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水-只想拥她入怀-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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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心祐高烧难受,头痛欲裂,只觉她幼嫩的说话声飘忽不定。
她像是能够感觉,似乎并没打算特别说给谁听,有些自言自语地道:
“我晓得,它本来就不是属于我的,所以,它只要能够当我一天的朋友,那就已经十分够了。”她犹如忆起当时的喜悦,淡淡地出神,道:“少爷虽然不是雀儿,但是那种好远好远的感觉,是一样的。我什么也不需要,只要能帮忙做一些事,我就很满足了。”
她的语调极轻,犹如融入周遭,尚未让人抓住便不见踪影。
柔软的女体攀靠着自己,管心祐没有余力思考对或错,选择拒绝或者接受,只是哑声道:
“就算你这么做,我……也不会喜欢你。”
朦胧中,他似乎见到她极为虚弱地一笑。
“……我知道。”她这么说,伸手盖住他的双目。
耳边传来低吟的未知名小曲,听来有些清寂和散碎,回荡在稳定的呼息之间,他渐渐不能控制,就要陷入昏睡。
不知为何,她残留在眼前的笑,有那么一瞬,竟让他心口像是被绞紧般那样疼痛。
第六章
悠悠然醒过来,抚着头部,管心祐十分不舒服地咳了数声,粗喘两口气,遂撑臂坐起。
“呃……”难受地呻吟,霍地想起些什么,他手摸身旁空位,已经没有人;再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干净衣服整整齐齐。
好像作了个很绵长的梦,一室寂静,从窗外透进来的光,告知他天已大亮;忍不住甩甩头,甩不掉沉重和目眩,正想下床,却忽然止住不动。
他的腿……
连看都不愿意看,他就这样僵硬地坐正在床沿,瞪着房中墙角。
有人敲门走进来,他注视过去。
结福拿着药碗和一支类似拐杖的木棍,察觉他疾射而来的目光,只是稍稍地一顿,随即反手关上房门。
“少爷,吃药了。”她轻声地说道。
那态度自然得仿彿昨夜什么也没发生过。
“哼!你胆子倒是很大。”可以如此若无其事地再出现。管心祐冷言相讥,不意想起自己和她共眠一宿,那温软的躯体,让他面上一热,又恼又怒。
她心里些微苦涩,下意识地摸着自己衣襟,手指悄悄地轻颤着。当作没听见他的讽刺,她将药碗搁在床边的小几,迟疑地低垂着眼,捏紧手里木棍,道:
“少爷……拿支手杖给您可好?这样您也方便走路……”明知一定会惹他生气,总是要说的。
他瞪着她手里的那支棍子,果然勃然大怒!
“要你多事什么?!你是不是想着我一定会变成瘸子了?你是不是很高兴我有这种下场?我的腿是可以治的!绝对可以治!你听不听懂?”他嗓音因喉痛而残破,却反覆地加重话中语气,就是不认为自己会跛脚。
“……您总要起来走走,还是拿支手杖,比较不会累,好吗?”她柔声道。
“你要我这种见不得人的姿势走出去给人家瞧?!”昨夜雨中步行,他更加体认到自己拖着腿的模样行多难看!那无法施力,更不能随心所饮的困难步伐,傲慢如他,是死也不想让其他人见到!“你快点准备马车!让我回京!”他激动地朝她大吼,像只受伤被困所以暴怒的狮子。
情绪太过起伏,又染风邪的他严重地咳嗽起来,声音嘶哑。
结福着实担心他的身体,只能尽量安抚道:
“少爷这般病体不适合长途跋涉,还是……再等一段时日吧。”她似乎欲言又止。
“你!咳!咳咳!”他满脸胀红,不知因怒意还是咳声。
她欲上前拍抚他的背脊,以减缓不适,但他愤恨的眼神却让她却步裹足。
“少爷……您快些吃药吧,吃了以后,就不会这么难过了。”她只得这么道。
“不用你多管!”他好不容易歇了咳,说话才小声些。“我说我要回去你听懂没有?你是不是故意要把我留在这里?我知道了,你想让我跟你相处久-些,以为我这样就会对你有好感?你根本……根本不知羞耻!作梦!”眼前又浮现她光裸的肩颈,其实他当时神智模糊,并没有看到多少,只是……
只是那种柔软的感觉,却在他体内一再复苏。
太久没碰过女人了吗?
他并非不经人事,只不过向来眼高于顶而非常挑剔,破身以后就也没有太多经历,随即订了亲,除了文若琼,谁也无法进入他的眼内。
从另一方面来看,他虽不能说是守身如玉,但的确有某种程度的洁癖。
结福低头瞅着自己相握的指尖。她的手长满厚茧,肤感粗糙,摸起来就像个破麻布。
这双手,在昨夜抛却耻辱和尊严,环抱他的身。只不过,那不得已的肌肤相亲,却是让她更难堪,让她在他眼里更低微。
她明白会有这种结果,并不觉得后悔,更没有打算辩驳扭转些什么。
只是,她所能做的,或许……也就只有这样了吧。
缓缓地启口,她将手杖搁在床边,道:
“少爷,试着起来走一走,多练习走一些,也许看起来就不会那么跛了。”她知晓这些话对他来说极是刺耳,但她还是认真地说完:“您吃药吧,好好养好身体再说。结福退下了。”
她欠了欠身,就要走出去。
“你给我站住!”管心祐不能忍受再继续待在这里,一气急想拉住她,但他又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瘸腿,动作一僵,随即踉跄跌倒。
摔下的时候手部打翻放在床底的夜壶,一时间,他身上骚臭,整个房间充斥着难闻的气味。
“少爷!”结福闻声回头,看他跌跤,忙过去搀扶。
“这……该死!”他激恨忿咆。上衣沾满黄澄澄的臭液,他有生以来从未如此狼狈过!
“少爷,您不要紧吧?”结福关心询问,很快地将他扶到床头坐好。
“可恶!都是你的错!”他恶心地看着自己一身骚呕的黄水,怒不可遏。
“先换下脏衣服吧,结福等会儿备热水给少爷净身。”结福默默地承接他的气愤,态度和语调始终温婉平和。
他大发雷霆,说着难听的话,她仅保持沉默地帮忙褪下他的衣衫,跪在地上清理一片狼籍。
渐渐地,管心祐收住了声。
望见她蹲跪在脚边丝毫没有嫌弃地处理秽物时,他仿彿一个任性麻烦又无理取闹的幼稚孩童终于安静,随着她挽起袖来的细瘦手臂动作,他的喉咙像是被大石梗住,所有字句再骂不出口。
仔细观察,她的细臂上头有不少块疤,看来应是烫伤之后残留的痕迹。还有她的衣裙,补丁满满,其状褴褛,鞋底甚至破了洞。他睇着自己刚穿上的干净外袍,虽然和天方丝纺订做的仍然天差地远,但是却也不再如之前一开始那般粗陋。
“咳……”她掩着嘴,压低的轻咳让他回神过来。
管心祐心头一悸,发现自己居然开始注意起她,不免又是一阵气恼。
他讨厌她!绝对不会错!这样的朝夕相对只让他更加反感!
结福无所觉,擦干地板,很快地取来两盆热水。知他不喜欢异臭,在他清洁之时,又反覆地刷洗,直到味道完全消失。
拿起抹布脏衣水盆,他整齐干爽,她却肮脏污秽,
“请您好好休息,少爷。”
低叙着眼眸,她随即准备退出房间。
可能也是刚才太过窝囊,管心祐这回没再站起来阻拦,徒增自己难看。只恼怒大声道:
“我不要再留在这里了,你听懂没有?”
她的背影一顿,还是没有停留地走出房门。
“可恶!”
管心祐抓起一旁细长手杖丢出,打上才掩住的木门,震撼掉落地面,发出吓人声响。
门外的结福,疲惫地靠着柱边。捣住嘴,悄悄地咳了两声。
气气
“管太少爷,你早啊!”
一大早,谢邑端着张笑睑,出现在管心祐房里。
管心祐由于几天前的淋雨,身体尚微恙,加上厌恶这种低俗的粗人,并不太想理会他。
“我刚刚不小心经过这里,所以进来打声招呼……对了,你怎么老坐在床上,不出去走走啊?”见他默不作声,谢邑哈哈一笑,道:“你该不会因为知道自己腿瘸了,所以觉得跛脚走路很丑怪,耍脾气不出去吧?”
管心祐像是整个人被刺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啊啊!你这般热烈地看着我做啥?我告诉你……我、我、我可是已经有心上人了喔!”谢邑粗厚的手掌抱着胸,一副神圣下可侵犯之模样。
“滚出去!”管心祐拿趄睡枕就丢,暴躁得不得了。
谢邑晃个腰闪过,纠正道:“这里是我的地方,我都没叫你出去了,你还敢要我滚啊?”富家太少爷的脑袋是怎么长的?
管心祐猛地脸红,怒道:
“现在或许是你的,等我买下这里就变成我的了!”
“哇,你口气好大啊,你都是这样跟我徒弟说话的吗?”徒弟真可怜啊。谢邑抹抹方正的下巴。“你要怎么买啊?你连房间都不出去,也有作为?”
“等我回京自然就可以买下!”若不是伤病缠身,他早可以一走了之!
管心祐傲慢地撂话,但想到自己的跛腿,他却又有种恐惧回去的心态,如果回去也是治不好呢?他堂堂管府大少爷,难道真的要一辈子当个瘸子?
“咦?你的家产不是已经被人家夺去了吗?所以才不得已留在这里啊?怎么现在还作梦啊?”谢邑望见他震惊瞪大了眼,又忍不住说道:“你不要那样看着我,我是真的已经有心上人,喔……呃,难道……你不知道?徒弟没说吗?在咱们来扬州的路上就已经有消息了啊!莫非这是不可以说的吗?”徒弟啊!师傅的大嘴巴对不起你啊!
“你说清楚点!”管心祐激动地险些要站起来抓着他了。
说清楚?好。谢邑咳了两声,口齿清晰道:
“就是你有个姑姑,然后那个姑姑趁你生死末卜的当儿抢了你继承的家产。喔对了,你的未婚妻那边也在你下落未明时就说你和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这也是来扬州的路上就打听到的,你总该知道吧?”看见他铁青的脸色,谢邑得意的笑容僵住。“啊?你又不知道啊?天哪!难道这也是该瞒着你的秘密吗?”啊啊!徒弟!师父不是故意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