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武夫-第13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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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他如此痛快地就拒绝了自己的要求,那么现在大家的立场完全不同,再讲什么情谊就是妇人之仁了。至于什么百世流芳、遗臭万年的话,说出来也没有多大意义。
到了他这个年纪,经历了这么多大事,他早已经把虚名看淡,知道只有领地才是真的。德川家难道是什么讲信义的人吗?还不是身为丰臣臣下却欺凌孤儿寡母,夺取他人的天下。
第二天一大早,立花宗茂就按照自己之前的要求,带着自己的藩军离开了大汉军队临时的营地,向水野胜成的大军发动了总共。
两军之间距离只有十几里,可以说十分之近,因为地形十分开阔的缘故,他让全军展开了阵型以正常的行军速度压了过去,依靠优秀的斥候侦查,他已经把周围的战场情况都摸清楚了,确认这只是水野胜成的一支孤军,周围并没有配合他们设伏的援军,所以他也让部队的阵型变得十分松散。
拥有数倍于敌军的兵力,又还有对整个战场的把握,他自然也十分有自信,根本不认为结果会有意外。当年身为丰臣秀吉的手下征伐九州,征伐高丽的时候,他指挥过更加庞大的军队,现在这些人他当然也是得心应手。
在发现一支大军向自己金发的时候,水野胜成并没有选择退却,反而让全军整备,向敌军开始迎击。
两军很快就出现在了目视范围之内,当亲眼发现了敌军的踪迹之后,骑在马上的立花宗茂,一直都用大汉军队的精制望远镜小心地观察着面前的敌军,以此来确认他之前的判断,同时,他口中也在下着不同的命令,让各支部队按照各自的部署迎敌。
大军骤然分开,有两支小部队向两翼张开,然后绕向了水野胜成的后方,准备截断这支孤军的退路,顺便切断有可能的后援,而他的军队的本阵则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向对面压了过去。
这支军队原本是九州各藩的联军,经过大汉的整编之后变成了一支勉强算是一个整体的军队,虽然立花宗茂指挥起来有些滞涩,但是总算还能够顺畅地使用,听从他的号令。
排在最前方的是身穿盔甲、擎着长枪的足轻步兵。自从战国时代开始,长枪因为低廉的成本的足够的杀伤力,一直就是日本各个大名军队装备的首选,而这些长枪足轻,经过了之前多年的充分训练,纪律严明,是各藩的精锐部队。
这些步兵手中拿着的长枪长度统一为三间,也就是大约半丈长,若不是靠着底端布制的把手,身材普遍矮小的足轻们是难以使用它们的,而即使有了把手,他们的行动还是十分不便,显得步履缓慢。
但是就算是这样,密集人群,以及前面密密麻麻的长枪锋尖,当他们移动起来的时候,就好像是一团布满了尖刺的巨型金属刺猬,足以给人带来足够的视觉冲击感。
而在长枪阵的两边,手持火枪的步兵军阵紧紧地跟在他们身边,他们是用来轰击对面的近战兵种,让他们无法维持阵型和己方的长枪兵对抗的。
因为有很多人使用的是大汉军用的火枪,所以对面的军队装备并不如他们,他们的数量也远远高过对方,所以人人都信心饱满,都想着把对面早点打垮,夺取军功。
在各个军阵当中,各种各样的旗帜飘扬招展,更显得气势汹汹。
就在两军即将达到交战的距离时,这些手持着火枪的步兵开始开火,然后将弹丸向对面倾泻了过去,对面的火枪虽然也在还击,但是密度和火力、乃至准头都不如立花宗茂的军队,在这些火枪的轰击下,对面的长枪兵纷纷落地倒下,就连军阵都出现了动摇。
而这种些许的动摇,很快就被立花宗茂抓住了,仅仅几轮轰击之后,他就判断对面已经阵型松懈,于是马上下令足轻步兵开始突击。
早已经蓄势待发的长枪足轻,马上开始向前发动冲锋。不过虽说是冲锋,但是他们的步履仍旧不快。在他们前冲时,原本密集结合的枪阵开始分裂,形成了一个个小型的小队,这是战国时代所流行的枪衾阵。
当看到长枪足轻们冲入敌军阵中,把长枪扎入到面前敌军,令得鲜血迸射的画面时,立花宗茂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他知道,此战已经不会有什么意外了。
第1661章忠奸
就如同立花宗茂所预料的那样,当两军的枪阵刚刚接战,他麾下的长枪足轻因为阵型更好就占了便宜,而且敌军已经因为之前的火枪轰击而变得散乱。前排大量的长枪沿着面前枪杆的缝隙当中强行捅了进去,并且在一片惨叫当中收割着生命。
由于军阵一直在向前行,密集的长枪毫不停歇地继续朝前涌动,这些长枪足轻刺穿了敌军的前沿阵势,然后深入到了敌军的军阵当中,简直就像一道道闪电劈开了黑沉沉的夜空一样。
因为之前的火枪兵的攻击,水野胜成麾下的士兵们早已经军心动摇,在敌军的长枪足轻们发动总攻之后,扑面而来的巨大压力,让几乎从未经历过战阵的他们更加恐惧,在厮杀的惨叫当中,原本的勇气慢慢消失,已经有人不住地在往后退了。
眼见前线刚刚一接战就开始松动,水野胜成怒形于色,气得大骂了起来,不过他也并不意外,因为他事前也知道,自己这些仓促召集起来的藩军,是根本不可能抵挡住对面这支兵力、装备乃至士兵的素质都远远高过自己的敌军的。
而且,他也早就做好了觉悟。
骑在马上的他,拔出了自己的佩刀,然后高高扬了起来,指向前方。“突击!”
接着,他直接下马,然后直接领头就向对面冲了过去,根本就没有把对面徐徐推进过来的长枪丛林放在眼里。
在战国当中,因为训练和需求的缘故,日本各个豪强军中极少有正规意义上的骑兵,大部分人其实就是骑着马的步兵而已,平时骑着马机动,临战的时候下马步战,水野胜成当年也是这么作战的,现在再来一次显然也是驾轻就熟。
已经七十岁的老人,手里拿着佩刀,疯狂地向对面冲了过去,他的速度很快,看上去倒并不像是一个老人,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也许就是在燃烧自己的生命吧。
在得到了他的号令之后,他旁边的家臣们也纷纷扬起了武器,嚎叫着跟着主君一起冲了过去。这些家臣,都跟在他身边很多年了,忠心耿耿,在这样的时刻,他们也不愿意离开,想要和主君一同赴死。
在如今这个年代,家臣必须绝对从属于主君,绝对不可以违背主君的命令,甚至在主君死后还有人需要付出生命来殉死,各地藩主在离世的时候都有人殉葬,所以这时候他们认为这是在尽本分而已。
因为那些随身的佩刀太短,不适合战阵当中使用,所以他们的手里拿着的长长的薙刀,这些薙刀因为多年来都被封存而显得有些锈蚀,但是看上去仍旧不乏声威。
在前方将士们不住的溃退当中,这群人也懒得去收拢溃兵,而是逆着潮流向前强行冲了过去,这根本不是什么战略战术,仅仅是最后怒气的发泄和忠诚的表现而已。
这小群人很快就冲到了两军的阵前,然后微微绕行了一下,来到了一个小型的军阵的侧方,接着利用他们转向不灵活的特点,强行切了进去,接着迎面撞上了对面的长枪阵。
因为战事一直十分顺利,长枪足轻们已经对对面的敌人存了轻慢之心,所以当这群人强行冲过来的时候,他们都没有心理准备,而且因为他们推进的速度过快,侧边还没有来得及有掩护,一丈半长的长枪,在这些各自为战的人面前,转向又谈何容易?
侧翼突击这些长枪足轻阵前之后,他们马上用自己手中的兵器透过长枪之间的缝隙刺了进去,然后重重砍劈,在砍到了对面的敌人之后,接着自己强行向前挤了进去。
就在因为每个人奋不顾身,毫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只求和敌军搏命,所以他们反而给这些长枪足轻带来了混乱,仅仅在几个呼吸之间就有十几人倒下,而有不少足轻干脆扔掉了自己手中的长枪转身朝己方的阵线逃跑。
而在敌军的阵势开始混乱溃逃的时候,水野胜成等人的战意更加高昂,他们嘶吼着红着眼睛向溃逃的敌人冲了过去,几十个人追着上百人后面冲杀,一下子又了结了不少人的性命。
然而他们勇敢的绝地反击,在整个汹涌的大势面前也只能算是一个小小的浪花,就在他们冲杀的时候,阵线其他地方的藩军已经被全面击溃,大部分人已经转身溃逃,只有一小群人还在坚持抵抗,但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这些溃逃的藩军闷着头往后跑,已经被战场的恐怖吓破了胆,他们不知道,他们的后路都已经被立花宗茂之前派出的包抄后侧的部队给截断了,他们注定回不了故乡,只能埋骨于这一片田野当中。
而水野胜成他们却不管不顾,继续向前追击冲杀,他们已经陷入到了敌军的重重包围当中,不过也没人在乎这一点。
六七月的天气确实是变化多端,就在这时,原本晴朗的天空骤然变得阴沉,乌云已经遮挡住了天空,细细的雨点开始滴落到地上和人的盔甲上,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在雨中,水野胜成红着眼睛闷着头,狂乱地挥舞着佩刀向前冲杀,直到雨水浸透了他的身体,浇灭了他心头的火焰的时候,无比的疲惫感才终于让他难以前行,他气喘吁吁地站在原地,蓦然回望,却发现身边已经只剩下了几个人。
这些人几乎和他一样狼狈,衣衫不整,而且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有伤口,而在没有露出伤口的地方,也沾满了别人的鲜血。
雨还在一直下,雨水慢慢地扫清了每个人的脸,也慢慢集流,将各处鲜血混杂在了一起,在原野上形成了一片耀眼触目的红斑。
这些红斑,让他恍惚当中想起了过往的那些回忆。在数十年前,在那个纷乱不休的战国时代,他还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不知道参与过多少大战,见证过多少比这更加惨烈的景象。
他杀过人,也见过别人被杀,在一次次的厮杀当中,他看淡了生死,也知道人的性命不过是风中的浮萍而已,随时就会飘散到空中,就连信长公那样的英雄,不也是突然就被狠狠一击带离了人世吗?
在那时候,依靠着勇武和血性,他立下了军功,也终于成为了一个藩的藩主,成为了天下有数的上层人物之一。他原本以为,有了三代将军的治世,有了神君在天之灵的庇佑,天下终于可以得到一个安稳,而他的子孙也可以安享他用性命换来的一切,和平地生活下去。
他原本以为,自己这一生终于可以在安稳平和当中走完,在亲人和子孙的哭声当中离开人世,也成为被他们世世代代敬仰的初代藩主。
可是当大汉大军打过来的时候,他才发现,他最后的一点点希望也失去了,他辛苦得来的领地和家业,天下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安稳,都已经被这场风暴吞噬殆尽,他的子孙能不能躲过这样一场风暴?他自己也不知道。
一想到这里,仇恨抑制不住地再度蹿上了心头,他的全身都在颤抖,拿起刀来就想要往前冲,可是就在这时,浑身的酸痛却让他的脚步戛然而止。他终究还是老了,再也回不到过去那个样子了。
而就在他的视线下,重重黑影也向他们这里覆压了过来,他模模糊糊地看着这些人,虽然雨中看得不大真切,但是他知道,这些人都是他的敌军,将把他置于死地。
他没有逃跑,也没有害怕,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