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江山-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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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舒翰笑着说:“噢,我来是想问一下,行军的时候是你部做前军,还是我部做前军?”
魏建功说:“谁准备好了谁就做前军吧,别分那么清了。”
崔舒翰心里明白了,他哪里是没有准备好,分明是不想打头阵,这只老狐狸,原来不死将军的名号是这么得来的。崔舒翰笑了笑,说:“那好吧,将军如果还有什么吩咐就派传令兵告诉我。”
魏建功笑着说:“你我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甭想离开谁,我会和你保持联系的。”
崔舒翰笑道:“那我这只蚂蚱就先蹦一步了?”
魏建功也笑道:“好,我随后就蹦。”
布伦台山口的东面是山势险峻的大青山,西面是山势平缓的北芒山,两山之间,有一条狭窄的小道。这时,大山已被白雪覆盖,浓重的云层将太阳遮住了,使天地显得灰暗阴沉,雪依然在下,而且有愈下愈大之势。在两山之间的雪地里,两支大军踏着积雪蜿蜒前进,出了山口,一支继续往西北方向前进,另一支拐了个小弯,朝东北方向走来。
在布伦台山口右侧的山岭密林间站着三个穿裘皮大袄的汉子,看容貌和装束像是乌拉特族人,他们从密林的缝隙间往下看了一会儿,其中一个为首的汉子说:“大王说他们肯定会去打海拉苏,果然让大王猜中了,这些南蛮子,这回让他们好好尝尝苦头。”
“不会是疑兵吧?”旁边的一个汉子问。
“不像,这么多人,我看少说也得有二十万,怎么可能是疑兵。”为首的汉子说。
“那就赶快去禀报大王吧。”旁边的汉子说。
“你去,你跟大王说,他们兵分两路,一支向海拉苏方向进军,另一支去向不明,叫大王早做准备。”
旁边的汉子答应一声转身走了。为首的汉子对剩下的一个汉子说:“咱们两人偷偷地跟着他们,你跟往西北的那一支,我跟往东北的那一支。”两人说完就伏下身子,偷偷地下山去了。
大雪下了七天,崔舒翰率领他的军队在漫天大雪中走了七天。到第八天,雪停了,崔舒翰也到达了大将军指定的地点——海拉苏城的东北方向,瓦楞河以东二十里处。一切都还算顺利,可令崔舒翰感到不安的恰恰是这一点。太顺利了,简直像是在自己的国家内行军一样,除了遇到些散兵游勇之外,连像样的军队的影子也没有见着。崔舒翰也不便多想,自己只是奉命行事,想多了没用。不死将军魏建功的军团和崔舒翰的军团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小心谨慎地跟在崔舒翰的后面。崔舒翰刚开始对这种把自己的军队当盾牌的行径感到很不满,可当进入了漠北草原的纵深地带之后,崔舒翰反倒坦然了,凭着军人的直觉,他知道这二十几万大军在这毫无遮拦的茫茫雪原中行军而不被敌人发现,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敌人之所以没有动手,那肯定是另有企图,既然已经深入敌境,谁是前军,谁是后军,谁最先受到敌人的猛烈攻击,那不是哪个人所能决定的了。说不定这不死将军还会向我们求援呢。想到这里崔舒翰不屑地笑了。
正在这时,远处一个探马飞驰而来,到崔舒翰跟前翻身下马,大声说:“报告提督大人,前方发现敌人的踪迹。”
“什么方向?”崔舒翰既紧张又感到有些兴奋。
“东北方向。”
“多少人?”
“不太清楚,看旗帜好像有万把人。”
“什么队形?”
“行军队形。”
“行军方向?”
“西边,海拉苏方向。”
崔舒翰心想:“果然是救援海拉苏的,看情景那边早就打起来了,如果让这支援军过了自己的防区,大将军知道了,肯定要怪罪于我,一定要截住他们。”想到这里,崔舒翰果断地命令道:“传令兵!”
“在!大人!”
“传我的命令!命轻骑兵纵队跟随探马火速前往东北方向,寻找敌人,虚张声势地佯攻,目的是缠住敌人,减缓敌人的前进速度。命弓骑兵纵队跟在轻骑兵纵队之后接应,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往回跑,但不能放过敌人,要黏住他们。”
“是!大人!”一个传令兵走了。
“命令弓兵师团跟在骑兵师团后面列队前进,如遇追击的敌人就加以阻击以掩护骑兵撤退。”
“是!大人!”又一个传令兵走了。
“命令步兵师团保护大本营和辎重队改变行军方向,朝东北方向进军。”
“是!大人!”第三个传令兵走了。
“以最快的速度通知右翼将军,让他火速派骑兵前来增援,并做好自身的防御准备,可能不止一股敌军从这里经过。”
“是!大人!”第四个传令兵走了。
“重甲骑兵纵队和近卫营跟着我走!”说到这里,崔舒翰整了整衣甲,拍马向东北方向跑来,近卫营保护着飞豹旗紧随其后,不一会儿穿着蓝色铠甲的重甲骑兵也跟了上来。这时轻骑兵和弓骑兵两个纵队已散开队形风驰电掣般向东北方的一处山岗狂奔,一眨眼的工夫六千健儿就隐没在长着一片稀疏的松林的山岗后面了!大军也已改变了行军方向,紧张有序地向东北方向前进。
崔舒翰跑到山岗上,极目远望,只见远处有一支军队正举着旗帜迎着寒风向海拉苏方向进军。看旗帜上稀奇古怪的花纹图案知道是呼尔巴什族的军队,这支队伍军容不整,行军速度十分缓慢,不像是精锐之师。崔舒翰的两支骑兵纵队像一把锋利的剪子一下子就把敌人的队伍拦腰剪断。崔舒翰对自己军队的表现感到满意,可再往下看,他就发现不对劲了。敌人遇到突然袭击好像并不慌乱,而是井然有序地在往后撤退,同时没有受到攻击的两端的骑兵仿佛受到同一个人指挥一样,一齐向两支骑兵纵队的侧翼包抄过来。崔舒翰暗叫:“不好!”忙命传令兵去召唤两个骑兵纵队撤兵。传令兵刚刚冲下山岗,不知在哪里埋伏的大群敌人的骑兵已经从东、西两个方面飞奔而来,渐渐对两支骑兵纵队形成合围之势。埋伏的敌人之多大大出乎崔舒翰的预料,最少也得有一个军团。只见黑压压的敌军如狼群一般压了过来,两支马上就要深陷重围的骑兵纵队却还浑然不知,兀自向前拼杀。崔舒翰这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拔出马刀,在空中一挥,又向前方一指,大喊道:“跟我杀啊!救回兄弟们!”众将士见主将冲出去了,也杀心大起,拔出马刀冲下山岗去。
崔舒翰率领的重甲骑兵和近卫营虽然没有很快的速度,却很锐利,敌人刚刚合拢的包围圈硬生生被崔舒翰的援军切开一道口子,从开口处,被打得狼狈不堪的轻骑兵和弓骑兵两个纵队撤了出来。在重甲骑兵和近卫营的掩护下,被围的骑兵终于撤到了松岗上。但敌人的反应也很快,马上又组织了一次进攻,形成了一个更大的包围圈,又从两翼包抄了过来。崔舒翰一边奋力砍杀追击的敌人一边催促道:“快撤!快撤!”如果不能及时撤出,让敌人又形成一次更大的包围,那可就没有冲击力很强的重甲骑兵来救了。好在弓兵师团及时赶了上来,占据了松岗上的有利地形,向两翼包抄的敌人射出了如蝗的箭矢,逼得敌人不得不退下山岗,站在弓箭的射程之外不敢靠近。正面进攻的敌人见包围圈无法形成,进攻的士气也就远不如刚才旺盛了。崔舒翰得到了喘息之机,率领他的骑兵师团终于安全退回到了松岗上。
年青的崔提督暗暗心惊:“真是好险,差点儿一个骑兵师团让敌人吃掉。看来敌人对我们早有准备。”
这时敌人的骑兵也退下了山岗,在远处排起了阵势,看来是想长久对峙下去。崔舒翰
抬头观望了一下敌阵,看那阵的规模,敌军大约有四五万人之多,刚才探子看到的那万把人的队伍有可能是诱饵。崔舒翰想,敌人虽多,也没什么可怕的,除了关防军团这三万人之外,不远处还有右翼将军的军团,军力上应该是旗鼓相当。只要敌人不走,我们就不必着急,这一仗得慢慢打。于是他便命弓兵师团在四周警戒;由于骑兵师团的总兵牛恒清在冲锋的时候负了重伤,崔舒翰便命副提督谭昭组织骑兵师团救助伤员,清点人数;命步兵师团在山岗上搭起营帐并构筑防御工事,以防敌人夜间偷袭。
崔舒翰将中军大帐设在山岗的最高处,他一面指挥军队积极备战,一面仔细观察北面集结的军队的动静,那支军队好像正在安营扎寨埋锅做饭,显得很沉稳,没有一点急于进攻的意思。崔舒翰稍稍松了口气,看看天色,见天快黑了,也传令下去准备晚饭,同时命令弓兵师团和步兵师团轮流警戒。命令刚刚下达,副提督谭昭就走进中军大帐。崔舒翰忙问骑兵师团的伤亡情况。谭昭说,骑兵师团战死七百余人,受伤有一千一百余人,总兵牛恒清身受重伤,已无法上马指挥战斗,捐失可谓惨重。
崔舒翰对谭昭说:“骑兵师团不能没有人指挥,你先代替牛总兵指挥吧。”
“好吧,我先替他,让他好好养伤。”
崔舒翰不无遗憾地对谭昭说:“这次进攻失利是我轻敌所致,回去后我自会向大将军请罪。”
谭昭眉头紧蹙,疑惑地说:“他们好像早就知道我们的集结地点,而且也知道我们的任伤是打援,难道他们早有准备?”
崔舒翰说:“我也正奇怪呢?他们向海拉苏进军的那支部队肯定是个诱饵,目的是引我们进攻,他们好像知道我们的计划。”
谭昭说:“不管那么多,只要不让他们增援海拉苏我们就算完成了任务。”
崔舒翰说:“没错,他们不动,我们就不动,只要他们一动,我们就在后面戳他们的屁股。”
谭昭说:“让他们顾得了头顾不了尾。”
两个搭档说到这里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刚落,一个探子慌慌张张跌进大帐里来,崔舒翰忙问:“怎么回事?”旁边有两个侍卫将探子扶了起来,那探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不,不,不好了!南边来,来了敌人!很多!”
崔舒翰大惊,南边应该是不死将军魏建功的军团,哪里来的敌人?他蹲下身子,追问那个探子:“你没看错!是敌人?”
“是敌人!没错!”
“有多少?”
“大概有五六万!”
“再探!”
“是!大人!”探子喝了一口侍卫递过来的水,又提着刀匆匆走了出去。
崔舒翰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妙,他低着头,在大帐内焦急地踱步,从这边走到那边,又从那边走到这边,走了三个来回,突然停住了!他额头上渗出汗珠,脸色十分紧张,一双隐含恐惧的眼睛盯着谭昭,缓缓说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我怀疑我们被出卖了!”
“被出卖了?怎么会?是谁出卖我们?”
“有可能是……”
“是谁?”
崔舒翰压低声音说:“右翼将军魏建功!”
“啊?”谭昭的脸色惨白。
这时,又有一个探子进来报告:“提督大人!东边出现敌人!”
“多少人?”
“大概有三四万人。”
崔舒翰听完之后,没有再问,掀开门帘走出大帐。谭昭和中军大帐中的参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