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臣-第1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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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光闻言马上红了眼眶,姜伟则坐在凳子上无声啜泣。
三人又聊了很久,一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梁芳将饭食送进东暖阁,几人还在聊天。朱见深看上去起色不错,出奇的吃了一碗小米粥。
一直到入夜时分,重新用帽子罩住了脸部的二人,这才在宫中软轿的护送下离开了皇宫。
梁芳揣着一肚子疑惑却不敢问,既然皇帝瞒着自己,那就是不想让自己知道这些人的存在。他是天家的家奴,陪在皇帝身边几十年,自然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朱见深倒是没想那么多,等梁芳重新在身边伺候的时候便似笑非笑的问梁芳:“是不是很想知道那几个人的身份?”
梁芳一怔,点点头,然后又猛然摇头。
朱见深嗤笑道:“想知道他们的身份不难,听朕给你讲个故事就行。只要你有足够的耐心,朕可以保证,这个故事会十分精彩。”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梁芳就是再不想听,也只能硬着头皮应和:“老奴洗耳恭听。”
朱见深换上了一副回忆的神色,眼睛微微眯着,过了好半晌才缓缓开口:“这要从朕的父皇说起了,土木堡之变,父皇身陷囹圄,朝臣不愿付出任何代价,让朕的叔父当了大明的皇帝。
瓦剌人讨不着好,只好将父皇送回来,他们打的主意不错,国不可一日无君,可天无二日,民无二主,两虎相争,到头来只怕会两败俱伤。等到父皇和皇叔闹得两败俱伤的时候,就是他们趁火打劫的时候。
我那皇叔不简单,他想将皇位传给自己的儿子,而且他在位时间不长,却已经对皇位产生了依赖感。
挥斥方遒的感觉,谁人不喜欢?万人之上的尊荣,谁又放得下?
父皇不出意外的成了阶下囚,而朕,那时候也是岌岌可危。太子之位虽在朕身上,可朕却知道,那个皇位,已经快要不属于朕了。
夺门之变,父皇将一切都抢了回来,那是他的江山,那是他的天下,应该是他的。
在这期间,朕的身边有九个人,这九个人都是东宫护卫,但是他们的心,却是在朕这边的。
多少次那个心狠手辣的皇叔想要用卑劣手段置朕于死地,都是他们挺身而出舍命相救。朕将他们称为——天门九卫。
可惜,有些人死了,不能陪着朕看这盛世江山了。
九个人,朕登基的时候还活着的,有五个。
这么些年过去,又死了两个,还剩下三个老家伙,却因为贞儿的事,死活都不肯见朕。朕知道朕炼丹求长生非明智之举,朕也知道,朕不是一个明君。
可是没想到,朕都要死了,他们还是不肯原谅朕。
天门九卫,九卫一体,荣辱与共。主忧臣辱,主辱臣死,朕当了二十三年皇帝,见过太多太多貌忠实奸的臣子,唯有他们九个,真正做到了这一点。
天门九卫,是朕的守护者,没有他们,朕活不到现在,甚至不可能当上这个九五之尊。将来,他们会成为佑樘的守护者,子子孙孙,万世传承。”
从未听说过的秘辛从皇帝口中说出来,梁芳听完之后已经是满头大汗了。身为一个太监,他非常清楚,有时候知道得太多,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
梁芳的神情落在朱见深眼中,这位已经油尽灯枯的大明皇帝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笑:“瞧把你吓得那样。你放心,朕跟你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你将来做天门九卫的引路人而已。朕若真对你动了杀心,光是内库的事,朕就已经砍掉你的脑袋了。”
不得不说,朱见深真的是一个念旧的人,他可以因为梁芳多年伺候而不过问梁芳贪污的事,也可以放纵固伦长公主胡作非为。
在这位幼年受过无数折磨的皇帝心中,情分,比什么都重要。
“老奴多谢陛下开恩。”梁芳感激涕零,这份感激,是由心而发的。
朱见深淡淡道:“朕说过,将来会有人找你们算账,好在这两年你还算聪明,没把那孩子得罪狠了。”
梁芳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老奴一天是陛下的忠仆,一辈子都是陛下的忠仆。老奴不敢妄想将来荣宠不衰,只盼能有一个安乐晚年。”
话音刚落,朱见深的脸上还没来得及露出笑容,便剧烈咳嗽起来。
梁芳一个箭步到朱见深身边,伸手轻轻拍打朱见深干瘦的脊背,而后恭敬的将丝帕递上。
朱见深接过丝帕,捂着嘴好一阵咳嗽,整个东暖阁都能听到皇帝的咳嗽声,半晌,这咳嗽声才渐渐变得微弱。
待朱见深将手帕从嘴边拿开的时候,那手帕上已经多了一团黑色的血块。
梁芳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丝帕,好半天没回过神来,朱见深也看到了血块,本就蜡黄的脸色瞬间变白:“记住,今日你什么都没看到。”
“陛下,宣太医吧!”梁芳心急如焚道。
朱见深摇了摇头:“太医的药,太苦了,他们又没法让朕活下去,顶多是延长些时日。与其多吃那么多苦受那么多罪,还不如早些离去得好。朕做了一辈子昏君,如今已经到了大行至时,何必再让那些太医陪葬。”
梁芳绝望的点点头,一边轻抚朱见深的脊背,一边递上茶水让他漱口。
生死,最看不透的东西,每个人都要经历。看到朱见深痛苦的模样,梁芳心如刀绞。某一刻,他恨不得自己能够替皇上去痛。
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感觉,并不是说梁芳心地善良得接近圣人。梁芳也是人,是人就有感情,几十年的相处,尽管他是奴才,对皇帝,依然有人类应该有的感情存在。
东暖阁内发生的事,张儒并不知晓,姜伟和吴光离开京城的时候,他正在北镇抚司衙门里对着堆积如山的情报发呆。
第207章 :天门九卫2
三天了,整整三天,五城兵马司那边都没有带回任何有用的消息。按照时间,姜伟这个时候该到京城了才是。
沉思中的张儒并不知道,那个瘸了一条腿的心腹是钻狗洞进入京城的,他更不知道,这几天他处理公文的时候,那个老实人已经趁机离开了京城。
手里拿着情报,心里却是一阵烦躁,很是心浮气躁的将狼毫笔阁下,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出值房,正看见牟斌伏案工作,忍不住开口问了句:“姜伟的事,五城兵马司那边还没传回消息?”
牟斌站起来朝他点点头:“大人,这个姜伟,怕是不简单。也许他有别的渠道进京,也许。”
“也许什么?”张儒挑眉问。
牟斌性子直爽,很少有这么说一半留一半的时候。
“也许他并不是来京城了。”在张儒逼问下,牟斌还是将心中猜测说了。
虽然都是张儒麾下的老兄弟,牟斌和姜伟之间却并不那么熟悉。作为东司房的老人,姜伟不太乐意跟被张儒从北镇抚司衙门抢来的牟斌有过多交流。同样,心高气傲的牟斌也不太喜欢总是跟癞皮狗一样跟在张儒身边的姜伟打交道。
“把人撒出去,无论如何,必须要将姜伟的行踪掌控在自己人手中。”思忖片刻后,张儒下令道。
命令下达,马上就有下面的人紧锣密鼓的传达,看着一个个忙碌的身影,张儒心中满布疑云:姜伟,你身上,究竟藏着多少秘密?
姜伟和吴光离开京城之后便分道扬镳,姜伟没有回大同,而是骑着快马去了长沙府;吴光也没有回辽东,而是去了浙江宁波府。
一路狂奔,好不容易到了湖广布政司的地盘上,姜伟的速度也慢了下来。湖广尚处于蛮荒之地,民智不开化,虽然湖广粮食产量很高,但是这些粮食不能留在本地,大多数都是通过漕运到了北方。
都说穷山恶水多刁民,这湖广,刁民委实不少,就那些因为实在没有粮食而活不下去落草为寇的百姓,姜伟一路上就遇到了三波。
这些人手里的武器很简陋,能有把铁锄头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了,大部分手里拿着的,都是木棍、板砖之类的武器。
但是这些人的彪悍却一点都不比边军士卒逊色,肚子都吃不饱了,谁还管得了死活?
这些人可管不了姜伟身上穿着的是锦衣卫的飞鱼服还是什么,光是那华贵的锦袍,就足以让他们以身犯险了。
当然,这些本来是老百姓的土匪,也不认识飞鱼服。
能够成为让皇帝当成心腹的天门九卫,姜伟自然不是简单人物,在北镇抚司藏拙,不过是不想在张儒面前露出马脚。但是面对这些刁民,他不需要藏拙。
三下五除二就将一干土匪打倒在地,可湖广百姓骨子里的蛮性爆发,却也给他招惹了不小的麻烦。
三五颗人头落地,根本对那些人起不了任何震慑作用,只要还能动,他们就敢在你背后抽冷子来一下。
当姜伟到达长沙府的时候,身上已经多了几道不大不小的伤痕。
拿着锦衣卫的腰牌畅通无阻的进入长沙城,破旧的长沙城比不得京城繁华,街上百姓的穿着也大多以布衣为主。不过姜伟倒是看到了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一幕。那就是街上时不时就能看到三五成群的士子辩论着什么。
一路问了好几个行人,这才问清楚岳麓书院的所在,昔日天门九卫剩下的三个老家伙中,就有一个在岳麓书院当看门。
书院门口,几个士子唾沫星子飞溅的在说着什么,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手拿扫帚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扫着落叶,根本没人注意到姜伟的到来。
事实上,姜伟的穿着站在岳麓书院外面,跟这个传承了四五百年的书院有些格格不入,周围的人都穿着粗布衣裳,就他穿着锦衣卫的飞鱼服。
被人忽视的感觉不是很好,姜伟主动走到几个士子身边拱了拱手:“敢问几位兄台,可认识书院看门的老人许海?”
士子们被打断,有些不悦的瞥了他一眼,然后纷纷扭头,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姜伟压着心中的火气再次开口询问:“敢问。”
话没说完,其中一个士子便很不满的打断了他的询问:“有没有点家教,不知道别人在说话的时候不要插嘴么。”
典型的南方口音,一般人乍一听还真有可能听不懂,不过姜伟也算是走过南闯过北见多识广之辈,所以愣了一下之后还是猜测出了这个士子话里面的意思。
将一个简单的询问上升到了家教的高度,姜伟立马不乐意了:“在下出口询问,兄台若是不愿说,直接说便是,何必辱人家门。”
一个高个士子大声道:“哦,锦衣卫啊,我跟你港,长沙府这么大,还冒人敢这么跟我们港话的。我们在这里谈论诸子学说,百家经义,你一个大老粗跑过来打断我们的辩论,说你没家教是轻的。”
姜伟忍不住冷哼道:“感情这湖广布政司的人,都是这么不将道理之辈,看诸位也是读书人,却没有一点读书人的模样。真不知道你们这诸子经义是怎么读进去的,看来我问错人了,不好意思,叨扰了!”
几个士子被他不阴不阳的嘲讽弄得面红耳赤,大明开国以来,太祖皇帝大兴官学,像岳麓书院这种私学,不免没了开下去的底气。
几任长沙府知府都是对岳麓书院十分在乎,时不时会鼓励当地富商大贾出资修葺,可惜,偌大个岳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