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淮记事-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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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帘卷,掀开慵懒的情结。时间像是被冻结成了一块薄冰。灰色的天,灰色的墙,一衣带水,乌黑船从水面划过,撑起一蓑水墨画卷,如诗里的逍遥神仙。往来的人路过骑楼,偶然看见一枝红梅伸出墙外,霎时就将这灰色的水墨画卷点亮,多了恰到好处的几分活泼和明亮。
早些时候胡家兄弟帮小夏找到的有关她父亲的消息,但由于还未确定,小西也不敢领着小夏贸贸然前去叨扰。毕竟庄周的夏锦山在江湖也算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其声望更在淮阳王家之上。小夏是个知事明理的人,再加上寻父以来遇到了许多的障碍,没有了以前的跃跃欲试,反而沉静了下来,只顾跟着向以南的身后用一种大家都明白的眼神看着他,亦步亦趋。
秦小西将小夏的举动看在眼里,没有过多的追问和试探。整个老屋的人都保持着一种奇异的沉默,像是没有发现小夏的举动似的,各自做各自的事情,路过只当不见。
“看山即是山,看水即使水。事事皆本性,莫道一二三。”
小西躺在花园里的躺椅上,用手帕搭着脸,心里不断默念着这句话。这句话如果别有深意,想说明的事究竟是什么呢?王夫人临死前的话和这几诗,都提到了山水。
山水……山……水……小西闭着双目,满脑子里都是山水二字,只觉得头有些微微泛痛。小西正欲揉揉发髻,一双温暖的手却抢先一步抚上她的额,落在她的太阳穴上轻轻揉压。
“嗯……”手指的力道恰到好处,小西发出一个舒适的音调,一阵睡意袭上眼来,不觉轻轻打了一个呵欠,“南儿,你忙你的吧,让我睡会儿。”
停留在两际的手微微顿了顿,然后依言离开了小西的额头。秦小西转过身,却久久没有有人离开的脚步声。心里顿时觉得有些古怪,连忙扯下帕子,抬头一看。
“小西。”
秦小西看着眼前这个微笑的白衣少年,眼神一晃,似乎又看到了几年,也有某个人这样对着自己微笑,无拘无束。
“小西?你不是要睡觉么?”容若见小西看着自己出神,心中有些不悦,但依然笑得明媚。
原来是你。秦小西心中微叹了一口气,转过眼看到墙角的红梅开得鲜艳,不禁轻笑道:“这花开得真好,只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我生怕这一梦花开了几百回,故人不知所踪,所以不敢睡了。”
容若听了小西的话,愣了一会才笑着说:“小西说笑了。人怎么可能一梦几百年呢?你若是喜欢这花,我给你折来。”
“别……”小西拉住容若的衣袖,“这花还是长在枝头才好,若是里了根,便要早早的凋零了。再说,花总是在枝头的才美,人总是可望而不可即才好。”
容若停住步子,坐在小西的身边。阳光照在小西的脸上,衬得她的脸色更加的苍白,眼睛是一种浅浅的茶色。容若的目光从秦小西的眼镜缓缓落到她微张的嘴唇,像似着了魔似的,缓缓伸手过去……
“小西……”容若的动作被一个温和的声音打断。秦小西回过头看见向以南站在走廊下,后面跟着一身红色锦衣的小夏。
“秦姐姐。”小夏笑得美丽无比,一身红衣使得她更加的明艳,看在小西眼里有些微微的刺痛。
容若收回手指,隐去眼里的不悦,看到向以南和小夏时,眼里闪过一丝异彩:“向大哥,夏姑娘是来晒太阳么?你们天天形影不离,真是让人好生羡慕。”
“你不是也和秦姐姐一起晒太阳?”小夏脸脸颊微红,偷偷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向以南。
“是呀,小西有些头痛,我刚才给她按摩,她差点睡着了。”容若眼镜掠过向以南,看着小夏。
“哦?”小夏抿着嘴偷笑,“我看你们关系才是好呢!没么没见有人给我按摩。”
“没准有呢?”容若瞟了一眼向以南,意有所指,果然看到小夏一脸娇羞地低下头。
秦小西揉了揉额头,看着容若和小夏一唱一和,头又痛了起来。
“你们先玩着,我回屋睡会儿。”小西站起身,突然眼睛一花,身子便软软地往前倒去。
“小心!”小夏惊声道,看到秦小西被被容若牢牢扶住,才松了一口气。
“夫人,少爷,夏姑娘,容若公子……”王婶儿从后院走过来,看到小西被容若抱住,感到很是奇怪,“你们在做什么?”
“哦,我刚才头很晕。幸亏容若扶住我,不然我就摔倒在地了。”秦小西笑了笑,不着痕迹地挣脱容若怀抱,朝王婶走去。
“对了,每年的小年夜,我们这边的镇子上都有很多人赶集,你们可以去看看。就是不知道这么多年之后,那个习俗有没有改?”王婶儿笑呵呵地说,“不过,道蛮适合你们这些年轻的人。呵呵呵……”
秦小西靠在王婶儿身边,将头放在王婶儿的肩上,问道:“什么习俗?”
“这个镇上有个石桥叫做鹊桥。相传很久很久以前,镇上有两家人是世仇。偏偏他们的儿女却因为救了一只雀鸟而相识相恋了。这两家知道后自然是不肯让他们两人在一起的,便纷纷给各自的儿女订了亲。这对有情人就通过喜鹊告诉了对方这件事,相约一起逃婚。
小年夜的那天晚上,两人趁着家里忙乱,就逃了出来。他们家里的人发现后,一路追着要把他们逮回去。两个人跑到河边的时候,前面已经没有了路。后来一大群人又追着他们。就在他们万般无奈的时候,一群喜鹊搭起了一座浮桥,让他们通过。而那些追捕他们的人只能望河兴叹,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消失在河的对岸。
后人为了几年这对有情人,和那些喜鹊,就在河上修了一座桥,取名叫鹊桥。每年的小年夜,镇子上所有的未婚男女都会到河边去,在那里花几文钱领一个小花灯,然后男子的桥的北面上桥,女子从桥的南面上桥,看谁遇到提着和自己一样花灯的人,就是他的有缘人。”
“这……只是传说罢了。如果真是如此,那不是每个人都能找到找到自己的有缘人吗?”小西有些不赞同。
“夫人你有所不知道,其实相同的花灯每年只有一对。其实,在人海中遇到和发现一个提着和自己一样的花灯的人其实是很难的。听说已经有很多年都没有人遇到过了。有时候,缘分这东西,你不信还真不成。”王婶儿看着秦小西,一脸的笑意。
“这是小孩儿才相信的东西。小夏和容若倒是可以去试试。”小西轻咳一了一声,一脸的不自在。
小夏闻言双目一亮:“向大哥,荣公子,不如我们都去玩玩吧,见识一下也好。”
向以南看到秦小西低着头,嘴角浮起一抹兴味的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不错,小西也一起去吧。我们一起去。”容若想了想,兴致勃勃地提议,眼巴巴的望着秦小西。
“我去那里做什么?”小西说完,看到大家都望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身,“你们去吧,我有些乏了,到房间里休息一会。”
“夫人……”走到转角处,王婶儿叫住秦小西,先是顿了顿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开口问道,“夫人,觉得容若公子和少爷像吗?”
“起初看着他,就像看到了南儿十多岁的时候。”小西想起自己第一次看到容若时的样子,不禁笑了笑。
“可是,容若公子,毕竟不是少爷。”
小西看着王婶儿的一脸严肃,微微有些错愕,半响才轻轻叹了一口气:“我,知道……”
王婶儿看到小西一脸的茫然和落寞,一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跟着小西一步一步往前走。阳光隔着屋檐落在地上,一半明亮一半阴暗。
交织在是与非之间的东西,如果也能用肯定或者否定来表达,那有多好……小西想到这里,心里一紧,侧过头时,看到大厅里的那副山水画在阴晦的光线中,泛着古旧的黄韵。
这画,似乎有些年岁了。
跨过门栏,在王婶儿略微有些惊讶的目光中走到画前,小西伸手摸了摸画卷:“王婶儿,这画挂在这里有多少年呢?”
“打我小的时候就在这里了。”王婶儿虽然不知道小西的用意,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
原来已经这么久了,小西心中一动,右手指落在了画卷左下方那行毫不起眼的篆字上。
“南又向南雁双影,临淮极目千帆行。莫道寒露重瑞阳,登高望山方觉轻。”小西的目光随着字体移动,看完最后一个字突然生出一阵笑意,原来这纠结的谜团竟然悬系在这幅山水画上。
想必王夫人临终前的那句山水指的就是这幅画卷。那首童谣里的最后一句“什么从你眼前过,你却不能认出他?”,如果理解成提醒不要忽略了每天进出大厅所看到的这幅画,就很好理解了。而出禾居里的那首诗的前两句也是提醒山水画,后两句“事事皆本性,莫道一二三。”虽然有些蹊跷,但是把画卷上的篆体诗每句分开也不难理解。
诗里第一句的第一个字是南,第二句里的第二个字是淮,第三句里的第三个字寒,和第四句里的第四个字山,连起来就是南淮寒山。这样,所有谜就能一一解开了。原来王家老屋所谓的宝藏竟然只是方向标,看来隐藏在其后的东西是在南淮的寒山,而且恐怕藏的东西非同小可。只是,宝藏究竟是什么?
“小西……”一道人影伴着轻柔的声音走进门。
王婶儿看到从屋外走进来的人,点了点头,轻轻走出大厅。待秦小西抬起头时,向以南已经站在她的身边,手指跟着小西的,一寸一寸滑过画卷上的字。
莫非,南儿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的始末?这首诗提到了南淮的寒山,难道这些事和向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秦小西想到这里,不禁微微皱起眉。细细想来,王婶儿、赵大叔,何伯,还有南儿的确有许多秘密。而老屋里的惨案和张朝芳的死,以及神秘的妙青,这些事情都被一根轴穿在一起,这根轴线莫非就是那个神秘的宝藏,而所有这一切的谜底都隐藏在南淮的寒山。这好像一个荒诞离奇的笑话!
“小西……”向以南的声音在秦小西的耳边响起,热气缓缓地挑动着秦小西的耳膜。
“南儿,你……”小西伸手抵住向以南的胸,后退了一步,深吸一口气想要平复自己都能听到的心跳。
“我怎么呢?”向以南轻挑起一边眉毛,一脸痞痞的笑容,让秦小西恨不得喊所有的人都来看看他们心目温和有礼的向以南此时的模样。
“你不要这么吓人!”小西低下头装作被吓了一跳。
“我没吓你啊。我叫你的时候,你没理我。”向以南一脸的无辜。
“好吧好吧。”小西挥了挥手,想要走出房间,但刚踱了两步,又停了下来,想了许久才转过身看着向以南,“南儿,我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想做的事,但也有他应该做得事。我只希望你不要伤害那些真心对你好的人。”
向以南收起脸上的笑,走到小西身边,低头看着小西的眼,缓缓开口说道:“每个人都有他应该做的事,和要守护的人。很多事情,不是我们想的,就能做的。你所说的,我只能尽量去做。但我无暇顾及到除我所在意的其他许多。”
“那你为什么要瞒我……”秦小西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一张口话就消失在空气里。
“什么?”
“没什么。”小西连忙改口,“我回屋里休息一下,头痛得厉害。”
“我送你回屋。”向以南见小西揉了揉额头,一脸倦意。很自然地牵起秦小西的手,变回了那个儒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