:“胡说八道,看我不撕破你的嘴。”面色一端,道:“此人深夜求见,必有机密之事,你躲回房去。”小虎子道:“嘻,你嫌我在旁,不好意思么?”于承珠双眼一睁,装作发怒的神气,小虎子伸伸舌头,蹑手蹑脚地走回自己的房中。他的房间就在于承珠的隔邻,小虎子淘气得很,跨在墙上,准备偷偷听他们的说话。
于承珠满腹疑团,没有注意小虎子的动静,过了片刻,只听得掌柜的在外面说道:“客人来了。”于承珠打开房门,但见一个披着白狐裘披肩的华贵少年,缓缓走人,于承珠怔了一怔:这个人竟似在什么地方见过似的。于承珠道:“请问相公高姓大名,夜间到此,有何见教?”那少年打量了房间一眼,听得那老掌柜的脚步声已经远去、忽然微微一笑,将房门关上,而且闩上了门闩。
于承珠勃然色变,喝道:“你干什么?”那少年“噗嗤”一笑声甚是柔媚,于承珠心念一动,只见那少年除下头上的方巾,露出一头秀发,于承珠仔细一看,这才认出原来是日间陪着沐小姐到城隍庙进香的一个丫环。于承珠心中暗笑:自己两年来都是女扮男装,竟然看不出她的破绽。
那丫环道:“于小姐,请恕冒昧!”于承珠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姓名?住在此间的那丫环不答这话,道:“我家小姐有请。于姑娘见到小姐,一切就明白。”于承珠更是疑惑,那丫环道:“请于姑娘马上动身,小姐有极大的疑难之事,要向于姑娘讨教。”于承珠心头一震,想道:“莫非是与今日之事有关?”继而想道:“我正愁没法处置那封密信,交给沐小姐岂不是正好。”那丫环又催道:“于姑娘,事不宜迟,三更之后,在街上行走,就惹人起疑了。”于承珠瞧她眉宇之间,隐有优色,溢急之情,溢于言表,便道:“好,我还有点事情要交代一下。”话未说完,只见墙头跳下一个人来。
于承珠吓了一跳,只听得小虎子笑道:“姐姐,我在这儿呢。”于承珠向那丫环赔笑说道:“我的弟弟淘气得很,你受惊了吧?”那丫环道:“没,没什么,噫,你的弟弟真好本领,我家的武师也及不上他的身手。”她口说不惊,心头如在卜卜直跳。
于承珠道:“你的黑白师父明日定可赶到,若然我未回来,你就告诉他们,说是我到沐公爹的府上去了。”小虎子道:“知道啦!”于承珠道:“我未回来,你一个人不可到外面走动。”小虎子道:“你当我是小孩子么?这也用得着吩咐。”于承珠道:“那匹照夜狮子马,你要好生照料,不可让人偷走了。”小虎子笑道:“这马是你的命根,我也宝贝着它呢,谁敢偷,我就和他拼命。”于承珠一笑道:“能偷走这马的人,只怕你未必是他对手。”小虎子撅着小嘴道:“那你何必嘱咐我?”于承珠道:“这匹马和你已然熟识,生人它不服,你骑它它不会反抗,若有人来偷,你打不过,就赶快骑着它跑。”小虎子满不高兴,道:“好啦,好啦,你走吧!少一根马毛,你回来问我。”
于承珠和那丫环走出旅舍,昆明是个山城,二更过后,街上已少行人,那丫环带她走出了小东门,接近郊外,更是寂静,这晚是八月初三,淡淡的一弯娥眉月在浮云中时隐时现,夜色朦胧,疏杨在夜风中呼啸,颇有萧瑟之感。于承珠但觉日来一连串的奇遇,心中忐忑不安。
两人刚刚走进城门,忽听得呼的一声,城墙上人影一闪,于承珠听风辨器,知是有人暗袭,急忙施展“一鹤冲天”之技,凌空跃起,手中的金花尚未打出,只见那丫环的身子也凌空飞起,于承珠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忙将黑摩诃给她的那支蛇焰箭发出,尖锐的响箭声中,飞起一溜蓝火,只见一个蒙着头面的黑衣汉子,抛出一根绳索,索上的套环将那丫环套着,待于承珠发现之时,那丫环已给他扯上城墙。
于承珠一抖手发出两朵金花,城墙有三丈来高,金花射到,那人已跳下城墙,向郊外逃走。这一下,变生意外,于承珠大为惶急,赶忙拔出青冥妄剑,一跃丈许,宝剑在城墙上一插,手掌一按城墙,拔出宝剑,一翻身也跃上城头,只见那蒙面人已在数十丈外,月色朦胧,依稀认得出模糊的背影。于承珠心中一凛:这人的身法好快!急忙跳下城墙追赶。
于承珠的轻功,在江湖之上,已是少人能与比拟,但追了半个时辰,还是落在那人背后十余丈之多,于承珠也曾接连发过三朵金花,但终因距离过远,打不着敌人,于承珠不愿浪费暗器,只好紧紧追踪,过了一阵,只见那人走人一个山坳,于承珠追入山谷,已失了那人的影子,但见一间大屋,不似山鲢人家,屋中透出灯火。
山谷内再无第二家人家,这蒙面人当然是躲进屋内去了。于承珠不暇思索,追到那间大屋门前,见那两扇大门,似是虚掩。于承珠用力一推,那两扇又厚又硬的红木大门,竟然应手而开。于承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