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江湖-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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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者风”嗯了一声,四顾了一下地上的酒坛和赌具,嘿然笑道:“我才离开这半天,就又闹成这样了?”
众大汉各自嘿嘿而笑,均脸现尴尬,但却并无半分恐慌,显见这位“王者风”平素待他们定然甚是宽大和善。
“王者风”不再多言,轻轻掠过那排矮岩,径向一处空旷地行去。
白皑皑疑惑更深——这位“王者风”此刻的声音与那位王者风确实毫无分别,而他又是什么“教主”,但看来他与他的这些属下又似乎更像兄弟朋友一些……思忖间,见“王者风”身形已远,白皑皑赶紧向右绕行跟上,避开那些大汉的视线,在“王者风”右后方远处的一纵山石树木间扑腾着继续追踪。
这片旷野颇为宽广,“王者风”行了约摸五里路后方始停下。
白皑皑将视线自“王者风”身上拿开,再向其前边一看,顿时不由呆住——敢情前边有几排密集的简陋木屋,木屋前的绿茵地上散坐着一群一群披头散发的朋友,他们赫然竟是万巫、金不换、白天乐、洪津门、穆小刀、穆大剑、艾溪村、乐少典和申六浅等一干人!这一共两百多武林高手,都是追随王者风出海伐寇的大宋豪杰,白皑皑几乎全都认识,只想不到他们竟会此时此地突见眼前——而没有见到的那些朋友,想来恐怕都已不在人世了……
饶是白皑皑修为已极为深厚,但久别后骤见时常挂念的亲友,心情也难免异常激动。他强按捺住上前相会的冲动,继续远眺着,相信一切疑团很快就会解开了……
第十三章 再叙他的故事(1)
(建议:如无闲暇,请勿阅读本章内容)
但见“王者风”向万巫等人点了点头,微笑道:“诸位,兄弟回来了……”
众人一时俱都默不作声。
稍顷,万巫微叹道:“你回来了,那又如何?我们还是那句话,不会助你兴风作浪的……”
白皑皑凝神望向万巫,但见他双目精光全无,披头散发,胡须大把,不过身上衣物倒还整洁,皮肤也还光润。再看其他众人俱是如此,想必都已功力尽失,但日子过得倒并非艰苦。
又听“王者风”道:“王某一直拿你们当作兄弟朋友,希望你们能助我一臂之力,好拯救天下苍生,打造一个真正的、前所未有的太平盛世……”
乐少典冷哼道:“说得好听——谁知这只不过是你王大帮主、‘东海幽龙’的个人私欲呢?!”
祝由老头手舞足蹈地叫嚷道:“不错哇,小娃儿——你小子真有你口头吹的那般伟大么?你看你对长辈不敬、对兄弟不仁、对朋友不义,你将你祝老爷等英雄好汉诱骗到此地软禁了两年多啦,不杀不砍却又不让我们恢复功力,大酒大肉地喂我们却又不让我们四处走动,你小子又不时地来磨嘴皮子,你这算个鸟意思?!”
“赃官”倪代怒声道:“你堂堂丐帮帮主、大宋第一高手,想不到竟然就是万恶不赦的‘东海幽龙’!你残害了多少无辜百姓、犯下了多少人神共愤的滔天罪行,任你说得天花乱坠,又有谁会相信你?!又有谁会助你去为恶?!”
“东海铁鹰”肖小鹰凝视着“王者风”,沉声道:“大哥,倘若你如此做法真是为了天下百姓的话,小弟定当至死追随——但,你如何能让小弟等人信服?”
远处的白皑皑听得他们的对话,不由暗自苦叹不已——先前那个可怕的可能终于得到了证实,这个“王者风”竟然就是真的王者风!他竟然就是众好汉要来对付的东瀛海寇之首“东海幽龙”!他诱使众好汉出海“远征”,目的不过是为了逼迫这几百名大宋武林精英归附于他罢了——倘若众好汉一直不从,他势必会要加害于他们了。而丐帮老帮主钱吹豪的遇害,想必也是他一手安排的——他犯下如此多的罪行,任凭他说得再动听,确实也难以叫人信服。白皑皑暗叹自己先前也看错了人,自己心中时常牵挂的一位了不起的大英雄竟会是如此一个大恶人!
王者风眼中隐隐抹过一丝痛苦之色,双目凝注着万巫等人,心里在暗暗地道:“我多么渴望得到他们的友情,多么渴望得到他们的帮助——可照如此看来,恐怕是不行了……难道,难道我真要强迫他们吸食罂粟壳粉膏?纵使如此,他们中性情刚烈的恐怕也是宁死不从……唉,看来我一心想要办成的大事,在他们心目中只不过是个可笑的美丽谎言罢了……”他又遥望了一下四周的众多属下,见他们俱都一动不动地坚守着岗位,心下又不由暗叹:“你们再如何勤恳卖力,又怎能及得上我面前这些人之万一?倘若他们真心相助,何愁伟业不成?到时候整个天下,将会是多么美好……你们、你们?我知道,虽然你们中有一些是开明的,虽然你们都是忠心的,但你们中大多数人也其实根本不相信我的话,你们也认为这只不过是个美丽的藉口,你们也认为我只不过是自己想得天下、自己想当皇帝,而你们也只不过是想以后捞些好处罢了……”他在心底轻轻地、有些无奈地叹息着:“倘若天下真能变成我所希望的那样美好,那么就算我即刻死去我也愿意……唉,谁又能真正懂得杜工部‘若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何时眼前突兀现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的那种情怀呢?然而杜工部又何尝能清楚地认识到天下寒士无法庇身的真正根源呢?待天下真的变成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真正的太平盛世,变成了一个完美的、实实在在的‘桃花源’,那么我目前所做的那些‘恶行’又算得了什么呢?一时的痛苦,将会换来天下苍生世世代代、永永远远的安康幸福……”他转过身子,遥望那轮美丽的斜阳,目光渐渐似云雾般有些迷朦起来,脑海里不断地浮现出自己这三十年来生活的种种情景,心神缓缓沉浸在了对往事的追忆里……
第十三章 再叙他的故事(2)
王者风的记忆,从很小很小便开始有了。那时他一岁都还没到,但却能记得自己是被一位黑衣女子喂养着的,后来也是这黑衣女子将他交给了当时的丐帮帮主钱吹豪。钱吹豪说王者风是他在山野间捡到的,别人大多相信,王者风自己心里却知道不是。
王者风还清楚地记得自己时常被那黑衣女子浸泡在刺鼻难闻的药水中,同时还被她用力地推拿敲打按捏全身上下每个地方,浑身有说不出的痛苦——后来王者风才知道,那正是黑衣女子在对他施用东瀛秘术“精缩大法”,令他身心俱都提早一倍发育,并且把他的体质、心智俱都增加了一倍,使本来就资质绝佳的王者风更异乎常人数倍……然而,这也会使得王者风的寿命缩短一半……
王者风记得那黑衣女子很美,但待他却并不很好,时常让他吹风受凉日晒雨淋饿肚子,任他再哭再闹都不理会。王者风懂得一些事后,总觉得她应该是自己的亲娘,但又似乎不像。回想她所说过的话,竟都不是中土语言,而好像是东瀛语。黑衣女子将王者风交给钱吹豪时,钱吹豪先是很喜欢,但他仔细看了王者风一番后,却又与黑衣女子争吵了起来,似乎不想接受王者风。黑衣女子一会儿骂,一会儿哭,一会儿闹,折腾不休,终使钱吹豪收留了王者风。王者风眼看着她离开时,小小的心里便隐隐觉得从此将再难见到她了,虽然她给自己的大多是痛苦,但毕竟是她喂养了自己……王者风并未哭闹,只是不舍地瞪着她,目送着这位养育了自己多日的亲人缓缓离去……
钱吹豪时常会将王者风凑到眼前,怔怔地看上半天,尔后便摇头叹息:“像她,像她,很像她,很像她……但,但却更像那个人……唉,更像那个人……”
其时钱吹豪已收养了另一名孤儿,便是后来人称“小醉丐”的丐帮少帮主禇宗侗。禇宗侗比王者风大了两岁有余,一向深受钱吹豪的宠爱。但自打王者风到来后,这份宠爱便被抢了大半多去,故而禇宗侗从小便对王者风心怀嫉恨,经常趁钱吹豪不在时掐捏、吓唬王者风。而仅一点点大的王者风却偏偏倔强得紧,始终不曾在禇宗侗面前哭闹过,甚至连眉头都从未皱一下,这更令禇宗侗恼羞成怒,深深怀恨。
王者风本就天生异禀,加之受了东瀛秘术“精缩大法”的洗礼,身心发育快出常人数倍,三岁多时便已长得似一头小牛犊般,比五岁多的禇宗侗高出了半个头,更要强健得多。禇宗侗再不敢对王者风动粗,但从来没给过他好颜色看,有机会总要折辱他一番。
丐帮的众人亦大多向着禇宗侗,对王者风不甚友善,更谈不上关爱了——其主要缘故,只因当时声名显赫无比的“丐帮十雄”不知为何都很瞧不起王者风,他们的老大“泥鳅大仙”南宫北平更是从不拿王者风当本帮子弟看待。
钱吹豪不好对手下弟兄多说什么,但对禇宗侗和王者风二人却一视同仁,将一碗水端得很平。
其时的“太仓水蛇”郁伯尊已身为丐帮最年轻的长老,常对“丐帮十雄”歧视王者风而心怀不满,故而他故意对禇宗侗不大理睬,却对王者风悉心照顾,时常与王者风一同嬉闹玩耍,并传授一些武功。
再过了半年,钱吹豪开始正式传授王者风和禇宗侗二人武功,将自己一身丐帮绝学慢慢教给二人。这一来便分出了高下——禇宗侗虽聪慧伶俐,但浮滑不实,身子骨又不及王者风甚多,故而每次与王者风对练时都以失败而告终。
还不到四岁的王者风已懂得礼让,从不让禇宗侗输得很难看;禇宗侗更是个小人精,在钱吹豪面前总是装得很大度,做出一副大哥哥的姿态,令钱吹豪欣慰不已。
这一年年底,钱吹豪突地离开了当时还在赣州的丐帮总舵,一去一年多,在江湖上没有任何音讯。
这一年多,一直由郁伯尊照料王者风和禇宗侗。这却又变成了郁伯尊与“丐帮十雄”的明争暗斗——郁伯尊督导王者风习武,“丐帮十雄”教禇宗侗练功,双方都期望自己教出的弟子能更胜一筹。故而王者风和禇宗侗虽小小年纪,武功却都有了相当的根基,寻常的武林人物都已斗不过他们。
这些时日郁伯尊虽时常与王者风在一起,但他自个也有自个的事——特别是被众多美女纠缠不清,故而他能陪王者风的日子其实也不多,王者风大多时候都是孤孤单单一个人度过的。
在王者风小小的心里,充满了各色各样千奇百怪的念头,他总是在一个人静静发呆的时候独自享受着这份幻想的乐趣……天上的星星亮晶晶,地上的流萤眨眼睛……他喜欢在晴爽的夜晚独自漫步,看那漫山遍野的萤火虫,好似无数个可爱的小精灵打着一盏盏精致的小灯笼……星星离人们太远了。它们其实应该很大很大,比月亮要更要大——它们上面住着人么?至少不会住着神仙。王者风不相信神鬼之说……他虽有郁伯尊和钱吹豪的关爱,但那毕竟少得可怜,而且这种关爱里更多的是怜悯,这并不是天生高傲的王者风所愿接受的……“丐帮十雄”的歧视,众多丐帮弟子的不屑,还有义兄禇宗侗的轻蔑,这些都无时无刻不在摧残着王者风骨子里那股与生俱来的高傲,使他心里总有极端的自卑和无比的高傲在抗争,使他脑子里的想法总是有完全相对立的两种同时出现,使他对人们所说的任何话、所信奉的任何真理都怀有质疑,使他很有些愤世嫉俗,使他不愿与人相处,使他只喜欢孤独……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