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野龙-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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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生,应该感谢独孤施主。”我点了点头,月清算是我的旧相识,无须多少客气,无力地问道:“师兄,这一次看我还能活多久?”满屋子里的人却是一愣,我发现灵儿在向月清使着眼色,丁哥儿嘻嘻哈哈地说道:“大哥这是什么话?你还能活上一百年呢!你想丢下我不管?嘿,没有那个门儿!”他学着娇儿的京腔,那调十分滑稽,但我却笑不出来。月清却道:“秋兄弟太过贪痴了,人生于世间,该来则来,该去则去,又何苦去想去日苦多呢?”我笑了笑,没有回答,心里早已明白,自己的去日不远了。
灵儿却劝着我:“秋大哥不要胡思乱想了,好好休息,你会马上好起来的。”我看着她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啊,这么多日子了,她这是第一次如此温柔地同我说话,我就象是回到了阳春三月一样,处处都感受到了和熙的春风和温暖的阳光。
屋里的人都渐渐散去了,只剩下了吉灵儿与月清,我不知道在我昏睡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但肯定灵儿是从始到终守在我的床前,从她那红肿的双眼,憔悴的面容,不整的装束,疲倦的身体,我便猜了出来。我只闭着眼睛,假装睡熟,心里却激动不已,但愿她能够趁此机会打个盹儿。
月清和尚也在旁边劝着:“吉姑娘,你已经三日三夜未曾合眼了,此刻有贫僧在此,不会有事的,你且先歇一歇去吧。”灵儿却是笑了笑道:“没有事,我看到他好了我就高兴了。”月清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道:“贪是最烈的火,恨是最坏的执着,迷是最难逃脱的网,情是最难渡的河!所有的欲望,只有小小的甜味,而即隐藏着相当多的苦恼。布施者得福,慈心者无怨,为善者销恶,离欲者无恼。阿弥驮佛!”灵儿没有说话,我却暗恨这个月清怎么这般多嘴,你到此来是治病的,又不要你布法施道,超渡众生。
良久,才听着灵儿在问着:“师父说他真得能好吗?”那月清道:“出家人从不打诳语,其实你便安心去歇息也无碍,用不了几日,他便会恢复起来,他内功深厚,尤其习得少林心法,在这一年之内若没有大的变故,当会无虞的。”
“何谓大的变故?”灵儿忙问。
月清解释道:“家师曾与他诊断,他体内有两种顽疾,一为毒,一为痼,两者制衡,才保他平安。前两次犯病是因为毒盛痼弱,因而放血;这一次不同,却是毒弱痼盛,需要调养。”
灵儿又问:“今后当如何注意?”
月清答道:“他不可再受伤,不可再生病,尤其是受伤之时,若那血流出哪怕是一钱,都于他有性命之忧。”
“哦,我知晓了。”灵儿幽幽地答道。
见他的鬼去吧!我心里暗骂着。人吃五谷杂粮,谁能保证不生病?身在江湖中,整日里在刀枪剑戟中滚来滚去,谁又能保证不受伤?就算是不生病不受伤熬过了一年,那么一年以后呢?当初一尘大师为我看病时便说我最多可活四五年,如今算来已过了五年了,便是活过时限了,我也该心满意足了。我终是逃不脱死亡的威胁,早已想了开去,不由得记起了一尘的箴言:“待死如爱客,去如至大会,多集福德故,舍命时无畏!”他们佛家将涅磐看作第一乐,我又怕什么死呢?只要在有生之年多作些善事好事,便算是丢了这条命又有何妨?蓦然间我又想起了灵儿。啊,这是我在这个世界最难割舍开的人啊,我若去了,她怎么办?想到此处,我出了一身冷汗。呀,这个问题我不是第一次考虑了,我原来就想好了的,只为这些日子的变故竟全部忘了个一干二净。我爱灵儿,怎么能够去害她呢?我这个薄命的人,怎么可以如此自私?不,不行!我不能接受灵儿的爱。这是一个多么矛盾、多么痛苦的现实,前些时候,我还如此疯狂地为失去灵儿的爱而痛苦不已、伤心欲绝呢!
果然如月清所说,这一次我比前两次好得都快,一个月过去了,我又恢复了我的青春,并没有感到有什么其它的不适。
月清拿着一只钵说是云游四方去了,在送他下山的时候,我问起林英子和她的儿子是否到他那里就医,他告诉我说他已经将水儿的病治好了,治水儿眼睛的药用的便是几年前一尘留下的那一碗我的毒血。
王不安与南宫雁早已回了天台山,丁哥儿也陪着娇儿回了一趟慕容世家,却被慕容致情赶了出来,他气得好几天没有吃饭,若不是娇儿苦劝,只怕他要与这未来的岳父大人翻脸,于是又拉着娇儿返回了大洪山,并且发誓不再去慕容世家了,还要娇儿马上嫁给他。娇儿一想,只有去求她的姑妈慕容容颜,也许只有她来说情,才可以说得动慕容致情。
独孤庆依然随处飘泊,不时也会上山来看看我;项冲从少林寺出来,便去了终南山一趟,正月之后又回了大洪山,终日里陪在灵儿的左右,我虽然还有些妒忌,但心情已经平和了许多,我真希望他们两个能够匹配成双,可是我明显地感到灵儿对项冲的客气多于爱恋,她只有看到我时才会露出欢欣。
绿林帮经历了这一番风雨,越发得团结壮大起来,转眼间又控制了剑南、黔中、岭南和陇右的许多山头,俨然成了仅次于官府的庞大组织,我想如果我有野心,只要振臂一呼,各地绿林纷纷举义,也用不了多长时间,这整个天下也将为我所有。
帮中的事务依然同灵儿代为持掌,又重新选出了三个使者和一个护法,以代替那些死去的人。淳于烈的第一护法之职我并未撤换,我不能因为个人恩怨而忘公,何况他到底还是帮过我们的,如果没有他的帮助,只怕我们已经葬身在了太湖的水底。可是淳于烈就象是沉在海底的船,没有一丝音讯。
这一切过得似乎十分平静,可是每日里我却总在绞尽脑汁地想要回避灵儿,可是一看到她的身影又总舍不得躲开。她仿佛将原先所有的不快忘得一干二净,期望着我还如从前一样,可是从我闪烁的言语、不定的表情她也感觉出了什么,每一次见我的面依然那么恬静,依然那么文雅,可是我却感觉得到她一天比一天瘦弱,一天比一天忧郁,尽管她在向我笑,但那笑容里我看到的是悲伤。我心如刀搅,只希望她能够恨我。如果她能够恨我,在我死时候,她的痛苦便会少了许多。于是我有意来气她,有意来刺伤她,而她总是那么大度地抛在了脑后,浑不似在厌次城见到我移情别恋时的恼怒、愤恨和忌妒。但她伤心,我看得出她伤心!她把伤心只留给自己,却心甘情愿地把快乐留给我,每当我看到她对我的笑容,我便心软,再也无法狠下心肠,真想扑上去抱住她大声告诉她:“灵儿,我爱你!我只爱你!”
第十九章 情劫(五)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又是阳春三月了,桃花开了满山,我带着个小厮躲出了洪山寨,在这连绵的大洪山里游玩,其实只为了避开灵儿。我无法去伤害她,只有逃避。
正在我站在高山之巅,极目眺望远处的汉江时,项冲却找了来,见到我,马上叫道:“秋月浑,我有事要与你说!”看他怒气冲冲的样子,仿佛是我欠了他万两黄金。
“什么事?”我奇怪地问。
“你先回去!”他命令着我身旁的小厮,那小厮看了看我,我点了点头,他这才离去。见那小厮走远了,项冲这才如狂夫一样指责着我:“我来问你,你到底喜不喜欢灵儿?”
我一愣,不明白他怎么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秋月浑,你枉为男儿!”见我不答话,他越发地狂怒起来,几乎是指着我的鼻子在骂着:“你是个懦夫,连自己的真心话都不敢说。”
“是的,我是喜欢灵儿,又能怎样?”我不由彳量恼羞成怒,大声地告诉他。他愣了一下,却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我莫名其妙,不解地问着:“你笑什么?”
“我笑你!”他答着:“原先你是何等的威风,你敢说敢做,敢作敢当,正因为如此,我不死凤凰才佩服你,可是如今你怎么了?你既然喜欢灵儿,又为什么躲着她?为什么伤害她?为什么让她哭泣?难道你以前是在作假吗?哈哈,你欺骗了天下的人,你欺骗了我,你也欺骗了灵儿!”
“不!”我气急败坏地吼了一声,不明白今日这个不死凤凰又错犯了哪根筋。
“好,你否认了。”他冷笑着说道:“我来问你,你抛弃了那个七杀门的妖妇,是因为她骗了你。可是你为什么不理灵儿?灵儿又怎么得罪了你?你今日倒要说出个因果来,不然你就是个伪君子。”
我心头一片苦涩,原来他是在为灵儿讨公道,可是我又能怎么说呢?我紧盯着他,不由得问道:“你不是也喜欢灵儿吗?”
他呆了呆,那双拧起的剑眉舒展了开来,却又失望地搭了下来,转过脸去,半天才缓缓地道:“是的,我喜欢灵儿,我从不否认,至少这一样比你强。我喜欢她是从始到终的,从见到她的第一面开始,我就在追求她,此刻也是一样。”
“既然你那么喜欢她,她是个好姑娘,我祝你们早结连理,百头谐老。”我诚挚但又不甘心地祝福着,心头只有一片酸楚。
他猛地一转身,怀疑地看着我,仿佛不是在看一个人,而是在琢磨一张画,半天才用那种惊讶的眼光,一字一板地问:“难道?难道你这样做是为了我?”我没有回答,却在真诚地看着他。他有些不知所措,又转过身去,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地嘲笑:“嘿嘿!好一个相思野龙,你既然是为了我,为什么一开始时你不退出呢?等到她被你迷得无法自拔了,你却对我来表白什么你的宽宏?你的崇高?”
我知道他误解了,但又不想多作解释,只是实在地告诉他:“你相信我,原先我没有想过,可是现在我是真心地祝福你们!”
“你祝福我们?”他挥动着手,抓着自己的头发,我知道这是他痛苦时的表情。良久,才见他“嗤”的自嘲地笑了一声,转过脸来,早已没有了嘻笑怒骂,却是一脸的无奈,一脸的悲哀,他沉声地说道:“你以为你很高尚吗?不,你这是卑鄙。我可以娶灵儿为妻,可是她呢?让她痛苦吗?她痛苦我也痛苦。我知道她从来就没有爱过我,她从来就只属于你,可是我总是自己骗着自己,期望着有一天她会投入我的怀抱。当你和那个翩翩在一起时,她曾经一度如此伤心,只想和我在一起,我那时很觉得幸福,以为机会来了。可是后来才发现,她只是想找个人来倾吐她的苦水,她只是把我当成了她的兄长,她一直就只爱着你。她对你了如指掌,对你一猜就透,知道你喜欢吃什么穿什么,想什么做什么,就象你自己一样。在你病的时候,她从不合眼地照顾你,哪想到你一好起来就忘恩负义,看着她为你又是幸福又是忧伤的眼神,我这才知道我永远也不会得到她,她心里永远只有你。我骂你,责备你,她也总是有许多理由来为你辩护,为你开脱。我气不过这才来找你,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伤害她,并不是要你可怜我!”
我的眼睛已经让泪水涨得酸痛,仰起了头来,整理了一番破碎的心,摇了摇头,幽幽地道:“不,我是为了她好。”
“你若真是为了她好,你就娶了她!明明正言顺地娶了她!”
“不,我不能这样!”我坚定地道。
“为什么?”他忿然作色。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等了一下,又大骂了起来:“秋月浑,我只说你不是个男儿,你做事从来如此的麻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