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瑶夫人-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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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叹了声,“其实,爷爷当初乘山崖崩塌,将那一车黄金推到山崖下,让黄金被巨石压住,存的是为淮王洗冤之心。可卫王暗中经营多年,一举发难,安帝震怒,朝中竟无人敢为淮王喊冤,他就此失去了太子之位。爷爷一介小兵,又怎敢贸然出头?万一被人反诬他就是受淮王指使,还会平白丢了性命。等了几年,哀帝登基,他也渐渐冷了此心。他知道江老太爷要和我们沈家订亲的真实用意,临终前嘱咐我,一定要如约嫁到江家,千万不能让江家之人起一丝疑心,以免祸及当年参与此事的同袍。我却不知,你爷爷死得突然,你们江家竟无一人听说过此事。”
“幸好没人知道此事。”他缓缓说道。
我微笑着点头,“是,幸好没人知道此事。”
“也幸好,你如约到了永嘉。”
他慢慢地伸出右臂,断腕处仍是那般狰狞。我心中一酸,面上却仍保持着微笑,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臂。
“你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我踩住了你的鞋子,你快要哭出来了,却还骂我臭小子。”
我眼窝一热,轻声道:“那这辈子,是我欠了你的,还是你欠了我的呢?”
他一笑,虽然脸上有道长长的疤痕,我却觉他此刻的笑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温柔清俊。
“不管我们谁欠谁的,只要我们能在一起,就好了。”
“是,只要我们在一起就好了。”
我在心中轻轻地补了一句。
生生世世。
——完——
番外、此情可待成追忆
贞兴十年,三月。
下过一场濛濛春雨之后,洛郡城外田野间便热闹得近乎喧嚣。远处青山杜鹃与桃花齐相怒放,近处田野间,紫云英、油菜花,参差着铺开来,似比云霞还要灿烂锦绣。
城门内外,明黄色的布帷延绵十余里,净水泼街、黄土垫道,彩台上飘舞着九龙麾旗。
彩台前,洛郡刺史莫海平率领一众官吏及名流士绅,恭候着帝君的驾临。
十年前,帝君从这座城池走出去,辅佐幼主逐鹿中原,最终临危受命,奉青瑶夫人遗命登基,从而平定战火、统一天下。
十年过去,他一手开创的这朗朗乾坤、太平盛世,足以令万民敬仰、四海臣服。
直等至正午时分,丽日高照,仍不见天子仪仗的鞭驾声传来,莫刺史不由站立不安。正张望时,数匹高头大马急驰而来,从马上之人着的服饰来看,正是贴身保护天子的殿前司禁卫。
莫刺史忙迎上前,禁卫也未下马,朗声道:“陛下今日先往鸡公山祭奠英烈,明日再驾临洛郡。陛下口谕,着洛郡刺史莫海平,一应礼仪从简,切勿扰民,钦此!”
莫刺史慌不迭叩头领旨,禁卫拨转马头,绝尘而去。
身披四品诰命彩衣的苗兰过来,狠狠地掐了莫刺史一把。莫刺史吃痛,“唉呀”一声唤出,身后之人都嗤嗤而笑。
苗兰是泼辣惯了的,柳眉一竖,回头怒道:“笑什么笑?!”
众人生怕这只母大虫撺掇自己家中那位收拾自己,急忙收敛笑容,只是变得太急,未免都有些面部抽搐。
苗兰又回头向莫刺史啐了一口,“早跟你说过了,陛下极重情义,自南而来,哪有不上鸡公山的道理?”
“是是是。”莫刺史畏妻如虎,连连点头,“不听夫人言,吃亏在眼前。”
苗兰兀自不消气,道:“陛下既有旨意,你明天也别整这些仪仗,我带着娘子军去迎接陛下,陛下定会龙颜大悦。”
莫刺史正要壮着胆子反驳,想起“娘子军”三字,忽然心中一动,笑了笑,道:“便听夫人的。”
“花光接天来,锦绣连云开。”
当年洛郡第一才子徐彦若,如今已是翰林院德高望重的鸿学大儒,当他随御驾至鸡公山下,贞兴帝命众臣对景吟诗,便脱口而出这两句。
一众文臣也都忙着搜肠刮肚,一时间,文彩齐飞,华章共舞。
贞兴帝端坐在马上,始终不置可否,他遥望着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的山顶,眸光微闪,许久,才道:“狄卿、徐卿。”
一等镇国伯狄华、户部尚书徐朗忙下马躬身,“是,陛下。”
“你们随朕上山,其余人在此等候。”
贞兴帝下马,负手往山上走去。殿前司禁卫们面面相觑,不知是否应当跟上,镇国伯狄华作了个手势,他们才退立原处。
三人沿着石板路慢步上山,走到哨寨门前,贞兴帝赞许地点点头,“莫海平虽然怕老婆,办事能力还是不错。”
狄华笑道:“老莫敢不把鸡公寨修缮维护好,不用苗兰出手,我第一个揪了他的耳朵!”
莫刺史派来守护鸡公寨的胥吏早迎出哨寨,伏地叩首。贞兴帝和声道:“你们都退下吧。”
这日天气极好,又是下午时分,春光灿烂,和风煦煦。三人拾级而上,竟都未再开口,面色各异,却皆有满腹怅然之绪,纠结在心头。
贞兴帝在寨门边那棵烧焦的枣树下停住脚步,遥望远处连绵的山峦,良久不语。
狄华与徐朗对望一眼,又各自移开目光。
山风拂来,吹动贞兴帝的衣袍,他终于微不可闻地叹了声,转过身,走向议事堂。议事堂内,桌椅板凳皆如十三年前一般陈设,卫老柴的画像拂拭得纤尘不染。
贞兴帝凝望片刻,慢慢地躬身。狄华与徐朗忙劝道:“陛下,您乃万金之躯………”
“五哥,老七。”贞兴帝轻声道:“你们代朕给大哥磕个头吧。”
狄徐二人忙跪下叩首。狄华声音哽咽,“大哥,我们看您来了。”
贞兴帝却又转身往外走。
这么多年过去,他却仿佛闭上眼睛,也仍然知道在何处拐弯,何处越过小水沟,由何处穿过树林,去往那幢小小的木屋。
长长的青石小路蜿蜒向前,路的尽头,小木屋依山傍水。屋前几株桃树,是她当年亲手种下的,已开满桃花,山风拂过,落英缤纷。
眼见贞兴帝慢慢走向小木屋,狄华将徐朗拉住。徐朗不解,但也知道自己不如七弟与陛下亲厚,便随他退回树林边。
贞兴帝走上小木屋前的长廊,在她曾住过的房间门前静立片刻,推门而入。
直至金乌西坠、晚霞满天,贞兴帝才从屋中出来,走下长廊。可他刚走过拐角处,又停住脚步,似发现了什么东西,折回去,微低着头,看着拐角处的木柱。
徐朗推了推狄华,低声问道:“什么东西?”
小木屋是狄华带着弟兄们亲手为青瑶夫人建的。可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那木柱子上有何东西能引起贞兴帝的注意,还看得这么认真。
过了一会,贞兴帝慢慢地抬起右手,手指在木柱子上某一处,轻柔地摩挲。
过了许久,他从龙靴中拔出一把匕首,在那木柱子上缓而用力地刻着什么。
狄华心中暗忖,回头定要悄悄派人来看一看,陛下究竟在木柱子上刻了什么东西。
眼见贞兴帝又向山顶走去,身影逐渐消失在苍松翠柏之间,狄华松了口气,道:“六哥这些年,可越来越威严了。”
徐朗道:“是啊,这些年,陛下可是第一次唤我一声‘五哥’,我倒不知道是受宠若惊好呢,还是应该惶恐不安。”
又道:“也只有你家瑶丫头,在陛下面前还能够撒撒野。”
狄华面上一红。徐朗打趣道:“怎么?是不是又要做爹了?我就奇怪,陛下北巡洛郡,瑶丫头怎么没跟着来?”
纵使已入了凌烟阁,做了十年的一等镇国伯,狄华仍然禁不起如此打趣,正要说话,忽听山顶传来一阵幽然的笛声。
二人都不通音律,却也听得出笛声婉转悱恻,幽幽寂寂,仿若清风拂面、净水深流。
又仿佛有双静静的、温柔的眼眸,在笛音中穿透如烟往事,微笑着凝视他们。
笛声直至天全黑时,才渐渐息止。
虽知贞兴帝武功高绝,二人仍有些担忧,遥遥见他下山,忙迎了上去。
贞兴帝似是略感疲倦,沉默不语,快出寨门时,又在枣树下停住脚步,片刻后,唤道:“五哥。”
徐朗忙道:“是,陛下。”
“这些年……”贞兴帝缓缓道:“你执掌户部,天下百姓皆列在册,就真的没有发现蛛丝马迹?”顿了顿,又道:“她可是带着几百人走的,这几百个人,就都没有一点讯息?”
徐朗斟酌着回答,“中土大陆,确实找不到他们呆过的痕迹。”
“你的意思,他们真的都去了海外?再也没回来过?!”贞兴帝冷声一笑,俊秀的面容罩上了一层薄霜。当年收到侯暶鼙ㄊ钡氖肷顺丝谭氯舳荚谛乜诖ν戏俊
狄华这些年也一直在负责寻找青瑶夫人,道:“也不一定。老莫没说谎,大嫂确实中途折了道,从淮阴去了东州。只是老莫和苗兰都一口咬定,当时大嫂不象是被挟持的样子。可后来据青陵军的俘虏招供,又确实是永王军的人劫持了大嫂,但永王宫在叛乱中毁于一旦,大嫂究竟下落如何,竟是无人得知。”说到最后,他长长地叹了一声。
贞兴帝话语中带上一丝恨恨之意,“莫海平这个没用的,朕要让他当一辈子刺史!”
狄华忽然想起娇妻说过的话,轻声一笑。见贞兴帝如炬目光扫来,忙道:“瑶瑶说,莫海平这人没什么大志向,当一辈子逍遥刺史反而正中他下怀。陛下若真想惩罚他,只有一个法子。”
贞兴帝来了兴趣,微笑道:“说来听听。”
“瑶瑶说,陛下此去洛郡,只需当众褒奖莫海平治境有方,怜他子嗣不旺,特赐他宫女八名。”
贞兴帝一愣,转而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瑶瑶这鬼丫头,想的好点子!”
狄徐二人也齐声大笑。笑罢,贞兴帝走出寨门,直至山路拐角处,忽然又停住脚步,道:“徐卿。”
“是,陛下。”
“回京后,户部拨银子,会同工部、兵部,组建一支船队。”
徐朗怔住。贞兴帝深邃的目光凝望着沉沉夜色,缓缓道:“朕要这只船队,出使海外各国,扬我大齐国威,传我中华礼仪,真正做到——四海臣服!”
四海臣服!
他清朗而威肃的声音,在山野间久久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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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兴十年,十一月。
雪花纷飞,满目银素。鸡公山下,两骑自西而来,在山脚处拉住座骑。枣色骏马上坐着的是一名年约十三四岁的黑衣少年,生得俊秀文雅,但眼眸偶尔一转,又透出十二分的机灵调皮劲来。
他望了望山顶,向身边那骑着黑色骏马的青衣女子道:“娘,一路走来都是山,这山又不是特别出奇,有什么好看的?咱们还是赶紧去洛郡吧,听说这两天那里有灯会。”
青衣女子面目隐在厚重的面纱后,身姿婀娜却又不失飒爽。她拢了拢肩头的鹤氅,声音温柔如水,“这里是当今陛下举事起兵,从而一统天下的地方,你说,值不值得一看?”
少年“唉呀”一声,道:“这里就是有名的鸡公山啊!娘,您来过这里吗?怎么找到地方的?”
“晏儿,你不记得你爹教过你,在外行走,要勤问长者,少管是非吗?你去抓那个小偷时,娘就问明了路途。”
少年略觉赧然,抬头看了看铅沉沉的天气,道:“那我们赶紧上山,等会就天黑了。”
“就是要等到天黑,我们才好上去。”青衣女子似是在微笑,“上面还有人在守着,被发现了可是擅闯禁地之罪。晏儿,娘没轻功,没法子溜上去,就看你有没有办法了。”
少年眼珠子一转,狡黠一笑,“娘,包在晏儿身上了。”
青衣女子在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