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臣-第3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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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老儿天生不会说话,要是说了什么陛下不爱听的,陛下拉小老儿出去剁了也成。”
这种江湖人说话向来都是直来直去,而且也不懂得拐弯抹角。骨子里有一股自己都觉得有些厌恶的傲气,不管面对什么人,本事越大的人越是倨傲。
老李头就是这样一个有几分本事,傲气凌云之人。
好在朱佑樘不是那种斤斤计较之人,更何况他抓住了老李头这一线生机,巴结还来不及,哪里敢得罪老头。
听了老李头的话,朱佑樘沉默许久,尽管总感觉老头话里都是帮张儒说话,心里却也承认老头所言。
那位兄长,虽然不是自己的血亲兄弟,实际上所做的事情,却不比血亲兄弟差多少。
老头脾气比较古怪,这是典型的江湖人习性,他要是在意了,那他就不是朱佑樘了。
不好在这个话题上跟老头纠结,朱佑樘轻轻笑道:“前辈所言句句实话,虽然有些直接,却也是一片好心,朕岂会善恶不分。前辈放心在宫中住下,会有专人安排前辈食宿。不过朕的病,知道的人不多,还请前辈代为隐瞒一二。”
像老李头这种人老成精的人物,又怎会听不出朱佑樘话里的意思,马上接口道:“皇上要是想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那可真问错了人。张文轩纵有通天手段,也没法得知深宫内院的事。更何况如今他不过是一个闲散富家翁,就是有心打探消息,陛下身边的人也未必肯告诉他。
病,是小老儿第一眼看出来的。
张文轩之所以找小老儿,不过是他知道陛下先天体虚。他和小老儿说,离开朝堂,最担心的只有两件事,其一便是陛下的身体,其二才是海运是否通畅。”
老李头不可以这么解释一下,朱佑樘还没有那么多怀疑,他这么一解释,朱佑樘反而是疑窦丛生。
只是皇帝善于隐藏情绪,并没有让老李头看出端倪。
他确定身边有人讲自己生病的消息告诉了张儒,而且是在自己吐血之后第一时间将消息传了出去。
心中几个可能走漏风声的人物里面,他最为担心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那个貌似忠厚老实的怀恩。
他身边的太监,跟张儒关系好的没几个,以前张儒跟覃吉就是相生相克,后来的萧敬更是不敢在张儒面前龇牙。汪直也算是张儒的老对头了,按理来说不会跟张儒有太好的关系。唯一跟张儒关系不错的,只有怀恩。
安顿好李老头之后,朱佑樘拒绝马上治疗,而是将怀恩叫进了东暖阁。
曾经因为帮助朝中正直大臣几次被发配的怀恩已经老了,满头银丝贴着头皮,一双老眼总是眯着。脸上到处都是老褶子的他,连走路都有些站立不稳。
朱佑樘有些复杂的看着这个老太监,责问的话堵在嘴边,怎么都说不出来。
怀恩低眉顺眼的站在下首,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次皇帝召见,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等了很久,朱佑樘终于开口:“朕生病的消息,知道的人不多,虎哥是怎么知道的?”
他这话不像是责问,似乎是在自问,又似乎是在问怀恩。
能够在皇帝身边历经数次沉浮的太监,没一个是简单的角色,怀恩自然也不例外。
他听出了皇帝华中的弦外之音,也不解释,只是反问:“陛下是怀疑老臣?”
朱佑樘被问得有些尴尬,干咳一声道:“朕没有那个意思。”
怀恩笑道:“不管陛下有没有那个意思,老臣在陛下身边的时间都不可能太久,最近老臣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昨夜出恭,竟然还尿湿了鞋。如今年青一代已经成长起来,虽然不是太成熟,却也勉强可堪一用。
老臣恳请陛下看在老奴多年尽心伺候的份上,让老臣归老。”
不是所有人都会在皇帝面前自称奴才的,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在失去子孙根之后连男儿傲气都一并丢掉的。
怀恩不是这样的人,他一直都秉持着自己的本心做事。
所以那么多次沉浮之后,他依然活着,并且备受重用。
只是他的话,等于变相的承认了向张儒通风报信是他所为。
就算他想要归老,在这个时间点提出来,也不是很明智。怀恩不是脸这个问题都不懂,而是他懒得解释。
朱佑樘十分疲惫的挥了挥手:“把你手里的事交代一下,明日,朕让人送你出宫。南郊有一栋宅子,里面仆妇五六人,青壮十余个,良田上百亩,足以让你安度晚年了。”
轻飘飘一句话,让一个曾经风光一时的大太监彻底成了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没有权利,这些只能够在皇帝身边仰人鼻息的太监,其实就是一个孤独的身体残缺之人。
“老臣谢主隆恩。”怀恩脸上并没有丝毫不满的神色,相反,他心中对这样的结局感到十分满意。
多少太监没办法活到他这个年纪,又有多少利欲熏心的太监最后不得善终。能够有一个安度晚年的机会,他很满意。
出东暖阁,走九曲回廊,路上闪出一人。
怀恩眼皮都不抬:“明日老夫便要离开,你好自珍重。”
天色很暗,来人的面容不是很清楚,不过那人却十分恭敬的朝怀恩行了一礼:“多谢!”
怀恩笑了笑:“无妨,以后好好辅佐陛下。我们虽然身体残疾,却也并非没有志向之人。”
来人很干脆的跪下给怀恩磕了三个响头,站起来后,他声音哽咽:“我已经错过一回了,不会错第二回。”
怀恩满意的点了点头:“希望,这次你的选择不是一个错误。”
说完,他绕过来人,慢慢朝前面走去。
那暗处的黑影在原地站立许久,直到再也看不见怀恩的背影,怔怔出神的黑影才回过神来,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再次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436章 :三年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便到了弘治七年。
东暖阁和三年前一样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唯一不同的就是皇帝身边多了一个红光满面鹤发童颜的老者。
阳春三月,正是万物复苏的时候,却也是朱佑樘的病最为容易发作的时候。尽管经过三年调理,只要不动怒,他的身体不会出现太大的排斥性,老李头依然很谨慎的每天跟在皇帝身边。
他身份很是特殊,每天除了跟在皇帝身边的时间之外,就是在宫中典籍收藏处读书。很多民间根本看不到的典籍,在皇宫大内都能够看到。
 ; 只不过他身边总会有几个尿骚味十足的东厂太监跟随。
这只能算是一种防范手段,毕竟他也七老八十了,真要对后宫的娘娘们做点什么,也有心无力。
除了不得自由之外,朱佑樘给了救命恩人极大的权限,整个大内,除了皇帝和皇后,老李头可任意差使任何人。见君不拜之类的礼仪,更是在朱佑樘喝下第一剂汤药之后就有了。
也就是老李头是大夫,没有佩剑的习惯,不然说不定朱佑樘得给他一个剑履上殿的殊荣。
本来就是闲云野鹤,老李头只要能够研究药典,根本就不在乎这些所谓的身外之物。倒是那些御医十分欢迎这位没有任何师承的江湖游医,在医术上的较量,很多人都不是老李头的对手。
三年时间,老李头的指点也让不少御医在疑难杂症上面有了长足进步。
一老一小的相处还算融洽,除了偶尔朱佑樘因为国事而伤神的时候,老头会毫无顾忌的大家责难,甚至当着某些大臣的面训斥皇帝之外,其他的还算好。
东南,福州经过三年的磨砺,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曾经只是一个民生凋敝的小海港,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繁荣的大都市。
有文人负笈游学,走到福州的时候甚至没分清楚这个地方到底是南京还是福州。
除了没有秦淮河那样天下闻名的风月场所,福州的繁华,甚至比南京还要有过之。
随着海运的蓬勃发展,越来越多的坐贾加入了海商的行列,他们除了需要交纳巨额的航海银子之外,还需要交纳巨额的商税。
即便如此,依然有太多人挖空心思想要加入海商的行列。
要知道一船丝绸送到南洋,差不多就能换来等重的银两。几十上百倍的利润,让许多商人趋之若鹜。
中原的商人都很聪明,一开始就是按照张儒留下的交易纲领在实施,从来都是童叟无欺。而且他们也懂得奇货可居的道理,每年送出海的瓷器、丝绸都是定量的,最多的茶叶反倒是成了较为廉价的产品。
更有甚者,在回来的时候会将银子换成南洋的货物,这些货物运回来之后,又可以创造几倍的利润。
三年时间,让一开始就跟文轩号有不少牵连的海商们赚了个盆满钵满。朝廷的收益也随之增加,这下,所有以前反对开海禁的人都闭上了嘴。
毕竟海运带来的收入,让他们的俸禄也增加了不少。
只是没有一个人感激张儒,他们这些反对者最多就是感谢皇帝,对张儒没有任何感情可言。
海运带来巨额收益的同时,也让福州知府雷远有了升迁的政绩,三年时间让他成功成了福建承宣布政使司的布政使。
从四品官员一跃成为一方督抚,这成功的滋味让雷远十分满意。连带着水涨船高的,还有一只都帮衬着雷远处理福州事务的幕僚们。
一年前的升迁雷远不曾从福州带走一人,甚至在某些政策上面,都是倾向于福州厦门两地的。
升迁当日,有人问雷远是否有感激的人。
这位布政使大人毫不避讳的说了一句,若无昔日定边侯,雷远一生不过四品知府尔!
这句话一直到现在,都在福建东南沿海一带传扬甚广。
曾经为了海运做出了无数牺牲,甚至最后罢官为民的人,现在却过着十分惬意的生活。
厦门港鼓浪屿,一个地势较高的地方有一块修整得十分平整的大坪,地上铺着不知道从哪里采集的青石板。一栋外面看上去极为古朴,实际别有洞天的房子就那么矗立在海岛之上。
在这块坪的不远处,零星分布着不少房子,构造基本上都跟这房子差不多,却比这房子要小很多。
如果从高空中看,就可以看出,这些周围的建筑,是包围着最中央这栋房子建造的,以伏羲八卦之局,似乎都是为了拱卫那最中央的建筑。
神机营匠作监特质的钓竿上拴着麻绳,麻绳的那一头是一个不算小的吊钩,铁杆我再一个颚下留着短髯的年轻人手中。
年轻人坐在椅子上,一左一右坐着两个少妇,其中一人手中抱着一个证嘬着糖人的奶娃娃。两女都十分专注的看着随着海浪浮动的浮子,不明白自家相公为什么这么乐于此道。
年轻人叫张儒,三年前黯然退出朝堂的定边侯,而今,他只是一个富家翁。
“爹爹,抱抱!”奶娃娃将啃了一般的糖人往老娘脸上一丢,转脸就朝张儒伸出了手。
张儒一点都不嫌弃的抱过奶娃娃,用衣袖为孩子擦了擦嘴,脸上写满了溺爱:“慕言羞羞,这么大还要爹爹抱。”
怀里那个有着一双明亮大眼睛的小奶娃嘴巴一嘟:“爹爹说了,女儿要富养,慕言是爹爹的掌中宝,自然要爹爹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