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太宗-第2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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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志玄道:“对呀,我听说当今的吐蕃国王,年龄甚轻,以英武睿智和谋略一统高原。禄相,你刚才夸赞我们,你也不差呀。看来吐蕃之所以能兴旺,有你很大的功劳。你们君臣一体,可谓相得益彰了。”
何吉罗见他们双方在这里互相吹捧,心里有些好笑,趁着众人谈话的间隙,对尉迟敬德等人说道:“诸位将军,如今东突厥已灭,西突厥四分五裂,天下国势最强者,唯大唐而已。吐蕃这些年雄起高原,势头堪旺,其渴慕唐风,殷勤来致通好之意。上次因生误会,遂有交兵之事。”
尉迟敬德接口道:“不妨。有句话叫做‘不打不相识’,禄相此次来京,说明两国已经冰释前嫌,大家还是好朋友。”
何吉罗接着道:“尉迟兄弟说得好。事情很明显,大唐若与吐蕃结怨,对双方都不利。禄东赞小论此来,即是消弭前嫌,使两国结成友好邻邦。”
“这是好事嘛,何劳你忧心忡忡?”程咬金见何吉罗神色凝重,甚为不解。
“不错。然两国通好不能仅凭嘴说,须有真实内容。譬如说吧,吐蕃赞普一直要求与大唐通婚,然皇上至今不答应。大唐这些年来,先后与东突厥、吐谷浑等国通婚,缘何单单将吐蕃国抛在一旁?小人作为外人,观此情状,心内十分不解。”何吉罗一下子直接切入正题,让尉迟敬德等人张口结舌,不好回答。要知道与异国通婚之事,非同小可。他们作为臣子,实在不敢妄言。
过了顷刻,程咬金期期艾艾说道:“我们作为武官,朝廷有制度,不得对此类事情乱言。不过,我曾经听到过风声,朝廷并未拒绝与吐蕃通婚,说要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事情拖了这么久,只能使吐蕃赞普以为这是推托之词。”何吉罗显然失去了耐心。
尉迟敬德看着何吉罗那焦急的神情,不禁笑了起来:“吉罗,吐蕃赞普来我朝请婚,你似乎比他还要性急。”
禄东赞接过话头,说道:“诸位将军,我朝赞普心慕中华,渴望与大唐永结同好。若两国结为一体,足以傲视天下。别说一个西突厥在那里为祸,就是再出来一个北突厥、南突厥,亦难撼动两国基石。若两国从此落落寡合,互相猜忌,容易生出许多变数。何吉罗作为一个外人,他能看出其中的关键之处,且他与大唐、吐蕃都有良好的交情,因此焦虑一些,亦在情理之中。”
尉迟敬德道:“禄相,我明白你的意思,是不是想让我们哥儿几个找皇上举荐一番?你放心,冲着你是吉罗兄的朋友,我尉迟恭一定帮忙。”
禄东赞摇头道:“不用。两国交往,是正大光明之举,没必要虚绕圈子。鄙人今日来,主要是想拜见诸位将军。吉罗原来多次说过,几位将军英武能战,肝胆相照,极有义气。鄙人耳听为虚,一直想亲眼目睹诸位将军的风采,今日得偿心愿,我心足矣。”
众人见禄东赞胸怀坦荡,并非来恳求办事,心里又多了一层好感。
禄东赞唤过从人,从其手中托盘上取过一把弯刀,双手递给尉迟敬德,说道:“尉迟将军,鄙人听说中土有一句话,叫做‘宝刀赠英雄’,此刀采用高原玄铁而制,难说其贵重,只是刀刃比寻常刀剑要锋利一些。鄙人动身之前,知道定能见到尉迟将军,就觅来良匠,穷数月之功,制成此刀,望尉迟将军笑纳。”他又转向程咬金和段志玄道:“鄙人也为二位将军备好了同样的弯刀,系同时所制。今日因想不到能在这里巧遇二位将军,未将弯刀带来。明日,鄙人专程到府上拜见,再奉此物。”
尉迟敬德接过弯刀,见刀鞘用牛皮制成,刀柄镶有三颗绿松石,其模样并无特别之处。他伸手拔出刀来,只见刀身黑沉沉的,无寻常刀剑的银色光亮。尉迟敬德浸淫兵器多年,还是识货的。此刀由吐蕃相国赠送,别看模样寻常,定有非常之处。他微微一凝神,伸手从后脑拔下几根头发,将其平放在刀刃上,然后鼓气一吹,就见那几根头发从刀刃处拦腰斩断,四散飘向地面。尉迟敬德见状,赞道:“好刀。”
禄东赞不免得意道:“此刀系用高原玄铁所制,锋利非常,若与寻常刀剑相交,触之即断。”
尉迟敬德听罢大喜,问道:“真的吗?”边说边扭头唤人取来一刀一剑。
程咬金和段志玄上前,一人执剑,一人持刀,他们换位与尉迟敬德手中的弯刀互斫。就见这刀剑一遇弯刀,顿时拦腰折断。
几人惊讶得伸出舌头,程咬金道:“世上果真有如此神奇之物?!禄相,你若用此兵器装备吐蕃兵,定会打遍天下无敌手。”
禄东赞道:“要做此种兵器,有两件事不好办:一是玄铁难寻,二是良匠难觅。比较起来,玄铁为稀罕之物,等闲难遇,最为紧要。玄铁若成了寻常之物,鄙人焉敢献给诸君?”
武人向来爱利器如命,何况是罕见的兵器?不说尉迟敬德大喜,程咬金和段志玄此时宝刀虽未到手,也是心花怒放,他们接连向禄东赞道谢。
禄东赞道:“微物一件,何足挂齿?此物能博诸位将军一笑,即是鄙人的荣幸。”
尉迟敬德道:“禄相送给我们如此贵重之物,让我们如何回礼呢?”
禄东赞正色道:“鄙人听说中土之人最重义气,尉迟将军,你与吉罗结为兄弟,我们方能结识。你刚才说,你与吉罗为兄弟,鄙人也就成了诸位将军的兄弟。你若要回礼,即是未将鄙人看成你的兄弟。”
这句话说得尉迟敬德不好意思起来,连连点头道:“对,对,禄相说得对,我们实为兄弟。”
禄东赞见时辰已经不早,起身告辞,尉迟敬德等人一直将他们送出门外。临别时候,尉迟敬德郑重与禄东赞相约,明日邀请他到青云楼里吃酒。
禄东赞愉快地接受了邀请。
他们将禄东赞与何吉罗送上马,然后返回堂中,三人一起欣赏那把奇妙的弯刀。
尉迟敬德凝视弯刀自言自语:“刀不错,人也不错。”
程咬金问道:“你说的是禄相吗?”
“是呀,此人贵为吐蕃相国,实在聪明得紧。”
段志玄笑道:“敬德兄,人家不过赠你一把弯刀,何至于就佩服得五体投地?”
尉迟敬德摇头道:“非也。我每每接触生人,最初的感觉极为重要。若彼此都瞧着顺眼,这个朋友就可以长久地交往下去;若是连话都说不下去,此人不交也罢。”
程咬金点头道:“黑子今日总算说句正经话。嗯,这个禄相实在有趣得紧,我们不妨长久交往。”
段志玄说道:“这事就有些犯难了。皇上不答应其通婚之请,那吐蕃赞普上次还为此事大肆兴兵,若通婚不成,两国势必隔膜,我们就难有机会再见禄相了。”
尉迟敬德决然道:“你们两个今晚吃了我的酒,要答应我一件事情。你们这几日若见到皇上,就替禄相说道说道,争取促成此事。”
程咬金哈哈一笑道:“黑子,拿了人家的东西,嘴就软了吧?”
段志玄也笑道:“敬德兄,明明是我带来的酒,如何又成了你的呢?”
三人顿时哈哈笑了起来。
第二回 禄东赞巧遇马周 麴文泰启衅西域
禄东赞与何吉罗并排乘马返回“波斯居”,其时夜色已浓,路上行人渐少。唐俭听说禄东赞自行住在“波斯居”,坚执要让他换到官驿中居住。禄东赞在“波斯居”居住数日,觉得这里的居住环境及饮食口味都很适宜自己,就推却了唐俭的好意。
何吉罗看到尉迟敬德等人的神情,大为兴奋,说道:“禄相,你觉得这三人如何?”何吉罗还在吐蕃时,称呼禄东赞时用其下属的口吻,刚才听到尉迟敬德等人称其为“禄相”,觉得很贴切,遂跟着改了称呼。
禄东赞点头道:“这三人肝胆相照,豪爽义气,要交朋友,其为首选。”
“对呀。我估计,他们这几日见了皇上,定会说你的事。”
禄东赞未有兴奋之色,摇头道:“他们三人见了皇上,定会直言坦陈此事。可是呀,皇上有着何等的坚毅心智,此等军国大事,他岂能听了数名武将之劝就改换了心意?”
“这三人为皇上亲近之人,难道会没有一点用处吗?”
“也许会有一点用处,然作用不大。我未见皇上之面,然听你的介绍,加上汇集各方信息,能大致了解皇上的行事方略。譬如用人一节,即有其独到的地方。像尉迟敬德、程咬金、段志玄三人,其从皇上多年征战,又助其登上皇位,这是何等的功勋!然皇上即位以来,仅使尉迟敬德、段志玄出征一次,此后再无大用。他遇重大战事,皆属意李靖等人挂帅出征。由此来看,皇上用人多用其才,非以亲疏选人。这一点即与汉朝颇有不同,像李广利、霍去病等人皆为皇戚。”
何吉罗脸上露出敬佩的神色:“想不到禄相竟然能从人们的片言只语之间,窥到如此多的事情,见识入木三分。禄相,长安人说我是中土通,你若在长安住上一段时间,我就要被你比下去。”
两人说话间就回到了“波斯居”。他们到了门前下马,牵马入院,就见灯影下走过来一个老者。何吉罗主动打招呼道:“窦公,这么晚了还不歇息呀?”
老者正是“波斯居”的主人窦公,他的眼睛有些昏花,听见有人打招呼,即先应了一声,又走到何吉罗面前仔细辨认,然后说道:“哦,原来是吉罗呀。这么晚了,你又给老夫送来什么客人?”
“嗬,原来窦公不认识这名客人吗?他已在‘波斯居’中居住好一段时间了,此人为吐蕃相国禄东赞。”
窦公仔细打量禄东赞,点头道:“老夫曾听伙计提起过,然一直未照面。禄相,你在此居住,使小店蓬荜生辉呀。”
何吉罗将窦公的话译给禄东赞听。
禄东赞深深一揖道:“鄙人来到京城,想不到还有如此所在,使异域之人有故国的感觉。窦公,还是你经营有方啊!”
窦公摇手道:“客官来到鄙店,即是老夫的衣食父母,老夫百般感谢。禄相,此话若是你由衷所言,老夫感到荣于华衮。”说罢,他又拱手道:“时辰不早了,老夫不再叨扰二位,请入房安歇。”
是夜,何吉罗未回己宅,陪着禄东赞一起安歇。
两人回到客房,何吉罗赞扬窦公道:“禄相,你别看这名老儿貌不惊人,然在京城之中却很是有名。”
“嗯,看得出来,此人待客以诚,颇有经商之能。”
“是呀,该地面初为水洼之处,窦公眼光独到,以低价购得此地,从此发迹。不过他在京城有名,非专指其经营有方,很大程度上指其以仁义之心待人。京中传闻,当初马周困窘之时,窦公主动周济,并将他引到常何门下。如此,马周终得皇上赏识,才有了今日显赫之地位。京城人都说,马周所以能有今日,追根溯源,还是窦公仁义之心所致。”
“哦?想不到马周发迹之前,还有这段曲折故事?”禄东赞来了兴致,让何吉罗将马周故事详细讲来。
事情也很凑巧,禄东赞与何吉罗说到马周,他第二日午时以后就来到“波斯居”。
马周得李世民之恩官阶迭升,其善谏诤,理事机敏,裁处周密,朝中之人皆赞誉之。有一段日子,李世民似乎必须日日要见到马周,否则就若有所失,李世民一日对房玄龄感叹道:“我若一日不见马周,就感觉少了些什么。”马周刚刚发迹为御史时,派人在京城内寻找合适的住宅,其口气很大,寻常住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