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枕江山-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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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城中有人出来,从呼延赞的军阵里跑出一队骑兵,他们身后也快速涌出一排排弓箭手,挽弓搭箭,蓄势待发。
前方白布飘扬,刀枪林立,城上也是一片孝白,但双方挂孝的对象却不是同一个人。
陆飞对来人拱手道:“大唐殿前司都点检,陆飞携亲兵五位,前来拜营,车上是呼延将军的家眷,请代为禀报呼延将军!”
陆飞心中暗暗祈祷:千万别乱箭齐发,我可不想变刺猬。
丽景门的城楼上人头攒动,人人都伸长了脖子,李唐十三卫的胆识已经深深的震撼了他们,仗都打到这份上了,人脑都打成狗脑了,这时候出城那得多大的勇气,这陆将军就不怕对面的人将他生吞活剥了吗。
登楼口的楼道上有一儒生快速跑了上来,曹克明回头一看,正是寇准,寇准从昨天晚上到现一直都在忙着清点库房和安排伤兵的安置,粮草的调配也暂时归他管,陆飞知道他的能耐,对于战争,外行谈战术,内行谈后勤。没有妥善的后勤,天兵天将也会成为散兵游勇,寇准做这些,陆飞才能将心思全用在朝堂和战场上。
寇准手搭凉棚,眯着眼边看边道:“听说主公独自出城了?”
曹克明无奈一指道:“那不在那么,拦都拦不住,说是要去和呼延赞把酒言欢,咱现在也只能干着急,啥忙也帮不上,寇先生,你可有主意,咱不能啥事不做呀!”
寇准掂着脚,摇摆不定,说道:“你别添乱了,告诉你呀,沉住气,这可能是我们的最后机会,这城里现在都乱了套,人心惶惶,到处都是他们射进来的信,呼延赞要掘黄河了。”
曹克明一脑门黑线:“他们真的敢掘?”
寇准一咂嘴道:“当然不敢,汴梁是天下根本,百万军民,呼延赞可不敢背这种千古骂名,又不是攻打异族,但老百姓不会这么想,他们想活命,我来的时候开封府已经出动了所有的衙兵在城里弹压,这仗再不结束马上就要引起民变了。”
曹克明用力的一拳砸在城墙上,咬牙道:“这个呼延赞真歹毒!”
寇准哼哼一笑道:“兵不厌诈,呼延赞百战名将,名门旺族呀,呼延家在并州一带深得民望,当地的巨室豪绅很多人都依附他们家,只要他呼延赞一纸书信传往并州,他所需的钱粮将会源源不断的运来,城西那个高顺,祖籍沧州,家室不比呼延赞差,而且高顺更有几个同年的官员任职地方高官,我怀疑那高顺按兵不动很可能就是正在联络那些人,想想吧,打仗光凭血气之勇是没有用的。”
曹克明不满道:“这些人宁愿依附他们也不愿意忠于朝廷吗?”
寇准叹息道:“地方巨室紧紧抱成团,联姻成亲,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尾大不掉,几千年了,没有哪一个朝廷能彻底解决这样的局面。”
曹克明愤愤道:“那抓起来全宰了!”
寇准摇摇头,无奈道:“朝廷自有律法在,你敢乱杀无辜,这些人就敢煽动百姓扯旗造反,他们有的是钱粮,你杀得完吗,你敢杀谁,宋室立国有这样削弱他们的趋势,知道前些日子宋天子下令禁止高官之间结亲吗。”
曹克明似懂非懂,哦了声,但马上又一改表情道:“可这些人就不怕朝廷派大军去征剿?”
“怕,当然怕!”寇准点点头,若有所思:“可打仗打的是国库,打的是兵马钱粮,连年的征战只会让朝廷不堪重负,有灾无钱赈,有匪无钱剿,有乱无钱平,最后官怒民怨,亡国也就不远了,汉武大帝开疆拓土,打得国彼民穷,朝廷弱,地方强,终至王莽之祸;武周女皇万里开边,朝廷入不敷出,同样的结果,最后地方崛起,朝廷困顿,方有‘安史之乱’,今天二十万禁军血拼汴梁城下,不论谁胜谁败都非中国(中原)之福,等着吧,辽军的铁骑已经按捺不住了,哦对了,蜀国只怕也要进军中原了,这还不重要,重要的是辽蜀联手,中国危矣!”
曹克明又一头雾水:“照先生这么说那么雄才大略,开边万里的圣主都是庸才了哦?”
寇准呵呵一笑:“不,圣主自有圣主的做法,正是因为有这些开疆拓土的圣主才有了今天中国的万里河山,仗要打,土地更要占,但土地这东西并不是越大越好,打下来得守得住,不光要守得住还得有用武之地,国土更不是越大越好,从边地发一份战报快马加鞭三个月才能到京师,这地方不如不要,对朝廷来说,这是拖累!”
一座城池能建多大,取决于当时马车的运行力,一个国家能建多大,很大因素也在于驿道通达,边关战事,往返公文在路上好几个月,等救兵到了,可能就是来收尸的,秦灭六国,大修驰道,边境地旬月可达。
正在二人说话间,有兵土指着前方嚷嚷道:“快看快看,呼延赞的大纛旗!”
第012章 暗流
城南的一处小兵营里,黑压压的挤着几百个从丽景门撤下来的天武军的兵卒,一个个垂头丧气骂骂咧咧,在人群的中间几位将领装扮的人也是闷闷不乐,天武军成军晚,前身是大周禁军龙捷军改组来的,是当时赵炅身边的嫡系,后来赵炅称帝立宋,龙捷军改称天武军,为大宋禁军四大主力之一,统帅一直由向训担任,这些年虽历经战事一再整编补充,但从龙捷军一直到现在还存活的老兵还有不少,今天还坐在这小兵营里的,大部分都是当年的老人。
盘腿坐在中间的一名将领怒气冲冲的道:“史都使,你说说,这他|娘的叫啥事,论官职、品级,那姓陆的和咱几个不分上下,他凭什么,还殿前司都点检,那可是当年赵官家任过的职位,他够嘛他。”
被称作史都使一脸无奈的道:“郑都使,少说几句吧,朝堂上那些官老爷都认可他,咱说甚又不管用,也就发发牢骚,你小点声,别传到捧日军那边去了。”
天武军左厢都指挥使郑玄愤愤道:“那群没骨气的老东西,赵官家对他们可不薄,这才多大会,大宋就亡了,想想都窝火,老子才不认甚狗屁大唐!”
旁边一人忙作了个禁声的手势,看看左右道:“郑将军,您小点声吧,连向训老将军都归降了大唐,咱这只是听军令,不能怪我等不真心保宋,怪只怪上面没人支持咱们。”
郑玄哼了一声道:“他们一个个家大业大,都想着自保,改朝换代他们都是爷,可咱是什么人,咱们都是当年赵官家的嫡系,就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家国沦丧?这大好的江山落入一个无名小辈的手里?你们咽得下这口气?”
众人各自对视一眼,一声叹惜。
郑玄急道:“咋的,你们就真的愿意这么忍气吞声听一个无名小辈的驱使?看看吧,禁军自相残杀,昨天和今天,死了多少人,你们看不到嘛,这些人可都是和咱们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这么死,死的太不值了。”
史都使一脸无奈道:“不然你还要咋的?你能说服向将军还是我能?”
郑玄将三人向中间一拢,轻声道:“向将军是铁了心要降贼,不过就算他不被逼无奈,他也无所作为,捧日军那群孙子把他看得水泄不通,史都使,你我可都是天武军左右二厢的都指军使,就算没有向将军的军令,咱是不是可以做一番大事。”
史都使自嘲般干笑凡声,道:“行了吧你,没有向将军的军令,谁听我们的。”
郑玄自信满满的道:“老史,您忘了,昨天捧日军作乱的时候,那姓陆可没有李继隆的军令,他不照样市调兵遣将,咱为什么就不行。”
史都使愁眉苦脸的摆摆手:“昨天是昨天,事发突然,假借操练的名义,那压根就算不上作战命令,我敢保证,绝大部分捧日军的人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今天你还想玩这手,不可能了,再说,就算你能调动军队,你想作甚?赵官家和楚王的尸体就摆在朱雀门外,宫里的小皇子,还有楚王一家全都被屠杀了,赵氏绝嗣了,别折腾了。”
郑玄在幅忠心耿耿的样子道:“可大宋不能就这么亡了,几位,陈王可是还活着,只要咱们趁乱控制京城,咱们就能迎陈王回来继位,到那时,咱们可就都成了中兴名将了。”
史都使摇摇头很是无奈,道:“你都能想到,那姓陆的会想不到?说不定除掉陈王的人马已经在半道上了,还有,天武军几万人马都被分散在各个城门驻守,你要用什么办法才能掩人耳目将他们聚到一起,告诉你呀,捧日军现在防咱们跟防贼似的,梢有不甚,咱一个都活不了,我是不想再折腾了。”
郑玄咬牙道:“那你们就甘心听那姓陆的驱使?老子不甘心,昨天之前老子都没听说过这么一个人。”
史都使指指周围这些兵卒道:“人为刀殂,我为鱼肉,你瞅瞅,咱们现在充其量就能指挥得动这几百号人,你能作甚?是想打皇城还是杀了姓陆的?哪一样都办不到,行了行了,老子睡会,估计一会又轮到咱们上了。”
郑玄却气呼呼的站起来,大声道:“兄弟们,咱们都是大宋儿郎,那陆飞阴谋篡国,威逼朝堂,逼死官家,我等身为大宋勇士,不能视之不见,平日里官家对我们不薄,是忠是奸今天就来个痛快,兄弟们,杀陆飞光复宋室。”
几百名士卒都齐刷刷的站了起来,面面相觑的看着郑玄在那夸夸其谈。
史都使也忙爬了起来,一脸焦急道:“郑都使,你疯了,你想害我们吗?”
郑玄冲他一个冷哼,继续喊道:“兄弟们,大丈夫上不能报国,下不能尽忠,这样活着又有何意义,咱们都是当年跟着官家南征北战,历经了多少血战才打下这大宋江山,身边的兄弟死了成千上万,难道要这样拱手让予一个黄口竖子吗?难道就忍心看着兄弟们打下的江山易主、喋血宫廷吗?想想那些为大宋战死疆场的兄弟,他们死不瞑目,兄弟们,你们愿意和我一起为大宋再流最后一次血,再拼最后一回吗?不为别的,就只为对得起这份皇粮。”
鸦雀无声的兵营场地里被他这突然而来的鼓动变得异常骚乱,甚至有人当即就义愤填膺的卷起了袖子,都是当兵的,气血之勇一旦上头,一言不合就是个干!
郑玄趁热打铁,抽上配剑高感道:“誓于大宋共存亡,为官家复仇,大宋男儿还没有死绝大宋万岁,赵官家万岁!”
场面一时变得群情激奋,几百人瞬间就围了过来,刀枪并举,一个个被感染得视死如归。
史都使看得眼愣住了,急急一把扯过郑玄到一旁压着声音不悦道:“姓郑的,你想找死别找老子陪葬,你要真还念着一丝兄弟情份,就让他们停下来,这可是几百条命!”
郑玄怒容满面的推开他,喝道:“老史,你要还是个爷们就跟兄弟们一块干,老子没指望活,大宋亡了我还活个甚劲,主辱臣死,老子后悔没早些动手。”
“你要想大宋殉葬你自个去,你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汴梁城已经是捧日军的天下,咱们天武军被分散了,成不了事,良禽择木而栖,别再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事了。”
“放屁,你没听到城里谣言吗,城外的龙卫军要掘黄河水淹汴梁了,你以为咱们还能活吗,左右都是要死,还不如轰轰烈烈一把,如果咱要成了,咱的子孙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