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启大明-第3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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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半路就遇到了文胖子和肥球率领数十精骑护卫着的石璞,正往梧州府城赶去,至少余下那二千出头的边军骑兵,石璞完全无心顾及,很豪迈地就命令他们归属毛驼指挥,甚至为了怕他们欺毛驼年幼,还专门跟领兵的参将吩咐:“这可是丁如晋的学生,前年就中了秀才,国家有难,方才随其师来广西领兵平乱,国子监里有名有姓的生员,广西事了是要回京去读书或是派任为官的!”为官,当然是文官了,也就是说毛驼是有功名的,不是军中的将佐,别以为人家年幼就摆资格。
那参将听着丁如晋三字,立时都脖子下意识缩了缩,后面那些话,其实有点多余了,刚刚看了“五雷正法”,丁如晋这个名字的威摄力,绝对已经能够使困谷里的边军老实下来了,哪还用得着后面那些说辞?
这边厢第一团的团长毛驼,分派人手去安置边军,又派人去擒拿俘虏,清扫战场,接应丁君玥和杜子腾他们,安排随后而来的山地旅二零一团进入阵地等等诸般琐碎繁杂事务暂且不提。
文胖子护着石璞回了府城倒也没有什么波折,只是遇着出城来迎的丁一,石璞实在笑得有些尴尬,入得了城就推说乏透了,诸般事务请丁一看着分派,自己要先去梳洗憩息一番云云。
听着老石璞这么说,丁一笑着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只是对赵辅说道:“如此,你便随太保去,也好将近日城中诸事,待太保有闲了,捡得重要的,一一禀报。”赵辅听着极是感激,他是投靠了丁一,这当头要是丁一不开口他就随着石璞而去,那显然就是养不熟的狗吧,可是不随石璞而去,又何尝不是投了新主家,就忘记老主家?
“说吧。”丁一看着远去的石璞,边往城里行去,边对着肥球和文胖子说道,他是一眼就看出这两人有话说的了。文胖子是知轻重的人,并没有卖什么关子,直接就把石璞在谷内被困时,写的那奏折,取出来拆了外面的油纸包,递给了丁一。
肥球看了文胖子这做派,自然也不敢作怪,开口禀道:“太保的幕僚要五千两银子。”
正在看着奏折的丁一没有抬头,只是淡然道:“给他。”
“啊?”肥球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道,“弟子怕去找大师母领钱时,一会又给许多张表格教弟子填写,故之,弟子就没答应他,只是告诉他说,若他卖的消息有用处,保他家宅平安。”
“蠢。”丁一依旧没有抬头,“文叔你跟他说。”
文胖子苦笑着问肥球:“你啥时跟那幕僚搭上线的?”
“他不会骑马,冲出谷时马就惊了,要不我帮他扯着,他能摔死,一路上都是我帮他扯着缰绳……出了都峤山东北峡谷,整队时他跟我说的。”肥球有些郁闷地搔着脑袋,想不到省钱也要被骂。
文胖子摇了摇头道:“能搭上线是好事,但你有没有想过,保人家宅平安,会比五千两银子麻烦得多?他有几个妻妾你知道么?高堂是否尚在你知道么?几儿几女几孙?家居何地?你什么也不知道,就开口保人家宅平安?”
“我,我是想着等他说完,咱就不认账,不就省事了么?”肥球一脸的无辜。
文胖子给他弄得哭笑不得:“然后人家就四处去说丁容城门下弟子,全无半点信义么?还是去石太保面前,说是你奉了侄少爷的命令,准备去收买他?别说无凭无证,你觉得石太保是会信他,还是会来找你对质?这玩意有可能两相对质的么?”
肥球一下愣了,毕竟他一个军余出身的人物,也跟了丁一没几天,加上丁一现时也不比带杜子腾那批学生一样了,现时他一大堆事忙,哪会跟当时一般,几乎整副心思就在操练那几百人?朱永这将种还好些,点拔几句,往往就通透了,肥球这方面,着实就有点小家子气。
“马上派人送上京师,依我看,石太保只怕脱了险,这心思就活络了。”丁一看完奏折,笑着递给文胖子,却是这般吩咐着。
第二章拯救两广总督(十九)
人在险境之中,绝境之中,往往就会抛开许多平日里勾心斗角的念头,都要死掉了,许多东西也就没什么放不下,平日里最在意的权柄、利益也成了笑话。也许正如石璞被困时所想的:身后名如何?或者就是当下唯一的想头。至于什么两广总督的权柄,人死如灯灭,便是要他解下印信交给丁一,又有何不可呢?
这个时候人就显得特别的纯粹和高洁了,但当脱困之后,先前放下的一切,却很自然的便又重回心头。所以当石璞看着丁一出来迎他,所想的便是丁某人为何不遵循圈禁于怀集的旨意!当看着赵辅站在丁一身后,石璞却就忘记,赵辅率军奔波回援,连接冲击敌阵的行为。
“赵将军还是去如晋跟前侍候着吧。”入得行辕之中,石璞还没坐下,就微笑着对赵辅这么说道,“老夫是乏透了,这府城里的事,看着也只能暂托于如晋,你在老夫这里立规矩也是没有用的,啊?”
听着这话,深谱官场规则的赵辅,吓得连忙跪了下去磕头道:“门下沐恩小的赵某,安敢生出这等心思?恩主老大人去在何处,小的自然就侍候在何处。先前实是丁容城看不起小的,说是小的与那数千兵马是没用的废物,只配守城……其时恩主老大人不在城里,小的争了几回,实在是争不过丁容城……那人是个蛮横的,老大人,今日那人刚煽动百姓。把苍梧知县也打死了啊!”
看着赵辅诚惶诚恐的模样,倒是让石璞心头略为受用,冷哼了一声道:“行了。滚起来吧,嚎什么丧?”这时自然有下人端了汤水上来,又有年轻的侍妾上来拧干毛巾,替石璞轻拭脸面,石璞这时候才找回一点两广总督的感觉,轻咳了几声,挥手教她们退下。撩起袍裾往椅上坐落,却向赵辅问道,“苍梧县是怎么回事?”
赵辅自然不敢隐瞒。一一将这几日里发生的事情跟石璞禀报。
尽管例如丁一通过许多生活细节,在边军心目中树立自己形象的行为,赵辅很识趣地没有提及,因为一说起来。石璞自然就会质问。当时赵某人为何不制止丁一这么干?所以他是不会自讨没趣。
不过就算过滤掉了许多东西,仍然让石璞越听着两条白眉越是纠结在一起:“好一个义民!丁如晋,正人矣!”石璞老脸上泛着笑,仍旧说出这么一句话,和他被围谷中时,所说的话是一样的,只不过此时的腔调,却就不比当时的直率。显得很是耐人寻味。
如赵辅这样在他身边跟随有一段时间的,那是直接就听出了话中的讽嘲与相反的意思。
“义民打死了苍梧县?如晋没有拿人?”石璞又向赵辅这么问道。
赵辅不敢隐瞒。如实说道:“没有,丁容城说是义民是久沐皇恩,忠心为国,出于义愤。”
“呵呵,真是爱民如子丁如晋啊!善哉斯言!”石璞笑着点了点头,却又是说道,“这甚么论道堂,真好,便如三代之治,明堂论道嘛,丁如晋,丁容城,所谓上古之贤臣,莫过如此啊!好了,你下去吧,不用在这里侍候,老夫乏了。”这是石璞入城之后第三次提出他乏了。
第一次是面对丁一的时候,他不清楚府城现时的状况,所以他需要一个缓冲的时间让自己可以掌握情况;第二次他是在质疑赵辅的忠诚,也是在向赵辅宣示自己的权威性;第三次,才是真实乏了要休息的意思。
赵辅又跪下去磕了头,方才小心退出。虽然石璞回来,但赵辅却觉得,自己回不到当初了。已经站起来的人,自然是不愿意跪着过活,无形之中,丁一和石璞在他心里,就有了个比较。赵辅不得不承认,就是短短三两日,他就下意识地,更为亲近丁容城一些。
并非说丁一对他就全无利用,一点心机没有。同样是有的,如果没有,那么赵辅才不敢跟丁一走近呢,那样的话,丁某人不是等死的傻瓜就是所谋者大吧?但丁一并没有石璞这种理所当然高人一等的架势,这一点赵辅的感觉很明显,丁一与他相处,更接近于一种纯粹的上下级关系,至少不会有人格上的屈辱感。
不单是对他,就是对他的亲兵,丁一说话做事,有利用,有指使,但真的是有一股发自于内的尊重和平等,让人感觉到相处着舒服,不用太刻意地作贱自己,来映托丁某人的高大和伟岸。
“可惜,您始终不是两广总督啊!”赵辅无奈地低叹。
而这个时候,肥球有点落寞地从行辕外面的巷角转了出来,冲着赵辅招了招手,示意他跟自己来。赵辅愣了一下,不过张望了一下左右,却还是对亲兵说道:“跟着干啥?老子去找个茅坑蹲蹲,你们他娘的自个找点乐子。”
肥球似乎心情不太好,见着赵辅过来,很直接地开口道:“赵将军……”
“别!老赵,叫老赵就好,您要这样,某得称厉先生了!”赵辅连忙止住肥球,不论如何,他从心里是不愿恶了丁一这边的,毕竟现时他是看清楚了,丁某人和石太保之间的角力,不是他自己可以掺一脚的,而不论为哪一方当马前卒,自己的下场,当时被逼着三刀六洞,已是足够深刻的教训,所以他是打定主意两边不得罪。
肥球有点提不起精神,也就没跟他客套:“那成吧,赵哥,石太保有问起你,上书朝廷的事么?就是当日你去怀集之后,和家师一道上的折子,那事有问到没?赵哥,这事你得给我个实话,兄弟我是跟你投缘,才来找你问一句,你要没说实话,到时只怕家师和石太保都觉得你从中捣鬼……”
赵辅听着背上隐然有些凉意,连忙对肥球道:“方才太保乏了,只是匆匆禀了近日诸事,没有细说到这节,不过我有说到当日去了怀集,晋公听着禀报,立马就点了兵将,又上了折子,不过没有提末将也上了折子的事。”
小巷里光线昏暗,但肥球还是能看得到赵辅脸上的忧色,于是他伸出手拍了拍赵辅的肩头:“赵哥,不是兄弟吓你,你算是保全了自己啊!这事最好烂到肚子里,家师是什么性子你知道的,要真看不顺眼,当面就发作了,有些人却就不见得这样,这事你要是说出来,只怕到时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事,就是祸及家人了。
赵辅木然地点了点头,直到亲兵来寻他,远远叫嚷着的声音将他惊醒过来之后,才发现肥球什么时候走的,他都不太清楚。他隐隐是猜到了一点什么,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决定绝对不去提起这一茬就是。
其实肥球并没有走远,就在不远处的拐角一直留心着赵辅的反应,直到亲兵寻来,赵辅有些魂不守舍地离开以后,肥球才从阴暗角落里行了出来,回去寻丁一报告这一趟的来龙去脉。
“先生,东西拿回来了。”肥球冲着丁一禀报着,却有点无奈地搔了搔头道,“弟子说给他五千两银子,直接送到他指定的地方,等收了钱了,他信得过的人来了信,才把东西给我。谁知道那厮却不干,说道是钱财身外物,不要银子,只要先生保他家宅平安,并且当场就把东西给了弟子。”
所谓的那厮,就是石璞身边的幕僚;所谓的东西,就是文胖子入都峤山时,送给石璞的公文。这封公文此时便在肥球的手里,丁一接过看了,凑到烛火上点着,看着火头在纸上弥漫,方才把它塞进煮茶的红泥小炉之中。
“赵辅说他还没向石璞提起,他当日在怀集上书的事,按弟子看,他是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