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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三海妖-第11部分

小说: 三海妖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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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切尔坐回到椅子里,指头仍在生气似地玩弄着铅笔。她知道,她应当在第四周以后,当病人大大解除了痛苦而开始诉说她的问题时,就让她停止治疗。雷切尔没有这样做,而是忍受着听她诉说听了一遍又一遍,一面感到痛苦,一面虐待狂式地接受着,夜里回想起来就痛恨自己。她一开始就应该去找她自己的精神分析医生教练厄恩斯特·贝汉姆。她知道,这应当是专门的解决方式,但她没能这样做。就好像她要把这种自我鞭笞保留得时间更长一些,去忍受它;好象要否定懦弱,证实她是没有问题而且坚强的,但是,阻止她去找精神分析医生教练的原因还不只这些,雷切尔意识到,他一定不会允许同米切尔小姐的关系继续下去,对此,她深信不疑,但问题是,雷切尔想继续下去。每周3次,共150分钟,就像是收看一个关于她自己的连续剧节目一样,不想错过任何一章,因为她一定要知道这一痛苦的故事的结局。

今天是最糟的了,也或许因为她自己在私生活方面的处境处于最坏状态。今天的疗程令人难以忍受。她斜眼瞟了一下桌子上的钟,50分钟的疗程还剩7分。7分钟长得可怕,她是否应当缩短些?

“你不同意,大夫?”病人问道。

雷切尔·德京咳嗽了一下,戴上博士帽,忍受着自己的折磨,开口说话。“咱们先别急着听我的意见,米切尔小姐,”她说。“正如我曾告诉过你的那样,现在重要的是将你失调的根源亮出来,便于你更清楚地认识它。一会儿,你就不会要我的意见了,你自己会顿感领悟,你将懂得你自己该做些什么。”

米切尔小姐面露不悦,将头转到垫子上,这样眼睛便可直接看到冷海蓝色天花板。“我不知道为什么要不断到这儿来治疗或付钱,”她抱怨道。“你几乎从不给我劝告。”

“在需要劝告时,我会给的,”雷切尔干脆地说。“现在,要紧的是把所有能告诉我的东西都说出来,请试一试吧。”

米切尔小姐在伤心的静默中沉思了一会儿,最后她说,“好吧,如果你坚持要这样的话,”她恢复了自由联想。

像过去已经做过多次那样,雷切尔秘密地审视着米切尔小姐其人。病人将近30岁了,是一个显赫的上流社会家庭的独生女和财产继承人。米切尔小姐在成为拉德克利夫家的人前后受过良好的教育,旅游了不少地方,年轻的情人不离左右。她有着一种冷冰冰的吸引力,从她那无可挑剔的金发做成的蓬松发式,到她那长长的线条分明的脸(很像古埃及奈弗提娣的半身像),到她那笔直的模特儿般的体形。从肉体上,她令男人们向往,但她从来没有需要男人们注意的想法,直到最近还故意避开任何男人对她的爱慕。

雷切尔把目光从病人身上拉开,盯着地毯和她自己的内心。假如说雷切尔有一个问题,也不是假谦虚的问题,她知道她用自己的方式对异性有着同她的病人一样的吸引力。如果她不是这么高,这么瘦,如果她不是如此精心修饰过,她会仍然同她的病人一样的秀丽。事实上,这一点一直是她同男病号相处的困难之一。他们的感情转移往往很彻底,有几次甚至是进攻式的。她不知道米切尔小姐对她作为一个女性而不是一个治疗者有何看法。雷切尔朴素的黑西服和高领衬衫——她今天穿戴的总体效果——没有完全从她的外表中去掉女性之美。像米切尔小姐的发式那样,她自己的浅棕色头发也是蓬松的,尽管蓬松得稍差一些。她的一双山猫眼小而有神,鼻子笔直,颧骨高而丰满使脸到下巴形成一个三角形。雷切尔的身躯高而瘦,宽肩膀,大但不很隆起的乳房,蚂蜂腰和小子腚。也许她的小腿太直了。但总而言之,从肉体上说,她并不比她的病人次,也实在不比她的大多数朋友差。可是,31岁了,她仍没有结婚。

她的问题,像米切尔小姐所有的她的问题的孪生物一样,不是缺少对异性的感染力。可以说,这对孪生女子的问题症结是一种内心毛病,一种恐惧症,恐惧异性。对她们俩来说,损害和摧残早在孩提时代就发生了;她们俩的成年标志表现在不参与任何感情纠葛。俩人都苦心经营起了一种极端的独立,来逃避对任何别人的义务。

病人的声音打断了她,是在诉说遭受的折磨。雷切尔产生了一种负疚感,便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到米切尔小姐那儿。

米切尔小姐侃侃而谈。“我不断地想起,脑海里也不断地出现,我认识他以后开头那些个星期。”米切尔小姐停了停,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然后继续往下讲。“他同所有人都绝对不同,或许他并不特殊而是我,就是说,我对他作为一个男人的感觉与众不同。当有人试图同我亲热或爱抚我,或者当他们提出类似的要求,我总是不答应并且也不为此感到遗憾。我对他们中的任何人都不在意,他们是些孩子,宠坏了的孩子。可当他来了后,我的的确确一反常态。我要他,我是说我真正地需要他,我怕失去他。你能想象出我怕失去一个男人吗?还有,他对我也有如此感觉——我已经告诉你多次了——但我相信——至今仍然相信——他也爱我。鬼知道为什么他要娶我,假如他不这样又该如何?他几乎同我爸一样有钱,所以不该那样。不,他要我做他的妻子,而且我也要做他的妻子。但是,一天晚上我同他一起外出——我是说几小时以前——我知道他那晚会向我求婚,我清楚地知道——而这时我感到厌烦——恰在此时,你会说——说下去——真是时候……我猜你是对的。我需要被需要,并且我需要他,需要我们那种孩子气的、悬浮不决的婚约继续下去,继续下去,像一个神话,一个没有性的美妙的神话——只有精神之恋——没有现实——没有责任要承担——没有成年人的交际——不必给予和报答,不必暴露自己,不必用依靠别人来代替依靠自己——我知道,大夫,我们的问题就在这儿——我知道——”

雷切尔听着,心在收缩着,她想:你什么都知道,米切尔小姐。

雷切尔的思绪又回到过去,她和米切尔小姐的孪生问题在不远的过去交汇在一起了。在她整个医学院及后来的生活中,都曾有着男人,有时是学生,有时是大一些的男人。也曾有过求婚,有令人愉快的求婚,也有颇具吸引力的求婚。会是非常美满的,雷切尔,你工作你的,我工作我的,我们可以雇人照看孩子,我们一次可以买两张床,享受降价优惠,哈哈。来吧,雷切尔,说点吉祥话吧。记住,组织家庭,一起工作,一起生活。然而她总是重复着同样的回答。你是个可爱的人,阿哥(或是贝利,或是迪克,或是约翰),可是你瞧……除此之外……并且还有……这就是为什么我恐怕不会答应,我真的不会。

她总是尽力减少对最成熟的友谊的感情和热情,并且每每都是成功的。只有两次,在她下定决心专业化,成为一个精神分析医生后的那一年,她允许自己建立一种超级关系来超越友谊。一个目标是她的同学,一个来自明尼苏达的笨头笨脑的瘦高个。事情安排在他那廉价的单身宿舍里,地点就是他的床(他们曾就这个同时开过玩笑)。她对此有所准备,就像补一次牙那样来对待之。她没有给予什么东西,他给予的多一点。这出戏只演出了一场。这样做只是为了追求经验——没有亲自经历的第一手知识,将来怎么能指导别人?——她同一个傻里傻气的年轻教授、丈夫的父亲般的男人调情,并同他在凯特琳娜岛上的一间旅馆平房里度过一个周末。此举提供了更高一级的专业知识,但无快乐可言。即使当他进入她体内时,她还是保住了自己的秘密。她的角色仅仅是个无辜的旁观者,不偏不倚的观察员,并且就她所知,他也许手淫过。演了3场后这出戏又闭幕了。他不明白为什么她没度完这诗一般的周末就离开了。这是雷切尔第一手经验的最后一幕。从此以后,雷切尔关于官能的知识就只是来自于听课、阅读,或最终得之于她的病人。她使自己相信,她的性欲已平静地休息了,像一位睡着的公主,当合适的王子来临,她同她的感情会照常醒来。

14个月后,这一天到来,意中人来了。她和她的感情的确醒了过来,一切都按时发生。他那时40岁,现在41;她那时30岁,现在31。他是一个大块头、温厚的人,一双牛眼似的可爱的眼睛,充满生气的体魄,是个受过充分教育的单身汉,有着最好的天性、最广泛的兴趣、最高的收入,就是贾格尔、厄尔姆和摩根经纪公司的那个摩根,名字叫约瑟夫·伊·摩根。家庭也很好,她醒来了,很幸福,而他堕入情网,心甘情愿。

头10个月的流水账很简单,可节省许多笔墨。第1章,美术画廊、博物馆。第2章,剧院、电影院。第3章,夜总会、各式酒吧、酒馆。第4章,他家的屋子,他的家人,可爱的人们。第5章,她的朋友的屋子,她的朋友,美妙的人们。第6章,晚会,许许多多晚会。第7章,在拉瓜那、新港、马利埠、特朗克斯等地停车,接吻,接吻。第8章,她的宿舍,爱抚,爱抚。第9章,卡默尔周末,夜晚沿着水边散步……

米切尔小姐在啜泣,可雷切尔并不为那晚从水边的散步走开而遗憾。当米切尔小姐再次开始讲述时,雷切尔便想打退堂鼓,因为她知道接下去的是什么,以前已经听过了。

“就是那天,在里维埃拉,我觉得是对的,”米切尔小姐在说。“我像一个胆小的学生拼命逃开,而他怀着爱来追我,决心倾吐他的问题。但是我更加拿定主意,当我们驱车回戛纳时,我确信问题已经解决了,我要说是的——我要说是的,上帝,结束它,来一个幸福的结尾。可太阳还没落山,他提出我们换上泳装,到海滩去喝鸡尾酒。于是我在小屋里换上衣服,然后他也换上。当他从里面出来时,我感到有些不对劲,我是说令人作呕。这个兔鬼子穿着比基尼裤——我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那么粗俗——那么兽气——他作为一个人,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是一样的——可某种别的东西使之不同。我无法看他,他却摊开四肢躺在我旁边,就在此时此地他脱口说出——求婚——马上结婚——而我明白那意味着什么——我开始大哭,跑回旅馆去了。医生们不让他进——可我能说什么?——不管怎样,你看我的境况——就是崩溃,正如你已经知道的那样——就从那儿开始,从那件事——就从那开始——”

结尾,那是结尾,雷切尔想起了自己的事:

他们发现了凯默尔北面沙滩的一片寂静的延伸带,在树中间停下车,他帮着她从陡坡上下到沙滩上。沙滩上很暖和,海水在月光下轻轻泛着波浪。他们将鞋子踢到一边,赤脚顺着波浪走着,手拉着手。她知道他会求婚,这个敏感的大个子,是如此爱她,她也爱他,但她保持沉默,他却开口求婚。她冲进他的怀抱,最后想一想,最后在这一幸福来临后她连一秒钟也没有去想,只是当他轻声诉说爱慕时不停地点头。

他要庆贺一下,他要同她一道冲进水里。她不明白这怎么可能,他们没有游泳衣。他高兴地说他们现在不需要衣服,他们实际上已经结了婚。她对内心发生的事情糊涂了,默默地表示赞同,心神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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