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启大明-第7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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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当时他和胡山等人的家眷都在淡马锡,休妻另娶,是要摆脱丁一么?再说元配又无什么举止有亏,又为他生儿育女,也无从休起啊!
“是太后说合,才教徐氏跟了弟子。”魏文成老老实实地说。
至于其他几个外室,也是宫中赐下来的。
主要是徐氏,这是宫里太后拿着魏文成的命脉。
“是弟子对不起先生,弟子今日,便把这命还给先生,只求先生念在这十年跟随的份上,留那孩子一条生路啊!”魏文成说着,拔出刺刀横在颈上,却是向着丁一这么恳道。
丁一听着拍案而起:“放屁!你自己搞出来的事,为师凭什么去给你善后?自己的娃儿自己养去!把手上的事,移交给文胖子,自己去禁闭室呆着,此间事了,再行处分!”
魏文成几乎不敢相信地瞪大着眼睛,他从来没想到,被丁一识穿之后,自个还能活下来。
但随即而来的,是丁一突然毫无风范地跃过书案,扑过去将魏文成拳打脚踢:“你他娘的有脑子没有!跟了我这么久,你就这点出息?太后?太后她咬得着你卵么?徐家又怎么样?你都他妈的敢把命还我了,徐家又能怎么样?蠢货!”
一轮拳脚下来,直把魏文成打到鼻青脸肿,后者却挣扎起来,抱着丁一的腿,悲嚎道:“先生!弟子有罪啊!弟子错了!”
“滚!”丁一不耐烦地一记窝心脚把他踹翻了,对苏欸道,“把这蠢货扔去禁闭室,看着我就心烦!”
苏欸点头应了,却向丁一问道:“他也一并关了么?”他所指的,是刑天。
丁一摇了摇头道:“算了。”
苏欸本还想再说,但看着丁一意气索然地坐回书案后面,他终于还是没有开口,只是押着魏文成退了出去。
“先生……”刑天被按跪在地上,看着魏文成活下来,他自然也觉得自己罪不至死。
丁一用木骨都束的方言对巨石说道:“我不想听这个人说话。”
让人闭嘴的方法有许多,但对于巨石来说,只有一种。
那就是把对方的脑袋拧下来。
这不是形容词,而是真的拧下来,还带着一节脊梁骨。
丁一并不打算问刑天具体的细节。
因为他知道所有的细节,不单有怀恩、万贞儿为耳目,宫中还有许多天地会和忠义社的成员,这些人并不归魏文成管,而是因关外的容城书院京师分院过来的两名学生柳满絮和金玉鹰在管理。
丁一仍是那个丁一,那是就算混混儿惹了他,也不介意拔刀杀人的丁一。
魏文成能够得以活下来,仅仅因为他是丁一的弟子罢了。
丁一最初的五个弟子之一,就如他所说的,这十年里,鞍前马后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更为重要的,是他出卖丁一的度上,并不是全盘兜出,还在丁某人忍受的底线之上。
丁一走出了书房,仰头向天,却是秋高气爽,天边的浮云,已渐消散,正是骄阳当空。
第十一章日久见人心(一)
京师在这数日之中,局势已动荡到了一个很危险的地步。
尽管并没有缇骑四出去金鱼胡同抄家拿人,也没有旨意下来要赐忠国公毒酒白绫。
甚至随后几天的朝会里,似乎不单是英宗,连王文也忘记了这件事,除了丁一没有上朝之外,这件事就仿佛完全没有发生过也似的。
但没有行动,很多时候,已经是一种态度了。
一种大厦将倾的态度。
金鱼胡同的忠国公府里,愈来愈乱了,纷乱的根源,就在那些各大世家送入忠国公府的侍妾那里开始的,她们从那一天就收拾着自己的衣物细软,然后企图要见丁一,企图要离府而去,企图趁乱在这府里捞点什么东西。
而每一天的过去,这种情况就愈加演变得夸张,渐渐的,连府里的奴仆也被感染了,开始有人在府中偷偷藏起一些古玩、金杯银盏之类,连厨房那边的猪油,据说半夜都被人偷了半盆去。
“曹公是掌过团营的人,祐之也是进士的出身,这其中来去何至没了主意,要来挤兑我说出几句话来?”张玉的体质不是太好,秋末深,她便已是一领白裘加身,墨黑秀发也没按着这时节的规矩风俗,挽起已婚妇人的发妆,而是披散着,很随意在颈后用一条缀着祖母绿的发带束起来,丝丝秀发在秋风里,舞起拂在白裘上。
黑发愈黑,白裘愈白。
只是白裘再白,终被她那吹弹欲破的肌肤比下去;黑发再黑。也不如那秀丽美眼中,如能看透世间一切的事的瞳孔更深湛。
她很随意握着一卷书坐在那里。除了那条祖母绿的发带之外,连系在白裘领口的扣子。也是一颗古朴的木扣。
但她坐在这里,便是如此的贵气。
就算她从来没有叫过曹吉祥一声老曹,曹吉祥对于这位,也向来不敢缺了一点礼数。
“四奶奶说笑了,老奴猪狗一般的脑子,愚笨不堪,万幸少爷垂怜收留。按着圣人的门道,有教无类,方才教老奴开了蒙。始知今是而昔非;又是少奶奶的荫护,老奴才在这忠国公府里,得以存身。老奴哪有什么主意?老奴马齿徒增,老眼昏花,便是山陵崩、天地裂,这狗眼看不分明,还以为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光采,一步踏上去,却就粉身碎骨。不能再为少爷和少奶奶看家守户了。”
曹吉祥原是不识字,历史上就是如此,但在投了丁一门之后,看着就是军官晋升都要考核文化课。他这会奉迎的人,自然不甘人后地去学识字。
所以他说丁一收了他之后,才教他开蒙。不是纯马屁;他说张玉荫护,才得以存身。也不是纯马屁,这忠国公府别看张玉不是正妻。事实上都是在她在操持,如果她不容曹吉祥,那后者日子难免就艰难许多。
他说这么多,不是为了表忠心,怎么说也是曾执掌团营的人物,至于用自污的腔调来表忠心?那也太下作了。
他说上这么一通,只是表明一点:
丁一这个层面上的争斗,他插不上手,也没资格插手,他怕自己一动,反倒乱了丁一的布置,所以到底要怎么样,让张玉给个方向。
刘吉在边上一撩衣袍跪了下来,冲着张玉磕了个头,方才开口:“先生如今身系万均之重担,弟子不敢去惊扰先生,但这府里总要有个章程,故之还请四师母示下,以便弟子为师门奔走之际,好拿捏个分寸。至于说主意,弟子思来想去,不敢欺瞒师母,终归觉得,还是没主意来得好些,这霜风雨露,弟子再怎么琢磨,也是无用,出门带不带伞,总归还是来长辈跟前问个明白好些。”
便是下雨,怎么也淋不到刘吉身上,天天带雨伞,也自然有长随携着。
他问的也不是府里那些下人、侍妾,要不要去约束,这等事,根本不值一提。
刘吉这一番话,是问丁一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是铁了心要做明知是死也回师的岳武穆?还是逼到什么程度就要出手?他自己对这大局是没决策的能力,所以他便“没主意来得好些”,但参谋策划的事,有个方向,他才会早做预案,到时丁一需要,才能立即呈上,这叫“拿捏个分寸”。
张玉紧了紧白裘,终于放下了手中卷着的书册,边上丫环新煎好的茶,她端起浅尝了一口,笑道:“广西野茶,先生推崇得要紧,给许多苗寨开了条生路,只是我却终归是喝不惯,以前喝着西湖明前龙井顺口,后来云贵那边送了一些雀舌来,倒是合我的脾胃,汝等尝尝。”
她说的雀舌自然不是鸟雀的舌头,而“添炉烹雀舌,洒水浄龙须”的雀舌茶。
曹吉祥和刘吉起了身,依言取茶尝了。
“如何?”张玉微笑着问道。
曹吉祥放下茶杯,弯腰答道:“雀舌果然是极好的,少奶奶若有泡残了的茶渣,赐与老奴去煎茶汤,想来应能多糟蹋几年粮食,闲来多惹少爷和少奶奶生气。”
相比之下,刘吉就没有说话,只是喝了茶之后,长揖及地。
张玉望着他们两人说道:“木骨都束那边,确也需得力人手坐镇。”
一句全然不相干的话,然后她重新拿起那一卷书,向着刘吉和曹吉祥点了点头。
曹吉祥和刘吉是倒退着出了门口,方才转身的。
两人都不约而同长长吐出一口气来,张玉这位四奶奶,着实太利害。
一杯茶,两句话,已将他们所有的试探与侥幸都打得粉碎。
“看来四奶奶是体谅咱家的,那也只能粉了身子,才能报得这恩典啊!”曹吉祥的意思,是张玉知道他把儿子送走的事,却没有怪他。但曹吉祥这种脑生反骨的货色,真的会因此就感激涕下,粉身以报?
刘吉毫不留情地揭穿了他:“云贵看来,先生已如掌中观纹。”张玉自然不会在这当口无端来叫他们喝雀舌,还专门提是云贵送来的,刘吉说着屈指算道,“连结两广,云远更是不在话下。至于龙井……”
张玉说她以前是喝习惯明前龙井,以前,那当就是指她出阁之前在英国公府的时候。
产明前龙井的西湖,就是浙江杭州了,所以她说的不是西湖的茶,是江浙军势。
英国公府为勋贵之中论得上号的,也出皇后的世家,没有自己的势力,才是扯蛋。
“……西湖龙井啊,江浙之地,看来江浙军势,本就是英国公府旧部掌控之下。”
“一旦事起,广东并江浙,福建安能独存?”
说到这里,他的心便定了下来。
不是他对丁一就死心塌定,而是蝼蚁撼柱,而柱不动。
不得不定,这对于刘吉来说,是没有选择的事。
十四承宣布政使司,丁一麾下势力,已谋其七,犹有统领海外疆土的四海大都督府,更有只知阿傍罗刹不知大明皇帝的大草原,也在安西大都督府把握之中。
无论是刘吉或是曹吉祥都好,他们自然可以背叛。
但张玉的这杯茶喝下去,却让他们不再考虑这个选项。
因为没有谁想去承受七大承宣布政使司的报复。
所以他们不用去考虑退路,也不用去想后路。
至于说张玉会不会空口唬他们?
对于曹吉祥和刘吉来说,不存在这个问题。
因为他们没有资格,他们没有资格让张玉或者丁一来吓唬。
在如今这等时节,连诸部院首领官都不够资格去被丁一吓唬,除非是一方将帅,手下虎贲十万之辈,挥兵能当一面,才有资格让丁一和张玉去唬。
“曹公,学生身上尚有先生交托之事务,便不相陪了。”刘吉出了张玉的院子,笑着对曹吉祥这么说道,丁一不是让他去草拟大明皇家军事学院的章程么?不用考虑退路,也考虑不了退路,那么他就得把这事办好才行。
而曹吉祥也笑道:“这府里的下人越来越没规矩,咱家也得去训斥一番,堂堂忠国公府,总须有些规矩。”之前不训斥,是因为没拿定主意,如果要背叛丁一的话,也许正好跟这些大难临头各自散走的奴役,结个善缘,也未尝不可的。
现在可不一样。
张玉让他们喝的不是茶,品的不是雀舌,是天下。
曾经沧海难为水,已知天下大势,如何还能去苟营蝇利?
但这世间,不止忠国公府有茶,左都御史的府第里,也是有茶的。
用茶的人却就要比刘吉显赫得多,大抵也只有之前掌握团营的曹吉祥,方才有与这些品茗之人,平起平坐的地位。因为除了左都御史王文之外,围坐案旁的,却皆是手握重兵的将帅,有张辄,有石亨,有孙镗等等军实权人物。
如今丁一需要的是手握军权的将帅,很明显,看到这一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