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认识谁,谁先爱上谁_作者:吻月-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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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颤动。小女孩勉强撑起身子,首先关心的却是不远处的花冠。看着花冠残缺不整且沾满尘土的样子,她忍不住啜泣,团缩成一团坐在原地,半晌也不动,只是一味地哭。
“小堇——”不知过了多久,街角传来隐约的呼唤,紧接着一个清俊的少年出现,像是在找人。他左顾右盼,眉宇间透着几分焦急的神色。视线最终落在小女孩的身上,他倏然睁大眼睛,大步向她跑去。
“小堇,该吃午饭了,你怎么坐在这里?”他蹲下,抚着她的头发轻声问道。
她抬头,满脸泪痕,“我做了花冠,打算送给你,可是……刚刚摔坏了。呜呜呜……人家花了很多时间做的,原来很漂亮的。呜呜呜……”她低头看着手中残破的花冠,泪水又不断地涌出。
“乖,不要哭。”他轻轻叹气,用袖子替她抹去脸上的泪水,“破了就破了,大不了再做一个,没有什么事情了不起到要哭的,况且哭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你要知道,眼泪是很珍贵的,即使是遇到了再绝望再悲伤的事,都不应该哭。”
“那,那为了什么才能哭呢?”她抽泣着,却止不住好奇心的蔓延。
他微笑,眸中尽是宠溺,“如果你遇到了高兴的事情,可以哭;如果你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也可以哭。总而言之,泪水应该是喜悦的时候才能流的,千万不能因为伤心难过就轻易地哭泣。”
“是这样吗?”她一知半解,却还是牢牢将话记在心里。一直凝聚在下巴上未被擦去的泪滴随着她点头的动作悄然落下,恰好滴于她的伤口。
“嘶——”她倒抽了一口气,皱起秀气的眉。
“怎么了?”他不解,低头仔细看,吃惊地发现她身上零零星星不下十几个的伤口,有些是擦破了皮,露出粉红色带点透明的嫩肉,有些甚至出了血,渗着脏兮兮的血水。他抬头严肃地望着她,“你受伤了?怎么会受伤的?”
“就刚才,呃,跑得太快就摔跤了。”她的语气里有些小心翼翼,看着他面无表情,急急补充道,“不痛,一点都不痛的。”
他眯起眼,对她的口是心非很不满意,“不是痛不痛的问题,而是受伤的话很容易留下伤疤,会很丑哦。”
“是吗?那秋陌也经常受伤,那岂不是丑毙了?”她偏着头,看着眼前的少年在她的伤口上轻轻吹气,凉爽的触感使得原本那种麻痒的刺痛减轻了许多。
“我跟你不一样。”他笑。
“怎么不一样了?”她很迷惑。
“怎么不一样?”他耙了耙头发,“反正就是不一样啦,你只要记住就好了。”一把抱起她,他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可是……人家真的想知道哪里不一样嘛。”她的头埋在他的颈窝,温热的气息拂上他的颈,让他不禁缩了一下脖子。
“呃……你皮嫩,我皮厚喽。”
“那为什么我皮嫩,你皮厚呢?”继续发问。
“因为……因为你的年纪比较小。”
“那是不是说,只要我长大了,就可以受伤了?”
“呃,当然不是。你的问题好多,我不要答了。”
“不嘛,现在回答我。”
“不要!下次。”
“那下次是什么时候?”
“拜托,别在问我问题了,小祖宗。”
“为什么要叫我小祖宗啊?为什么不要问你问题呢?还有啊,到底下次是什么时候啊?”
“……”
声音渐渐远去,消失不见。但仍能望见在远处缓慢行进的那颀长的身影以及在他肩上的甜甜微笑着的她,而那样和熙的阳光,如此温柔地照在他们身上。除了美好,似乎没有别的形容词可以形容这样的情景。
“秋陌……”我喃喃,仍然沉浸在这般画面中不能自拔。鼻端若有似无的消毒药水味道,使人觉得心安。
远行的意识飘转回来,仿佛是经过一个灵魂回体的过程,我渐渐清醒,才恍然刚才所看见的一切都只是个梦。但那确是真真切切曾经发生过的事,连花朵的芬芳和跌倒的痛楚都仿佛残留在鼻端和早已愈合的伤口。
我慢慢睁开眼,先是看到熟悉的白色帘布,另一边便是站在窗口的他。银框眼镜牢牢地架在他直挺的鼻梁上,镜片后的眸中有着如此深远的眼神,似乎是从来没有转移过,就这么一直定定地望着我。
我怔怔然,却始终不能体会他眼神中所包含的复杂含义。无意识地舔着干涩的嘴唇,我踌躇着应不应该打破这般窒人的安静气氛。
“你的眼神,好特别。”他似乎是看穿了我的意图,慢慢走近,声音格外低沉。
被这突来毫无主题的话越发搅乱了思路,我的脑中空白一片,只得顺着他傻傻地问,“哪里特别?”
“左眼是回忆,右眼是哀伤。”他站定在床前,脸上丝毫没有开玩笑时所特有的戏谑。
是这样吗?
我闭起眼,指尖轻轻抚着眼皮。我以为自己将所有的一切都隐藏地很好,但原来我的眼神是如此诚实地反映了一切。甚至连邱暮这样的陌生人,也能轻而易举地看穿吗?
回忆同哀伤,这两个词在我看来是如此密不可分。就算回忆是怎样的愉快,但愉快很快过去,接下去的便是无尽的哀伤。想着他笑的样子,生气的样子,难过的样子,严肃的样子,我便会觉得失去他是一件天底下最不幸的事。
我的回忆里都有他,万般的哀伤也都是因为他。但越哀伤,我便越回忆,在自我折磨中守着对他的记忆。
我永远不可以忘记他。在懂得死去的意义后,我便是这样发誓的。
“你总是一直笑着,眼底却藏着忧郁,像是把另一个自己封闭在心里。”他俯视着我,表情中似乎有隐忍,却不知道在隐忍些什么,“你一定有一个深切思念着的人,才会让你即使痛苦哀伤也要不断地回忆。”他一字一顿,像在下着什么断语。
心里刺痛,因为那一字一句都像把尖锐的利刀,直刺进心脏最柔软的地方。我揪紧盖在身上的凉被,想要申辩些什么,却迟迟找不到合适的语言表达。
他说的一点儿也没错,有那么一个我深切思念着的人,让我即使痛苦哀伤也要不断的回忆。有那么一个人,即便是一直在我身边,我也会不断地想念他。回忆他会让我觉得痛苦,但不回忆他会让我觉得寂寞不安,害怕他终有一天会被忘记,像是从来没有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过一样。
这个选择题太过简单,遗忘和痛苦,我宁愿选择痛苦。
邱暮轻轻叹气,打断我纷扰的思绪,“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他这样问道。
“不关你的事。”我的语气带着硬生生的拒绝。我无法对一个完全不熟的人诉说关于他的一切。那些都是珍贵的记忆,无法与人分享。
他莫测高深地望住我,沉默不语。
在他的注视中低垂下头,零乱的发丝遮住了我的视线。他的脸上出乎我意料,丝毫没有不悦的神情。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像敏感的毒蛇,只要有人过于靠近,便毫不留情地张开嘴用力咬着,将毒液注入伤口。平时面对一些无聊的人,我也都只是小调小侃,一笑置之,如今却这么认真。
我到底是怎么了?
皱起眉,我抚着额头苦恼,不知道是该责怪发烧的威力还是眼前这个人对自己的影响太大。亦或者,我只是想保护自己。我为着自己的举动找寻苍白的借口。
医务室的门突然洞开,撞在墙上,再弹回。卫凌宇便以这种隆重的方式出场。
“你醒了?”他闪身进了隔开床位的白帘,手上拎着一袋东西,还有一双……我的鞋。
挫败地低下头,我不确定他有没有发现鞋底的秘密,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不按理出牌的举动极其不能让我适应,即使我也属于不按理出牌的那一型。
他放下鞋,将袋子摆在桌子上,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捧出一只碗,揭开盖子。一股粥特有的清香扑鼻而来,在胃里千转百绕后,调起了我所有的饥饿神经。
好饿……我抚着肚子。
也许是垂涎的表情已自然而然表露在脸上,卫凌宇的笑意明显加深,但终究没有为难我。他将碗和勺子一并递给我,做了一个慢用的手势。
那是校门口车站旁那家朱记里专卖的鸡粥,清淡,却明显带着鸡肉的鲜香。一入口,已煮得粘稠非常的米立刻溶化,混合着汤汁与味蕾充分接触。这是我最爱的味道,百吃不厌。
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工夫,碗已经见底。
“看来你恢复得很快嘛。”卫凌宇抱着胸,在参观完我近乎狼吞虎咽的表演之后下了结论。他递来一张纸巾,突然严肃地卖着关子,“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为了你的身体着想,还是应该要治疗一下的。比如……打针什么的。”他眼中的笑意出卖了他。我敢打包票,他从骗我出寝室的那刻开始就一定想着要让我打针。
“医务室应该没打针设备的吧?”我小心翼翼地转向沉默已久的邱暮求证。
“有。”
简洁的一个字就让我感觉犹如冬天被一盆冰水扑头浇下,笑容也僵住了。
“那么,给她打一针吧。”卫凌宇的声音听来无辜,却让我气得牙痒痒。
“我不要打针!”
“她不喜欢打针。”
拒绝的话语脱口而出,却听见了另一个声源,自我的右上方传出。虽然说的话与我不同,但最终的意义却是一样的。
为什么他知道我不喜欢打针?首先浮现的情绪并非是可以不打针的喜悦,而是满满的疑惑。我由卫凌宇的脸上看见了同样的疑惑,我们齐齐将目光投向邱暮。
“为什么你会知道她不喜欢打针?”原本应该由我说出的台词换了个人演绎,就好像看见自己的衣服穿在别人身上一样,有种怪异的感觉。
邱暮扶了扶眼镜,眼神在我和卫凌宇之间默默寻视了一番,才慢条斯理地回答道,“嗯……其实,我猜的。”
一恍神,我仿佛回到十几年。那些明媚的午后,那个长我十年的大男生总是在我身后推着秋千,一下一下,稳稳妥妥的。然后在我头顶细数我半天以来所犯下的罪过:
“你起床的时候没洗脸。”
“你早餐喝的粥又偷偷倒掉了。”
“客厅电话的话筒你摘掉了对不对?”
“隔壁家的狗吃的东西是你藏起来的。”
……
许多许多。
我总是讶异地仰头问他:“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情,都是悄悄做的,不会有第二个人看见。而他似乎有着神通的望远镜,可以随时随地看见我的举动,知道我做了什么,恶作剧过些什么人。
他弯腰,将投射于我瞳中的阳光遮住,然后腾出一只手揉乱我的头发,慢条斯理地拖长了声音,笑咪咪地回答:“其实,我猜的。”
那样的神态,我现在仍旧记得一清二楚。即使他的长相已经模糊成一团被水润湿的笔迹,对我来说唯一能成为他标志的,也只有他的神态和他说过的话。
那些,那些。
是永远不可能忘记的。
无意识地用目光摩临着眼前不甚熟悉的眉目,顺着挺拔的鼻梁滑落至看来坚毅的下巴,我想,我是太想念他了吧,才会想在别人的身上找寻他的影子。
“虽然不用打针,你也不用发呆那么久吧?”卫凌宇毫不客气地敲着我的额头,硬生生地把我将回忆中抽离出来。
反射性地白了他一眼,他转身却从地上拎起了我的一只鞋,朝我晃晃,隐约可见鞋底灰灰绿绿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