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击三国-第1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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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倾,阳仪淡淡道:“我们认识么?”
斗蓬人道:“在下久仰阳别驾大名,惜乎缘悭一面。”声音嗡嗡,甚不自然,仿佛隔着什么事物。
阳仪目光陡厉:“既不认识,为何藏头遮面,行鬼祟之举?”
斗蓬人轻叹道:“在下颜面如鬼,示之骇人。实是不得已之举,望阳别驾见谅。”
阳仪神色稍缓,将手中竹简微微一晃:“这是足下所投之书?”
斗蓬人声音变得诡秘起来:“正是,阳别驾看着是否感觉有些眼熟?”
何止眼熟,简直太熟悉了!这笔迹,这内容,与当日莫名出现在前太守公孙度案牍上的那份关于白狼城与马悍的秘密资料,丝毫不差。若非如此,阳仪是何等人物。怎会夤夜于密室接见一个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之人。
阳仪做为公孙度的首席幕僚,是第一个接触到这份秘件之人。当时他就与张敞分析,这多半是白狼城内部心怀叵测者所为,否则很难想像会如此了解白狼城与马悍的秘辛。不过等他成为马悍的下属之后。暗中观察,十余位白狼城的高级将官中,无一人似此阴暗人物,这一直是他心里的结。否则怎会一见此书,就毅然决定会见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物。
当这个人真正出现在眼前时,虽然未得见其真面目。但阳仪凭直觉排除了此人是辽东(原白狼城)诸将官之一,此人会是谁呢?
斗蓬人呵呵一笑:“阳别驾一定在想在下是谁,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阳别驾或可高升一步,成为阳太守。”
此言一出,登时令阳仪震惊得将脑中杂念抛到九霄云外,霍地手指斗蓬人:“你……这话何意?”
斗蓬人从容找了个席位跪坐下来,道:“若某所料不差,眼下马悍恐陷于柳城乌丸人之手,此乃千载难逢之良机,若子修兄此时出面举臂一呼,想必以阳氏在辽东之威望,必应者如云。马悍初得辽东,根基不稳,逐其出辽,自领辽东,正期时也,请子修兄切莫自误。”
阳仪慢慢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冷冷盯住斗蓬人:“莫非足下认为阳氏族兵及某所控制的部分辽东军能与白狼军抗衡么?”
斗蓬人坦然道:“不能。故此在下为子修兄准备了一份大礼——三千鲜卑精骑。只要子修兄对扶黎营施加影响,令营兵不能及时出警,同时打开无虑城大门,三千鲜卑精骑必将顺医无虑山南下,五日之内,必出现于襄平城下,为子修兄张目,如此大事可成!”
“鲜卑人!”阳仪目光收缩,良久,方长吁一口气,“好算计,看来足下为了此刻,必筹谋多时了——足下是与马太守有怨,还是与白狼城有仇?”
斗蓬人沙哑着嗓音道:“这重要么?在下之提议,无论从哪方面看,对子修兄都是只有好处,绝无坏处。子修兄,勿忘尊父之志啊!”
阳仪本已有些心动,但当听到斗蓬人说到“尊父”之句时,猝然而醒,目光渐渐清明,正襟危坐,神色肃然:“先父为国事而殁于胡奴之手,勇烈壮毅,仪与胡奴此仇不共戴天。今马君赴柳城,若身陷胡奴之手,仪当奋身而救,岂会趁人之危,行此亲痛仇快之事?足下之议,再也休提。”
斗蓬人没想到本是激励的话,最终却坏了事,眼见阳仪心意已决,不禁长叹而起:“天与不取,反受其咎,子修兄他日必悔不当初。”
斗蓬人消失良久,阳仪依旧安坐不动,形如木雕,直至夜深……
两个斗蓬人再次从阳氏宅邸后院的小门闪出,左右窥探无人,迅速没入黑暗中,幽暗的巷子恢复平静。
而十余个甲士从暗处出现,打破了这平静,为首者竟是乌追。
乌追望望阳府,再看看斗蓬人身影消失之处,冷冷一笑:“真当白狼军无人乎,竟敢一再于襄平城出没,今日看你往哪里逃!”手一挥,率众甲士朝斗蓬人身影消失处追去。
过得一会,前方脚步杂踏,火光闪耀,巡逻军卒押着一个斗蓬人过来,远远向乌追禀报道:“禀报乌骑将,只拿获一人,另一人不见。”
乌追急问:“所拿之人是不是带铜面具?”
“正是。”
“好极,拿获正主就行,随从跑就算了。”乌追率众甲士迎上前,果然看到一个身穿斗蓬垂头丧气之人被巡逻军卒锁拿。
乌追兴奋地搓搓手:“将他的头抬起来。”
两个甲士抢上前将斗蓬扯下,露出一个带着铜面具的人。
“你这混蛋搅风搅雨也是够了!今日好教你落到我乌追的手里……”乌追伸出手,狠狠扯下面具——这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丢到人堆里怕不会有人多看一眼。如果是驿馆的驿吏看到,定会认出此人正是当日辽东侯大聚四方宾客时,某位神秘来客的随从。只可惜,乌追一行无人识得,只当自己逮到了大鱼,兴致昂扬押解此人而去。
黑暗中,一双冷冷的狼瞳注视着乌追一行远去……
第二百零七章【龙城大会:围猎】
(拜谢大盟,这支持力度,真是没说的!感谢赵无恤2014、ufgw、光辉的宪章、s0514024、gaoyonggao诸书友大力支持,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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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清晨,空气都带着一股子燥热,居于柳城之内,更充斥着牛马羊驼的腥臊与时浓时淡的牲畜粪便臭味。马悍只住了一夜,就觉极不爽,真难为这些个乌丸贵人是怎么受得了的。或许真像古人说的“入鲍鱼之肆,久闻而不知其臭”。
在几个乌丸侍从的引领下,马悍率扈从出得城池,随着涌动的人潮来到一处高坡下。但见巅峰之上,新任大单于楼班,在一众甲骑的护卫下,脱帽裹头,一袭白袍,腰环玉带,对着东方,慢慢屈身,四肢着地,望初生的朝阳而拜。
敬拜日月,是漠北异族的共同习俗,源出匈奴人,乌丸、鲜卑继之。汉书载“而单于朝出营,拜日之始生,夕拜月”。大单于要代表族人每天早晨敬拜太阳,夜晚敬拜月亮。楼班此举,相当于向所有乌丸诸部宣告,他将承担起大单于的责任与义务,当然,还有权力。
山脚下已遍布成千上万的乌丸人,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却寂然无声,同样向东而拜。动作虽杂乱不齐,但那种纯粹的虔诚,令人起敬。
远处驰来十余骑,为首正是素利与其弟成律归,
素利哈哈大笑:“今日将举行庆祝仪式最盛大的一环,也是我最喜欢的一环——围猎。惊龙兄,等会可要一睹你这‘昆勃图鲁’的风采。可不要让某些人失望啊。”
马悍微微一笑:“我从不让人失望——无论是敌人,还是朋友。”
“那最好。嘿,看到乌延那老酋的得意嘴脸,我就来气。惊龙最好盯牢他,看到有什么猎物出现在他面前,就抢先下手,让老酋一无所获,气死他!哈哈哈!”素利看似打着哈哈,但话语中却似有所指。
而成律归也策骑近前,两马交接时。低声道:“我们听到风声,有些人似要对马君不利,马君须提防一二。”
马悍神色不动,微微点头,轻嘿一声:“不猎兽,改猎人么?好,很好。”
大单于登位,依例要举行围猎仪式,基本上有头有脸的来贺宾客。都会被邀请参加,这是一种荣耀。
乌丸人早年在大草原上,百骑驱兽,协同射猎。的确可称之为围猎。但自从迁移到多山少地的柳城后,就再难有广袤的平野这样施展了,只能象中原人一样入山狩猎,但围猎的名称。依然沿用至今。
既是围猎,体现的是一种勇武与豪气,参加者无论身份若何。自然都不能带太多扈从,否则前呼后拥的,猎物还不早早吓跑了?就算猎物逃跑不及,在扈从团团环护下,哪有你出手的机会?这还叫狩猎?观猎还差不多,完全有悖围猎的初衷。
按例,大单于只带二十名扈从,而宾客的扈从人数一般不能超过这个数。
二十个扈从、地形复杂的山林、未知的危险野兽……还有比这更好的环境么?就算没有素利兄弟的提醒,马悍也不会掉以轻心,换成是他,若要对敌人不利,同样不会放过这难得的机会。
素利兄弟离开后,马悍摸着下巴,沉思一会,脸上渐渐露出笑意,如果蹋顿诸人看到他此刻的笑容,只怕会浑身发冷。
……
辰时正,号角长鸣,绵绵起伏的丘陵下,马蹄得得,千骑奔雷,卷起一股夹杂着草枝碎叶的淡淡烟尘。
轻裘烈马,盘弓飞鹰,旌旗招展,侍骑如云。
楼班、马悍、蹋顿、难楼、素利、成律归、厥机、沙末汗、扶罗韩、泄归泥、苴罗侯、苏仆延、乌延、王寄、骨进、左骨都侯……所有部落的首领齐聚,即将进入柳城以北五十余里的努鲁儿虎山脉的大黑山。
柳城多山少平野,属于“七山一水二分田”的分布,山地、丘陵、冈川、平野交错,地形十分复杂,对于半牧半耕的乌丸人来说,这里实属穷山恶水。当然,如果是好地方,大汉朝也不会给。
努鲁儿虎山其实是蒙语“脊梁山”的意思,在三国时代,还没有这个名称,不过大黑山之名倒是有了。此山海拔近千米,山深林密,人迹罕至,珍禽猛兽时有出现。即便是在两千年后,它也是辽宁省面积最大的原始次生林,有“辽西绿岛”之称,可想而知两千年前,这里会是何等荒凉深邃。
这是柳城乌丸贵人首选的狩猎之地,狩猎,猎的就是心跳,山不深,林不密,兽不猛,行不险,那还有什么味道?
既是围猎,当然是轻装上阵,持强弓利矢为佳。自楼班以下,诸胡酋人人头戴浑帽,身着左衽褶衣,左右双弓,两大袋箭囊挂于马鞍两侧,另配刀斧等短兵。无论是乌丸还是鲜卑,说到底都是崇尚勇武的民族,能当上部族头领的,不光要有血统,更要有勇力,不要求非得是族中第一勇士,起码也得是中上。而居有中上水平的胡人突骑,多半都能左右开弓,所以常挂两张弓,倒不是说这些头领们炫耀,而是都有真本事的。
在一众轻装猎人中,马悍的装束最令人瞠目——他竟披挂明光重铠,头顶银盔,从上到下,止露双目口鼻,配上胯下宝马踏乌,当真是甲光耀眼,威风凛凛。
一众胡酋却面面相觑,这一身装束威风是够威风,上战场倒是不错,但用来围猎……
马悍看到楼班等人略带疑惑的眼神,淡淡道:“山中多猛兽,有备无患。”
这话听在蹋顿等心怀鬼胎的人耳里,心下俱是一凛,脸色微变。
楼班哈哈一笑。手臂高举,大声道:“便如前议,大军在此扎营,我等则分四路进山,每人限带二十骑,黄昏前出山,以斩获猎物定头筹。”
“好,就是如此,我去也!”泄归泥年少,争胜心切。当先拨马而去。随侍的二十扈从纷纷驱马景从。
诸胡酋也一个接一个按既定路线,策马扬鞭,呼啸进山。
蹋顿待扬鞭,倏地扭头对马悍一笑:“马君,我们山里见。”
马悍剑眉一扬:“当然,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哈哈,有趣,有趣!”蹋顿一愣,豁然大笑。狠狠一鞭马臀,放蹄而去。扈从蹄翻如雷,如狂风刮过。
马悍安排在第三路,与他同行的是雁门乌丸的头领、左大当户骨进。
马悍与骨进没有直接打过交道。但在常山大战时,其部下赵云与太史慈曾突袭九门,重创支持黑山军的雁门乌丸。当时骨进并未察觉有异,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终于明了当日给予他重创的,并非袁绍所部,而是一支名为“白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