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武夫-第12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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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哎……”
他突然摇头丧气,满是沉痛,而太子也没有说话,任由对方长吁短叹。
片刻之后,李珲总算是恢复了平静。“一切的根源,就在于臣不是嫡子。臣年轻的时候就是被当成继承人来培养的,文学武略都学过,可是在臣已经成年的时候,臣的父王……却和新封的王后诞下了嫡子。嫡庶之别,就是天渊之别,父王纵使让臣登了位,却还是有无数的小人,想要借着那个嫡子……借着那个嫡子搏一把拥立之功,就好像今天的金议政一样。”
“所以你就杀了弟弟?”太子冷声问。
“是的,臣害怕,然后就杀了弟弟。处在那个位置,没人会不害怕,做梦都怕自己丢掉了权力,坠入万丈深渊,容不得一点威胁。只要有一点威胁,就要铲除、扑灭,杀尽……当时臣就是这么想的。”李珲以冷淡的态度叙述着往事,但是却不自然地带上了一些寒气,让太子都有些毛骨悚然。
接着,李珲又恢复了平静,然后苦笑了起来,“为了权位,要残杀兄弟,太子殿下一定很难想象吧?可是在我国历史上却例子不少,纵使天朝历代,也是比比皆是,没有别的缘故,到了那个位置上……就由不得人了。所以,殿下我真的特别羡慕你,你是嫡长子,是天生的继嗣之人,又在一开始就被立为了太子……不用处死谁,只要活着就终有一天能够平平安安地继位,让人羡慕,太让人羡慕了!”
太子却并不感到高兴,相反他只感觉心里有些发堵。
李建成也是嫡长子,也是太子,他继位了没有?他的脑中突然冒出了这个奇怪的想法。
本来那些为了君王之位兄弟阋墙的往事,对他来说只是历史书上枯燥的字句而已,可是真正碰到、听到当事人在自己面前一脸平静地叙述时,他才发现这种事离自己到底有多近。
权位在前,又有几个人能够一直保持住亲情……他蓦地突然又有些理解对面这个枯槁老人了。
“杀了弟弟之后,人心就大乱了,人人都觉得臣是个暴君,可是正因为如此,为了能够驱使他们,我就必须越发严厉,甚至残暴,直到最后把人心都给涤荡了干净。当时大明叫臣帮忙去打建奴,可是臣一看就知道大明打不过,所以不愿意配合,更给了国内的反对派以口实。”李珲平静地继续说了下去,“最后……就是宫变了,没什么可说的,这是臣咎由自取,如果臣能够做得好一点的话,也许就不会有这样的结果。”
接着,他又长叹了一口气,“现在说这个已经晚了,所以也没有多大意义,臣今天来找殿下,只不过是想要倾诉一下心里话,真的,就是倾诉一下心里而已,臣只想让殿下知道,臣并不是一开始就是个昏聩残暴的君王,而是真心想要治理好国家,成为一代明君,成为后世楷模的……因为在臣看来,也许能够理解臣的也就是殿下一个人了,我……我已经活不下几年了,我真的不想到死了的时候,所有人还是都把我当成是疯子,是嗜血的狂徒,哪怕只有一个人不这么想也好。当然,这也许是臣胡思乱想也说不定。”
“如果是我的话,绝对不会对弟弟动手,不管是胞弟还是庶弟。”沉默了许久之后,太子突然说,“所以,我们是不同的,我能够成为一代英主,承继父皇的大业,而你……只能像现在这样了。”
第1586章长崎酒宴
他难以想象自己会对弟弟们有什么嫌忌,不过他也知道未来的事情谁也不能说清楚,有些时候处在一些位置上,谁都是身不由己。不过有一条他是认定了的,那就是不管怎么样,他也绝不会伤及他们的性命。
“太子殿下这么说的话,臣信。殿下虽然果决而且刚峻,但是也不失宽仁……想必是不会做出那种事的。”李珲突然站了起来,然后深深地向太子躬下了身来,“若是殿下承继了天朝的基业,恳请殿下成为一个好皇帝,切勿重蹈臣的覆辙。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不仅是天朝之福,也是我高丽子民之福,我是给不了他们了。”
两个人心里都明白,好皇帝,可不仅仅是要宽仁而已。
太子抬起头来,看着窗外的水色和湖光,好一会儿才重新转过头来看着李珲。
“我不知道你这番话是真心还是假意,不过很中听,我收下了,多谢你。就凭你这些话,我对你稍稍改观了,我会亲自留下谕令的,让那些人决不能减少对你的待遇。以后你虽然不能理政,但是也可以颐养天年了。”
“臣,谢殿下!”李珲再度躬下了身来,看上去已经熟悉了这种大汉式的礼节。
“好了,你还有别的话说吗?”太子再问。
“没有了,已经叨扰了殿下这么久,哪里还敢再劳烦殿下。”李珲摇了摇头。
“那好,你回去吧,”太子招了招手,示意旁边的侍从搀扶他回去,“我说过的话都会原样执行的,放心吧。”
“臣告退!”李珲再次行礼,然后在搀扶下慢慢地转身打算离开。
“你这些话要是早些跟我说就好了。”就在他即将走出去的时候,太子突然说。
“若是臣之前就说这些话的话,太子殿下会改变心意吗?”李珲反问。
太子沉默了片刻,最后摇了摇头,“还是不会。不过……我大概会客气点吧。”
他现在蓦然对这个国主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同情,也许是之前大家立场有些相似的缘故吧。不过,这一点同情还不至于影响到他冷静的实际判断,所以就算之前两个人说了这样一番话,太子觉得自己还是会选择动手。
李珲突然笑了起来,也不知道是笑自己的落魄还是在笑对方的坦诚。“臣也是最后才想找个人说说这些话而已……太子不用放在心上。”
接着,他一边笑,一边由人搀扶着走下了楼梯,往自己原本的寝殿走了过去。在今后,他也将继续幽居在那里,不过再也无法处理国事了,从现在起,高丽会有一个年幼的嗣君,以及一个身在釜山的太上皇。
太子坐在窗边,一言不发地看着李珲沿着石阶离开,他的背影是那么虚弱无力,好像是飘在水上一样,也许很快就会真的成为幽灵了吧。
他再抬起头来,继续看着周围的宫阙,也许是心理的作用,他觉得今天这里要更加萧瑟和寂静许多。
这时候,原本回避的大汉文武官员们也都已经回到了房间里面。
“殿下,怎么样了?”领头的赵松问。
“没什么,只是跟他说了些小事而已。”太子摇了摇头,“他倒是十分知趣,一点也没有求饶。”
“事到如今,也容不得他求饶了。”赵松微微笑了起来。“不过,虽然他这么知趣,但是现在高丽还是事务繁杂,殿下想必是要花些时日处理的,倒是臣现在已经无事可做了,臣申请择日离开汉城,前往釜山预备……”
“不,过两天,我们一起去。”太子摇了摇头,“这里不用我再留下处理了,施大使留下了和金议政处理就行了,我不习政务,又何必给他们添乱。张副使就随我们一起南下釜山吧,到时候负责我们同高丽各级官府的沟通。”
“殿下……?”赵松有些意外。
刚刚完成了这么大的事情就直接走,他发现他越来越不明白殿下心中所想了。
“既然做了这么大的事,就应该早点离开,免得有人说我只想着作威作福,也算是避嫌吧……旅正不用担心,这里不会再出乱子了。”太子慢慢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看向了施高艺,“施大使,这里以后就交给你了,你再也不要像过去那样行事,要收敛一点。还有,你告诉那个庆平君和金荩国,要他们最近最好不要违逆天朝,我要什么他们就配合什么。否则,我既然能够立一个,那自然还能够再立另外一个。”
“臣明白!臣一定会转达!”施高艺微微一凛,连忙躬身领命。
“好了,差不多也到了中午了吧?”太子长出了一口气,然后走到了门口,“下去吃饭吧,这次难得人这么齐,也算是一次庆功宴吧。”
而就在太子和这些文武官员开始设宴庆功的时候,从长崎发过来的特别密信也来到了汉城。太子有些惊诧于长崎这么快就开始向自己呈送公文,不过还是欣然接下了这些公文。
而他刚刚一展开信,脸色就变得十分古怪。
“太子殿下,长崎那边出什么事情了吗?”因为任务相关,所以赵松对长崎的情况也是十分的关心,他一看太子的神色不对劲,连忙也停下了手中的筷子。
太子如梦初醒,然后转头看了一下周边,接着朝赵松招了招手。
“旅正,你过来看一下。”
赵松迟疑了一下,太子这么表现,很显然是说明这封公文里面肯定有十分机密的事情,他贸然跑到太子殿下跟前看也许不大得体。
“过来。”太子继续催促了一下。这次赵松不敢再犹豫了,在整个厅堂内其他人疑惑的视线下走到了太子席位的旁边,接过了他手中的这份公文。
“这……居然这么快?”看完了公文的内容之后,他也呆住了。
“施大使,张副使,你们两个人跟我来。”太子停下用餐,然后招呼赵松和这两位文臣跟自己到旁边的房间去,“其他人,继续用餐吧。”
一进到房间之后,太子也将这份公文交给了他们。
“居然日本朝廷主动派人来找我们的商馆了?”这两个人也同他一样震惊。
“可见幕府之不得人心。”赵松冷笑了一下,然后看向了太子,“殿下,这对我们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啊!纵使没有把日本的朝廷拉到我们这一边来,至少这件事本身就证明了对方人心不齐,大大有利于我们接下来的战事!”
“这也是预料中的事情,幕府多年来一直都在侵夺朝廷的威权,他们没有怨气才奇怪。只是没想到来得居然这么快而已。”太子点了点头,已经恢复了镇定,“此事干系重大,这封公文马上要转给京城。”
“理应如此。”施高艺马上附和,“不过……殿下,信里说那个携带了日本法皇亲笔信的使者想要前往京城拜谒天子,这个又该怎么办?”
“国书是一定要送过去的,人送不送过去得思量一下,毕竟如今父皇处置日本朝廷的圣意还不明朗。”太子微微沉吟了一下,马上做出了决定,“先让他来这里吧,我正好也可以先问问他日本的情况,等到京城里面有回音了,再看是不是将他送到京城去。”
接着,他又看向了施高艺,“施团长,你写一封回信给长崎吧,告诉他我的决定,让他们尽快先把这个使者送到釜山去。另外,给他们加上几句勉励的话,他们做得很不错。”
“是!”施高艺马上俯首应了下来。
……
此时身在长崎的周璞和刘靖两个人,当然不知道他们已经被太子殿下表彰了一次,事实上自从写信向太子殿下报告之后,他们基本上每天都要和那个来自京都的使者交流,熟悉各种有关于日本朝廷的情况。
不过,也仅限于朝廷内的情况而已,这个使者桥本实村,出身于藤原氏的末流支族,在原本就十分困窘的公卿家庭里当然谈不上什么地位,再加上德川家有意让公卿们隔绝于国家政事之外,所以活动范围和交际的范围都十分狭窄,他除了一些朝廷的情况之外,对日本其他许多地方根本提供不了多少有用的情报。
从这个人身上,周璞也差不多看出了那些京都公卿、甚至包括天皇本人的一些特性,他们都十分注重风雅,一言一行繁文缛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