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扬拜占庭-第6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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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且他知道泰提修斯是狡猾如狐的,如果这个营地当中还有人溃围而出,那必然是他。守捉官的脑力不如泰提修斯,但这也是他的优势,“不管如何,死死咬住你不松就是最大的真理。”
当年他不就被博希蒙德目为“科穆宁的恶犬”吗?
现在这种被一路撕咬的恐怖,泰提修斯和约翰真真正正地感受到了:他们骑着马到亚德里安堡城外时,觉塔尔苏斯的旅团已经抵达彼处,并且堡内摆明准备降服,这时候守捉官又带着骑兵自背后追蹑而来,只能仓皇地沿着埃夫罗斯河向菲利浦堡方向继续狂奔。
到了菲利浦堡,此处也被一群潜伏内应的保罗派信徒给夺占了,他们假装是新皇帝的使节,勒令守兵投降,而看守城墙的那群没见过世面的士兵,真的以为这样的恐吓而打开城门交出钥匙——一个帝国的主心骨断裂后,其余的躯干和脏器丧失功能就是这样迅。
守捉官又带着骑兵一路追来。
这时候伴随在泰提修斯、约翰、阿克塞颇考斯身旁的仅剩下二三十骑了。
并且从抓捕的俘虏口中,狄奥格尼斯已得知他追赶的对象里真的有他一直想要复仇的目标,便更是勃得如同地狱的三头恶犬般吐着冒着烈焰的舌头,露出锋利骇人的獠牙,连续换了三匹坐骑,死死地继续追袭咬死,好像始终跟在约翰背后的一根利箭!
有些绝望的约翰,好像能体会当初父亲从菲罗梅隆战场上一路逃奔到尼西亚来的秘辛,现在他只能选择继续逃下去,目标是塞萨洛尼基城(帖撒罗尼迦),他希望在那里的驻守将军策策斯还能保持对国家的忠诚而接纳他。
不过他也明白,整个色雷斯已等于沦丧了。
那么将来留给他的,可能连半壁江山都不存在,也许只是个弹丸之地的“残山剩水”。
那样的话,真是活下去比死去还要屈辱。
但泰提修斯和阿克塞颇考斯还在后面不断鼓励着他,称我们全力朝南跑,顺着奥多曼提山脉走向跑下去,只要能到腓立比就能看到横贯那里的“艾格南迪亚大道”,然后再沿着大道迅西进,到了塞萨洛尼基城就暂时安全了。
可那头恶犬狄奥格尼斯,还在他们身后死死追着。
不管他们如何摆脱——派人走旁道引诱,派人在中途伏击,或者拣选小路逃逸:狄奥格尼斯总是在他们做出这些事后,证明他们完全是徒劳无功的,他根本不受什么干扰,很快又会带着人马举着弓箭,出现在与他们相距半个古里乃至更进的山丘之上,俯瞰掌控他们的下一步路线,继续逼近。
终于,在入夜后艾格南迪亚大道枢纽腓立比城边,约翰听到了南方圣海波涛的起伏咆哮声。
他再也忍受不住,跳下了马,精疲力竭,伏在地上对着海洋方向大哭起来。
腓立比,是个预兆着不详的城堡,当年罗马的古代最后捍卫共和制的军团,就是在这里和矢志建立独裁统治的军团浴血决战的,然而最终前者化为场春梦悲剧——由此,腓立比更多的是和“失败”而非“凯旋”这个词汇挂钩的。
但约翰比较起那时候的布鲁图尚有不如,起码对方还有决战的资本,而自己除去身边这些可怜的亲信外,势力可用荡然无存来形容,面对同样荡然空旷的大道、城堡与海洋,约翰茫然无措了。
游牧民式的嗥叫自街道边的山丘响起——狄奥格尼斯又出现了,他的斗篷已被树枝荆刺刮得到处是洞,但依旧穷追不舍,其身后是大约五十名乌古斯轻骑兵,都提着弯刀背着箭囊,沉默而残忍地看着街道上的猎物。
约翰的马,从他下来那刻起,就倒在地上抽搐着,已接近了半死的状态。
结果泰提修斯将一名属下的马匹让给约翰,叫他快逃,因为“我们根本不是对面这群人的对手,寡不敌众。”
而“阿克塞颇考斯在以后还能继续帮到您,不管怎么样你都得和他一道前往塞萨洛尼基,但不能对策策斯,甚至是伊萨克。科穆宁抱有什么太大的希望,最好是悄悄弄到一艘船,直接远航去克里特岛寻求威尼斯人的庇护,并且那里还有皇产司大批的普洛尼亚监领地,足够陛下自保。”
说完这话后,泰提修斯自马背上操起弓矢,转身面向驰下山坡,朝着己方杀奔来的狄奥格尼斯,对方的头巾缠条在夜风中呼呼舞动。
“泰提修斯!”被推上马的约翰,对着劓鼻将军疾呼起来。
而泰提修斯转过丑陋缺陷的脸来,看着远去的约翰,说了两句对方听不懂也听不到的突厥谚语:
“请将此语传智者,
马驹长大老马闲。
老马在这时,再也不用供人驱使、给人骑乘了。”
接着他望着傍晚时分,腓立比城北山峰间凄冷的夕阳,其上雪霁斑斑点点,晚霞铺散得如冰窖中的一抹残火,那边怒马冲来势不可挡的狄奥格尼斯。
“朝霞灿烂如妇人诞麟,晚霞惨烈若仇敌入毡”。
接着他的马挂饰晃动,马蹄翻飞,如头飞鸟般也正面对着狄奥格尼斯冲去,口中舌头急鼓动,动模拟箭矢在囊中晃动的声音。
而那边看到泰提修斯撤去面罩的刹那,狄奥格尼斯眼中立即涌满狭路相逢的血,他策马奔驰,并怒吼道“弑君的奸贼,现在要用我的弓和剑对你进行诛罚!”
第79章 去国
“那就来吧狄奥格尼斯,曾并肩过的战友。 . ”泰提修斯猛冲了十多尺,随后他灵活得如同条白毛老狐,这次决战他似乎早有预备,特意在铁盔上插在了突厥人鸟翅般的羽饰,马鞍上则覆盖着绯色的旗布,单凭双足踏在蹬上,狡诈地让马改变了方向。
因为他和狄奥格尼斯相隔之间,是片被雪覆盖住的泥沼,两侧又有横竖不均的麦田埂,故而泰提修斯先是诱导敌人冲来,接着自己游走起来,为约翰拖延时间——当先的两名乌古斯追骑果然猝不及防,冲到了泥沼里陷住了马足。泰提修斯灵巧地自箭囊里捻出两根长矢,自左侧拉弓,一一个,迅猛毙杀了这两位。
“自两侧走,你们!”狄奥格尼斯勒住坐骑,大声喊到。
后继的乌古斯义勇轻骑,迅分开两翼,绕开那边沼泽,抡着亮闪闪的弯刀,企图包抄击杀单骑的泰提修斯。
泰提修斯在夕阳里眯着眼睛,冷静判断着两侧敌人度的不均,而后驰马来回,先后射落了四名逼近的敌人。
随后他伏低身躯,躲开接二连三掠过的箭矢,又朝着大道方向绕走,边走边和追兵互相射箭,明显是在拖延缠斗。
他回身射箭和正面射箭的技巧一样娴熟,这次他使用的是箭囊里的短箭,连连回射,如骤雨般,又射落杀伤了三名骑兵。
“难道我们不是乌古斯黄金家族的战士吗?”一名追来的塔尔苏斯乌古斯采邑骑士对着同伴们怒吼道,“猎人怎可被这头狐狸玩弄鼓掌间。”
结果话音刚落,连续三支短箭从泰提修斯的弦上弹出,刺入他的身躯当中,此人狼狈地自坐骑上跌落下来受了重伤。
“我的箭,能缝住天的眼!”那边,泰提修斯用突厥话恫吓到。
结果就在一晃间,泰提修斯看到侧边,自烂沼泽那里,一骑直接踏着淤泥,对自己而来,定睛望去正是狄奥格尼斯——守捉官用部下缠住了泰提修斯,自己则出其不意,直接自沼泽地跋涉奔来。
狄奥格尼斯的铠甲上沾满了飞溅来的泥土,他的左眼也被糊住,索性只留下一只眼睛睁着瞄准,在和先前两名部下陷在泥里的尸身擦肩而过时,抽出了其中一位的佩剑,插在自己马鞍的矛环当中,而后举起角弓拉满弦,勒紧的手指贴在自己的脸颊边。
“哈哈!”自认处于优势的泰提修斯也迅擎弓,对准了守捉官。
在他手指准备放开的瞬间,忽然觉得整个世界一片耀眼,带着风疾驰呼啸的声音,他的眼睛忽然睁不开,满是红色和白色——狄奥格尼斯的弓是新近才引入塔尔苏斯的水牛角制就的,度和力道比他强了一筹,长长的箭矢扎入了泰提修斯的眉心,血爆射出来——泰提修斯的嘴巴和空洞的鼻孔仰着,身躯还立在马鞍上不坠。
“结束了。。。。。。可笑的蠢动最终还是换来了如此结局。”濒死前,他嘲弄着自己。
接着他听到了狄奥格尼斯近在耳边的怒斥,“转身对自己洞穴吠叫的狐狸必得疥疮!”
这是在斥骂他背叛了信任自己的皇帝阿莱克修斯。
转瞬后,狄奥格尼斯抽出那把佩剑,带着马匹冲动的极大惯性,将泰提修斯从头到腹部,劈成了左右两片。
剑刃直劈倒泰提修斯腰部悬挂的金币钱袋才停下。
尸体带着许多洒出的金币,咕咚倒栽于狄奥格尼斯马下,守捉官一手提着不断往下滴血的剑,一手擦拭着自己眼角上的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最后他对着泰提修斯凄惨的尸身啐了口痰,“罪有应得,让鬣狗饱餐你的肉。”
夕阳完全西沉下来,狄奥格尼斯和群骑兵,绕着泰提修斯的尸体,腓立比周围满是秃鹰和野犬的叫声,隐隐约约。
守捉官感到了极大的欢娱,而后就是沉静,接下来他唯一牵挂愧疚的,便只剩下古丝云他的妻子了。
成功逃到帖撒罗尼迦湾的约翰,惊讶而愤怒地觉:先前他在皇都内一直在催促此地的守备将军策策斯来援,并加盖金册诏书,许诺将塞萨洛尼基一半的税金当作“普洛尼亚”赐予这位将军,但策策斯根本是阳奉阴违,地产是毫不客气地占了,但带着两千人走走停停,这时候才在距出地仅三十古里的山地宿营。
理由是要等从都拉佐来的,帝国塞巴斯托克拉特伊萨克。科穆宁。
“这两位都不可靠了。”阿克塞颇考斯提醒说。
变得疑神疑鬼的约翰,便不敢再继续往前,更不敢暴露身份,他和随员们离开大道,来到海岸边隐蔽。
到了第二天,一艘去参加“圣迪米特里节日”(他是塞萨洛尼基的护城圣人,每年十月末都要举办次盛大的集市,此集市也是整个科林斯、帖撒罗尼迦、马其顿和爱琴海商品汇集地,十分繁荣)的商船要返归克里特,甲板上载满了散客,出现在约翰眼前。
照理说圣迪米特里集市从十月二十日开始,一般到节日后的第一个礼拜一就结束(圣迪米特里节为十月二十六日),但这艘船的船主却想利用战乱捞一,它带了不少惊慌的客人,有商人有贵族也有修士,去相对安全(或者说在客人的心目里相对安全)的克里特岛,故而一直停留到了圣母入殿节之后,这群人听说塔尔苏斯的军队已快攻陷皇都,皇帝已经出逃的消息,纷纷带着家产登船要逃走。
约翰假冒自己是个从色雷斯败战来的普洛尼亚领主,典当了所有的马匹给船主,也登上了船只。
他不敢去策策斯的营地。
当船只离岸后,闻讯的策策斯派遣来的骑兵队伍,刚好赶到。所有的士兵都持剑佩弓,气势汹汹,好像不是来迎接落难皇帝的,好像是来猎捕什么东西似的。
站在甲板上蒙着斗篷,约翰露着复杂的眼神看着这一切,心中既痛苦又庆幸。
虽然没读过太多的书,但他还能记得古代的希拉克略皇帝在穆雅克惨败后,曾经回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