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天谋-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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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二十年,忍了二十年。
还多等了三天。一直等到当年镜山凝聚为实体的日子,一直都很安静。镜山,过了那个时间,竟然也如同那一日般的安静。
居然——一直很安静?
本该如此吧!不奇怪,又有什么好奇怪的!秋水说过,以镜山弱水为界,约束各自的子民,本来如此。
很平常,很正常,很安静!
这份安静中,却仿佛听得到有谁在笑,讽笑,一两声。
笑,仿佛说着。你以为珍宝可以失而复得么?你以为玉瑕可以碎过无痕么?
明白那是谁的笑声,反而是绝望的愤怒。
秋水!你答应过的!拿重要的——人——来换一个变数!
可是我只想换一半,只换一半。偷偷的,只换一半。镜山弱水,只要它横隔二十年!
秋水,你当时知道的,沉默,不是代表着答应了么?你是答应过的!
可镜山,却依然沉默冰冷,坚不可摧。细致,而光滑,折射着人脸上的毫无表情。折射着眼里心底沉重的绝望跟憎恨。憎恨得无力。
只沉得无力,无能为力。坐拥天下如何,在这个世界能呼风唤雨又如何。却连思念都穿不过去。就连那人是生是死,都无从去证实。只是想要一个确确实实的消息,都得不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再也见不到了。
我在这边,你在彼方。再也不见。任我在这边颠覆了天地,却摆不正我们之间的距离。
用你换来的——这个国度也好,能力也好,地位也好,什么都好,都再没有了意义。只剩下了沉沉的情感,无可渲泄。
穷碧落下黄泉——
从镜山之中,看着自己慢慢地无助,慢慢地愤怒——
秋水!把他还来,把他还给我!
唯一的朋友,唯一的温暧,唯一的亲切,唯一的信任,……唯一!
——想要改变,要拿最重要最珍贵的东西来换。——只要你交换了就再也不能反悔!
命数,变数!我不相信,无从改变,我不甘心!
现在,相不相信,甘不甘心?
正文 第四十三章 失啼鸟(二)
感情无以复加,可是任何一个表情,都是无能为力。
看他冷着脸来,众人都不敢问上一句。小心翼翼的告退。冷冷的庭院里,只有他一个人,无语着,沉默,压抑。院中只有一处还亮着灯火。他无知无觉走着,走到近前,推开。里边的人同样也是无知无觉的。
看着他来,一双眼睛依然静静地正视着前方,看着他,却像是没有看到。
看见她,才微微一怔,却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不知不觉的走到这儿来。
青丝一向被照顾得很周到,只是他也很少来,偶尔来了,也只不过是看看而已。冷淡的看看,也不说什么。他从来不是多话之人。跟青丝,也没有什么话好说的,过去没有,一直都没有。受了他的托付,也只是随便的照顾着而已。
可是现在,和曾经有关的,也就只有眼前的女子而已。不言不笑,无知无觉的女子。从来没有清醒过。
就连她也不记得了,和我们有关的,很重要的人——
“他死了。”不知道怎么开口,但一开口却只是直说。一说出口,感觉就变的无比的真实。痛着,可是脸上却是冷冷的淡淡地笑着。而面前的青丝,却依然是平静无波,乖乖的坐着,直直地看着。看着他微微有些扭曲的笑。如同当初辉夜一刀刺来的时候一样,眉睫都不眨一下。
“对,是我想要的!是我想要的结果。”明知眼前的女子听不到。他还是低低的说着。也只有眼前的人可以说一说,话出口,却不是心里边所想的,只是随意的放肆的说一说。但说一说,是不是可以说服自己。如果真的是这样,如果真的是怎样想多好,多好。就不会觉的这么真实的痛楚。
不是我想要的,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可难道不是吗?明知道是万分之一的侥幸,还是决定用他来换的。明知道是万分之一的可能都没有。却还是要了那个变数。以为可以改变,以为可以——
失去,是自己选的!
“我现在,想要的都有了。”是的,什么都有了,要什么便有什么了,你看,我还可以笑着,是不是?只不过是他不在了——只不过是失去的已经失去了——
“你连他是谁,也记不得了吗?”他笑看着眼前的女子,仍然是平淡的,让人感觉自己是在和空气说话一般。虚淡得没有任何的感情。“对,是辉夜,你不记得了?你一直在害怕我伤了他的辉夜——“青丝你当初为什么会说那样子的话,当初我从来都没有有想过的事。为什么你要想到,说出来,让它成了真。
“你不哭吗?”他笑着,一直冷漠的微笑。青丝你哭吧!我哭不出来,我没有办法哭。所以你来哭吧,代替我哭吧,为他哭吧!
眼前的女子一直沉默,安静。可是没有任何的表情,也不哭。不懂得哭!就连你也忘记他了,就连你都不会为他掉眼泪吗?
他始终阴沉的笑着,看着青丝,眼中,空无一物,没有看着丝毫的事物,自然也没有丝毫泪的影子。
“你跟当初一样,连哭泣都不会吗?”他低低地问,指开她眼前的发。什么都不记得了,是不是!
可是我记得啊,就算是谁都记不得了,也还有我记得!
数十年一直记得。已经不在眼前,仲手再也触碰不到的人,和事。会一直记得,一直记下去。梦想,如果不能实现,那就让它毁灭——
我的梦想,你的梦想,我们的梦想——
这些年来阻止着,压制着的种种秘密,阴谋。都是——为了你,现在,都随它去吧,人族是要复兴也好,毁灭也好,都跟我没有关系。反下,有镜山弱水横亘着,会一直横亘着。这边发生什么,你都永远不会知道,用不着担心了……
没有看到被他冷冷清清地留在房中的女子,直视的眼中,在他走后。有一丝绝望与憎恨,在盈盈水波之中爬过。并不是无知无觉的。
——十年,不是被禁锢着,却也和禁锢差不多。可是那时,就算辉夜来不了,每过些时日,总会托了亲信,来看看她——看看本来是必死的她。她总算是还活着,还有希望等到重见天日的一天。还有他在,还有他记得自己。
可是却突然有一段时间,没了他的消息。在应该有人来看看她的那几天,却没有谁来。外面,有些杂乱的声音,偶尔会传来,是从前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在这个除了辉夜之外,不会有人记着的暗室里不曾听到过的。却又听不清楚。只是莫名的,有些心忧,有些心焦。
声音起起伏伏,息了又起。仿佛哭泣的海浪。总是一直听不清楚。
发生了什么事?什么事?但是没有人来告诉她。没有人会知道,会记得,她在这儿。与世隔绝的,苟且的活在这儿。没有消息,没有人来,听不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好多天,都没有谁来!就连辉夜也是要忘记她了吧!她就要在此终老了吧?虽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事。可是总是有不好的感觉。终日萦绕着,在十年苍白的岁月里同样苍白得不再想任何事情的脑子里,却是有一个这么古怪的念头。
突然怕黑。本来已经是习惯了的黑暗,却让她害怕。黑暗中,仿佛有什么沉睡多年的恶梦,眼看就要醒来般,让人害怕。
辉夜终是没有忘记她,可这次,却是亲自来的。十年里,他都一直驻防在外,从来没有亲自来看过她,没有机会回来。
却来不及惊喜——她是被那样子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香,给惊醒的。恶梦里一直萦萦不散的香。虽然感觉不一样
,只是淡淡宁和的,温暖的香。可那是一样的香。会要人命的香!
只看到辉夜,没有看到恶梦。只是有那样淡淡的香——猛然间心里边已经明白。她早已经习惯了黑暗中的生活,虽然眼前只是有一点淡淡的光,她还是看清楚了面前的少年,十年不见,一样的温和淡定,他只是更坚决沉稳些,。沉稳得让人就算恶梦中也不会害怕。
可是她害怕。为什么会有那样的香?
“我需要有个人,安置在他身边。”少年只是静静地说完,不说太多的道理。只是轻轻地,低低地恳求她。
大惊之后她却安静,抓住了黑暗中少年的手。手指镇静,宁凉。有什么温暖的东西爬过。他也不挣,不说什么。只有淡淡的香,独自低语着。
前尘,是他了。那么最好的人选,也就是她了。她无力,绝望。为什么?
可是,为什么非要到这一步——前尘?
“你当初——根本就不应该放他走。”她突然愤怒,喊声在地下低低回落,传得很远。“当初让他死了,才是最好的!”
辉夜只是安静着,平静的看她。眼睛里却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后悔。直到她慢慢的自己安静下来。
“我放走的是前尘。”他眼睛里依然平淡。平淡得微微有些苍凉。“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前尘了。”
如果只是因为憎恨他,而对他做出任何事情。他都可以原谅,都无所谓。可是把那么多的人,生命牵扯进来,这已经不是一个前尘的事情了,已经不是前尘了。
你报复我,这没有什么。可是迁怒到这个王国,非要在每个人的心上,都种下仇恨的种子,是不可以原谅的。无辜者的血,一直在低低地说着,不原谅,再把那份悲哀,沉沉的压到自己肩上。仇恨并不是你可以任意妄为的理由。任何人,都是会痛苦的,可是,你却把你明知道是什么滋味的仇恨,加在无辜者的身上。就算是不憎恨你,我也没有办法原谅你。
如果不是为了仇恨,而是为了别的,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那么我们也只能是不共戴天的对手而已。你有你想追求的。我有我必须守护的。你行你的,我走我的。不恨你,不原谅你。
说算是说过的话,曾经的梦想,我一直都希望它能实现,可是,也不能原谅你。事到如今,不能全怪你,那不是你一个人的错,但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原谅,就能原谅你的。
他已经不是前尘了,不是所记得,所挂念的那个前尘了。
从一开始,我们就在走,越走越远。我们只有走着,背道而驰的一直走着。
“可是——”头是她先提起来的,但这样子的结果,却不是她所寄期的。不是她还微微抱了一线希望的——可是眼前平静的少年温和的眼中,轻轻地掩着,写着——国破家亡。
“他已经不会相信任何人。不会相信任何事了。你在他身边,也要自己多加小心。”他轻轻地打断,他不得不送出去的三万奴隶,他有心无力看顾的子民。只能托咐于她。作为内线,一同联络着混编入奴隶之中的一千骑士。
“不要违逆他,不要以为他还会顾念着从前。”
奴隶的生活,以魔族漫长的生命来说,几乎是没有尽头。所以,必须守住那一点点希望。必须要有一点点不屈,必须要去抗争,那怕是痛着流血,总也好过笑着流泪。——如果他无力保护,也要好好地保护着自己。命运,是要握在自己手里边的。
看着眼前的一粒药丸,她却不曾犹豫。那样子对谁都不相信的人,只能一开始用药封闭得无知无觉,他才不会起疑吧。那真的还是前尘吗?还是从前的前尘吗?
只是在服下之前,抬头看他:“你答应过的——你会来!”
面前的人沉默着,安静平和。她却一再坚持:“你要答应——”
“嗯。”他静了静,轻轻温柔的应了一声。又何尝不想,带你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