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剑的胜利-第5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突然,地动山摇止住了,一切又恢复静止不动了,祭石发出的光亮也消失了。石头周围的一切似乎没有什么变化,除了那把黑暗之剑不见了之外——黑暗之剑踪迹全无。
乔伦拼命想站起来,但是他太虚弱了,似乎那把剑——带走了它最后一个牺牲者——从他身体里吸走了他的生命力。乔伦疲倦地靠在祭石上,向外边平原上望去,心里模糊模糊在想:为什么还是大中午,天就要黑了。
也许是他自己眼力不行了,这是死亡阴影的前兆。乔伦急速地眨眨眼,阴影并未消除,然后他两眼紧盯住天空看,才意识到不是他的眼力在衰退,而是真的天越变越黑了。
但那是怎样一种古怪、令人不安的黑暗呀。这黑暗是从地面升起来的,迅速在地面上铺展开来,就像是迅速漫溢的海潮,与仍在高空照耀的太阳一争高下。在这场奇怪的光明与黑暗的斗争中,物体都以非自然的清晰显现出来,每一根线条都把物体的轮廓清晰地描绘出来。每一棵死掉了的植物的茎干都染上了深红色的光辉,使得它们看上去就像是活着的,小径上点点血迹散发出耀眼的红光,助战者的满头银色发丝、他脸上的每一根线条和他双手烂了的手指在乔伦眼里是如此清晰,以致他想,要是在天国里一定也能看得见。
因此,天国也能看得见进攻的坦克那闪耀的光亮,那些防御的男巫们发出的枝枝叉叉的闪电劈雳。随着黑暗越来越黑,风也开始吹了起来,乔伦看到美利隆周围的战火越烧越猛烈。
乔伦抬头望向天国,想看看有没有人在观看,他看到了天黑的原因了。太阳正在消失,这是日食,他以前也看到过的,萨扬曾经给他解释过原因,是月亮在穿过猩哈伦世界和太阳之间时将月亮的影子投射在这个世界上了。但是,乔伦从来也没有看到过像这样的日食,月亮将太阳全部遮蔽住了,完全吃掉了太阳,月亮不满足一口只咬掉一点地吃太阳,而是整块整块地大嚼特嚼,不留一点碎屑地。
黑暗越来越浓,在世界的边缘,沿着地平线处,黑夜沉沉,星星开始露了出来,一忽儿闪烁着光芒,一忽儿又消失进另一个黑暗,比黑夜还黑,把它们全都吞没了。在这黑暗的边缘,闪电在不停地闪烁着,雷声也在大地上席卷而过。
天空越来越黑,阴影在乔伦周围慢慢升起,在山峰上还有点亮光——只有一块阳光还照在他们身上,死死拽住生命不放。乔伦看着黑暗从下面的土地升起,他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觉得他和葛雯在黑暗的海洋上飘流。
然而,黑暗最终必会将他们也占领的,那风起云涌的暴风雨和将要来临的大海正力图倾覆他们那脆弱的小船。乔伦身体中有一部分感到害怕,一部分请求他找一个躲避那即将到来的暴风雨的遮蔽处,他也知道他应该找一个躲避的地方,但是他动弹不了。这就像是沉睡中麻木而又失去知觉的样子,他仔细观察着在梦中发生着的一切,他不再感觉疼痛,胳膊里也没有了感觉,他的右手似乎是长在别的什么人的身体上了。
风越来越紧,从四面八方抽打着他的身子,小小的岩石块扎进他的肉里噬咬着他,葛雯德琳的金发像一团明亮的云彩包裹住她。
乔伦把他妻子拉近些,她簇拥在他身旁,他们躲在祭石所提供的避风港里。她并不害怕,而是满怀期待地瞪大双眼,望向那不断逼近的暴风雨,眼里倒映着那枝枝叉叉的闪电,双唇微张着,似在吸饮那呼啸着的风。
因为她不害怕,乔伦内心里最后那些恐惧也远离了他。现在他再看不见美利隆了,只有一小块太阳照射着山峰,世界上其余的地方都处于黑暗之中。
那垂死的光亮柔和地照在萨扬那平和的脸庞上,像天主教的祝福式一般轻抚着他,然后,黑暗也覆盖了他,最后的一丝光线在葛雯德琳的头发上形成了一个光晕,乔伦两眼一直盯住她,他知道他将带着她的这个样子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并且在另一个世界里保存好这个样子,在那儿她就会认出他来了,在那儿她就会叫他的名字了。
黑暗越逼越近。乔伦只看得见葛雯,而她那双明亮的双眼瞪大着望向那即将来临的暴风雨。他仔细研究她的脸时,他注意到那张脸已经变了,面部的表情很平静,没有丝毫的畏惧,但在这之前曾经是疯狂前的平静。现在的平静是,在很久以前在他认为他很孤独、默默无闻的时候,那个曾经看到他的眼里去的女孩的漂亮的脸上所呈现的那种平静,是那个向他伸出爱与信任的手的女人的漂亮的脸上所呈现的那种平静。
请跟我来。 他默默轻声地说那时他对她说的话。
葛雯德琳把她蓝色的眼睛转向他,黑暗在乔伦身旁越聚越浓,似乎,太阳只照在她的眼睛里。
我愿意跟你去,乔伦。 她满含着泪水对他微笑着说, 我愿意跟你去,我的丈夫,因为我现在自由了——随着死去的人获得了自由,魔法最终获得自由! 她伸出双手把他拥抱到怀里,紧紧地拥住他,将他的头环抱在心口上,轻轻地,她用手抚平他的头发,将双唇轻压在他的额头上。他双眼紧闭,而她向他弯下腰来,护住他。
太阳完全消失了,黑暗将他们吞没了,而那可怕的暴风雨也终于向那个世界袭来。
第三十九章 挽歌
在强风劲吹之下,边界上的哨兵一个一个地被吹翻,滚落下来,那禁锢他们的符咒——其中有的被禁锢了好几个世纪——如同他们的石头身体粉碎了一样,给破除了,最后掉下来的那一个,也就是坚持抵抗暴风雨直到最后的那个,是一座手握成拳头的雕像。
在那些最古老的橡树被连根拔起,像细枝嫩芽地倒在地上到处都是之后很久,在那如潮的海浪冲刷着海岸之后很久,在那些城墙被炮火轰成齑粉并燃起熊熊大火之后很久,在美利隆作战的各路军队溃不成军、四下逃窜之后很久,这个雕像勇敢地迎着暴风雨,并且——要是有人在附近的话——他们可能能听到空荡荡的笑声。
一次又一次狂风抽打着它,沙子叮咬它的石肉,闪电在它上方炸响,雷鸣用它强劲有力的拳头如锤般敲打在它身上。终于,在那黑暗处于最黑暗之时,它倒下了,撞到岸边,石头砸得粉碎,变成许许多多数不清的小碎片,被呼啸的风高高兴兴地卷起,播撒在那片土地上。
助战者的灵魂获得了解放,他也加入到猩哈伦世界的亡灵队伍之中,用他没有视力的眼睛,观看着这一切结束。
狂风暴雨肆虐了整整一天一夜,然后——当整个世界被风吹刮干净,被火烧干净,被水冲洗干净以后——暴风雨才停止下来。
一切都是那么安静,一切都静止不动。
没有东西动,没有东西能动一动。
魔力井枯竭了。
尾 声
在美利隆上最后的居民,簇拥在他们破损的城门的阴影下,他们仅有的那点财产被粗糙地打成一个个包袱,堆放在他们身边,他们排成一队,等候着。
大部分时间里,他们默默无言地等候在那里。术士们失去了法术,被迫走在地上,走在感觉笨重的尸体中间,没有了魔力他们感到很难控制,他们连说话的力量也所剩无几,他们也没有什么令人鼓舞、令人不绝望的事可谈。
偶尔有婴儿会啼哭几声,然后就能听到母亲轻哄孩子的声音。有一会儿,三个年幼无知、不懂世间发生何事的小兄弟在铺满砾石的街道上玩打仗游戏,互相间砸石头子,高兴得大喊大叫,他们的声音在这条毫无生气的大街上来回震荡,听起来既刺耳又令人烦躁不安,其他人,在队伍里有的站有的坐,闷闷不乐地看着他们,三个孩子的父亲厉声喝斥了他们一句,止住了他们的游戏,那个父亲斥责的语调无情地抽打孩子们的天真无瑕,给他们留下了永远无法忘记的创伤。
大街上重回到静默之中,那一队人们重又回到难捱的、无穷无尽的等待,大多数人想尽量躲在城墙的阴影底下,尽管空气很寒冷——尤其是对那些从不知道什么是冬天的美利隆的人们来说——但是太阳却毫不留情地直射在他们身上,他们过去习惯了的那个温和的、彬彬有礼地在美利隆上空照耀了好几个世纪了的太阳,对于这个陌生的、怒火中烧的太阳他们感到害怕。可是,尽管这明晃晃的太阳光令人难心忍受,但是若有任何阴影使天空变黑,人们就会充满恐惧、忧心忡忡地抬头张望。令人恐怖的暴风雨,像这样的在此之前在这个世界上从未见过的暴风雨,开始周期性地蹂躏这片土地。
在这排成一长队人们中间,时不时会间隔上一些长着银色皮肤和金属脑袋的、样子怪怪的人类,他们站在那里守卫着,严密监视着那些术士们。在那些守卫的手里面都握着金属装置,美利隆的人们都知道这些装置会发射出一束光,可以使一个人进入失去知觉的沉睡之中,或是进入更深沉的、没有梦幻的死亡之中。术士们或是小心谨慎地把眼睛避开那些个样子古怪的人类,或是,他们的确要看他们时,则是匆匆地、偷偷摸摸地、充满仇恨和恐惧地瞥上两眼。
对于那些样子古怪的人类,尽管他们忠于职守,但是他们看上去并不紧张,或是有什么不安适的,他们在守卫的这些术士是家庭,多半是中下层的工人家庭,而这些人被认为是不具危险的,这与那一长队身着黑色长袍、正走上街道的武术士有很大区别,他们的风帽都取下歪在一边,脸上毫无表情,面色严厉,走在街上时头也低垂着,在他们褴褛的黑袍长袖下隐隐闪现钢手铐的反光,他们一步一挪地走着,脚上在踝骨处也带上了脚镣。这些武术士和女巫们有重兵看守,那些样子古怪的人几乎是二对一地监视着他们,严密监视、并且神情紧张地注视着每一个武术士或是女巫,哪怕是一只手稍微动动都会被止住。
这些杜察士的囚犯们被推搡着迅速走出大门,当他们经过那些排队等候着的美利隆的人们身旁时,那些人们几乎都没看他们一眼,美利隆的人们被自己的悲惨境地包裹着,因而对于他人的悲惨也就毫无同情心了。
这种漠不关心也同样用到了一个正被抬在一个担架上抬着走出破损大门的人身上,这是一个又胖又大的男人,由六个在重压之下汗流浃背的、走起路来跌跌撞撞的助战者抬着,尽管他病得很重走不了路,但是他仍庄重地穿着他施职时的大红色长袍,头上端端正正地戴着他的主教冠,他甚至尽力抬起右手,把它伸出去给他经过的人们头上施福,有少数人低下了头,或是脱下了帽子,但大部分人则是在无声的绝望之中看着他们的主教离开了这座城市。
有几个大学生正站在大城门边上,向外面的平原窥探,想看看发生什么事了,在学生中流传说,那些武术士们将被处死。而那些被俘的、着黑袍的杜察士被装进了与大主教万亚那些可怜的随从站在一起的银色动物之中的一个的躯体里。当看到那些囚犯没有被排成一排烧死,那些大学生们——有些失望地——贴着那掉着粉末的、烧得黑漆漆的城墙懒散地走去,嘴里还嘟嘟哝哝地咒着那些卫兵,小声嘀咕着反抗的计划,而这些计划永远都不会有结果的。
美利隆上其余的人都扭头不看狂风肆虐的平原,在上个星期中,这已经是人们太熟悉的场境了——被那些样子古怪的人称为 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