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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部分

奸雄天下-第150部分

小说: 奸雄天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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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郝经嗨了一声,笑道:“得了得了,我知道陈拱卫的父(养父)祖两代皆殁于大蒙古之手,和大蒙古是有杀父杀祖之仇的……”
  陈德兴的目光电一般的向郝经扫去:“我的父祖之仇已经在南沱场报了!北地千万汉人之仇也是早晚要报的!”
  什么叫执迷不悟的破坏民族融合,什么叫顽固的大汉族主义。陈德兴现在的态度就是!
  哪怕大宋朝廷已经和蒙古妥协,他的立场也毫不动摇!
  大厅里面一片寂静,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被陈德兴指着鼻子骂的郝经的嘴角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他捋捋胡子正色道:“陈拱卫并非北人,焉知吾等北人之志?华夷之辩乃是狭隘之说,四海之内本是一家,天下万民皆是手足,中原之土更是有德者居,大蒙古纵横万里,平灭万邦,国土远至极北极西,所驭百姓何止亿万。此等强盛之国古之未有,远胜于汉唐,吾北地之人,无不忠心顺服,并以大蒙古之民为荣,哪里有什么仇恨要报?”
  什么是犬儒?眼前这位就是犬儒啊!
  陈德兴脑海中冒出了后世人们用来批评儒门败类的这个词儿。郝经虽然说得好像义正辞严,但是这番言语的根本就是在替侵略者辩护!就是在替杀害了数千万汉族同胞的敌人张目……
  “郝经,尔不过是北地一犬儒,虽外裹华夏衣冠,口称仁义礼信,然内里早入夷狄,早就不将北地汉人视为同胞。尔在北地为虎作伥,替鞑虏杀我同胞,辱我姐妹,毁我家园,夺我土地,无恶不作,无恶不极,所作之恶,罄竹难书,流波难尽。老匹夫,尔还有何面目代言北地汉人?尔还有何面目自称我大汉之民?”
  “哼,一派胡言!”郝经一甩袖子,脸上的表情又肃然了几分,都不能用道貌岸然来形容,而是有了几分神圣的颜色。虽然陈德兴骂他骂得凶,但是他却丝毫也不在意,他对自己的辩才是很有信心的,就是死的也能说活了,活的也能说成死的。何况北地汉人到底咋想的,真的只有天晓得。
  不过陈德兴却没有等他引经据典说一堆道理出来,而是一个罗圈拱手,对在场诸人道:“郝经此贼最是无耻,诸位千万别听他胡言妄语。北地汉人水深火热,年年南望王师,绝非甘愿于鞑虏为奴!”
  “尔非北人,如何知吾北人之志?”郝经捋着胡须反问一句。
  “吾非北人,然吾军中颇多北人,皆是北地汉军归正,无不是对蒙古恨之入骨的!”陈德兴目光在大厅中扫视一圈,将众人的表情都尽入眼底,所有人都是将信将疑。“诸位若是不信,明日可到吾霹雳水军之中一探究竟。”
  这诸位……可包括郝经?李庭芝听了陈德兴的话顿时眉头大皱,大宋的官员去霹雳水军大营一观自然没有什么,但是郝经是蒙古大汗的特使,让他去宋军军营参观只怕不妥吧?
  “好!老夫倒要去见识一二!”还没有等李庭芝开口阻止,郝经却抢先应了下来,然后又冲李庭芝、留梦炎和陈德兴拱拱手,“李安抚、留侍郎、陈都统,老夫就此别过,明日午时,霹雳水军营前,不见不散!”
  说着话扭头就昂首而出,也不给李庭芝开口说话的机会。
  “庆之,你……”李庭芝看着陈德兴只是摇头,对方虽然有些胡来,但很快就是官家的乘龙快婿了,实在没有必要为了些小事儿去和他争执。他顿了一下,改口道:“庆之,你要不要去准备一下?明日军中不会让郝经这个老匹夫看笑话吧?”
  “请安抚放心,”陈德兴拱手道,“明日定叫郝经知晓吾汉家儿郎自有雄心伟志,必不会让胡虏豺狼久据中原。”
  这是真的?李庭芝心中疑惑,他可不是文天祥那种写得好文章的愤青,他是跟着孟珙南征北战多年,就是中了进士以后也没有离开过前线。北地汉军什么德行,他是再清楚不过了。或许有那么几分不甘,但是对鞑子的惧怕,想跟在鞑子背后到富庶繁华的南朝饱掠一番的心思,恐怕还是占上风的!
  ……
  “什么?陈德兴邀先生去他军中!?”
  沙洲城外,运河之畔,郝经正和刘孝元在一处空空荡荡的码头上漫步。这码头是蒲家商行暗中置下的,其实就是一个监视霹雳水军的据点。虽然乍看上去没有什么,但实际上却是在蒲家打手的重重护卫之下,沙洲这里的官衙也都打点到位,没有人会多看这不起眼的码头一眼。
  郝经和刘孝元当然不是住在这个码头上,而是下榻在附近的客栈之内,今天晚上悄悄的到此相会。
  “伯常先生,会不会有诈啊?”刘孝元低声提醒,“那里可是陈德兴的地盘。”
  郝经冷笑一声:“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吾是大蒙古的天使,南蛮官家都要敬吾几分,难道还怕一个小小的拱卫郎?”
  南朝一国对于和平的渴望,郝经哪里还瞧不出来?25年的战争对北地都是个不小的负担,何况挨打的南朝?所以他压根就不信陈德兴敢在自家军营里下黑手。而且,就算陈德兴不计后果,李庭芝、留梦炎必定亲自陪同,是决计没有危险的。
  “伯常先生,这陈德兴善于蛊惑人心,就怕被擒的汉军士卒都着了他的道。”刘孝元蹙眉又道,“毕竟那些人都是匹夫,不读圣贤书,也不知道忠义为何物。”
  “那又如何?”郝经一笑,“不过就是一场口舌之争而已,便是输了又能怎么样?”
  他的脸上浮出了冷笑的表情:“其实输了更好,这样普天下都知道陈德兴是反对议和,是一心要恢复北方的……这等人物,就是南北和议的障碍!昔日的岳武穆是怎么死的,来日的陈德兴就是怎么死的。哪怕有个公主护着他也是无用!”
  议和苟安是南宋的国家意志!并不是官家赵昀一个人不想打,而是举国厌战。无论是谁,只要成为和议的障碍,早晚都会不容于南宋。到时候就该“杀兴始可言和”了,哪怕陈德兴真的娶了公主,也是难保一条性命的……
  刘孝元心下已经明白了郝经的打算,陈德兴想要出风头其实是中了郝经的下怀——郝经巴不得陈德兴跳出来当主战反和的旗帜!
  “伯常先生,不如让蒲家出点钱给临安、泉州的小报,让他们一起来吹捧陈德兴,先把他吹成个主战派的领袖如何?”
  郝经点点头,笑着对刘孝元道:“如此最好!若是南朝官家肯替大蒙古除此祸害,这议和之事……就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了,只等大汗平了漠北,便可挥军南下,一统四海,使天下重归于一了!”


第229章 骨气
  “……中原之地,自古就是有德者居之,并非独属于汉人。昔日五胡入中原,建国称帝,也曾开创伟业,若非杨坚篡国,这天下早就归于鲜卑了。后来唐室既衰,五季迭起,这五季中的后唐、后汉、后晋便是沙陀之族所立。艺祖(指赵匡胤)当年便是沙陀后汉之臣,只是为臣不知尽忠,先随郭威谋逆,后又陈桥兵变自为天子,两叛国家,自古得国不正者,当以赵宋为第一。
  而我大蒙古却是天骄所创,立国不过数十载就破灭万国,国势昌隆,远迈汉唐,此非有大德之君而不能。因而蒙古得以有中原,为吾汉人之主,此乃天意,也是我等汉人之幸事。只可惜南人无福,仍为赵家裹挟,妄图抗拒天威,两分中国,此乃螳臂挡车,不识时务也……”
  往日恩师郝经的教导,一下子就从张弘范心底最深处喷涌出来了。他从小到大,就是听着这样的道理长大的。早就闭着眼睛都能背诵了!但是今天,当他看到往昔的恩师紫袍幞头,在一群宋国官员簇拥下走进霹雳水军大营辕门的时候,张口喊出的确是和恩师教诲截然相反的口号。
  因为昔日的恩师,已经是他张弘范的仇人……必须是!
  “杀鞑子,上天庭!”
  “杀鞑子,上天庭……”
  张弘范是北人,又是复兴社员,大义教官,霹雳水军随营军校教习,是一干归正人中的佼佼者。今日奉了陈德兴的将令,带头喊出了口号。
  跟着喊起来的是一万几千北地儿郎,都是霹雳水军中的战士,也曾经都是蒙古汉军的战士。现在却是满腔怒火,发出了最大声的呐喊。
  “驱除鞑虏,恢复中原!”
  张弘范瞪着血红的眼珠,满腔仇恨的看着昔日恩师目瞪口呆的样子,又是一声呐喊——他现在这副狰狞的样子看上去就是个半疯子,别说是郝经就是他亲爹张柔不仔细辨认也认不得了。
  “驱除鞑虏,恢复中原……”
  一万多北地儿郎跟着大喊。他们全都穿着宋军的红袄,头戴范阳笠,列阵在操场上。队形不用说,自是严整到了极点。虽然没有拿武器,但是一万多人同时挥动拳头的场面,还有两万多道锐利的好像能把人杀死的目光,也足够让人心惊了。
  郝经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呐喊还有眼前一万多将士列阵相迎的场面给怔住了,只是站在大营辕门之下动也不动。
  他抬起手想说什么,却又一句话也没憋出来。
  他虽然是一个挺有胆气的书生,而且也见过千军万马的场面。但是却从来没有尝试过站在一万几千视自己为仇寇,恨不得把自己撕碎的战士面前!
  敌意、杀气,已经浓得都快能触摸到了。郝经仿佛突然间就被从来没有的恐惧所包裹了,并不是怕死……身为北地犬儒,忽必烈汗的忠狗,郝经早就将辅助蒙古一统四海当成了哪怕粉身碎骨也要去实现的至高理想,当成了自己名垂青史,万古流芳的唯一途径。
  不得不说,郝经郝伯常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有能力有决心的四有汉奸。而唯一能让他感到恐惧的,大概只有汉奸事业的破产了。
  “杀鞑子,上天庭!驱除鞑虏,恢复中原……”
  怒涛般的口号声还在继续,郝经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他如何听不出这些呐喊俱是北地口音!
  这些人,难道都是北人?这霹雳水军……竟然是以北人为主的?他们怎就能忘了大蒙古的厚恩,去给南朝当走狗了呢?这也太没有骨气了!要北地的武人都是这等没有骨气,大蒙古什么时候才能踏平江南,一统四海啊!
  喊声突然就停止了,现场鸦雀无声,只有长江的浪潮起伏拍打江岸的声音隐约传来。郝经抬起头四下一看,发现顶盔贯甲的陈德兴已经放下了高举的手臂,从一座木结构的高台下来,大步的朝自己这边走来。高大的身躯,配上擦拭的闪闪反光的盔甲,就好像一尊从天而降的战神。
  “下官见过李安抚,留侍郎。”陈德兴拱手行礼,然后冲好像在发呆的郝经一笑,直呼其名道:“郝经,可敢和你的北地老乡说说话?”
  郝经也反应过来,瞬间就恢复了翩翩君子的气度:“如何不敢?”说罢就大步向前走去,只是这眉心不知不觉已经拧成了一团。
  留梦炎闻言忙给李庭芝使眼色,李庭芝明白他的意思,忙跟随上去,护在郝经左右——郝经再怎么都是忽必烈汗的使者,要是在扬州让人杀了,他这个安抚使兼知州的麻烦就大了!
  ……
  “呸!狗汉奸!”
  一口痰液吐了出来,不偏不倚正中郝经的脸面!
  吐痰的是个穿着宋军战袄的北人,名叫刘德,三十来岁,满头满脸都是恨意,不用说是在北地吃够苦头的一钱汉。他是河间府人士,原是五路万户史天泽部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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