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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此处不堪行-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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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怔,退了一步,眼神惶然不安,急道:
“不可……万万不可!”
我哪怕再懵懂无知,此刻也能看明白,他目中苦苦压制的是他对我不愿言表的脉脉情思。
他是不愿我一脚踏入那似海侯门,那杀人不见血的冰冷宫廷。
但我辛苦筹划了这些时日,唯一的目的便是入宫探访父皇遗骨的下落,事到如今我已不能回头!
他的情意,他的关心,我已无福领受。
我凄然道:
“雪垠在京中,只身一人,举目无亲。入宫不过是为求一个安身之所在,还望王爷成全!”
他的面上,似忧似喜,不能分辨。半晌之后归于平静,俯身一揖到地,对我道:
“姑娘高义,德昭永感于心!”
原是我设计陷害于他,如今他却又承我之情,我心中忐忑不安,纳福还礼道:
“王爷万不可如此!雪垠心中有愧!”
他视着我,良久不语,然后着人送我回房而去!月寒秋竹声,风切夜窗寒。这一夜如何入得了眠?坐在台前,见烛泪点滴而落。
堪堪半夜,忽听一阵狂乱的拍门声,我起身前去应门。
门一开,赵德昭便带着一身的酒气,跌撞而入。一把钳住我的臂膀,将我牢牢抵在门扉之上。
他是男子,又习得武艺,我如何挣得过他?
惊骇之下,我道:
“你做什么?快放开我!”
他眼神迷乱,含糊地呓道:“雪垠、雪垠”
湿热的唇,便向我覆了上来。
浓烈的酒味,灼热的气息,直探入我的口来。我大骇,拼命推搡他,可如何撼得动分毫?
不得已一狠心,猛一咬牙,一股浓重的血腥之气在口中散了开去。
他吃痛,放开了我,我回身逃去,他的手却又一把环住了我的腰,将我往回拖拽。
我既惊又怒,一把拿起桌上已经凉透的一壶茶水,兜头朝他泼去…他一个激灵,骤然放脱了我,眼神呆滞,缓缓佝偻起身子,双手抱着头,神色之间竟是分外凄楚:
“雪垠,不要进宫去,不要进宫去…”
我心尖一凉,默然半晌道:
“雪垠若不入宫,明日王爷难逃欺君之罪!”
“不!不!我们现在就走,走到谁也找不到我们的地方去!”他抬起头,目中那熠熠希望的光芒穿破浓重酒气直射而来。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虽大,但又有何处可以容身?王爷生于天家,如何会不明白?”
他语涩,几番欲言又止,最后神色一凛,全身上下意外地透出一种凌厉的气势来。
他视着我,对我道:
“雪垠!你放心!有朝一日我一定会让你重回我身边的!”
说毕,他绝然回头,大步而去。夜沉如水,只有遥远天际有一两点寒星透出些许光芒来。
凄惶秋风一阵紧着一阵卷过,吹落了园内残存的几片桐叶,沙沙、沙沙!
忽地远远传来一阵苍凉笛声,吹的是一套我叫不上名来的北曲。
那曲声却如征夫血泪,弃妇啼哭般使人不忍卒听。
那曲风……
那音韵……
我知道那是赵德昭……
这凄绝的笛声伴着那梧桐秋风,彻夜不息……
第六章 入宫(下)
    第二日,宫里遣了两个司礼内监并两驾纬车前来接我们这干乐女。
其余的女孩子,昨日得了教导,见我女装只是好奇地打量,也并不多口。
临到上车,忽觉一道目光从背后直射而来,回头望去,只见赵德昭站在廊檐之下,脸容隐在阴霭之中,只是那痛绝的目光,却穿过了这掩隐的黑雾,直射而来。
我心尖一悚,默然转开了头,不再看他。
十月十七,在一片疏落落的小雪之中,我由着天波门来到了宋朝的皇宫,我终于离北上的目的又近了一步。
司礼内监并掌教的女官们训了些简单的礼仪之后,将我们安置在乾元殿的西配殿中。殿中除了我们尚有齐王赵廷美敬的一班舞娘,和少师王棠所献的两个歌女,各个都是容姿端丽,风华绝代。
这殿中虽聚集了一众年轻的女孩子,可在这阴冷沉寂的气氛下,依然噤若寒蝉,殿内落针可闻。
过了申正,正殿上开了宴,鼓乐齐鸣。赵光义与一班前来贺寿的臣子们,趁着酒兴,肆意谈笑。声音透过重重帘幕传将过来,隐约可闻。
歌女及舞娘已先后去了殿上献艺,偌大的殿上只余下我们七人,气氛越发凝重了。
执牙板的芊芊,走上来靠着我轻声道:
“先生…我怕…万一弹不好…他们说要杀头的。”
我轻拍了她的手,微微一笑:
“不怕!有我呢!”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内侍掀帘而入,着急地道:
“皇上宣乐妓上殿了!快!快!”
我们七人听了,悄然而入,至殿上纱帘之后落座。
我透过纱帘,只见殿内珠光流转,觥筹交错,赵光义身着明黄龙袍居中而坐。
我禁不住侧身去望,我到想认认,这鸩杀了我父皇的宋帝赵光义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才刚刚侧过身,就听身后示警般地一声轻咳,回头一望,只见带教的女官怒瞪了我一眼。我无奈,只得垂了睫羽,细细为右手带上义甲。
“奏乐…”内侍尖锐的声调,重复着天子的命令。
众人按箫执板,我亦将手按上了琴弦,一时间《后庭花破子》的悠扬曲调缓缓散开。
才弹了两句,就听“铮”一声轻响,原本尚在主调的琵琶,骤然哑了,我侧头一望,只见抱琵琶的婉云一脸惊惧,她手中的琵琶四弦之中有一根崩断了。
她的目中含着泪,向我投来求救的目光,这也不能怪她,她学琵琶的时日尚浅,又没见过这阵仗,自是不能指望她能设法补救,我只得冲她抚慰地一笑,用手中的筝接过了琵琶原本的主调。
还没来得及弹上两音,就听原本应如春日喃呢双燕般轻柔婉约的箫音,陡然间转高了八度,如振翅冲天的鸿鹄般,刹时甩脱了周遭的燕雀。
我惊诧,侧目去望,执箫的清琉一脸无辜,弃了箫管,瞪大眼睛望着我,仿佛不知为何会如此这般。
我心中一阵不祥,未及须臾,二胡在一声尖利的叫嚣后,却又折了弓弦。
乐班中连折三件主调的乐器,余下的人立时失了方寸,芊芊手中的牙板已经完全失了节拍,胡乱响着。
她满面泪痕地望着我,嘴里喃喃道:
“先生…”
我一凛,伸手挑过徵弦,只听“铮”一声响,中调的徵弦从中崩断。
此刻,我终于恍然,这些琴弦的崩断绝非偶然,而是有人动了手脚。
至于目的当非为我们这些乐妓,只是不知这中间究竟牵涉了怎样的权势名利之争,地位金钱之斗?
我抬眸向坐在次席的赵德昭望去,他那惨然的目光却也正穿透月白纱帘直射而来,我一凛,心间掠过一个念头,莫非真是赵光义?
但此刻无论谁是幕后黑手,谁设下这圈套陷害赵德昭,无论这计谋成或是不成,作为工具的我们,下场终将惨淡。
众乐妓看来也都明白,今日在皇帝的贺寿之宴上,将曲子奏得如此不堪,必然难逃责罚,个个花容黯淡,芊芊与婉云更是泣不成声,眼看着《后庭花破子》越来越不成曲调…
这班乐妓与我朝夕相处已有月余,她们那婀娜的曼妙身姿,轻柔的吴侬软语,曾使我忆起多少故宫之中,春殿鱼贯列的嫔娥,吹断水云间的笙箫,多少浮醉往事,多少流光岁月,何况他们还叫我一声“先生”,我又怎能忍心,让她们为这不是她们的过错而受责,甚至丢了性命?
心念至此,我重整了思绪,按角作徵,潜心而奏。虽然按角弦作徵音,颇费气力技巧,但对我到也并非什么难事。
渐渐地《后庭花破子》的祥合愉悦之声,自我指下流转而开。
乐声之间,我似又忆起故宫的七夕,
那卧看牵牛织女星的七夕…
那乞巧供果的七夕…
还有那是父皇生辰的七夕…
父皇总是在内苑之中,用百匹红锻、银纱堆砌月宫天河的模样,珍珠、玳瑁、象牙、琉璃点缀其间。
在《后庭花破子》的悠扬乐曲之中,嫔妃宫娥翩跹而舞,一派梦幻迷离。
恍惚之间,一曲终了。我收回了心神,只觉四周一片沉寂。
芊芊泪眼迷朦地望着我,神色深深不安。我也屏息而待,我们这干乐妓的性命,只在帝王的一念之间…
第七章 后庭花破子(上)
    片刻的沉寂之后,前方响起了疏疏落落的掌声,赵光义淡淡道:
“不错…”
君王淡淡的两个字,底下的众臣子都如奉纶音,四下里叫好之声此起彼伏。
耳畔芊芊长抒了口气,我侧头望她,她向我展开了一个如春日暖阳般,和煦的笑容,凝脂般的颊上却徒自挂着晶莹的泪滴。
我心中亦是长抒了口气,对着她缓缓笑了笑。可笑容刚刚展开,却被帘外那声音惊断。
“把刚刚弹琴的,带来见朕。”
我一怔,立时敛了笑意。刚刚那一曲,实是尽了我的全力,自小得以父皇亲传的娴熟琴技一览无虞,完全不似平日里的敷衍了事。
但赵光义这看似粗莽的马上军王,难道也能听出琴韵之中微妙的差别?
不待我细思,内侍略不耐烦地重复道:
“琴师进前见驾!”
芊芊不安地望着我,几乎蚊呐般地叫了声:“先生…”
另一边带教的女官却向我投来了催促的眼神。我无奈,起身整衣,至堂中跪拜行礼,口称万岁。
让我向这个杀父灭国的仇人下跪行礼,实是有违我的本意,但我也明白,小不忍则乱大谋,一丝一毫的闪失都会坏了我北上的大计。
“抬起头来!”赵光义的声音平淡,不辨喜怒。
我缓缓直起身子,依然低眉垂首。
“把头抬起来!”他的声音里已有了隐约的不耐烦。
天命不可违,我只得微微抬首,但眼光依旧低垂。我不敢对上他的眸,我怕我的眸中藏不住对他的刻骨恨意。
半晌只听他问:
“叫什么名字?”
我低头答说:
“奴婢玲珑!”
他轻轻“唔”了一声:
“琴弹得不错,为朕单独奏上一曲。”
一语甫毕,内侍们立时在我面前设几陈琴,我只得恭身领命。
“挑你拿手的弹!”赵光义吩咐道。
“拿手…”我思忖着:“若论拿手当属母后变易讹谬,去繁定缺,父皇在我幼时手把手教奏的《霓裳羽衣曲》最为娴熟,可我不愿为这仇人弹奏此曲。”
再说我潜入宫中,是为了暗中打探父皇遗骨的下落,我亦丝毫不愿引起赵光义的注意,那会给我而后的打探,带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想明白这一节,我垂首而答:
“奴婢学琴,时日尚浅,只会这一首曲子。”
“时日尚浅?学了多久?”
“不足半年…”
“才半年?”赵光义的语声透着浓浓的疑问。
话已出口,不容反口,我缓缓答说:
“是。”
他静默了一会,道:
“那就这一曲!”我退步、行礼、入座,伸手触弦,乐声幽幽,无喜无怒,无悲无欢。
一曲淡淡终了,我暗自思忖,既不出错,想来赵光义也无从怪责。
曲终,跪伏于地,四周一片沉寂。
忽听正前响起几下懒散的掌声。
凭借着从骨子里带来的,对声音的敏感,我在这掌声中听到了一丝凶险。
正自惊诧,却听周遭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堂上众多臣子,既然听闻天子的心意,怎能不卖力迎合?
于是众人,东一言,西一语地夸赞这首曲子,直赞得天上有地下无一般。
好半天声音才渐渐平歇下来,赵光义见众人声音渐小,于是略略提高声音道:
“众位爱卿,都赞此曲精妙,那就说说这曲子究竟好在何处?”
众人闻言,七嘴八舌,此一个说琴音曼妙,彼一个赞意境悠远,又费了众多口舌。
赵光义却只是淡淡冷笑,众人见猜不出圣意何在,渐渐便小声了下去。
只听一个官员的声音排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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