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千面候君心-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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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墨不以为意,秋波一回转,马上想到自己“精心”点成的那对“冤鸯”,不由吃吃地笑出声来。弄玉顿时苦了脸,偏头对简恒和罗勒悄声抱怨:“亏得公主还笑得出来,现下三公子又不在跟前,她‘胡作非为’谁来给她撑腰呀?!”玄墨权当没听着,稍作收拾,翩然下楼去了。
一楼正堂早已乱作一团,闹事儿的拿着家伙准备砸场子,有心庇护的百姓则趁乱阻拦,乱哄哄一阵好不热闹。
“老板娘来了!”有人高声一震,场面顿时安生下来,满堂人的目光尽数投向折梯,哪知玄墨怯场的毛病仍旧未改,一见这么多人在看她,脚下一个不稳,差点当场表演狮子滚绣球,身旁的弄玉赶紧暗中扶了她一把,这才保住她的“不凡”的老板气度。底下的一干人当然没注意到这个细节,眼中只剩一个“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人老板,有道是:妙睛一转,恰如惊鸿一瞥,白纱遮面,掩不住脉脉含情,摇曳生姿,好似步步生莲。
玄墨轻咳两声,透着笑意问道:“听伙计说有人对咱做的媒不满?竟是哪位客官呀?”
玄墨这一开口倒还真是牵起了某人的火儿,一个珠光宝气的妇人拨开人群指着玄墨颐指气使地便嚷嚷:“岂止是不满?!别净给自己贴金子了!我告诉你,尔等就等着吃官司吧!现在还不赶紧把银子还来!”
“这是为何呀?这位夫人总该给个说法吧?吾等愿得详闻。”玄墨坏坏一笑,仿着她酸不唧唧的语气跟她打起了马虎眼。头先玄墨一眼便认出,她便是金陵府尹的千金,生得驼背大腹,当初还好意思开口说要找个门当户对英俊潇洒的书生,玄墨私下里差点没把小门牙给双双笑掉。不过,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玄墨倒真是没少费些心思——坏心思。找来找去,玄墨确实给她找了个门当户对的——金陵城第一大商户的儿子——一个老了苗儿的老处男。叫外人直乍舌的是,也不知是老板娘暗中使了什么手段,还是两人真就“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这亲事,竟就顺利地说成了!
这其中的奥秘当然是在玄墨这里,她给府尹千金看的画像——就是隶属美男图之一的,梅逸的画像。梅逸英俊文雅,除了玄墨因为“我再也不闯王了”从而看他不顺眼外,试问这世上还有哪个女子对他不动心?即便是画像。府尹千金当然不能免这个俗,而且她更俗,不但芳心大悦,当场允亲,还死皮赖脸地跟玄墨索要这画像,好天天吃饭睡觉都能看着俊男。可她不想想,玄墨岂能把摇钱树轻易给了人?
这不,千金一入洞房,才发现俊公子肥了好几圈、老了很多岁、俗了很多倍、伤了她的胃。于是乎,不待省亲,也不怕人笑话,仗着老子的狗势就闹上门来了。
“大伙给评评理,这便是妖女给奴家寻得的瓜子脸!你说,你把那画上的公子转配给了哪个狐媚子?!”千金骂骂咧咧地从人堆里揪出了她那肥头大耳的“相公”,看热闹的百姓们纷纷窃笑道:多般配呀!不由地又是一通哄笑。
“我说这位夫人,这可真是冤枉呀!你当初只说要个瓜子脸,可并没跟我们明说是要葵花子还是西瓜子嘛!再者说了,画上的公子就是你现在的官人,夫人断断不可妄自菲薄呀,您怎麽会是狐媚子呢?夫人侍奉的好,大官人婚后难免发发福,与年轻时的画像不符也是在所难免的呀!”玄墨含笑转问向她的男人,“这位大官人,您自个儿给夫人说说,想当年,您是不是也一度修长挺拔过?”玄墨坏笑,开始在夫妻俩之间挑酸枣。可是苦了梅逸,要知道,就是把梅逸的脸打成浮肿,也比那胖子好看苗条一百倍呀!
人群中正好有那胖官人的旧邻居,听了玄墨的话不由低笑道:“老板娘说的想当年是哪辈子的事儿呀?当初他娘怀他时,肚子就顶人家俩,接生婆掏索了好半天,还愣是咬定那肚子里有俩!好么,打在娘胎里就肥头,他啥时候修长过?!”
玄墨这酸枣挑得有水平,当着众人的面,那胖男人怎么好意思矢口否认?!而且仗着有这么多人壮胆,为了显示他有多么的“不惧内”,说他胖他还真就喘了起来,指着府尹千金反唇相讥道:“老板娘说得不错!我已年过而立,体态丰满些又怎的?!倒是你!长反啦!前胸平后背凸,腚上的肉都长到了肚子上,知道的人也就那么回事儿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讨了只带身子的破鞋咧!丢人!我没嫌弃你就够可以的了,你有什么资格挑我的眼儿?!”
胖官人这话骂得歹毒,他只顾逞口舌之快,回家估计又有的受了。千金平白给说成破鞋,掩面干嚎一声:“桃儿,告诉老爷,我不活啦——”场面又乱作一团。
玄墨只顾笑眼旁观,不经意一转眼神,笑容当下僵在了脸上,蹭地一个高儿从椅子上蹦了起来,随手拖过简恒急急低嚷道:“恒,快给我挡挡——”说完猫着身子就要转身上楼。
然而,玄墨忘了,有人的眼可比她的小动作快,已经来不及了——
巧立名目的约会
“哎,哪位是老板娘啊?这么乱,倒底还做不做生意了?!”这低沉醇厚的声音似有千钧磁力,生生地把玄墨往他身上吸。玄墨心应声凉成一锅冰,凉意瞬间顺着七经八脉传遍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连发丝儿都不放过。
简恒用宽厚的背挡住玄墨,抬眼寻声往大门口一瞧,旋即惊慌地低下脸,来者不正是那个口口声声要给自己和他的手下“作媒”的那个男子么?简恒脸色一滞,稍稍偏头对玄墨悄言:“主子,我先去找张面具戴戴哈,这儿我对付不了唉!”说完,自个儿反倒捂着脸先跑进后堂了。玄墨气得小脸扭做一团,在他身后怒骂道:“恒你这个不仗义没良心的!”
弄玉没看着玄墨和简恒的反应,迎上前去招呼道:“这位公子,我们生意照常,您楼上请。”
凌书玉星眸闪闪,侧脸吩咐:“姚光,先把定金交喽!”
左侧大汉捧上一个盒子,一打开,金光灿灿,晃得人眼晕更眼红。
“先不忙上楼,我的要求比较高,想你们老板娘亲自接待,不知这些金子够是不够?”凌书玉邪肆一笑,笑容比他的金子更晃眼。弄玉又要晕了,当场就把玄墨卖了,娇怯怯地替玄墨回答:“够……很够!”玄墨的拳头立马在阔袖底下攥紧了,恨不得回身把弄玉的舌头敲下来。
“那就好。”凌书玉很满意弄玉的“倒戈”,流星目直勾勾地盯牢了玄墨的脊梁,欣然举步走去。
“府尹大人到——”
单察后背那灼灼逼近的呼吸,玄墨心里的荒草就已经疯似般的长,现下又听到这么一声通传,玄墨哀叹一声:还真够乱的!遂转过了身子。
一听靠山来了,方才被那盒金子和凌书玉魅惑的笑给唬到一边去了的府尹千金作势又吊了一声嗓子,微闭眼睛,佯装腿虚脚软扑错了人,回身就抱住了凌书玉。众人见状“嘶——”地一声,齐刷刷地倒抽了一口冷气——不大妙呀!厅堂里须臾间就安静了下来。
千金一见清了场了,二话不说就开始惺惺作态地装哭:“哎呀,我不想活了,爹爹——”第二个“爹”字还没来得及哭完,就听大堂中回荡起凌书玉稳沉阴厉的声音:“那你怎么还不去死?!”
“嘶——”又是一阵众气划一的抽气声。
千金被噎,立马刹住哭腔,倒退几步,惊讶地瞪着凌书玉,她哪知道,凌书玉连斜眼都没瞧她一眼,自始至终,他那双勾魂摄魄的眸子,就没离开过玄墨。
轻纱罩半颜的玄墨突听他来了这么一句对自己胃口的话,气儿顿时撒了大半,桃花眼底控制不住地蓄起了快意的笑。
“放……放肆!”府尹大人一进门就被凌书玉的气度给震慑住了,掂量了好半天愣是没敢轻易支声,可一听他这么说自己的爱女,仿佛当众扇了他一个大嘴巴子,这才想起端架子来压上一压,于是底气虚脱地驳斥了一句。
凌书玉轻蔑地扫了府尹一眼,府尹虽然被扫馁了,却有些火,一抬手喝道:“来呀,把这妖言惑众诓骗钱财的小妖女……呃,跟这出言不逊的男人一并绑喽!”
玄墨不干了,皱眉微微一定神,却与凌书玉的目光恰好碰到一条线上,那星眸里尽写:某能有幸与小姐一同被抓,着实三生有幸啊——玄墨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碍于凌书玉的身形和威严,府尹底下一干人手纷纷从他身畔绕过去,都想先捡软柿子捏,奔着玄墨就来了。玄墨正愁被凌书玉挑起的火儿没处儿发泄,回身便又上了几蹬楼梯。
“她要跑!追!”府尹的一干家丁大手一挥就冲了上来,玄墨等得就是这口儿,刹那间,一朵白芙蓉飞旋起身,盛放于半空中,一记漂亮干净的回旋踢就把一串人扫出了大厅。那力道,全然不似出于这么一个看似柔柔的“娇女子”——的脚。
“识相的就给我滚出去!老娘今儿个心情不好!小罗,送客!”罗勒就是不明白,方才还好端端的,玄墨这突然哪来这么大的火儿,“老娘”都自称上了,这架势,完全就是毛了嘛!问题是,他一个人,送得了这群瘟神么?!
府尹父女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家丁一个接一个地从自己的头顶上“刷刷刷”地排着队就飞出门了,目瞪口呆了好半晌。
玄墨一个“滚”外加一个“老娘”什么的,更是把府尹激怒了,不由恶向胆边生,阴郁着脸尖声喝道:“来人!给我把卫队调来!”
看热闹的老百姓不干了,哦,救水灾修大坝你舍不得放卫队,赶今儿个为了保住老脸就想起卫队了?!
“不急,不急,韩大人,我先给你看样东西,看过之后你再想想,究竟是调卫队好呢,还是掉脑袋好?”凌书玉边说边转过身子,把一个什么东西在府尹跟前一晃,府尹顿时脸色大变,两眼一翻就伏在地上嚎。
“我还没死呢!”凌书玉阴冷地吐了几个字,府尹登时就没声了。
“姑娘的话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么?识相的就滚出去,我也是这个意思——对了,韩大人你八面玲珑,想必你应该知道此店的事儿以后——”凌书玉阴戾的一眼叫府尹瞬间掉进了冰窟窿。
“下官晓得,晓得——”府尹连声喏喏,跪着就爬了出去。
玄墨睁大了眼,左腾右挪,上蹿下跳,就是看着凌书玉方才使出了什么宝贝,这么厉害?玄墨咬着下唇便开始算计起来:怎么才能搞到手呢?
凌书玉又转向玄墨,脸上再度挂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有眼力介的人一眼就瞧得出,他的笑,根本就没笑到眼底。于是,厅堂里的人悄悄地鱼贯而出,罗勒和弄玉也不知跑到哪儿去了。待到整个馆内只剩下玄墨和凌书玉俩个人时,玄墨仍是浑然不觉,一门心思地低头合计凌书玉身上的那件宝贝,唉,俗话说的好呀,不怕人偷,就怕人惦记。
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好招,看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玄墨失望地抬起头,猛然发现,凌书玉正静静地站在她的身前,两人近在咫尺。
玄墨捂嘴轻叫一声,仓皇间就要后退,怎奈她忘了自己还站在楼梯阶上,脚后跟一磕,就势就要坐到台阶上。
凌书玉轻轻挑眉,伸出手来——这回他倒是“老实”了些,晓得男女授受不亲了,俩指头轻轻一夹,就只夹住了玄墨的前襟,玄墨接着凌书玉的力道晃了几晃,终是稳住了身子,站定后,玄墨抖抖身后那一脊梁的冷汗,暗叹:还好,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