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扬明-第3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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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猛甲从渡江之后遇到高、张联军开始说起,然后到求雨山之战。虽然他的口才笨拙,但由于是亲身经历,崇祯和王承恩听起来也津津有味,崇祯不知道原来打仗这么凶险,根本不是文官口中运筹帷幄几句话就能解决的事。
当听到大炮炸得孙可望落荒而逃时,崇祯忍不住挥舞了一下拳头,自言自语道:“解气,这大炮真是犀利!”
王承恩插嘴道:“皇爷,咱们也有红夷大炮,威力不会差多少……”
黄猛甲鄙夷地说:“红夷大炮笨重的很,只能用于守城,野战是万万不行的。咱们的重炮也只有一千多斤,算上炮车、前拖车、炮弹箱也不到两千斤,三四匹马就能拉动,红夷大炮怎么着也得三四千斤吧,这还只是炮管净重。”
崇祯忍不住哼了一声:“有此利器,为何不献给朝廷?”
黄猛甲咬了一口糕点,解释道:“咱们将军说过,铸造这炮步骤繁琐得很,要取山东的煤、琼州府的铁,先练出精铁,再以铁模浇注,稍有不慎就会有细小裂纹,导致炸膛,不仅费时,而且费银子。可朝廷拨付下来的粮饷层层克扣,到了下面十成中最多剩三成,连咱们这些兵都养不活,还怎么指望铸炮献给朝廷,能保证自用就不错了。”
崇祯疑惑地问王承恩:“兵部拨付的粮饷不是按人头计算吗?怎么会不够用?”
王承恩摇摇头,“奴婢也不知道,要不把张尚书叫来问问?”
崇祯点头:“你派人去叫他来。”然后对黄猛甲说,“这事跳过,你继续说打仗的事。”
黄猛甲继续说求雨山之战,当说到联军五万人朝求雨山发动总攻,而琼海军只有区区五千人时,已经被第一人称代入的崇祯紧紧握住了拳头,仿佛面对千军万马的就是自己。等他听到第一营的防线被联军的老营人马冲击得摇摇欲坠,忍不住插话:“为何不召集其余各部,聚而歼之?”
黄猛甲无语地望着他:“这位黄爷,咱们琼海军以一敌十,三面被围,各营自己都顾不过来,又怎么抽出手来聚而歼之?稳住阵脚不被流寇聚而歼之就不错了。”
崇祯脸皮一红,自己有些想当然了,纸上谈兵和实战毕竟是两码事。
王承恩把话岔开:“那应该怎么应对才好?”
黄猛甲得意地说:“接下来就是我一展身手的时候了。我一直在山顶保护将军,山下吃紧向山顶求援,将军就把我派了下去。我领一千人下山,把他们打了个落花流水。常听说流寇老营如何厉害,在我看来,不过土鸡瓦狗尔。”
王承恩啧啧称奇,对崇祯说:“皇爷,奴婢听说流寇吃了败仗后总能死灰复燃,靠得就是这些老营的底子,没想到在黄千总眼中不过是土鸡瓦狗。”
黄猛甲骄傲地挺起胸膛,接着说后面的故事。
高迎祥和张献忠兵败溃逃,特战队在细作的指引下入山追击高迎祥,画风就从战争片变成了谍战片,崇祯还是听得津津有味。等设计诱出高迎祥,兵不血刃将其生擒时,崇祯满足地击掌叫好:“以少胜多、追击百里、深山擒贼,从遇敌到擒人一气呵成,这一战打的精彩,听得过瘾。”
听完故事后,崇祯欣赏地望着黄猛甲,心里想着是不是把他留在京城,加以重用。正准备开口,亭子外的小太监来禀报:兵部尚书张凤翼来了。
张凤翼一进凉亭就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请安:“臣见过陛下。”
崇祯淡淡地虚抬左手:“平身。”
黄猛家一口糕点噎在口里,他吃惊地望着崇祯:“陛下?你是皇帝?”
崇祯微微一笑,没有回答他,转头换了严肃的表情问张凤翼:“听这位黄千总说,兵部拨付到各镇的粮饷层层克扣,此事是否属实?”
张凤翼吃了一惊,头上立刻冒出了豆大的汗珠。拨往各地的军饷折色从兵部到地方,凡是经手的人都要截留,这是大名多少年来的潜规则,算是公开的秘密,只不过瞒上不瞒下,只把皇帝蒙在鼓里罢了。虽然事情一旦被皇帝知道,肯定会有不少人遭殃,但从文官到武将都是既得利益者,不会有人脑子进水向皇帝曝光这种事,看起来风险很大,其实非常安全。张凤翼上任兵部尚书以后,很快就选择了和光同尘,成为这个利益链条中的一环,而且是拿得最多的人之一。他万万没想到,今天怎么皇帝会突然问起这件事?
他又怎么知道,皇帝会心血来潮召见一个区区千总,更想不到,琼海军根本看不上朝廷拨付的那三瓜两枣,也不是这个庞大利益链条的组成部分,黄猛甲随口就把这个公开的秘密曝光了。
第六百九十七章 陕、甘告急
张凤翼本就不是有急智的人,听见崇祯突然问起这事,以为皇帝什么都知道了,要拿自己开刀,顿时汗如雨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战战巍巍地磕了个头,颤声道:“臣罪该万死”
崇祯本来只是顺便问问,根本没想到整个大明军队的粮饷克扣成风,已经形成了一个硕大的利益网,上至阁老、户部和兵部尚书,下至各地的督抚、领兵的武将,层层盘剥,所有人都在损公肥私,遭殃的是底层的士兵,最终损害的是整个国家的军队战斗力。他看到张凤翼这种模样,觉得有些不对劲,正打算仔细盘问,这时有太监来报:“万岁爷,温首辅求见。”
一般情况下,温体仁求见崇祯都是选择在乾清宫或者御书房,不会选择御花园。他是个很懂进退的人,崇祯十分勤勉,除了批阅奏章、处理政务,一年中难得有几次跑去御花园散心,一旦打听到皇帝在御花园,没有紧急的奏报,他是不会去打扰皇帝难得的雅兴的。这时选择求见,肯定有比较棘手或者紧急的事情要请示。
崇祯叹了口气,真是一刻都不得安宁,他挥了挥手:“粮饷的事暂且搁置,宣温长卿觐见。”
张凤翼松了一口气,绷紧的身体放松下来,差点瘫倒在地。
温体仁来到凉亭,手里拿着两份奏折。
“陛下,原本不该这时来打扰陛下的雅兴,但是南京和陕西都有急报,事关重大,必须要早点禀报。”
听到南京两个字,崇祯心里咯噔了一下,陕西、甘肃也就罢了,南京是大明的留都,整个南直隶的腹心之地,这里可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他按住心口,定了定神,开口道:“先说南京的急报。”
温体仁博闻强记,已经看过奏折,内容已经记在心中,没有打开照念,径直禀报:“南京兵部尚书王遴奏报、南京守备魏国公署名:镇守太监常昆因与琼海镇总兵有旧怨,琼海军凯旋后想入南京城被其设法阻止,双方发生争端,常昆引诱琼海军擅闯紫禁城,然后以此为由带领神机营在紫禁城外与琼海军大打出手,王遴与魏国公都劝阻不了”
崇祯一惊,站了起来,追问道:“可曾损毁宫城?”
“万幸琼海军识大体,忍辱负重,没有将事情闹大,宫城完好无损,只不过神机营遭受重创”
崇祯松了一口气,南京紫禁城没有被战火波及,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他回过神后,怒气上涌,喝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常昆这个奴才怎么会和千里之外的琼海镇结怨?”
温体仁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如实禀报,还是替常昆粉饰一二。常昆是曹化淳的门人,曹化淳可不简单,潜邸的时候就在信王府服侍崇祯,后来深得信任,现任司礼监秉笔太监、东厂提督,总提督京营戎政。打狗还须看主人,顺势扳倒常昆事小,得罪曹化淳事大,司礼监与内阁一内一外,互相牵制,温体仁贵为首辅,也不愿意轻易得罪这个司礼监的大太监。
崇祯见他没有及时答话,皱眉道:“莫非有什么隐情想隐瞒朕?”
温体仁一咬牙,反正这奏章不是自己写的,要得罪人也轮不到自己,再说常昆所作所为也是作死,怨不得别人,回答道:“回陛下:常昆与琼海镇结怨是因为在苏州的生丝买卖”他把奏章中关于常昆意图借生丝买卖之名搜刮钱财的详细经过复述了一遍。
崇祯果然如常昆所料,听到几百万两银子的时候就炸了。他愤怒地把桌上的碗碟全部扫到地上,摔个粉碎,大喝道:“朕派这个狗奴才镇守南京,是想让他帮朕盯着南直隶不出乱子,可是他却利用朕给他的权力搜刮钱财几百万两银子朕辛辛苦苦一年筹措的辽饷才多少银子?真是国之蠹虫!”他并不怀疑事情的真相,兵部尚书亲笔上奏,魏国公在奏折上署名,两大巨头都证明的事,还需要质疑吗?
皇帝雷霆大怒,温体仁、王承恩、张凤翼等人都跪下不敢吭声,黄猛甲一直云里雾里,还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眼前的尴尬局面,见大家都跪,他也跪下。只是心中不无得意地想:一个死太监居然和将军斗,真是不知死活,将军还是一介布衣的时候就能把两广总督弄下台,现在是堂堂总兵了,对付一个没卵子的角色更是不在话下。
崇祯发完脾气后,恨恨地说:“我没记错的话,这狗奴才是曹化淳的人,镇守太监的位置也是他推荐的。就把这狗奴才押解进京,交给曹化淳亲手处置。”
温体仁暗自点头,这七年的皇帝没白做,这一招连消带打,处置常昆顺带敲打了曹化淳,还保全了曹化淳的颜面,没有直接斥责他识人不明。不过常昆的命运不会比被皇帝亲自处置更好,曹化淳为了证明自己与搜刮银子的事无关,肯定会拼命撇清自己,常昆只会是死路一条。
崇祯接着说:“至于琼海军虽然错主要在常昆,但是在紫禁城与神机营大打出手,也有过错念在其击败流寇、生擒高迎祥有功,暂且搁置,不予追究。”
温体仁把王遴的奏折递过去,低声说:“后面还有王遴的密报,请陛下亲阅。”
崇祯疑惑地接过奏折,看到王遴对于琼海军和夏天南的看法和建议时,表情变得严峻起来,等全部看完,额头已经皱成了一个“川”字。
他看了黄猛甲一眼,没有继续讨论这事,转而问道:“朕知道了。陕西、甘肃又有何事?”
温体仁深吸了一口气,回答道:“五省总督洪承畴奏报:流寇纠集近二十万兵马齐聚陕西,连克静宁、泰安、清水、秦州各地,临洮总兵官曹文诏轻军突袭,却遭遇大败,退回河南。陕西、甘肃各地流寇气焰高涨,狼烟四起,洪承畴独木难支,发急报向朝廷求援,请求增派人马。”
第六百九十八章 厂公强留人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崇祯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咬牙切齿道:“朕勤勉治国,殚精竭虑,无时无刻不牵挂国事,可手下都是一群废物,没有一个人让朕省心!洪承畴才打了几场胜仗,现在又要步杨鹤、陈奇瑜的后尘吗?”
这句话很重,等于明说文武百官都是一群废物,温体仁、张凤翼等人才抬起头,闻言立刻又俯下头,说道:“臣等无能,请陛下治罪!”
“臣无能,请治罪,来来去去就是这一句话,就不能给朕做点实实在在的事情吗?”崇祯拂袖怒道。
来回踱了几步后,崇祯强压住自己的情绪,对黄猛甲说:“你先退下,朕有些事情要处理。”
黄猛甲自从知道对面这个“黄爷”是皇帝后,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