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啸大汉-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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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容万人的大校场,挤得满满当当,风声旗帜振响声兵器磕碰声,铠甲振响声战马喷鼻顿蹄声……响成片,唯独没有人声。
在校场角,有七个被鞭笞得血肉模糊,双耳贯箭,绑在木桩上的胡人。他们就是因为在校场喧哗争吵,而被执行军法。有这几个活生生例子,谁还敢邈视军纪?
没有人敢开口,除非台上那个人允许,而此刻他却仰望天,久久不语。
阳春三月,江北已是春暖花开了吧?山阳老家山后的桃林,想必亦如往昔,满目缤纷;桃树下的坟茔,荒草已长,今岁不知何人为你锄草……阿翁,记得孩儿离家之时的誓言么?此身不为关内侯,誓不还家。为了这个誓言,我已经付出背负不孝恶名,以及牢狱之灾的代价。这次,是我最后的机会——功名祗向马上取,山阳陈氏将会光宗耀祖,还是彻底沉沦,尽在今次!阿翁,这也是你想要的,那么,请你在天之灵保佑我吧……
久久,陈汤长吸口气,冷风入肺,脑子为之清,目光慢慢收回,向台下人墙前排某个方向微微颔。
迎着陈汤的目光,张放报之微笑,他知道陈汤这是在颔致意,感谢自己的帮助。只可惜,张放没法告诉他,哪怕自己没有出现,这天,同样会到来,只是略微迟些而已。
陈汤的讲话,通过十个大嗓门军士复述扩音,在校场上空回响:“初元四年,大汉天子派出使者卫司马谷吉,护送匈奴郅支单于之子右大将驹于利归国,这是大汉对匈奴的善意与诚意。那么,郅支用什么来回报呢?不是美酒不是肥羊更不是骏马,而是——斧铖!我至今无法想像,九年前那天,在那个遥远的城里,卫司马遭遇了什么?天子也多次遣使质问郅支,我们的使者遭遇了什么?九年来,郅支,从来没有正式答复。既然如此,我陈汤,就准备再去问问他。这次我不止带张嘴,还将带我的剑,与诸君同去问问他……”
灰聿聿!声马鸣,蹄声急遽,辕门飞来骑,远远大叫:“子公,不可造次!”
校场前排,张放眼睛微眯,是甘延寿,他来了。
校场上的汉胡军士们无不诧异,都护不是病重么,怎么……汉军吏士军纪严明,还能忍住,胡人却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
甘延寿飞驰而至,甩镫下马,登登登急步登台,三步并做两步冲到陈汤面前,怒形于色:“子公,我授予你监府之责,不是让你滥用的。你你竟做出此等事……”
陈汤斜睨老友,按剑冷然道:“君况何出此言?我也是奉圣谕行事,君况对圣命有疑么?”
“不,我是说……唉!子公之意延寿如何不知,只是事情可从长计议,又何须至此?”甘延寿挣扎着想说什么,终究忍住。
陈汤拇指按卡簧,剑自鞘中弹出数寸,森然道:“大军已经集合,今之势如箭在弦上,你想坏大家的事么?”
二人对话,只有台上都护府丞府侯千人译长等听到,无不面面相觑,惊疑不定。虽然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两个上司要掐起来是真,个二个正要上前劝阻。
甘延寿却张开蒲扇大掌推,示意众人止步,环目如豹,死死盯住陈汤。而后者毫不畏惧,坦然对视。
嗡嗡的议论声慢慢停止了,连战马的喷鼻顿蹄声都小了许多,只有风声依旧,而呼啸的烈风,反而衬托着整个校场的反常安静。
正当汉胡吏士忐忑不安时,甘延寿终于有了动作。
这位西域都护慢慢扭头转身,目光从老友身上移开,转向校场万千之众。深深吸了口气,前排的人都可以看到他厚实的胸膛鼓起来。下刻,个不需要传声中气充沛的洪亮声音响起:“我是大汉西域都护骑都尉甘延寿。现在,我正式宣布,此次西征的统领将是……”他朝陈汤看了眼,字顿,“都护府副校尉——陈汤!”
呜嗷嗷!
校场上空传来阵阵山呼海啸般的欢呼,旌旗招展,刀盾互击,震耳欲聋。
在校场外观礼的青琰与鹿奴俱以双手掩耳,满脸欢意。
张放笑了,人生如戏,全靠演技,这二人转,演得不赖。
台上的都护府军吏虽然闹不清这出是什么情况,但两位上司争执的幕,却尽收眼底。他们至少明白件事,在西征之事上,两位上司是有分歧的——而这,正是这出戏所要达到的效果。
陈汤按剑归鞘,伸手与甘延寿互相把臂,另只手臂高高举起。随着他这个动作,台下欢呼渐渐平息。校场上空,响彻陈汤慷慨激昂的宣战辞:
“孝武皇帝天汉年间,汉使苏武奉诏出使匈奴,为单于所扣,面对叛将卫津不降则死的威胁,曾出掷地有声的回应‘南越杀汉使者,屠为九郡;宛王杀汉使者,头悬北阙;朝鲜杀汉使者,即时诛灭,独匈奴未耳。若知我不降,欲令两国相攻,匈奴之祸从我始矣!’”
铮!陈汤拔剑出鞘,戟指西北,声遏行云:“杀汉使的下场,即祸之始——早在甲子之前,大汉使者就对匈奴人出了这样的警告!且鞮侯单于明白这警告卫津也慑于这警告,他们都没干蠢事。但且鞮侯单于之孙郅支却没有他祖父那样明智,他罔顾了这警告,他以为事情过了九载,时过境迁,就没事了。我请诸君与我道,当面告诉他——郅支,你摊上大事了!”
建昭三年,春。
陈汤来了,张放来了,甘延寿来了,三千汉军来了,西域诸国联合军来了——个复仇者联盟来了!
第一百零一章 【套 装】
《
(感谢大盟、小胖、同乐村落、ysl1234、不飞de鸟、陌谨安、机器1翻译,谢谢大家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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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昭三年三月末,风起乌垒。一支由汉朝西域都护府乌垒屯田吏士、车师交河壁戊已校尉屯田吏士,以及焉耆国、龟兹国、车师前、后部、蒲类前、后部、东、西且弥、前、后卑陆、乌丹支离、危须、尉犁、乌垒等等诸多邦国所组成的“多国部队”约四万人马,从乌垒城向西进发。而更多因为距离太远,一时未能汇合的邦国、部落,正从漠北到西域这片广袤土地的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四月末,当这支多国部队抵达温宿国姑墨城时,为了减轻后勤压力,加快进军速度,甘延寿与陈汤决定分兵。
二人将大军分为六校,沿南北两路并进。由戊已校尉郭习将率领其中三校南下,沿葱岭河穿过莎车、疏勒,最后越过葱岭从小道到大宛,转道乌孙。另外三校则由甘延寿、陈汤率领,从温宿国出发,穿过伊利河谷、草原,进至乌孙。
两支大军的会师地点,是乌孙赤谷城。
温宿虽然是个小国,但它东接龟兹,北连乌孙,南临疏勒、莎车,是丝路北道一个重要枢纽,也是必经之道。以这样的小国,很难供应一支几万人的大军人吃马嚼,所以西征大军不能在此地久待,必须尽快进发。
入夜,汉军军营巡骑四出,高度戒备。而诸国人马则按草原惯例,搭建起一顶顶毡帐,圈起牛羊,围坐篝火。整个河谷,火光处处,好似在开一场盛大的篝火晚宴。
中军主帐里,陈汤与甘延寿正举烛伏案,就着一张简陋地形图,研究下一步行军方案。
这时帐外传来通报:“张议曹派来门下史,说是请都护、校尉同去帐中,有事相商。”
陈汤与甘延寿互望一眼,放下手里铜烛,剔了剔眉,道:“门下议曹有事,不前来禀报,反让上官前往,在大汉怕也是头一遭吧。”
甘延寿摊摊手,苦笑道:“人家来头大,有什么法子?子公,忽略掉这劳什子门下议曹吧,他就是富平侯世子——只要这样想,你心里就平衡了。”
嗯,没错,张议曹,就是张放,这是他的新职务:门下议曹史。
门下议曹史,是大汉郡府属官,主献谋建议,类似于参谋的角色,而且是副职,正职是门下议曹掾。张放随军出征,出入军营,参与军机,总得有个名份。而西域都护有开府征辟之权,也就是说可以自行征召幕僚。于是甘延寿便行使职权,给了张放这个职务——还别说,挺适合他在军中的定位。
为了便于新任门下议曹史开展工作,甘延寿干脆给人给全套,也安排了张放几个随身扈从如韩氏兄弟、渠良、石牛等一个门下掾、史的身份。这门下掾、史其实就是打杂跑腿的,类似机关杂务人员,斗食小吏而已。但青溪众扈从甭想多开心,再杂务,也是进“机关”了啊,哪怕是“临时工”,好歹也是大汉官府里的一员了。
以张放的身份,请陈汤、甘延寿上门,倒也不算托大,但行军途中,一切以军职为大,他这个门下议曹史的态度,难免令陈汤有些不满。因此陈汤并未掀帐而出,而是坐下,淡淡道:“有说是何事么?”
“未细说,只道是有关加快行军之事。”
“加快行军?”
“是,说是张议曹想出一策,可使行军速度加快。”
“哦?!”陈汤与甘延寿讶然对视,想起从这位少年公子手里流出的种种军事利器,顿时坐不住了,“走,去看看。”
不过等陈、甘二位随韩重来到张放帐外时,在帐前守卫的韩骏走过来向二人恭敬行礼:“公子知二位军务繁忙,末想到来得如此之快。请稍等,公子正在训诫,很快就好。”
训诫?陈汤与甘延寿面面相觑,这位神秘公子又在搞什么名堂?
过了一会,就见帐帘一掀,一群人陆续走出,先是向帐内再拜,再向甘、陈二人施礼之后退下。陈汤与甘延寿都认得,这些人全是张公子的扈从,那韩骏没说错,还真是训诫。
张放略带一丝疲乏的声音从帐内传出:“门下议曹史张放,恭迎甘都护、陈校尉。”
说是恭迎,但甘延寿和陈汤直到走进毡帐,也没见张放真个出来迎接。甘延寿心里早有定位,浑不在意,陈汤也不动声色。不过等他们见到帐子里的张放时,才明白这是有原因的。
毡帐大小如房,两盏酥油灯光度还算明亮,短案后的张放,脸色有点发白,眼睛偶尔有精光一闪,但稍纵即逝。一向笔挺的跪坐身姿,看上去也有点发软,显示出一种疲态。
这训诫要很久?还是行军疲惫?甘、陈二人还没来得及张口,四道目光就被短案上两件事物吸引住了。
一个是一枚“几”字形的铁圈,看上去平平无奇;另一个,则是一条被砍下的马蹄。这两样东西,如果扔在帐外,甘、陈二人甚至都不会多看一眼,但如此郑而重之的摆在案上,必有其意。
张放露出一抹笑意:“二位都是日理万机的大忙人,我就不卖关子,开门见山了。如二位所见,这就是加快行军速度的东西。”
见二人脸上露出迷惑之意,张放一手拿铁圈,一手握马蹄,然后将铁圈往马蹄一压,然后提起马蹄,往案面重砸几下,确认砸实了,这才笑着递给二人。
陈汤和甘延寿初时不明其意,但当他们拿在手上,仔细察看时,豁然开朗。
自行军以来,在后勤方面,除了粮秣这个大头之外,最令两位统师伤脑筋的,就是战马非战斗损耗。其中最重要的一项损伤,就是马蹄受损。西域地形复杂,有乱石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