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太宗-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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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杨文干在那里山高皇帝远,可以为所欲为,勤练兵勇。如晦,这几日庆州那里有无新消息?”
“杨文干依旧练兵不止,听说他这几日将城墙又加高了一尺。”
“哼,果然异志不小啊。”这时銮驾前卫已抵泾阳城下,李世民复对房玄龄道,“玄龄,八年前你在这里投军,脚穿草鞋,拄着沾满泥浆的长杖,那模样儿好似一位刚刚从田里劳作回来的老农,谁会想到你有满腹的智计呢?”
房玄龄忆起旧事,感触甚深,拱手道:“玄龄蒙秦王青眼有加,遂有今日,这是秦王的恩遇。”
李世民忽然笑了,说道:“我有玄龄、如晦,犹如古有管仲、张良,不知太子今日恩宠杨文干,这又算是哪一招呢?”
房玄龄和杜如晦对视了一眼,不敢接李世民的话茬儿。年关之时,两人找到李世民将杜淹所献之计说出,不想李世民不再提起,两人弄不清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大驾又行了两日,不觉就入了坊州境内。
仁智宫依山而建,坐北朝南。宫内有两座一大一小的自然山峰,主殿依大峰环建,与峰相连的回廊直通峰上,上面又依峰势建有亭台楼阁,掩映在奇花珍树间。偏殿建在小峰旁,与主殿的建筑格局大致相同,只是规模小了一些。
李渊入了仁智宫,沿途见房舍精美,又感气候宜人,果然比长安凉爽许多,心中大乐。这几日连续行走,李渊虽坐在辂车内不用骑马,还是觉得劳乏,遂令太监备下御汤洗浴。
李渊更衣后在宫女的扶持下进入了御池,心里又是一喜。只见御池周环数丈,全部用白玉石砌成,走近一点看,石上雕刻为鱼龙鸟雁等形状,李渊轻轻入池,只觉池水温暖,原来此宫中还有一般好处,就是山间原有一泉,汩汩流出的皆是温水,他们将温泉引入御池,就有了这等天然之水。李渊舒坦地在池中舒张四臂,觉得温水刺激着周身的毛孔,遍体通泰。
李渊出浴后,顿觉周身舒服,精神焕发。遂点了严妃侍寝。这严妃是蜀州刺史献来的蜀中女子,生得身材婀娜,仪态风流,年龄未及二八,是李渊新宠上的,时间还不到三个月。李渊现在逐渐丢开尹德妃、张婕妤等人,觉得她们床上功夫虽厉害,然是熟了的套路,她们又张狂过度,李渊渐渐觉得被动,感觉有点吃不消,就转而喜欢娇羞的小妃。不过后宫之中,除了万贵妃,李渊还倚重尹德妃和张婕妤两人,她们毕竟与自己是老交情了。
不大一会儿,身披粉红色轻纱的严妃飘飘而来,身上未穿内衣,玲珑毕现。她乖觉地走到龙榻前脱掉纱衣,如一条白鱼,娇羞地伏在李渊身边。已经六十岁的皇帝揽着这个娇小的躯体,触手处觉得其皮肤滑腻如凝脂,心里不觉激动起来。一时事毕,他满足地环着严妃的身儿,心想当皇帝还是美妙,阅尽了天下的春色,思想间,便沉沉睡去,一直睡到日上三竿。
进入仁智宫后,李世民与李元吉及各位老臣一起居住在偏殿,其他天策府属驻扎在西门外的营盘里。这天早起,他用过早膳,见阳光透过窗棂射入室内,遂上前推开窗扇,让阳光和山间的清凉一同泻入。他忽然诗兴大发,倚窗吟咏一首,诗曰:重峦俯溪水 碧嶂插遥天 山红扶岭日 入翠贮岩烟叠松朝若夜 复岫阙疑全 对此恬千虑 无劳访九仙吟罢,李世民觉得还不能完全尽兴,遂摊宣纸,将所吟诗句挥毫书成。
这时,只听门“吱呀”一声,三人走入房内,李世民抬头见是萧瑀、陈叔达、封德彝他们,慌忙将笔搁在砚上,快步迎上。
原来他们来此避暑,免去了早朝之苦,用过早膳后即到园内信步观赏,不觉就聚到一起。返回时,看到李世民的窗户大开,隐隐听到吟咏声音,遂相约来探。
萧瑀信步走到案前,低头细观,说道:“果然好诗,二郎,你真正得了怡情之妙。”
李世民谦虚道:“不敢,小子智疏才浅,不过觉得这里风景之妙,乘兴哼了几句,别污了你们的法眼。”
封德彝和陈叔达也走过来观看,皆点头称赞。
他们又在这里闲话了几句,这时一名太监进来,宣李渊之旨,让他们过去相见。
李渊身穿便装,惬意地坐在龙椅上,见众人进来,挥手道:“罢了,免礼。既然来到这里,名为避暑,就要名副其实,不要让那些俗礼拘束我等。你们,别傻站在那儿,两边不是已经给你们备好了椅子吗?”
众人小心翼翼坐到椅子上。
李渊忽然双拳伸开,举手过顶,夸张地伸了一下懒腰,说道:“这个地方不错,甚合我意,舒服极了。哎,你们,别在那里正襟危坐可好?大家松弛一下,可以随便说些闲话儿。”
封德彝道:“陛下,许是以前弓弦张得太紧,现在不用上朝,也不用考虑杂事,这弓弦一下子松了下来,臣委实感到不适应。”
萧瑀道:“嘿,你又来了不是?皇上让我们随驾来此避暑,只要好好陪着皇上,玩痛快就行。”
李渊点头赞同,又道:“不错,所谓有张有弛,张弛有度,应该如此。二郎、四郎,古人说要修身养性,你们两人都年轻,这一点上要多注意。你们两人尚武有余,须好好养性,这天下之事,太子将来还要赖你们辅佐。现在兵革渐息,治理国家不能一味用武。”
李世民道:“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李元吉侧头看了一眼李世民,转向李渊道:“父皇,儿臣从今日开始也要读一些书。说到修身养性此节,我比起二哥就差远了。二哥的底子本来就好,这一段时间又置文学馆,日日在那里谈经弄典,吟诗作文,所以有了处变不惊,决胜帷幄的本领。”他又转向李世民,“二哥,能修到这等本领,有什么速成的法儿吗?”
李世民微笑不语,心想四郎以前心直口快,说话不会拐弯儿,现在却能藏起锋芒,尽说些捧人的言语,细细听来,可以听出其话语之中暗藏机锋。
裴寂笑道:“四郎也好得很呀,你是我朝出名的猛将,现在又想读书。皇上,这是我大唐之幸啊。”
李世民见裴寂处处维护李元吉,心中不是滋味儿。心里忽然掠过一丝悔意,心想这裴寂虽不学无术,但与父皇亲密,自己满可以与他虚与委蛇,使他持中立地位。奈何自己不识其中滋味,示之以刚,生生地将他推入大郎和四郎的怀抱之中,使自己多了一名强敌。不过现在的局面已成,再悔从前,徒添烦恼。
李渊不明白两派的斗争目前已是水火之势,见李世民默默无语,日处府内与众学士谈经说文,还以为自己的一些平衡举措收到了好效果,因而不再往深里想。现在听李元吉要读书,心里大为高兴,赞许道:“好呀,说起读书此节,四郎自小就深厌之,小时候没少挨我的训诫。四郎,你若想读书,太学里的陆德明、孔颖达是当代大儒,你可拜他们为师,肯定会有教益。”
李元吉道:“谢父皇关爱,现在儿臣多从府中袁郎等人读书,陆、孔两人学问博达,儿臣须循序渐进,一时不敢惊动此两人。待儿臣有些进步后,再去请教他们不迟。”
李世民觉得李元吉在这里胡说鬼话,心想他若能潜心读书,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想到这里,他微微一笑,说道:“父皇,四弟想潜心读书,是我家之福,也为其他弟妹们树立了榜样。儿臣蒙父皇恩准,在府内设了文学馆,四弟若想读书,不必另起炉灶,可入府一同研讨。这样,我们兄弟在一起,可以日日读书习文,增进兄弟之间的情谊。”
李渊一听大喜,说道:“二郎此议甚好,四郎,你与二郎在一起最好,所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你们两人若拧成一股绳儿共同辅佐太子,我与这帮老臣不用操心,大可出外游玩围猎,也许能多活些日子。二郎,你若看众弟中有才识卓异者,就多替我操一份心,早加培养,使他们长成后能堪大用,也算你尽了一份兄长的职责。”
这是皇帝的旨意,李世民起身恭恭敬敬道:“儿臣谨遵圣意,上辅父皇与太子,下抚皇弟,助其才略,精心为父皇出力。”
李元吉听了李渊的话,心想让自己入天策府与这位讨厌的二哥日日在一起,还不如把自己杀了来得畅快。他打定主意,可以当面敷衍父皇,但让自己去登天策府门,他李世民用一顶八抬大轿来抬,也休想让自己挪动一步。
李渊丢开这个话题,转对众人说:“这几日鞍马劳顿,想大家昨儿一晚都歇过劲儿来了。我昨日路过西山,见那里山势不算太险,又无人迹,很适合围猎。今日午时过后,我们就一同去那里猎上一回。陈卿,这事儿你先去安排一下。唔,二郎、四郎,今日围猎,你们所带府属都可参加,正好让我见识一下他们的本事。”
裴寂向李元吉看了一眼,意思是:瞧瞧,果然被我言中,二郎深谋远虑,有心再显一番本事吧。
午时过后,李渊在仪仗的护卫下来到西山。
裴寂注意李世民所带从人,发现他除了长孙无忌跟随外,其他府属未见踪影。他一时大惑不解,悄悄对李元吉说:“这二郎到底弄什么名堂?既然带了这帮猛将,又不来皇上面前显露本事,他意欲何为?”李元吉很讨厌这帮人,没好气地回答道:“他们不来最好,他们若来了,围着二郎像一群苍蝇一样,不弄得我头昏脑闷才怪,还有什么好心情来围猎?裴监,你现在怎么变得好操心了,上赶着想见他们不成?”
裴寂被李元吉抢白一顿,不以为难堪,微微一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李渊下车后,目光在群臣中搜索了一遍,问立在陈叔达身边的五坊使道:“刘卿,我那只豹儿来了没有?”唐初即设五坊使,专门负责狩猎事宜。五坊即指雕坊、鹘坊、鹰坊、鹞坊和狗坊。
五坊使刘爱素答道:“这只豹儿是陛下的爱物,臣不敢怠慢。”说完,他令人将李渊的马匹牵过来,此马系“玉花骢”的后代,由张万岁精心培育的,是去年李世民献给李渊的。
这匹马到了众人面前,只见它身材高大,依稀可见“玉花骢”当年的雄姿,身上披着耀眼的黄金鞍镫,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最奇特的是其尻上的圆垫上,蹲踞着一头猎豹。猎豹两耳直竖,双目炯炯,前肢俯踞,后肢弓蹬,全身紧绷,力量集中在紧抓圆垫的前爪上,好像随时都会弹射而出。这只猎豹身上黄皮黑斑,脖项上戴着一枚黑色的项圈,是西突厥统叶护可汗送给李渊的礼物。
李渊笑容满面,对刘爱素道:“朕狩猎多次,从未用过猎豹,今儿个要尝尝鲜了。刘卿,若猎豹堪用,你这五坊使的名称就要改一改,当称为六坊使吧。裴监,刘卿那里还有一只豹儿,你也试试如何?”
裴寂连连摇手,说道:“老臣不敢,只要皇上能够尽兴,就是臣下的欢喜。”
李渊哈哈大笑,移步过去上马。
随后,李渊驱马前行,众官和护卫围绕左右,开始驱赶猎杀。李渊性好围猎,众人心意共通,皆想法将猎物驱赶到李渊面前,由他张弓射之。李元吉就没有这份心思,他见猎心喜,嘴里大声吆喝,手下一刻不停射出连珠箭,野兽纷纷倒地。
他们在这里围猎,直进行了两个时辰,人人弄得浑身大汗。那只猎豹果然厉害,专寻大兽下口,每每看见猎物,就弹射而出,腾空时发出吼声,野猪等物一听见这声音顿时都吓呆了,很快就被猎豹冲上去擒获。
这场猎事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