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明-第1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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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几日,觉得山东没有可战之兵。
当然,不派兵想应付过去也很简单,不止山东一地应付,各地都是如此,没有人愿意去送死。
巡抚或者总兵不想奉诏往往都是将塘报直接发给各地的分守文武大臣,让他们自行办理。
颜继祖和刘泽清算是想到一起去了,客客气气的把督臣卢象升的传令兵稳住,说是已经派人传文各地,很快就有兵马前来。
至于那各地军将想出什么奇葩的理由来躲避,那可就不是他们能管的了,反正命令已经传下去了。
纵观整个山东,唯一有能力入援的除了山东总兵刘泽清,也就是登州一府,去年登州营甚至还全歼了一部清军,所以登莱总兵韩大虎接到塘报后第一时间便叫人去请王争到掖县。
王争这边热闹起来,收到山东巡抚衙门文书后的第二天,韩大虎的行文就到了蓬莱,当天下午,登莱巡抚徐人龙的文书也到了,都是请王争去掖县商议入援一事。
其它地方的官员听到都是暗自讥讽,人家总兵巡抚这类地方大员都躲着不奉召,你这小小的登莱能有多少兵马,非要赶着找死不成。
王争本来想第二天再去,但是总兵和巡抚的文书在同一天到了,这说明事态确实很紧急,当天带着十几个马兵连夜赶往掖县。
没几天到了掖县,韩大虎和徐人龙顾不得寒暄,直接把事情和盘托出,韩大虎可能考虑到私人关系,说的还算中肯,意思让王争自己决定去还是不去。
徐人龙可就不一样了,张口一大堆道义上来,说你王争是朝廷命官,既然有里有兵,为何不去帮卢九台抵御清兵。
徐人龙毕竟是新上任没多久,登州府还没来得及去,不了解王争这个人,心急之下怕王争退缩,直接用激将法来试探。
出乎两人意料的是,向来低调行事的王争,这次却极为干脆的答应下来,说是愿意率领登州营战兵与鞑虏死战。
不过徐人龙何等鬼精,最初的惊讶过后立马就反应过来,王争这是话里有话。
虽然说会奉诏,但却并没答应去北直隶。
王争的确是不想去北直隶,因为他虽然相信卢象升的能力,却不相信其余各镇兵马的能力,好不容易拉起五千的精锐兵马,不能折损在这种必输的战役上。
其实王争来之前,就已经派登州营的人马全力侦查,清军兵分两路入寇,后方定然空虚。
现在蓬莱水城的水营虽然还在筹备中,但船只却不少,运送战兵到金州地界也就是几天的功夫。
鞑子在北直隶境内搞风搞雨,几万人起码是有的,自己这点人拉过去怕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鞑子向来不谙水战,根本没听说有水师,既然鞑子能深入大明境内,为何自己就不能带着登州营的战兵到鞑子后方搞一搞?
说实在的,自打来到大明,王争一直看着鞑子肆虐汉家山河却毫无办法,早就有些忍不住,既然这回来到掖县与徐人龙和韩大虎商议,那自然是下决心要与鞑虏死战。
不过登州营要想渡海,自己这边虽然早已准备好,第一关要过的却是朝廷,没有朝廷的旨意,自己只有奉诏入援一条死路可走,那可就是实实在在的去送死了。
所以王争推心置腹的与徐人龙和韩大虎去说,说自己带着登州营去鞑子后面搞事,鞑子知道了定然回援,北直隶的祸患自然解了。
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辽东地界不知多少年没有大明军队涉足了,韩大虎甚至问王争来之前是不是喝多了。
徐人龙却深深的看了王争一眼,像王争这样的军将,完全可以不奉召,守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快活。
王争这般举动不似脑子烧坏了,是实实在在的大义,比奉诏入援更加危险,稍有不慎便可能全军覆灭,马革裹尸都谈不上。
徐人龙神情缓和下来,只问王争需要什么,衣甲、兵器能给的都给。
王争笑了笑,说登州营并不需要衙门和内库的军械,只要他们二人上表配合就行了,至于能成不能成,这还要看另一个人的意思。
这个人不是崇祯皇帝,却是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
第二百零七章:请旨渡海
崇祯十一年十月,清军右翼连克三城十一墩,边军大溃,崇祯帝下诏京师戒严,各地风声鹤唳,战云密布。
登莱副总兵官王争遵诏,一方面秘密行文司礼监,另一方面放言,称愿率登州营各部深入辽东,趁鞑虏后防空虚,深入虏庭,以解京师危急。
十月六日,大内司礼监衙门。
四道朱红色的柱台映衬下,整个内房都显得略微昏暗,几名小太监恭敬的侍立在长廊,不久,这份宁静便被一阵急匆匆的脚步打破。
“哒哒哒。。。”
“公公,公公。。。”
也许是来的太急,这小太监一路磕磕绊绊,临头还摔倒在门槛上,听得“噗通”一声,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传出来。
“什么事情,竟然如此慌张,难道天塌下来了不成?”
小太监赶紧起身,顾不得多喘息几口就是双手呈上一份封红行文,小心翼翼的说道:
“公公,这是登莱副总兵王争的行文,说是务必要亲自交到公公手上。”
“哦?”王承恩这才抬起头,满是皱纹的老脸看了一眼行文,微微伸出手,那小太监立刻是忍着膝盖的疼痛,笑呵呵的将行文递上。
“那王争有没有给你们孝敬?”
王承恩这话似是随意问的,不过这小太监仍是浑身一震,没有丝毫隐瞒的打算,连连告罪道:
“公公,来送行文的人是给了小的二百两银子,小的,小的这就给他送回去。。。。”
“得了。”王承恩摆摆手,随意的道:“收到手里的银子送回去干什么,做阉人不就是图这点赚头,怎么说都是给司礼监的银子,收了就收了,下去吧。”
小太监连连感恩,头也不敢抬的告退下去。
打开行文,王承恩看过后神色有些夸张,立刻将其烧毁,用力的拍了拍桌案,大声道:
“来呀——,叫李公公到衙门来,立刻马上让他来!!”
“小的这就去通知李公公。”
没多久,李成华便是来到衙门外,得了王晨恩的允许后,这才小心的抬脚进门,嘿嘿笑着道:
“小的见过王公公。”
李成华是御马监的监督太监,一直就是王承恩的心腹,如同王承恩做司礼监掌印太监一样,他提升御马监禀笔太监也只是时间问题。
进门后听说了这件事后先是震惊,震惊过后又哎呦一声,阴阳怪气的道:
“公公,天底下居然有这么傻的人,现如今咱们的官兵连自家城池都保不住了,谁不知道去辽东那就是找死,王争他图什么?”
王承恩点点头,沉吟道:“咱家也想不清楚王争这个时候来这一出是要做什么。”
李成华细细回想起来,又是说道:
“公公,您想啊,这王争前段时间全歼了空空岛的八百清军,当时番役审查清楚后发现居然有两百来颗鞑子的脑袋,这可了不得!皇上都夸赞几句,这回怕不是骄横起来,脑子发热,以为鞑子好对付了。”
摆摆手,王承恩忽然叹了口气,说道:
“你速去见曹公公,依咱家看,就让那王争去鞑子后面搅和搅和也好,怎么说也能缓解燃煤之急啊。”
王承恩的意思很清楚,对王争能打赢并不看好,毕竟辽东的情况谁都不了解,在自己的地盘都打不赢,更别说去人家地盘。
但话说回来,这却不失为一种让鞑子退兵的良机,可以让他去试一试,告诉崇祯皇帝也能让他高兴高兴。
李成华听到后却有些迟疑起来,说道:
“不过——,公公,这么大的事咱怕是做不了主,没有地方大员上疏提议,光是咱司礼监的意思,就算皇上准了,内阁那帮老家伙也不会轻易点头。”
王承恩听到这话冷哼一声,显然也是觉得有些难办。
“那些内阁的老东西,还不如王争这个武夫,起码人家有胆子带兵为皇上分担,他们呢,除了在后面不停的嘚嘚嘚还会什么?”
李成华笑了笑,也是满脸的不置可否,话刚说完,一个小太监恭恭敬敬的进来,躬身说道:
“见过两位公公,这是兵部移交的奏疏。”
“快呈上来!”王承恩赶紧接过来细细翻看。
这两份奏疏自然就是时任登莱巡抚的徐人龙与登莱总兵韩大虎所上,都是向崇祯皇帝进言,说是鞑虏大军深入北直隶,若想北返车马劳顿,定然有些时日。
若此时派一支兵马渡海去金州,即便是不能有什么胜迹传回,效果想必也要比其余勤王兵马更好,可以使鞑虏首尾不得兼顾,不得不提前回返。
两份奏疏的最后,一致举荐登莱副总兵王争担当此任。
王承恩看了一眼李成华,笑眯眯的道:
“李公公,您看,这奏疏不就来了吗。”
。。。。。。
当天夜里,北京城除了巡城兵马司士卒提着灯笼敲锣,其余都是光亮断绝、万籁俱寂,但皇宫大内却是灯火通明。
两个小太监在内廷外提着灯笼,一边搓着手,一边窃窃私语。
“皇上都忙一整天了,看着心疼啊。”
“唉,皇上一直就想要重振朝纲~,奏折是日日批,天天阅,用膳都经常忘记,但这世道就是不见好。”
“是啊,有什么办法。”
正说着,从远处来了一阵脚步声,却是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来了,远远的沉着脸说道:
“两个狗东西,在门外头窃窃私语些什么,还不好好看着门儿。”
“见过王公公。”两个小太监知道王承恩素来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并没什么紧张之情,只是弯身道:“小的们见过王公公。”
王承恩点点头,不再提方才的事,问道:
“皇上还在批阅奏折?”
其中一个小太监有些不忍心的点点头,看着王承恩手里的奏折,说道:“公公,这,难道又是有什么坏消息到了。。。?”
“不该问的别问,把好了门儿,不相干的别放进来!”
“王公公放心,论起把门的功夫,小的们可是自来就会。”
王承恩点点头,瞪了方才问话那太监一眼,便是匆匆推门而入。
进了门,王承恩立刻就是跪在地上,山呼叩拜道:
“奴才王承恩,见过皇上万岁万万岁。”
从桌案上厚厚的奏折中抬起一个半花白的脑袋,看了一眼便是又将目光放在奏折上,哦了一声,道:
“是承恩来了,有何事啊?”
崇祯皇帝今年也才二十七,正该是人生中最精彩的时候,但他却半头花白,眼角有鱼尾纹,彷如一垂暮老者,方才一句话虽然很短,却从中透露出深深的疲倦与无力。
王承恩不敢去看,并不是因为他惧怕崇祯,而是他怕已抬头,崇祯皇帝会看见自己眼中噙满的泪水。
“皇上,好消息,这次老奴是带好消息来了。”
崇祯听见后顿时来了精神,立即起身,扶起王承恩正要问什么,却忽然问道:
“你这是怎么了,为何哭哭啼啼的,难道这不是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