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富贵-第3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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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七郎一边说着,一边带人上了船,向塘里划去。
现在正是阳春,人还不能下水,只能在船上拖着网捕鱼。为了方便,这样用的网都是大网,捕的也是大鱼,一些肉质细嫩长不大的鱼就捕不上来了。
几个庄客划着小船,慢慢地进入了巨大的陂塘里。岸上的几个人看见这情景,刚才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纷纷指指点点。
这才是文人喜欢看见的画面,农民渔夫,诗情画意的场景,收获时的喜悦。他们并不关心人们到底是怎么劳动的,只是欣赏这样的画面。
徐平总爱想人们是怎样劳动的,有没有更好的办法,提高效率,节省人力,所以他的眼里没有诗情画意,也就写不出让人吟咏赞叹的诗句。
身边的人就不一样,有的人心里已经划过优美的句子,正在努力抓住那稍纵即逝的灵感。或许要不了多大一会,就能写出优美的诗篇。
这里的都是年轻人,刚才在地里什么都不懂的尴尬早已经烟消云散,都兴高采烈地议论着眼前的风景。这一派江南水乡的景象,更钩起了欧阳修和梅尧臣两人的乡愁。
王拱辰在一边坐着无聊,找了个庄客带着,起身沿着塘边向前走去,不一会回来,头上插了两朵大花,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找来的。
徐平看见只是摇头苦笑,他就不明白这个年代为什么男人喜欢戴花,而且开得越大颜色越艳丽的越喜欢。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年,徐平从来没有戴过,实在过不了心中的坎。
王拱辰开了头,其他人也站起身来,随便走着欣赏周围的景色。
正是春天时候,遍地花开的时节,到处都是风景。路边,田垄上都开满了知名和不知名的花,五彩缤纷。不时还有几株果树立在阳光里,满树繁花似锦。
几个人就当是出城来赏花踏青了,沿着田间的路,一直向前走去。一边议论纷纷,向不时摘一朵小花拿在手里把玩。
男人爱花,女人反倒却比较矜持,春光里游园的时候,这种习惯让徐平很不习惯,跟他的前世几乎刚好相反,也不知是个什么道理。
陂塘里船上的孙七郎喘着气,高声道:“水里真有这么多鱼?船都有些划不动了,我们先靠岸去吧,看看网里有多少渔获再说。”
旁边的庄客小声道:“七郎,这些年庄里都没怎么正经捕过鱼,只是偶尔有人拿根竹竿来钓几尾,鱼当然是多了。”
水塘河流是庄里的财产,庄客和佃户来钓鱼没人说什么,拿网还捕就说不过去了。再说也不能拿出去卖,捕多了也没有用。
经过多年整治,除了一片徐平特意留下来的沼泽,其他地方的水都已经退了去,形成了不少河流和池塘,鱼虾等水产极多。平时人们在几条小河里钓一钓就够打牙祭,这种大池塘无人来打扰,里面的鱼早不知道长到了多少斤了。
小船调转头,拖着网慢慢向岸边靠近。也不知道网住了多少渔获,只觉得沉重无比。
压着岸边的芦苇和荒草,小船靠近岸边。
孙七郎从船上一个大步跨下来,招呼旁边的庄客:“快点过来,帮着拉一拉网!这一网要都是鱼,不是网住了石头,尽够我们庄上用的了!”
岸上的几个庄客飞快地跑过去,一起帮着起网。
孙七郎跳进水里,从网中间顺手一捞,一声大喊,一条近十斤重的大青鱼便就被扔了到岸上,在草丛中拼命地蹦来蹦去。
“果然是鱼!这一网足够庄上吃了!”
孙七郎一边叫着,一边在水里指挥着庄客把网死死拉住。
徐平和方偕、曹颖叔站起身来,走到岸边观看。
此时北方人吃鱼不多,也不懂做法,任由塘里的鱼长到这样大。徐平庄子上还有一二十户从江南来的种稻人家,教了庄客不少鱼的做法,也还是没有改变风俗。
听见这里的叫喊声,王拱辰等人急匆匆地赶回来,看着草地上蹦来蹦去的大鱼,都一起道:“好大的鱼,没想到这塘看着不起眼,竟然养出如此大鱼!”
徐平静静地站在岸边的大柳树下,没有上前,也没有说什么。渔业技术在这个年代基本没有实用价值,江南的大城市附近还有人捕捞野生鱼苗养殖,长江以北就没人做了。人口还少,由于黄河泛滥形成的陂塘河汊又众多,野生的鱼就足够人们食用。
而且由于生活习惯,北方人也很少吃鱼,也吃不来鱼。如今就是在开封城里,能够似模似样地做个鱼菜的酒楼都很少见,小地方更加不用说了。
不过随着江南人到京城为官人越来越多,对鱼的需求也多起来。或许等到什么,可以考虑到京城里开个小饭庄,做鱼也是特色。
看了看站在人前兴高采烈的王拱辰,徐平暗暗点了点头。王拱辰现在这样子也不是办法,家里只有寡母,兄弟又多,靠他一个人的俸禄,怎么也宽裕不起来。等过了这一阵子,自己不那么忙了,可以考虑与他家一起合开家店,帮补他一下。
要不了两年,王拱辰也该成亲了,也要出去外任了,到处都要钱。状元郎找个大户人家的妻子不难,也能带来丰厚的嫁妆,但靠女人总不是办法。
(这两天病了,不给力,读者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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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农事八字
院子里点起了一堆篝火,周围还插了不少的火把,照得如同白昼一样。旁边的案几上,排列着各种各样的盘碟,里面盛着用各种方法烧的鱼。
北方人是吃鱼很少,但徐平庄上毕竟有江南人,还有徐平从前世带来的记忆,做鱼的手段自然不是周围的村庄可比。把鱼打回来,轻轻松松地就做了一桌全鱼宴。
火光中,来的几位客人都满面红光,吃得满嘴流油。他们都从没有见过如此丰富多彩的鱼的吃法,就是几位江南人,也大呼过瘾。
徐平端起杯子来喝了一大杯茶,一口咽下肚下,对众人道:“我酒喝得多了,有些上头,先回去歇息了,诸位只管尽兴!”
李觏急忙站起身来,要过来扶住徐平。
徐平摆了摆手:“不必了,你在这里陪着几位官人,不要冷了场。再者,有这样的机会也多请教请教学问,这种机会可不容易碰到。”
李觏点头称是。
今天地陂塘边,见到渔获丰富众人都是大喜过往,李觏也借着机会请教一回。不过到底那时候都心不在焉,说得并不详尽。等一会酒足饭饱,正是李觏的机会。
辞别了众人,徐平由个庄客带着,回到自己从前住的小院去。
大树遮住了星光,院子中显得有些阴暗。
徐平让庄客把煤油灯放在石桌上,对他道:“你回去吧,我一个人在这里坐一坐。”
一切还都是当年的样子,树下的石桌石凳,旁边的小厨房,小厨房外面的那个小小的煤球炉。不远处当年晾酒曲的棚子里,好像还在散发着酒香。
物是人非,徐平坐在石凳上,看着这熟悉一切,有些恍惚。
就是在这个小院里,徐平开始了在这个世界的生活。从开荒种地,到养牛养羊,再到酿酒制糖,读书写文章,一步一步走到了现在。
那个时候的生活单调而无忧无虑,没有现在这么多烦恼,以前并没有觉得有多么珍稀,然而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看着那个小小的煤球炉,徐平突然有些想秀秀了。
当年那个小女孩抱着个小包袱走进了自己的生活,去年又抱着小包袱走出了徐家,进来的时候还是个懵懂无知的孩子,出去的时候已经是大姑娘了。
现在的秀秀变了很多,人变得开朗,也变得稳重起来,就是在徐平面前,也能从从容容地谈着生活。如今的秀秀已经撑起了自己的家,弟弟在国子监读书,父母做点农活也不劳累。没有了在徐家时的锦衣玉食,粗茶淡饭却过着踏踏实实的日子。
或者这才是秀秀想要的日子,最少来见徐平的时候,她总是开心的。
然而在徐平心里,秀秀总是那个抱着小包袱坐在他门前台阶上的七八岁的小女孩,好像永远都长不大。然而不知不觉间,秀秀还是长大了。
叹了口气,徐平转身看了看院子里的一切,想着以前那些日子,有些出神。
月亮升了起来,洒下斑驳的光在院子里,影影绰绰的。
一阵凉风吹来,徐平猛地回过神来,看看四周,不知怎么再也坐不住。站起身来,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心神不宁。
知道了自己回来,秀秀明天会来庄里看自己。这一年来,每隔一两个月秀秀都会见徐平一次,也没有什么事情,就是坐在一起说说闲话。就好像以前,秀秀高兴了不高兴了都喜欢在徐平面前唠叨,也不指望徐平安慰她,唠叨完了她自己就忘了。
现在秀秀在徐平面前已经不说自己的事情了,说说天气,说说雨水,甚至说说地里的收成,就是不再提起她自己的事情,她自己的心情。
走到门前,看着秀秀曾经坐过的台阶出了一会神,徐平摇摇头,进了屋子。
到书房里把煤油灯放好,徐平在书桌前坐了下来。
就是在这里,徐平教会了秀秀写字,教她读书,慢慢地变得不再像一个农家小丫头。
现在秀秀还读不读书呢?徐平不知道,秀秀也绝口不提这些事情,好像她已经忘了。
叹了口气,徐平提了纸张铺在了桌子上,研了墨,提起笔来,却不知道要写什么。
就这么提着笔怔了好一会,直到一大滩墨落在纸上,徐平才回过神来,又叹了口气。
有些人,有些事,只能存在回忆中,这屋子里就装满了回忆。
笔落在纸上,过了好一会,徐平才写了一个“土”字。
看着这个“土”字,徐平出了好一会神,终于暂时忘记了秀秀,想着自己要写的东西。今天在地里的谈话,让徐平决心写一本《农书》出来。有前世的知识,再加上这些年来自己的努力,徐平觉得自己可以完成这个任务。
这个年代也有好多本《农书》,最有名的自然是《齐民要术》,那里面包罗万象,记述也很精当。可惜的是,徐平觉得还是有些不系统。
徐平对《农书》的编写也没有概念,想来想去,还是用前世学过的“农业八字宪法”为纲目,把自己知道的知识都编进去。不能包括的,再另行补充。
这样编写或许不完美,但却能够系统地讲清楚农业的相关技术。
五六十年代总结出来的“农业八字宪法”,其具体内容可以随着具体时空条件的变化而变化,但以此为纲目,还是能够把农业技术大致讲清楚。
第一字“土”,主要指土壤普查和土地的规划,及合理的耕作制度。当时主要指深耕,现在却没有必要这样强调,具体的耕作方式要根据实际情况适当调整。
第二个字“肥”,是指合理施肥,这个年代就只能使用农家肥了。
第三个字“水”,指兴修水利和合理的灌溉方式,现在也大有可为。
第四个字“种”,自然是培育和推广良种,什么时候都是提高产量的关键。
第五个字“密”,合理密植,关键在合理二字。
第六个字“保”,植物保护,主要是防治病虫害。
第七个字“管”,当然是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