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扬明-第4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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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通了这一点,官员们纷纷咬牙表态:“抚台所言极是,我等愿追随抚台,认捐银子,为驱逐鞑子、安抚百姓尽一分绵薄之力……”
夏天南拍手叫好,“诸位大人果然是精忠报国、体恤百姓的好官。抚台,我建议把各位的官职、姓名和认捐数目都记下来,鞑子走后,在登州城门立一块碑,以供过往百姓瞻仰,让这等善事通过百姓之口广为传播。”
谢三宾眼睛一亮,这个女婿花样还真多,不过这个点子确实不错,看准了官员沽名钓誉的心思。便下令取纸笔上来,一一记下每位官员的官职、姓名和捐款数字。
这一招确实挠到了众人的痒处。原本愁眉苦脸的官员们多云转晴,反正这认捐跑不掉,捐也得捐、不捐也得捐,能花几百两银子买个好名声,貌似也不错。于是官员们一改刚才的被动,纷纷主动报上自己的官职和银钱数目,负责记录的书吏都有些忙不过来。
“登州知府郭炳琨,认捐四百五十两!”
“辽海监军道王衍,认捐四百两!”
“登莱兵备道符大同,认捐四百两!”
……
不得不说,官员捞钱的本事还是不错的,在本朝这么低的俸禄制度下,在场的官员随便一凑,就凑了小一万两银子。夏天南估摸着,用来补偿登州附近几十里被征粮的农民,应该也差不多了。
认捐完后,各官员就拿着盖了巡抚大印的手令,带上随从赶赴各地收粮了。
回到后衙,谢三宾叹道:“贤婿,你没来之前,登州乱成了一锅粥,人心惶惶,现在好了,你这一招釜底抽薪真是妙极,一定可以赶跑鞑子,还登莱一个太平。”
夏天南笑道:“若不是大军未到,我才不会这么磨叽,直接上去干他丫的。现在手上没足够的兵力,不能力敌,就只能智取了。”说句实话,他倒是希望阿巴泰多留几天,等琼海军主力部队赶到,真刀真枪打一仗,试试后金军队的成色,同时也检验一下自身有什么不足。可是这话不好对谢三宾说,这位老丈人肯定希望鞑子走得越快越好。
登州城外,棱堡外围。
已经坚持了六天的阿巴泰表面上很冷静,实际上心里却焦躁不安。原本以为堡内的守军粮草只够两三天,没想到六天过去了,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看起来安逸得很,倒是自己部队的粮食快撑不下去了。听噶尔图的报告,周围十里的村子已经被抢完了,现在必须走到更远的地方抢粮食,每天必须派出十几股小部队征粮,早上出发,傍晚才能回来,而且不一定能带回多少粮食,付出与收获不成正比。
阿巴泰已经开始动摇了,在堡内生死不明的阿尔斯楞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很对,这支以正蓝旗为主的部队不过是一支偏师,是为了配合阿济格的镶白旗在北直隶劫掠丁口和财物的,一两万大军围困这个小小的堡垒毫无意义。眼下看来,攻是攻不下了,围困也看不到希望——或许因为粮食先行崩溃的是自己而不是守军——既然如此,是不是该放弃攻打这个石堡呢?可是,就这么走,自己的下场会不会更坏?
就在他纠结之时,噶尔图来报告了一个坏消息:“贝勒爷,不好了,明狗派出官员在咱们周围的村子抢收粮食,说是要运到附近的州县城池里去,说什么坚壁清野,让咱们活活饿死在这里。”
阿巴泰一惊,问道:“那拦下来没有?”
“咱们的人杀了一个官,拦截了一批准备送往平度的粮食,可是听说这样的人派出了十几二十个,咱们人手不够,拦不住这么多啊!”
“明狗真是狡猾!”阿巴泰咬牙切齿道,“多派些人手,撒出去,把这些人都给我拦下来!”
噶尔图却没有向往常那样奉命下去安排,只是停在原地望着他。
“怎么不去?你这个狗奴才,是想抗命吗?”阿巴泰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伸手去摸马鞭。
“贝勒爷,属下想说句话,说完之后,您怎么惩罚我都行。”噶尔图镇定地说,“咱们入关只是为了丁口和钱财,进了山东也是这个目的。现在,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石堡,前后浪费了近半个月的时间,葬送了两个牛录,死了两千多汉军,却毫无战果,回去后还要接受违抗军令的惩罚,值吗?”
阿巴泰手摸到了马鞭上,听了噶尔图的话,又把手缩了回去。他注意到,几个牛录章京和一些巴牙喇也慢慢地靠过来,站在噶尔图身后,似乎在表达无声地支持。
他冷笑一声,“你们这是要以下犯上,学汉人搞兵谏吗?”
越来越多的巴牙喇围了过来,明晃晃的盔甲在太阳的照射下闪着光,晃得阿巴泰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他不动声色地伸手握住了刀柄,心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第七百八十一章 撤兵
阿巴泰以为这些巴牙喇会在噶尔图的煽动下学汉人玩兵谏那一套,手握住了刀柄,随时准备暴起伤人。他是正蓝旗的小旗主,地位仅次于豪格,是这些人的主子,以后金等级森严的阶级划分,这些巴牙喇虽然能打,却无论如何不敢向他真的动手,只要拔刀砍翻一两个,余下的自然就会怂了。
不料,噶尔图“扑通”跪在了地上,余下的牛录章京和巴牙喇也呼啦啦跪了一地,把阿巴泰吓了一跳。
“贝勒爷,请你下令撤兵吧!这里毕竟是明国腹心之地,明军再无能,四面八方调集军队把咱们团团围住,再加上这个什么坚壁清野的招数,就算打不过咱们,也能把咱们活活拖死。咱们大金的勇士不怕死,可是要死也要在战场上死得轰轰烈烈,不能被活活饿死啊!”噶尔图哀求道。
那些牛录章京和巴牙喇也齐声说:“请贝勒爷下令撤兵!”
阿巴泰这才反应过来,谏倒是谏,不过不是兵谏,是苦谏。他们这么异口同声,只怕私底下已经商量过了。包括噶尔图在内,这些牛录章京和巴牙喇是正蓝旗的核心人员,军队的管理、战斗的指挥都是靠他们。如果他们无心恋战,自己再怎么一意孤行,这仗也没法打下去了。
噶尔图见阿巴泰沉默不语,知道他内心动摇了,赶紧趁热打铁,膝行两步,抱住了他的小腿,继续哀求:“贝勒爷,我知道您想给大金除去一个厉害的对手,免得将来再出现第二支浙兵或者白杆兵。可是消灭这支奇怪的明军,不是您一个人的事,也不是正蓝旗一家的事,是整个大金的事!您一个人扛起来,太辛苦了,到时候把自己的本钱都填进去了,变成了孤家寡人,谁又会体谅您的苦心呢?大汗和那些议政的亲王、郡王们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最后一句话深深刺痛了阿巴泰。他最大的心病就是政治地位与自己的战功、年纪、资历不匹配,不要说与继承了汗位的皇太极相比,连那些年幼的弟弟甚至侄子都远远超过了自己。
年仅二十四岁的十四弟多尔衮现在已经是和硕睿亲王,正白旗旗主,掌管吏部二十二岁的十五弟多铎已经是豫亲王,镶白旗旗主,掌管礼部豪格就更不用说了,虽然辈分上是自己的侄子,却是正蓝旗的旗主,自己的顶头上司,还被封为和硕肃亲王,掌管户部。而自己快五十岁的人了,连个和硕的封号都没有,只在贝勒前加了个“饶余”满语富饶之意遮羞,每逢皇太极赐宴,自己只能和比自己儿子年纪还小的小贝勒们坐一起,脸面都丢尽了。
关于围困棱堡,阿巴泰虽然也有些私心,想多捞取些功劳,但是为了给大金解除后患还是最主要的原因。听了噶尔图的话,他心想:就是啊,自己连上殿参与议政的资格都没有,干吗要为了这支明军把自己也搭进去?就算这伙人将来比白杆兵、浙兵更厉害,天塌下来自有皇太极和那些亲王、郡王顶着。就算这么撤走,回去后可能会被责罚,但是只要自己手里还有几个牛录,就算降为贝子,也比没兵的光杆贝勒强。
他迟迟没有吭声,噶尔图却以为他还在犹豫,分析完利弊后,又打起了苦情牌:“贝勒爷,这次入关,咱们已经抢了不少好东西,也虏获了不少丁口,该知足了,英雄就让武英郡王他们去当吧!福晋还在家等着您呢,我阿玛也等着我多带些包衣回去呢!”
阿巴泰长叹一声,松开了握住刀柄的手,无奈地说道:“话都被你说到这份上了,我还有什么话可说?下令撤兵吧!”
众人大喜,齐声道:“贝勒爷英明!”
这支大军除了阿巴泰,所有人都不愿意再和这座奇怪的石堡和里面的明军再耗下去,他们只想带着抢来的财物和丁口顺利返回关内。
命令一下,全军欢欣鼓舞,立刻收拾东西,拔营撤离。虽然所有人都归心似箭,但是多年征战的经验和严明的军纪让一两万人的大军撤退秩序井然,前队变后队、后队变前队,辎重和丁口、牲畜在前,大军在后,有条不紊地沿着来路往青州、济南方向撤退。
在墙头巡视的苏粗腿看到了这一幕,跳了起来,喊道:“鞑子撤了!”
驻守在各段城墙和凸角上的士兵们都欢呼起来:“鞑子撤了!”
欢呼声惊动了林伟业等人,他们赶紧登上城墙,用望远镜查看。只见对面旌旗摇动,烟尘滚滚,大批骑兵护送着辎重车队缓缓远去,看起来是真的撤退了。
林伟业生怕有诈,把马威叫来,问道:“我们之中和鞑子打过交道最多的就是你了,以你的经验,鞑子这是真撤还是虚晃一枪玩假撤?”
马威用望远镜仔细查看一番后,肯定地回答:“大人,鞑子这是真撤。他们把粮草、辎重和丁口都放在前面,军队在后,想玩回马枪都不行了粮草都不在了,他们难道饿着肚子和咱们拼命?”
林伟业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对马威说:“赶紧派骑兵回登州报信,告诉谢巡抚,鞑子撤了。”
马威应下,从骑兵营点了几个年轻骑术好的,赶回登州报信。
正蓝旗的大军在阿巴泰的率领下,从北直隶直插登州,与独立团发生遭遇战,攻城受阻然后围困,前后历经十三天,终于在第十四天撤兵了。撤退的主要原因是这支以抢劫为目的的军队没有通过围城得到好处,反而损兵折将,上上下下都萌生去意,阿巴泰虽然是统帅,却也无法违背全军的意志。不过让阿巴泰这么快下定决心的,还是夏天南的这招坚壁清野,这是压垮这支后金军队信心的最后一根稻草,否则的话,围城可能还会持续几天,一直到没有粮草坚持不下去为止。
棱堡的城门打开,几名骑兵冲了出来,风驰电掣般往登州而去。
第七百八十二章 战后众生相
鞑子撤兵的消息传入登州城时,全城都沸腾了起来,担惊受怕了将近半个月,终于可以把悬着的心放下了。原本对独断专行的夏天南不满的官员这下都服气了,在他们看来,正是夏天南这一招釜底抽薪,四两拨千斤,不战而胜,不费一兵一卒就让穷凶极恶的鞑子乖乖的撤退了。
这个功劳,就这么落在了夏天南头上,在棱堡抵挡住近两万后金军队进攻的林伟业就被选择性忽视了。
当晚,登州城内官员、富豪们弹冠相庆,不少深宅大院传出丝竹奏乐、觥筹交错之声。谢三宾则拒绝了属下的邀请,放弃了赴宴,在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