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扬明-第4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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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噼噼啪啪”的声音此起彼伏,像是冰雹砸在屋顶的声音,尽管被砸得摇摇欲坠,楯车的木板还是挡住了不少弹丸,许多躲在后面的包衣幸免于难,仅仅有一些制作粗糙、不太牢固的楯车在密集的弹丸中支撑不住,四分五裂。不过霰弹的密度实在太大,又是斜线飞来,还是有很多人被侧面的弹丸击中,倒在了血泊中。
“顶你个肺!”左武卫恨恨地挥了一下拳头。这么近的距离,不用望远镜,肉眼就能看到这一轮霰弹的战果——比起实心弹,原本是步兵天敌的霰弹对付楯车效果并不理想,这种原始版本的防弹车发挥了不小的作用。现在就看山地炮抛射的榴弹效果如何了。
楯车一定程度上化解了霰弹的部分杀伤力,在这样激烈的炮击下生还,让包衣们顿时有了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负责指挥的牛录章京们更是喜出望外,大声呼喊着让队伍加快脚步。
“轰轰轰”,炮声再度响起,方阵中央冒起了浓烟,几十枚炮弹越过前排士兵的头顶,朝对手劈头盖脸砸了下去。
经过几年的使用和改良,榴弹的良品率已经达到了较高的水准,从最初只有六七成的引爆几率,达到了现在的九成左右。落入人群中的榴弹蹦跳了几下后被延时信管引爆,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将周围三四米内的人掀翻,裂开的弹片像子弹一样收割着生命,刚才还庆幸躲过了霰弹的包衣们在纷飞的弹片中成片成片地倒下。
不过,由于害怕误伤前排的战友,四个炮兵连不约而同将射角进行了调整,原定三百米左右的炮弹落点,延伸到了四百米以上,最远的达到了五百米,已经超过了楯车队伍的范围,倒是由不少榴弹波及了后方的步弓手。本以为由楯车在前面挡着,自己可以高枕无忧的步弓手们,眼睁睁望着从天而降的榴弹落下来爆炸。溅射的弹片切开了他们薄薄的皮甲,深深地插入身体,弓手们惨叫着,接二连三倒在血泊中。
虽然东边不亮西边亮,原本要打击楯车的榴弹有小半炸到了步弓手,反正炸到了人,可是左武卫还是懊恼地抱住了头——这轮炮击不尽如人意,没有达到战术目的——他对炮兵们使用榴弹的精度估算的过高了,这一轮榴弹比预计的效果要打不少折扣,在这一轮炮击中幸存下来的楯车已经畅通无阻了,好几辆楯车已经到达了步枪的射程之内,距离太近,处于火炮的盲区,用炮无论如何都打不到了。
不过左武卫也不愿责怪后方的炮兵连,仅靠人力和肉眼,谁也无法保证抛射的炮弹落点精确到一两百米以内,万一出现失误,炮弹落在方阵前一百米以内,弹片是能够伤到前排的士兵的,如果死在自己的炮弹下,这对士兵们的士气是一个巨大的打击,这个责任谁也背不起。
左武卫叹了口气,下令所有炮组人员撤离炮位,躲到方阵中央的安全位置。
手下不解地问:“营长,打不到这些木头车,还能打后面骑马的嘛,为什么撤退呢?”
左武卫指着紧紧跟在楯车后面的步弓手说道:“看到这些弓手了吗?没等你们开炮打到骑兵,他们的弓箭就可以送你去见阎王。”
第七百九十二章 琼海军的战术缺陷
后来的事实证明,左武卫的判断是正确的。
残余的楯车推进到百步之内,约莫五六十步的距离,就不再前进,横向拼在一起,依靠前方的木板组成了一道与方阵平行的壁垒。在楯车的掩护下,步弓手们快步上前,张弓搭箭,45度斜指天空。
黄汉生心道不妙,这些楯车这么一挡,会极大削弱步枪的火力。可是总不能束手待毙,他还是下达了开火的命令。
嘹亮而急促的号声响起,前排的士兵举枪瞄准前方,扣动了扳机。
“呯呯呯”,密集的枪声响起,铅弹雨点般砸在楯车前方的木板上。用水浸湿的棉被抵消掉了铅弹大部分的动能,虽然棉被被打得噗噗作响,却很少有铅弹能够打穿被棉被覆盖的木板——经历过火炮的摧残后,楯车终于发挥了它真正的作用。尽管有流弹穿过楯车之间的缝隙击中了目标,但是已经无法阻止步弓手们从容地射箭。
与黄汉生预料的不一样,步弓手们没有直接攻击正前方的步兵,而是朝着两个角的炮位抛射出了手中的箭——他们是要压制火炮,掩护后面的部队。
数以千计的步弓手抛射的箭矢密度非常惊人,乌压压的箭雨落在了野战炮组的四周,几乎没有躲避的空间。幸亏左武卫及时撤下了炮手,才避免了炮兵营的重大伤亡——炮兵作为技术兵种,训练的时间和成本远超步兵,短时间内很难补充,如果大量伤亡,整个炮兵营就废了。
密集的箭矢纷纷落在炮管和前车上,“叮叮叮叮”,箭头与炮身金属撞击的声音不绝于耳,炮位周围的步兵也被波及,不少人中箭倒下。
不管是左武卫主动撤下了炮兵,还是步弓手弓箭压制的效果,反正后金军队的目的达到了。虽然后方的山地炮还在继续抛射榴弹,但是黑火药时代的榴弹压制效果还是没有平直低伸弹道的重炮给力,而且固定于一定范围的炮弹落点很容易被后续部队适应并有意识地避开,杀伤力大打折扣。没有了重型火炮的遏制,后方的骑兵和重甲步兵从容地向前运动,安全地通过了原本被炮火覆盖的“死亡区域”,阿巴泰所期待的全力一击即将发动。
在望远镜中看到乌压压的后金军队借助楯车的掩护在方阵的正前方聚集,像是被一道堤坝挡住的洪水,随时会喷涌而出,位于第二团阵地的人们都有些着急。
魏连横皱眉道:“原本这个方阵是为了对付骑兵,可是鞑子现在不用骑兵打头阵,倒是用楯车挡住前面,再以步弓手压制,这一招有些毒辣。本来最好的办法是改成横队,集中火力应付接下来的步甲冲锋,可是这样一来,鞑子的骑兵就可以包抄两翼,汉生有些进退两难了”
夏天南紧紧攥住拳头,手心有些冒汗。他没想到简简单单的楯车加弓手推进就可以压制空心方阵,原本用来对付骑兵的利器现在却成了累赘,形势突然就变得对己方不利了。他知道魏连横说得有道理,兵力被分摊到四个面后,正面仅仅一千人,而且只有一半是站立射击,这样的火力密度是挡不住一万多人一轮接一轮的冲击的。如果改成横队后,火力固然可以增强数倍,但是两翼却彻底暴露给了骑兵。
他突然醒悟到了这个品字形布局的最大缺陷:三个空心方阵固然可以阻拦骑兵的通过,可是这阵型也束缚了自己的手脚——为了防止被骑兵冲击,第二团和独立团必须保持方阵的阵型,眼睁睁看着第一团独自承受敌军一万多主力的全力进攻,却没法施以援手,否则队型一旦乱了,还没等靠近第一团,骑兵就会冲上来将步兵分割包围,逐个击破。
夏天南把目光投向后金军的后方中军位置,飘扬的蓝底金龙旗下,一群盔甲精良的人簇拥着一个人,那就是阿巴泰吧?看来后金军队的战术是放弃穿越品字形的“陷阱”,反过来利用三个方阵各自为战的缺点,选择集中兵力击溃其中一个方阵——如果这是阿巴泰的主意,那么这个对手就有些棘手了。战争果然才是锻炼将领最好的方式,后金打了几十年的仗,庸才也成名将了。
夏天南转头问魏连横:“有没有办法支援汉生?”
魏连横沉吟片刻,回答道:“万不得已时,只有放弃方阵,以横队迎战鞑子,接应第一团撤下来,并命令独立团运动到我部后方,防御骑兵攻击侧翼和后方。这样的变阵很仓促,也有可能造成士兵的混乱,防御效果也远不及空心方阵,可是没有别的法子了”
“那就把这个计划作为备选,万一汉生挡不住,你就顶上去,让苏粗腿殿后。”
魏连横应下,然后命人去后方的独立团阵地传令。
夏天南轻轻叹了口气,本来是要阻击阿巴泰,甚至想要把他的命留在昌邑,可是现在看来,很有可能演变成混战,鹿死谁手还不知道。说到底,还是有些轻敌了。琼海军之前的战斗经历太顺了,不管是明军、海贼、还是流寇,都有其致命的缺陷,依靠具备代差优势的武器和严明的军纪就足以碾压,以至于碰到后金这样战争经验、兵员素质、军队士气各项属性值都很高的对手,就有些手忙脚乱了。
这时,第一团方阵前的步弓手在压制了火炮阵地,掩护大军上前之后,紧接着对正前方的横队发动了攻击。
数以千计的步弓手纷纷拉开了手中的强弓,斜着指向天空,复合弓身的竹胎发出连绵的咯吱咯吱声音。
一声苍凉的海螺号响起,步弓手松开了弓弦,弓弦发出如同弹棉花般的“嗡嗡”声,密密麻麻的箭支同时升上天空,数千支轻箭划破空气,带着“呜呜”的破空声越过楯车,飞向天空。箭雨飞过最高点后,改变了轨迹,向下俯冲,落入了第一团的阵中。
第七百九十三章 对射与消耗
一轮箭雨落下,即使扁平的横队面对自上而下的攻击面积不大,不少箭都插在了前后的泥地里,但是箭雨实在太密集,即使命中率不到一半,还是有很多士兵受伤倒地,正前方的阵列顿时稀疏了不少。
但这不是结束。在楯车的掩护下,步弓手们可以从容地射箭,第二轮、第三轮箭雨相继落下,而第一团依旧无法打破对面的防护,铅弹打得楯车“噼啪”作响,摇摇欲坠,可就是不倒。琼海军自成军以来,倚仗燧发枪的射速和威力,加上严格的“排队枪毙”纪律,无数次面对面的与敌人对射都压制住了对方,这是第一次处于下风。
黄汉生额头开始冒汗,这样的局面,他从未遇到过。鞑子的楯车看上去非常简陋,即使不用炮,只要增加正面士兵的数量,仅凭步枪的火力也能击溃。可是方阵的每一面都只有五百名士兵保持射击状态,而且在弓箭的打击下还在不断减少,火力越来越弱。再这样下去,鞑子不管是骑兵冲锋还是重甲步兵的冲击,正面都很难抵挡。
他转头望了望将军等人所在的方向——距离有些远,眼前的战斗又很激烈,不可能有时间去请示如何退敌。只能靠自己了。
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告诫自己要保持冷静——全团五千多人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必须保持冷静的头脑,才能做出正确的决定。
黄汉生的目光越过楯车,越过步弓手,看到速度降到很低的骑兵后,闭上眼思考了几秒钟,然后作出了一个判断——这样的距离、这样的速度,加上前方楯车和步弓手的阻碍,骑兵速度提不起来,也不可能发动冲锋。那么,防范骑兵的冲击就不是最重要的,现在要做的,是抵御步兵的攻击。
他睁开眼睛,大声下令:“正前方第一排士兵半蹲射击,第二排士兵不变;左右两翼各抽掉一个连加入正前方,其余人靠拢,补上阵型的缺口!”
一名离他最近的营长惊讶地问:“团长,撤了刺刀阵,不怕骑兵吗?”
黄汉生没时间跟他解释,吼道:“执行命令!”
那名营长打了个哆嗦,立刻敬礼:“是!”
命令下达后,原本蹲在地上用刺刀防范骑兵的士兵立刻端起了步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