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极大明-第2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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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一次陆准回去,也并非是内阁张居正的意思,而是万历皇帝自己的意思。
元月,仁圣皇太后陈氏和慈圣皇太后李氏下诏礼部为皇帝选后举行选秀,选定了大婚的人选,十五岁的万历皇帝最迟明年就要大婚了。实际上,大婚之后,皇帝就可以算作是成年,顾命大臣就算做样子,也应该将权柄交还给皇帝了,可张居正并没有这样的想法,他的改革到了关键之处,除非他死了,否则,绝不是说放手就可以轻易放手的。
万历表面上还是一个孩子,但要知道,这个孩子,跟先帝可是截然不同。反而,和他的祖父嘉靖爷实在是像极了。
嘉靖是自学成才,而万历实际上是被人教出来的。从小就学**王之术,这让他对于权力也有一种近乎偏执的追求。他不可能任由张居正想怎样就怎样,即便现在的他还无法反抗,也不敢反抗,但在某些地方,却还是可以稍稍挣扎一下的。
比如,给陆准世袭爵位。
比如,趁着即将大婚的由头,将陆准召回京城。
没有陆准的日子,皇帝有一种孤单的感觉。没有人敢于冒着得罪张居正、冯保的危险,陪他玩儿了。朝中上下尽是这两位的党羽,皇帝更是觉得自己有一种被操控的感觉。他当然知道陆准和这两人不对付,也是朝中少有的敢于和他们对着干的浑人。因此,陆准才必须要回来,皇帝需要他,就像当年的嘉靖皇帝需要张璁、桂萼一样。
“伯爷,成梁还是觉得,您要是能不回去,就不要回去了吧?”李成梁试探着劝道。不知道这些还好,就因为是知道了这些,他才越想越觉得心惊胆战。
陆准要做的事情,李成梁大概已经猜到了。这么长时间以来,陆准苦心营造的一切,都是为了等到回京之后,一脚将他自己踹进万丈深渊。
张居正、冯保,那样的组合,对上几乎就是无解。朝中那么多的正牌的进士都对他们畏之如虎,不敢与他们争锋,凡是对抗的,通通都被收拾掉了。陆准回去就是为了跟他们对着干,也必须和他们对着干,这难道还能有什么好下场吗?
李成梁不敢再想下去了,他只能盼着陆准接受他的建议,起码打住他不切实际、十分危险的想法。但陆准显然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箭在弦上,不让他发是不可能的。
“别担心这些!”陆准站起身来,紧紧盯着李成梁的眼睛说道,“我说过,只要你稳定,京营稳定,就没人动得了我!我不是坐以待毙的人,真的把我逼急了,那就大不了玉石俱焚。放心,我敢,张太岳不敢。他有他的理想,他肯为他的理想做任何的事情。”
李成梁不能再劝了,他也想不到什么言辞可以劝说陆准。
陆准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好了!笑一笑,我刚刚说了,生在这个时候,是你我的无奈。但如果等到子孙辈长起来的时候,还活在这样的环境之中,那就是你我的无能了!我们不可能解决所有的麻烦,但起码,要解决掉一部分吧?他们,一定能比我们过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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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3章 夺情风波
万历五年二月,陆准终于回到了阔别整整三年的京城。此时的他,已经是而立之年,距离他当年初掌大权,接任孝陵卫左千户所正千户的职位,已经过去了整整的十五年。
进宫觐见过皇帝,回到自己的府中,冯谦已经在门口等候他了。
“哈哈,快让我好好看看!”陆准从马背上跳下来,鞭子随手扔给身后的李如樟,快步上前,给了冯谦一个熊抱,大声笑道,“唉哟,可瘦了的!怎么搞的?你在京城里头,怎么反倒看起来比我这远在辽东的人过得还差了?”
“你在辽东劳力,我在京城劳心啊。”冯谦看上去真的老了不少,看起来,这些年过得真的不好。他也已经是而立之年的人了,却依旧连个家都没有。陆准每每想到这里,都觉得对不起冯谦。
“怎么?这就内疚了?我说着玩儿的,快进来吧。”冯谦笑着让开路,让陆准进府中说话。
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吃饱了饭,再一次坐在内书房的躺椅上,陆准的精神才彻底放松了下来。随后,便随口问起了京中的事情。
“陛下还好吗?”陆准问道。
冯谦听他这么问,顿时笑了,“你刚刚从宫中回来才多久?这种话,你也来问我?陛下过得好不好,你应该最清楚才对啊!”
“我?我不太清楚。”陆准很真诚的摊手说道,“我进宫的时候,跟张鲸聊了几句,张鲸过得也不好,被冯太监打压得够呛。张鲸跟我说,前些日子……哦,我说的是我回来之前,也是我接到圣旨之前,有一天晚上,陛下在宫中看戏,我也没有问清楚到底是看了什么戏,只记住了当时陛下偶然说的一句话。”
“什么话?”冯谦追问道。
陆准看了他一眼,幽幽的说道:“政由宁氏,祭则寡人。”
冯谦的眼神顿时凝了起来,看向陆准的目光中多了些审视的情绪。他很想知道陆准到底在想什么,但最终,还是放弃了。在当年那件事情之后,两人的关系就已经注定回不到最初的样子了。而在那之后,陆准也始终在成长,在改变。直到这一次,陆准从辽东归来,似乎还是原来的样子,但心里,却早已不再是曾经的样子。
“你到底想干什么?”冯谦索性直接发问了。
冯谦早就发现了,陆准在背着他做小动作。冯谦也曾经试图去查,但没有邓承平的配合,他看到的都是陆准想让他看到的,除此之外,他什么都看不到。他当然也曾经试图去直接向陆准发问,可是几年来,陆准对他的这种问题始终含糊其辞,没有正面回答过。这一次,冯谦希望能够得到一个确实的回答,可陆准却依旧在跟他打哈哈。
“我干什么,你不知道?我不想干什么,我也干不了什么,走一步看一步呗。”
陆准的回答很含糊,不用多想也知道他只是在搪塞而已,这样的回答当然不能让冯谦满意。冯谦的目光直直的注视着陆准,等待着他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陆准坚持了一会儿,终究败下阵来。
“好吧,好吧,我老实交代还不行吗?我这不是怕你担心吗?”
“你不说我就不担心了吗?”冯谦冷笑一声,追问道,“快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陆准想了想,回答道:“其实事情也不复杂,我也没有骗你。陛下不是说了吗?政由宁氏,祭则寡人。那是个和嘉靖爷一样,容不得下面人跟自己作对的主儿。现在他驯顺,那是因为他没办法,等到羽翼丰满,你以为他还能再任由张居正掌控一切吗?不可能了!我能做的,就只能是依靠陛下,我做的准备也没什么好瞒你的,你做的不也一样是这些事情吗?靠陛下的信任,靠文官自己的党争,我们就有控制一些事情的能力。”
冯谦看着陆准,他知道,陆准没有说实话,但这样的解释,已经是陆准能够给他的最好的解释了。如果陆准不愿意说,那么去逼他也是没什么用的。
叹了口气,冯谦改变了说法,“我其实也不在乎你到底在准备什么,只是想提醒你一句。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句话我跟你说了不是一遍两遍三遍,而是几十遍上百遍了。陆准,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往心里去?活着,什么有,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你懂吗?我知道,你在辽东,干了不少以身犯险的事情。那些,我管不住,也不想管你,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前亡,如果能马革裹尸,对你来说倒是个好的归宿。但如果你死在朝堂的争锋上,那陆准,我告诉你,你就什么都没有了!永樵今年六岁了,你这个当爹的怕是都不知道儿子长什么样子了吧?但他起码还有爹!起码你这个当爹的给他挣了一个金饭碗,日后他就是什么都不干,也有朝廷勋禄养着,也会被人尊称一声伯爷。你干什么事情,可以不考虑自己,你总要考虑考虑永樵吧?你不忍心让他这么小就没了爹,也没了指望吧?守好你的爵位,不要急,慢慢来,徐徐图之往往都能奏效,满盘皆输才是最坏的结果!”
只有在冯谦提起陆永樵的时候,陆准的眼神才出现了那么一瞬间的波动。
但比起儿子,他倒是觉得,他更对不起的是寒烟。当年纳妾,只不过是他一时的临时起意而已,寒烟处心积虑的接近他,最终获得的,除了一个如夫人的名位和永樵这个亲生的儿子之外,就只有独守空闺,日日苦盼了。
陆永樵,陆准起码留给他一个‘固城伯’的世袭爵位。可是寒烟呢?细细想来,陆准好像什么都没能给她。每每想起她,心中也是内疚的成分居多了。
不得不说,冯谦的话真的让陆准的决断产生了徘徊。这么一拖,本该在回京之初九发动的攻势就错失了最好的机会。而不得不说老天眷顾,当年十月初六,一封从江陵派往京师的急报让陆准苦等的机会终于来到了。
※※※
湖广江陵,那正是张居正的老家。以张居正的年纪,以他家中的情况,从老家来的急件,绝不会是什么特别好的消息。
果然,信件被张居正收到的次日,事情就传遍了京城。张居正的那位学无所成的老父张文明老病而死,张居正接到书信的时候,已经是老父丧后的整整第十日了。
这样的消息,对于整个大明帝国的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有着莫大的干系。
固城伯府内,陆准在内书房中如困虎一般,不停的踱着步子。
“行了!你坐一会儿好不好?急什么?”冯谦掷下笔,不满地嚷嚷。但就是这样的表现,同样显示出他的心里,也是和陆准一样的焦急。
“我急?你不急?这是个多好的机会!”陆准停下步子,一步窜到桌前,对冯谦说道,“咱们该怎么办?咱们能怎么办?现在就得拿个主意!等到明天就晚了。”
“好好想想,别人会怎样。”冯谦还是习惯逐条理清,但陆准却认为,局势已经再清楚不过了。
“张太岳自己肯定不想走,冯太监也不会让他走!”陆准说着,皱起了眉头,“那陛下……”
“恐怕陛下也不想他走!”冯谦轻轻摇头,让他举棋不定的,正是这一条。对于一直以圣眷为主要依靠的陆准而言,皇帝不支持,那就是最大的隐患。
“哦?怎么说?”陆准始终没有想通的正是这一点,他当即问道。
冯谦想了想,回答说:“张太岳的老爹是九月二十六日病死的,就在这之前,陛下才刚刚赐给他一堆东西,你还记得吧?”
“当然!”陆准点头道,“张太岳还特意谢过陛下呢,我都记得。”
“陛下想要权力,却也不能那么不顾旧情。更何况,张太岳对他还有用,一时半会儿舍弃不了的。”冯谦解释道,“你说说,新政改革刚刚才初见成效,还远没到可以摘桃子的时候。有张太岳在前面顶着,陛下就可以坐享其成,不会招致任何的不满。这样的挡箭牌,就算再想除去,也得等一等不是吗?”
“唔,这倒是个解释。”陆准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随后问道,“那张四维等人……”
杨博离开之后,张四维已然成为了晋党主要扶持的对象。按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