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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部分

鼎宋-第161部分

小说: 鼎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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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黼摇头道:“寡恩只是人情,寡礼也是小事,坏了朝廷体例才是大事。大观三年林摅值胪,读甄为烟,读盎为央,由是背上了寡学之名。相公再作不得,还连累了蔡元长。之后但凡劾蔡元长所用非人的奏章,都要把这事拉出来说说,今次你们上书。也没少了这一笔。林摅以荫补出身,跻身相公之位,天下人侧目。结果如何?便是治事之才冠天下,也要栽在朝廷体例上!”

    “王冲此子,是我请御笔赴吏部注差,我便是他恩主!此事天下皆知,他已被人提点,还不把我放在眼里,这是视朝廷体例于无物!以弱冠之身任机要实差,坏的是任事体例,事轻人重,他此举坏的是作人体例!这样的人,别说朝廷不敢用,便是为亲为友,也要避道而行。”

    王黼言辞痛切,王安中再问:“是不是等此子吏部事毕,招他过来提点提点,做些补救。就算不能用,也不能让他成了公相之器。”

    王黼点头:“招是要招,不过得好好冷冷他,让他知道这里不是蜀地,更不是泸州,汴梁刮的不是风,是刀子!脸没摆正了,就没好下场!”

    王安中想到了什么,踌躇着道:“万一此子与梁大阁……”

    王黼摆手道:“放心,我早问过梁大阁,他只赞此子算学甚妙,并无引为亲眷之心。”

    吏部衙门就在前方几十步外,依旧扮作小厮的李银月揉着脸抱怨道:“汴梁的冬天都这样么?冷倒不冷,就是风吹得渗人,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

    一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少年笑道:“北方的冬天都是这样,要到了河北,冬日那风才是真刀子,能往骨头里剐。”

    这少年正是吴近的儿子吴匡,相貌寻常,就那双眼睛转得伶俐,可笑起来也成了一条缝,倒没有他父亲那种市侩气。

    王冲对这个吴匡很满意,不自作聪明。一早见了他,说去吏部,他便领路,问汴梁事,他便开口,绝不逾越本分。

    让他们三人找地方等候,自去吏部报道,此时吴匡终于忍不住了:“官人,早上那个驿丞该是去知会哪位贵人了,他定是得了贵人吩咐,要跟官人你交代什么。官人若是忘了,怕有什么祸事。”

    这小子果然伶俐,拐着弯地提醒他应该先去拜会王黼,王冲笑道:“我知道,无妨的。”

    有宋一朝,仕路归于皇帝和朝堂,但举荐依旧是相当重要的一部分。法令是公器,与人情这种私器并不是相互排斥,而是互为补充。对王冲来说,荐主就是恩主,必须得有相应的礼数。孙羲叟只是他的荐主之一,相比之下,王黼的维护之恩,更甚于举荐。

    他来汴梁,先去吏部差注,在以前还算是持正为公,甚至是朝廷默认的作事准则。可现在已不是以前,官场的“潜规则”变了,用人越来越讲“私德”。所谓“私德”,就是“作人”。不会作人,在哪一边都吃不开,甚至会成官场公敌。王冲来了汴梁,不先去拜会恩主,却急着去吏部搞定自己的差遣。这事已有些“寡德”了。

    在吏部衙门前,守门兵丁翻开他的告身,扯着大嗓门喊了一声:“泸南缘边安抚司……王冲!?”

    门里门外,上百道目光循声而至,王冲顿时成了众矢之的。

    背着越来越多,越来越热的目光,以及嗡嗡的议论声。王冲来到了侍郎左选事房。

    “来得真早啊!”

    “真是年轻啊!”

    两位主曹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感慨,一通手续走下来,例行公事不提,让王冲微微意外的是,并未如孙羲叟和江崇所交代的那样,会在某些小关节上作些刁难。示意他奉上孝敬,而是一路绿灯,不到一个时辰就办完了。

    “可惜了……”

    目送王冲离去,两位主曹又同时叹息道。

    “可惜了……”

    泸南缘边安抚司机宜书写文字的差遣告身已经得了,来吏部是补上亲自登记这道手续。王冲手里的青绿碎花绫背裱卷轴,是他的修职郎本官告身,之前的迪功郎告身是梓州转运司直接发的。这次要上京,就直接由吏部换发。捏着这轻飘飘的卷轴,王冲也在感慨,这个告身,应该很快就要失效了。

    挤在吏部里,正排队等着差注的官人们以惊讶、不屑、鄙夷乃至愤懑的目光送走王冲后,议论又转作幸灾乐祸和怜悯的语气。

    “我堂叔昨日就在城南驿馆,听说此子也是昨日方到。今日就来吏部,显是没先去王将明府上。”

    “不先去拜会王将明!?这小子是怎么想的?不是王将明保他,他能有今日!?”

    “这少年,到底是无知还是寡德?就没长辈提点么?”

    “王学士怕是鼻子都要气歪了吧?怎么保了这么一个楞子。”

    “公相这下要乐了,王将明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识人不明啊……”

    “王履道弹劾公相未得,却未出外。这下是逃不掉了。”

    这些官人立场各异,对王冲此举的观感却异常一致。

    “举荐之恩是私情,岂能先私后公?此子所为正是几十年前的旧例,尔等所论。怎配得起这身官服?”

    汹汹讨伐中却冒出来一个异类,出声之人须发半白,穿着皱巴巴的青绿公服,一看便知是个不得志的落魄官员。可此人说话中气十足,脊背挺得笔直,如铁枪一般,没说话前就已鹤立鸡群,这一开口,更将众人注意力全扯了过去。

    “岂不闻君子从时?几十年前的旧论怎能用到今日?你这老的不合时宜,再来个小的,徒惹事端!”

    “私德不具,何以为公?兄台垂垂老迈,却还绿衣在身,倒是对得起那几十年前的旧例。”

    在场不少都是进士出身,才思敏捷,其中两人更是伶牙俐齿,当场反击,引得一片哄笑。

    那老头失笑摇头:“日有阴晴,月有圆缺,正是君子栖隐时,我确是过迂了。”

    一句话梗得在场人尽皆无语,待这老头走了,众人才有了反应。

    “此人是谁?竟作如此讥语,就该告他一本!”

    “告他挟私谤君!”

    那两人正在叫嚣,旁边一人劝道:“那人向来如此,元佑六年殿试时就作万言书,指斥朝堂逐蔡确开朋党之祸,而后谁在朝堂他骂谁,你们要告他,是帮着他升官扬名。”

    这两人一惊,一人道:“此人莫非是……宗泽!?”

    那人点头道:“正是宗汝霖,不是这脾气,怎会现在还只是一身绿衣?”

    另一人皱眉:“他不是在登州作通判么?怎么来了吏部,是换了差遣?”

    那人摇头:“听说是迁了本官,他在登州逼着宗室退官田,事情闹得太大,官家不得不迁作宣义郎,彰他清正之名。”

    “宣义郎……他得进士,不,同进士,已有二十五年了吧,啧啧,升得真‘快’。”

    “二十五年前,宣义郎还是寺丞监丞,时势早已不同了。”

    “没错,时势已不同了,可惜此人还沉在过往里,就跟那王冲一样,命定浮不上水面,不值得计较。”

    因这一老一少。三人聊起了兴致,还论起了科弟。

    最先回骂宗泽之人三十来岁,面目秀逸,一双眼睛却没定处,总在动着:“小弟李邦彦,字士美,大观二年太学上舍出身。”

    跟着他回骂的人四十来岁。一脸苦相:“在下汪伯彦,字廷俊,崇宁三年霍榜第三甲……”

    提点他俩的大约四十出头,颇有儒雅之风,拱手道:“杜充杜公美,绍圣三年第二甲进士……”

    三人科弟虽相差甚远。却都是一身绿衣的京官,意气相投,相谈甚欢。

    被他们骂作不合时宜的老头,出了吏部衙门,见到正在街对面正会合随从的少年,捻着花白胡须,沉吟不语。目光中满是疑惑和审视之色。

    “王相公宅在西面,趁着还未到晌午,去时还能入巷子,晚了连等的地方都没有……”

    吴匡终于越了本分,王冲不满地哼了一声,赶紧缩头不语。

    王冲冷冷道:“我接着要去银台门,你若是怕了,就不必领路了。”

    吴匡瞪大了眼睛:“官人要去银台司!?”

    王冲指指王世义提着的一个小包裹:“不去银台司。带着这些作什么?实话与你说,去了银台司,我还要去办私事,这两日都没时间去王相公家。”

    银台司属门下省,掌受天下奏疏案牍,王冲这意思,是要去上书?

    一时间。吴匡犹豫了,昨夜他父亲交代很细,说这位官人就是三王端蔡里的王孝郎,得王相公保举。年纪只比他大了一岁,就任了安抚司机宜书写文字,前程远大。

    这位王机宜来京,不去拜会王相公,反而直直去了吏部。本以为他只是先公后私,接着就要去王相公家,却没想到,还要去上书!?而且这两日都不去王相公家。

    他疯了吗?

    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驱散了,王冲目光清冷,哪有半点脑子不对劲的模样?还问他敢不敢,更是明白不去王相公家会有什么后果。

    被这目光盯着,一股少年不知愁的意气升起,吴匡笑道:“官人都不怕,小的怎会怕?银台司小的也熟悉!”

    王冲微微点头,这个少年倒有胆气。

    正要招呼车马,却有一辆马车自己靠了过来,马是河曲良驹,车是上好黄梨木所制,甚至还溢着一股清香,似乎有不少部件是檀木。纹饰之繁秀,更非寻常所见。

    自然不是汴梁车行旗下的伙计,车马尊贵,人也架子大,一个管事模样人出了车厢,昂首道:“王机宜,我家左丞相招,上车吧。”

    语气虽然恭谨,却含着不容拒绝之意。吴匡紧张得咕嘟吞着口水,王机宜自己没去,王相公还主动找来了?

    就听王冲道:“本官职在泸南安抚司,与左丞无公事可谈,若是私事,本官尚有公事在身,不及叙谊……”

    话说到此,三人同时色变,管事,车夫和吴匡。

    那管事涨红着脸,似乎就要骂不识抬举一类的话,王冲加重了语气再道:“劳烦禀知左丞,王冲只知作事,待王冲去了银台司后,左丞自会明白。”

    管事连作了几个深呼吸,脸色才稍稍缓和,来往王府的官人他早见惯了,别说绯衣,就连紫衣,也没见过敢这般无视他主子的。不过他终究是相府家中的人,还知轻重,发作寻常官人没什么,这个少年官人关系甚大,盯着的人太多,不好当场喝骂。

    “今日不去,再没机会,你且记住了。”

    管事恨恨地丢下一句,转身刚进车厢,听王冲道:“本官的话记好了,若有半字差错,会误了左丞的事。”

    管事气得眼前一迷,脑袋一抬,撞在门缘上,哎哟痛呼。

    看着那辆华贵马车绝尘而去,王冲等人又招来一辆驴车,朝着皇城方向去,宗泽眼中的疑惑换上了诧异和期待,“王冲……王守正,真是个古怪的少年,不知他又要作什么。”

    城东另一处豪宅里,偌大的房间布置着三面书架,另一面墙上也挂满了书画。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正伏案作书,手腕运转如行云流水,笔下的字豪放轩昂,令人视之欲醉。

    “王将明此番可撅了前蹄!那个王冲,一早去了吏部注差,接着还是没去他府上。大人可知他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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