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宋-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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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吐出的一个名字让王冲吃惊了,“大夏龙雀刀!”
“西夏的?”
这个名字王冲从八难那里听过,似乎是西夏国的宝刀。
“你小子不学无术!那是西夏龙雀,这是大夏龙雀,是我们王家先祖自唐时传下来的宝刀!”
王彦中的纠正让王冲汗颜,他自不知“大夏龙雀”这个名字有诸多起源,其中之一便是与湛卢并列的上古宝刀。唐时横刀里也有精品取此名称,实际就是唐横刀的一个变种。八难所说的西夏龙雀刀,是以唐时留在西域的冶炼技术所造宝刀,二者虽有继承关系,却并不是一回事。
王冲以前就拔过一次,现在再拔,依旧纹丝不动,叹道:“爹,早就锈完了,你拿把柴刀也比这管用。”
王彦中很是不甘,就如追忆他已逝去的青春,“终究是大夏龙雀啊……”
王冲耸肩,心说找时间把鞘剥了,看看能不能磨出来。
王彦中右手伤得很重,董允那一刀几乎劈裂了整个虎口,伤到了骨头,若不是他撒手快,手掌怕都要被劈作两半。这手日后不仅开不了弓,挥不动刀剑,连字都再写不得了。
王冲心想,这大概就是父亲心情烦躁的原因,他也不再刺激父亲。闲闲聊了一阵天,吹足了自己已是成都第一名人的牛皮,让王彦中心情大好,这才离开。
找到潘寡妇,这美妇还一脸慌张模样,以为他要谈王彦中之事,却听王冲道:“许大府要继续办小游江,就在三十日。如果组织一场花会,不知来不来得及?”
潘寡妇眼中一亮,王冲再道:“趁此机会,也把香精的名气打出去,姨娘想想,该用什么法子妥当。”
不愧是女强人,心思顿时就转到这桩商机上去了。王充心想,还是先把家当置办好,再徐徐图之吧。
想到即将举办的小游江,王冲心口也热了起来。经此一乱,他的名声已立了起来,就该趁热打铁,赶紧揽到利。
第八十一章 潜龙在渊见祥瑞
五月三十,官道岔口,通向海棠渡的官道被拒马挡住,身着无袖红褙子的壮丁正在吆喝:“前方只供步行,尊客往南百步寄停车马!”
一老两少三个儒生下了马车,吩咐仆人自去寄存不提,放眼东望,海棠渡官道上人头攒动,摩肩接踵。老者有些讶异:“宝历寺都没什么人,还以为今次小游江要办砸了,为何人都在这里?”
接着他又皱眉道:“万一再出乱子,可就难收拾了。”
身边那二十四五岁的青年儒生道:“叔父,你没见行人多是丁壮吗?当日王守正聚起三县义民四五千平乱,个个有酒有菜有犒赏,今日办小游江,这些人自要再来。我们家中那些请假的护院,都是来这里了。”
另一个更年少的儒生道:“多半还是奔着好汉酒来的。”
稍长的儒生咦了一声:“不是叫三碗醉么,怎的又变了?”
年少儒生笑道:“那一日快活林三掌柜喊‘一碗酒一个好汉’,召集了好几百参加赛酒会的汉子,三碗醉就变作好汉酒了。”
老者呵呵道:“原来是奔着酒而来啊……”
年少儒生道:“王公不与大府同舟而行,倒是抢得了头筹,今日小游江,重头戏都在海棠渡,赛酒会比出文武状元,只是其一。”
老者正是王仲修,两个年轻人则是王昂和张浚。听得此话,王仲修来了兴趣:“真没想到,怕水不敢乘舟,反得了便宜。”
王昂咦道:“当日我就在守正身边,怎没听他说到赛酒会还要比出文武状元?”
张浚微微自得:“昨日我来看守正,被他抓了夫。遣去筹备此事,自然知得详尽。”
说话间便进了海棠渡,岔道口竖着十来根高杆,杆上彩旗飘展。王仲修再问:“听说那一夜,上面挂的是蕃人尸体?”
说到这事,王昂又自得地瞄了张浚一眼:“正是,王守正不仅领着海棠渡民众将作乱的蕃人尽数击杀,还亲自手刃了蕃酋董允!那董允的来意已经查清,就是趁泸州之乱浑水摸鱼。董守信正是被董允所杀!前日晚间,我陪许大府来时,那董允就挂在正中的杆子上。”
张浚自不愿服输,补充细节道:“守正是先遭了蕃人袭击,带着伤再击杀董允的。在此之前。守正之父王夫子也是仗剑拒敌,与董允挥刃相斗……”
将那一日的情形细细说到,听到王冲决绝地下令砍了蕃人的马腿,再以自己换人质,王仲修和王昂的神色也随之变幻,到最后王冲趁乱一刀将董允毙命,两人下意识地出了口长气。
“少年英雄。真如……徐元直一般。”
王仲修由衷地赞叹着,脑子里走马灯般转过无数人,却都觉与王冲对不上号,勉强抓了个徐庶。出口后又觉不妥。
王昂委婉地纠正道:“守正击杀蕃人后,又端坐孔明车,以美婢为僚佐,分派数千人如使臂指。许大府来时。就笑言再多一羽扇,守正便是少年孔明了。”
张浚却笑道:“孔明?不像!孔明自比管、乐。我看守正,更似管仲!王公,叔兴,你们行下去便知!”
一路走来,王仲修和王昂兴致也一分分提了起来。五月正是西府海棠怒放之时,官道两侧红白缤纷。若在平日还不觉这色彩艳丽,可间或布置在道旁木架上的排排盆海棠,却如点睛一般,将这景色提聚而起。
行到高挂着“三碗不过江”酒招的快活林时,人已聚得层层相叠。不少人正大吹法螺,道自己在前日平乱时怎般勇武出众,道自己三碗好汉酒下肚,依旧脚下稳稳地带队出征。而当快活林前临时搭起的台子上,一队红衣玄裤作兵丁装扮,却又披着轻纱彩绸,梳着高高环髻的女子现身时,顿时引爆了观众的情绪。
冲天的呼喝声中,王仲修对王昂张浚喊道:“这引客作得别致!”
张浚脸上已自得满溢:“正是学生所定!”
所谓“引客”,就是勾栏瓦肆里,正式节目之前现身的女子,或作小节目,或收钱,或派小利市。容貌过人,身姿曼妙,说话大胆,举止放浪。甚至还常撩衣露臂腿,将那白花花的肩膀大腿小腿亮给观众。
若快活林是用这种的引客,王仲修怕要沉脸骂人了,可换作一群娘子军,不仅应景,也合王仲修这种正人君子的胃口。
王仲修话音刚落,忽然抽起了鼻子,在他前方的无数看客也是这般动作。这队娘子军上台,还荡起一股香风。这香气虽然浓艳,可也就是在这汗气蒸腾的场合下,才能穿透百味,直沁心扉,连王仲修原本掩在鼻边的袖子都放下了。
王昂倒是知道此事,“台上的引客怕都用了守正鼓捣出来的香精……听说是跟百花潘搭伙作的。”
听到这个新名词,王仲修讶异地哦了一声:“怪不得,我就在奇怪,哪有这般浓烈的香囊,也没见熏香的炉子。不过……王冲怎还在摆布这些杂碎物事?”
张浚喊道:“不然学生为何说王守正近于管仲呢?”
此时台上引客正脆生生地齐声诵念着赛酒会“武举”章程,这倒是此时的风俗,大家都熟悉得很。依旧分解试、省试和殿试。解试就是三碗好汉酒,醉了自己掏钱,不醉拔解。解试前两日已经办过了,今日是省试和殿试。
此时还只是省试环节,用的是号称“两碗醉”的烈酒,依旧是三碗不醉,便算合格。下午是殿试,要用快活林号称压店之宝:一碗醉,那就是无限制比拼了。限时之内,只要没醉,谁喝得多,还能照着引客的演示完成举石锁,开弓等动作,谁就是状元。再依次排出第二三名榜眼。第四名探花,之下为“酒进士”,直至“同酒进士”,聚齐三甲“酒进士”。
“这只是武举,文举又如何?”
王仲修也来了兴趣,此时天下兴学,府州也在办武学,这赛酒会的武举很有兴武学的味道。
“文举在海棠楼,与武举差的。只是用的酒不同,殿试要作的事不同。”
张浚刚喊完,引客已抬上一坛“两碗醉”,一股浓烈的酒香顿时压下香精气息,钻得在场汉子们同时吞咽唾沫。细不可闻的咕嘟声汇作一处,竟然清晰入耳。
王仲修再举起袖子掩鼻,这酒气太粗,他可受不了,却正是聚在此处这些贩夫走卒,农夫护院等卖力气为生的汉子所好。
由家仆护着挤出人群向前行去,张浚如导游一般作着介绍。“海棠楼用的是海棠露,有九品之分。以下三品解试,九杯不醉,还要诵诗文一篇。才算得解。而后省试用中三品,同样九杯不醉,另答字谜三道,对两道者合格。殿试用上三品海棠露。依旧九杯不醉,再自作咏酒诗一首……”
听到这。王仲修恍然:“学士今日来海棠渡,便是作这赛酒会的知贡举!?”
张浚点头:“正是,武举只是露个面,为状元榜眼探花授牒而已,许大府对文举更感兴趣,要亲自评卷。不少成都文士,甚至府学里的大部分同窗,都想在文举上扬名。”
王仲修和王昂都沉默了,依稀能见海棠楼前也人潮滚滚,王仲修道:“不知这海棠露到底是何味道?”
王昂与张浚对视一笑,王昂安慰道:“叔父莫忘了,大府到时,叔父就要陪同大府,叔父可是同知贡举,自有一品海棠露奉上,就怕叔父三杯便醉。”
王仲修捻着胡须,不屑地道:“三杯!?不要小看老夫的酒量,只要是好酒,三坛都能鲸吞而下!”
离海棠楼还有一段距离,就在快活林与海棠楼之间的那片荒地上,一层层花盆摆出各种造型,竹架裹着藤蔓,搭出简便却又意境丰沛的走廊。向深处看去,一座座花台正在紧张地施工,估计到下午就能完工,到时这里便是一片花海。
听张浚介绍说这是处花会,王仲修有些不以为然地道:“区区两日筹备,怎可能联络得及彭州花户,没有天彭牡丹,怎配称花会?这便有些沐猴而冠了。据闻学士也要来花会,我看没这个必要。”
王昂倒是不太清楚,好奇地问:“怎么没有天彭牡丹,便不成花会了?”1
张浚对这事更熟悉,解释说:“蜀中芙蓉和海棠天下扬名,但毕竟是本地货色,大家都见惯不怪,不以为贵了。而牡丹乃百花之首,花大色艳,富丽堂皇,蜀人一直非常向往。可蜀地栽培不易,本地牡丹出产绝少。”
“十多年前,彭州花户纷纷奔赴洛阳移植牡丹,在彭州立起了片片牡丹园,自此蜀地就有了“天彭牡丹”。”
王昂兴致更浓:“那这天彭牡丹,与洛阳牡丹有何不同?”
王仲修也不知是被谁科普过,张口就道:“天彭牡丹虽不如洛阳牡丹气势壮阔,遮原蔽道,却是秀致多品,以至有千品之分。”
张浚接嘴,说得更具体:“红花有状元红、祥云、胭脂楼等上三十品,紫花有紫绸毯、泼墨紫、福严紫等上十品,黄花有禁苑黄、青心黄、黄气球上三品,白花有玉楼子、刘师哥、玉覆盂上三品,碧花有欧碧、苏碧、铁心碧上三品,另有转枝红、探春球、内人娇等上百品杂花,再加中下品凡花,千品绝非虚数。”
王昂见他说得高兴,竟忘了王仲修是鄙夷眼前这处花会,要建议许光凝砍掉此处行程,赶紧道:“大府决意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