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乞活-第3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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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夜色,天雄军也终于做出开始拯救自己的最后一搏。
偏厢车的木板被拆了下来,用破绳子捆扎一下,简陋的扎成了个筏子,十多个精选出的勇士战栗的推着在冰面上,军士还不断紧张的左右张望着,筏子每和冰面刮擦发出嘶嘶声,都让他们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也是冻得哆哆嗦嗦,六品赞画杨廷麟却还保持着士人最后一点风骨,跟着木筏推到水边上,强忍着颤抖的手,杨廷麟大礼向下猛地鞠躬摆下,郑重的向卢象升承诺着。
“大帅放心,就算学生学那哭秦庭,也要把高起潜援军给搬回来!”
天雄军的活路也在这儿了,如果关宁铁骑逼退漳水东岸的建奴,用炮火掩护,重新搭建起蒿水桥,宣府军团最后一点残兵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这也是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可卢象升似乎没那么大信心,双手重重扶在他肩膀上,好一会,方才长叹一口气。
“伯祥,如果事不可为,你也,不要回来了!”
“大帅!杨廷麟岂是那种贪生怕死之徒?大帅放心,就算把刀架在他高起潜脖子上,我也一定要强拉他出兵救援!”
杨廷麟立刻就急了,焦虑的大喊着,听的卢象升又是忍不住叹了口气,最后重重扶了起了他肩膀,默默地叮嘱道。
“一路保重!”
“大帅,保重!”
坚持着再次拜下,这杨廷麟还真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大步踏上木筏,旋即那些护兵也是纷纷趴上去,一行人贴着水面划着木板,小心翼翼的向对岸划去。
大部分冻死的浮尸都被河水冲走,掉进了下方冰窟窿里,可还是有漂浮在水面上的,坚硬的冰尸和木筏撞在一起,时不时发出砰砰的声音,每一下,船上的人心就揪揪一下,生怕被对岸建奴发现。
几十米的河面,还算是顺利渡了过来,生怕被发现,筏子直接被塞进冰层底下,蹲伏着,是来个明军簇拥着杨廷麟,沿着陡峭的河岸迅速向东南的鸡泽跑去,可读书人,身子骨差劲,跑了一百多米,杨廷麟忽然脚一软,扑腾一下栽下了河岸,整个人扎进了河岸边芦苇荡子中的大雪堆里。
没等他挣扎,河岸边上忽然也想起了扑腾声,旋即就有建奴大声喊起了满语,原本还想救他的军士大骇,却是直接做了鸟兽散,惊恐的沿着河岸溃逃起来,脑袋扎在雪堆里,脸都要冻坏了,杨廷麟却是惊的一动都不敢动。
就听到那岸上,马蹄子急促的奔驰声,惊恐的大叫声,射箭的嗡嗡声还有濒死前的惨叫声,声音足足持续了几分钟,最后是那听不懂的满语满足的嘟囔着什么,然后是马匹拖着什么的重重摩擦声。
足足在雪堆里扎了十几分钟,当河岸终于冲归于死寂了好一会,杨廷麟这才艰难的捂着脸,从雪堆里钻出来,踉跄的向南跑去。
贾庄到鸡泽有五十里,倒也难为他这个书生,跑了好几个小时才跑到,和贾庄地狱般的战场不同,鸡泽这儿明显就是个天堂,整个庄子都被辽东军给征用了,辽东来的辽军穿着半新的棉衣,在庄子内的民居中舒服的烤着火谁睡大觉,不愧是朝廷亲儿子,重金打造的第一军,伙食也真不错,露天的火堆中,还烤着十几头没吃完的猪羊。
一个个巡逻兵懒洋洋的来回溜达着,这儿居然真的一点战争的气息都没有,十几个大兵还靠在营地边上兴高采烈的刷钱赌着骰子,单看这军营,实在难以想象一支敌军已经打到了国家心脏位置,还在不足五十里远的地方烧杀掠夺着。
“什么人!”
气喘如牛的跑到军营旁边几十米了,才有巡逻兵懒洋洋的端着长矛出来喝问道。终于看到了大明的盔甲,顾不得身体劳累,杨廷麟居然是激动的直接扑上去,猝不及防间一把抓住了那个巡逻兵头头的衣领子,声音嘶哑的对着他脸大声叫喊起来。
“本官兵部主事,督师勤王兵赞画杨廷麟,本官从贾庄赶来,有紧急军情面见高公公!”
这年头文官当家,一听是个官儿,而且穿的虽然破破烂烂,好歹也是官袍,几个大兵还真被唬住了,留下俩人看着他,剩下几个就急急匆匆的跑了进去禀告着。
可就在杨廷麟望眼欲穿的等候中,那汇报的大兵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哼哼着走了出来,看到杨廷麟,不耐烦的吼着:“公公睡了,不见外客!”
“本官不是什么客!本官是紧急军使!”杨廷麟气得那双眼珠子都差不点没突出来,又是一把撤住那个巡逻兵伙长的衣领子咆哮着。
本来就挨骂了,一肚子火气,魁梧的辽人伙长干脆不耐烦的往外一推搡,直接摔了杨廷麟个四脚朝天。
“娘了个巴子的!公公说不见就是不见,赶快滚,不然军爷我把你当建奴奸细,砍了你的狗头!”
往外一扔,那伙巡逻兵又是悻悻然的回了去。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这进士书生又是吼叫着往里冲,却正好吃了个闭门羹,赌骰子的几个辽兵干脆不耐烦的把大营门关了起来,扒着木头栅栏门,杨廷麟撕心裂肺的就对里面嘶叫起来。
“高公公!卢大帅还有数千将士的性命,全在您一念之间啊!学生杨廷麟,求您发兵就阵啊!!!”
那声音,凄厉的宛若厉鬼索命,又犹如杜鹃泣血!
然而,就算他声嘶力竭的大喊了半个晚上,辽军军营中,依旧是那一片沉默,除了摇骰子的叫喊声还有偶尔起夜的军士发出的咣当声,连个瞅他的都没有。
太阳终究还是从地平线上懒惰的爬起,惨白的阳光却仿佛催命符一般,喊了一夜,嗓子都喊哑了的杨廷麟脸色青紫,背着太阳,转过身对着西北方向,又是凄厉的大哭着磕着头。
“卢公,学生对不起你啊!”
五十里外,贾庄战场。
阳光还真是个催命符,随着日头东升,对面沉寂了一夜的杀人机器,建奴大营也再次活跃起来,一股股炊烟从营中渺渺升起,还能听到女真人那啃着肉骨头,兴奋的吼叫声,暖饱的餐过从大明国土上掠夺来的牲畜食物后,急促的战鼓又是轰鸣了起来。
“大帅,建奴要进攻了!”
声音都带了哭腔,一直在前线趴着的天雄军千总简直是带着哭腔跑了过来,听着这焦虑的汇报声,眺望漳水对岸已经整整一晚上的卢象升也终于回过了头,只不过对于麾下期盼的眼神却没有言语,而是弯腰,一把拔出了扎在地上的大刀!
………………………………
第四百七十六章。轰他丫的
战斗真的进入了最后的垂死挣扎!
偏厢车阵已经完全被破坏,根本不足以凭借,最后一点火药也在交战中耗费的干干净净,鸟铳手不是被射死在车上,就是被冲杀过来的汉八旗砍杀在雪地里,整个战线算是彻底崩盘了。
残余的两千多天雄军完全被压制在了漳水河畔,做着最后的绝唱,衣衫单薄的兵士们尽量靠在一起,用长枪与盾牌对着外面,迎面而来的是数不清的汉八旗,高喊着抬起旗,悍不畏死的冲杀过来,外面,正白旗,正黄旗与蒙古八旗的建奴纷纷跳下马,将手中箭矢疯狂的向天空扬射着,每一轮,都是割麦子那样射落一片的明军。
有的明军精神已经彻底崩溃了,再也没有抵抗意志,哭喊着向后逃去,直接跳进寒冷刺骨的漳水,意图游回东岸去,可惜,体力已经被掏空的兵士们没游多远,就彻底被极寒的河水冻死,密密麻麻的浮尸又积累了一层。
哪怕到了现在,卢象升依旧在奋战,他的一杆卢字大旗上已经破洞百出,还被炮火烧掉了一个角,依靠着自己的大纛,卢象升怒吼着挥舞着他那五十多斤上下的沉重砍刀,冲杀在所有人的前面。
“将士们,背后就是京师!报国的时候到了!”
“为了大明,尽忠!”
嘶哑的嗓音喊出来的口号几乎听不清,可卢象升所在的地方,仅存的将士们依旧红着眼睛,榨干自己肌肉中最后一点力气,挥舞出自己的冰刃。
盾牌接盾牌,刀剑在半空中撞得乒乓作响,从上午激战到中午,一大片雪地已经被完全染红了,最后交锋在一起的两军兵士犬牙齿互,你砍我一刀,我还你一枪,甚至都忘了去躲避,粘稠的鲜血弄的地面无比的泥泞打滑,时不时几个兵士撞着摔倒在一起,就再也没有起来。
“杀贼!报国!”
每挥舞一刀,卢象升都怒吼一句,厮杀到现在,他的身躯也染红成了一片,额头上的孝带变成了红带,胸口,后背,肩膀,三处狰狞的破口向外还炯炯流着血液,还有两支羽箭恐怖的插在他胳膊和肩膀上,真不知道什么支撑了这具躯体,要是换个人,早就倒下了。
然而此时,卢象升也真如同寒风中的烛火那样,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又是一大刀砍出去,直接劈进了建奴半个身子,可抽刀的时候,冷不放那建奴垂死的野兽那样拽着刀把,疯狂的向后拽去,早已酸痛到麻木的手再也握不住刀,卢象升空门大露的猛地向后仰倒了出去。
“大帅!”
没等他脑袋发花的扶着血地起来,又是声惨烈的大吼在耳边响起,旋即卢象升就不扑倒了,再接着,数不清的箭矢一股脑的奔着这儿扎了过来,噼噼啪啪的瞬间在这儿长出了一丛黝黑的“芦苇”。
也许一秒,也许几分钟,大量失血的卢象升这才从眩晕中稍稍清醒过来,其他的伤口已经麻木,左腿又添加上钻心般的疼痛,刺激着迷糊的大脑,费劲的推开压倒自己的天雄军千户,他亲自从乡党中招募到的娃子,随手扶着一把刀,支撑着自己,卢象升费劲的战了起开。
真的到最后时刻了,整个战场上到处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渡河时候的一万大军如今就剩下二十来个身上中箭宛如刺猬般,浑身是血精疲力竭的兵士还互相依靠着撑着自己那杆已经秃了的大旗,而四面八方,建奴凶残的军士端着长矛,拿着刀盾,已经完全包围成了一个圈。
一只眼睛都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砸肿了,撑着刀,卢象升费力的用左眼向外张望着,前面的建奴忽然呼啦的一下裂开道缝隙,旋即个穿着纯白色将领棉甲,戴着个高达半米满是帽穗尖头盔的建奴将领,骑着马晃荡着过来,看着卢象升挣扎着站起,他明显吃了一惊,旋即目光中流露出一股子欣赏,对着旁边一个穿着长袍马褂,看上去却是汉人模样,又是骑在马上的家伙咕噜了两句。
“投降吧!大明将军,我们贝勒爷说他很欣赏你,只要你投降,愿意加入我大清,贝勒爷愿意在大汗面前为你请封王,与三顺王同理例!”
残存的明军,眼睛一刹那都汇聚在了卢象升身上,扶着那刀柄,卢象升那伤痕累累的身躯居然也是剧烈的震动了下,眼看着,那个汉奸文士更加得意,笑着说道。
“我就说嘛,看看这大明朝,日薄西山,将军如此骁勇忠义,与我军酣战三天三夜,结果如何?狗皇帝连一个援兵都没发来,白白让将士们流干了血啊!如今五德轮回,大明朝弄的天怒人怨,灾荒连连,正是亡国之兆,而我圣主出于白山黑水之间,抚恤百姓,仁德爱民,正是……噗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