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啸大汉-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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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须,自然不敢把草原那一套搬过来。他首先派人打探一下,目标是什么人,结果令他大为宽心——不过一山野少年。
一个山野少年,怎会得罪远在千里之外的长安贵人?对于事件的始末,卜骨须不想知道,也不能打听。他就是个杀手,雇主出钱,他出手,如是而已。
卜骨须本意只派一两个族中勇士出手,干完事收钱就好,但这位长安来客执意要他亲自出手,而且至少带十几二十人,为此宁愿多付酬金。
虽然觉得有点小题大做,但看在钱的份上,卜骨须最终勉为其难答应下来。
当卜骨须率二十余族中勇士杀到青溪聚时,找上韩家,逼问张放下落。
韩父眼见这些胡人气势汹汹,不怀好意,那肯实言。双方由言语冲突演变为肢体冲突,卜骨须力壮,韩父老弱,冲突中一时失手,将韩父推倒,后脑撞墙而亡。
这下不得了,冲突终于酿成血案,杀人演变成灭门,最后不可控地变成屠村。
直到杀得差不多时,卜骨须才从一垂死村民口中得知,他们要找的正主,已经被上河农都尉邀请到灵州作客去了。
卜骨须当场傻了。
屠一个村对卜骨须而言算是不小的麻烦,不过有随行的长安贵人相助,终究可抹平,但惹了上河农都尉的贵客,那真叫摊上大事了!
在北地,甚至放眼大汉西北,塞上草原,谁不知班氏威名?别说他区区一个当户,就算是顶头上司骨都侯,上头的上头大当户、大都尉都惹不起。
一个山野少年居然有这样的后台?杀红了眼的匈奴人眼珠子掉了。
卜骨须强忍拔刀砍了长安来客的冲动,提出两个要求:一、酬金不退。二、对方要提供通关文碟,他要举族北迁。
没错,卜骨须要跑了。主因固然是惹了不该惹的人,而诱因,则是他在月余之前,见到了来自北面贵人所派的一位木箭使者。使者要求他参与塞外一桩会盟行动,据称此会盟将决定匈奴人的末来。
当时卜骨须还在犹豫,毕竟在汉境住久了,要全族迁移到未知的塞外,多少令人心里不托底。召开族里大会商议,族人也摇摆不定。而时至今日,他已别无选择。
既然得罪了人,那就干脆得罪到底,这一趟买卖总不能空手。反正都要离开汉境了,把青溪聚幸存的青壮妇人押解北上,充为奴隶,这也是壮大自身部族的不二手段。
于是卜骨须派两个族人返回三水,通知部族北迁,而他则带着二十个族里青壮,先行押着青溪聚俘奴离境。
正常情况下,别说象卜骨须这样押着一群汉俘出关,就算是他的部族举族出塞,也是千难万难。但是,在来自长安的那只幕后黑手操控下,这一切不可能都将变为可能。
至于为什么卜骨须没能完成任务,长安来客却还要费力助其脱身?原因很简单,不管事情成与不成,都不能走漏消息。如果做不到举族灭口,就只能送瘟神了。
这就是青溪聚血案的前因后果。
原来都是因自己引起的,几十条人命啊……张放良久无言,双手合拢顶着额头,陷入深深自责。
邓展更为震惊,是谁竟敢盯上自家少主?竟从长安追杀至此,更下如此狠手?长安黑手……会是谁?
“少主,此事必有蹊跷,不能再往北走了,必须尽快赶回长安。”邓展再次伏首苦劝。
张放没理会,缓缓抬起头,盯住匈奴人,目光酷烈:“卜骨须在哪里?”
“在……在北边距此六十里一个叫莫奚的部族里,跟随我们一起出击的人,就是莫奚的族人。而且……而且也是他们发现你们追踪我们的……”
“这个莫奚部有多少人口?有多少控弦之士?”
“大概……五百多人吧,能骑马操弓的近百人。”
“那个长安人呢?”
“也在莫奚部。”
“嗯?这是为何?”张放微怔,按常理,这个背后下手之人,不管干不干得成事,都应急返回长安复命。怎么可能出塞,跟匈奴人跑来这荒凉的鬼地方?
“当户要求他必须送我等出关,然后……在出关之后,劫持其北上。当户说此番举族被迫北迁,都是这长安人带来的噩运,要他的主人用重金赎回,否则就用他的血祭祀。”
张放与邓展面面相觑,不知是该大笑还是叹息,这真是不作不死啊!好,好极了,这大概要算是卜骨须唯一做的一件好事了。
“那个木箭使者,还有会盟是怎么回事?”
“这个……当户也没说太清楚,只说到了地头再召开部族大会详议。”
面对这个被“山神”眷顾的人,匈奴俘虏不敢有丝毫隐瞒,唯恐神灵降罪,竹筒倒豆子,知无不言。
“好吧,那我就当面问你们的当户。”张放转向邓展,毫不含糊下达指令,“再找几个俘虏,把刚才的讯问内容重审一遍,若答案一致,就证明他说的是实话。然后,留下四个人看守俘虏。其余人等带上所有装备,以此人为向导,逆袭莫奚部。”
二十多人,袭击一个五百人的部族?!邓展张了张嘴,想要劝说都不知该怎么开口。
张放竖掌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眼里发出的光芒,连邓展看了都有莫名寒意:“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这件事一定要做。有些事,我一定要弄清楚;有些人,我一定要救!”
第四十八章 【是敌是友?】
(感谢大盟、小胖、离伤半清醒、吃饱就睡丶、书友130520105220956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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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袭成败的关键,一是快!二是快!三还是快!
张放一旦决定反击,就不再犹豫,立刻将指令传递下去。
趁着夜色,穿上胡服的邓展带两个护卫押着匈奴向导出发,前往莫奚部驻地先行侦察。
邓展所带的两个护卫也是行伍出身,但服役所在地却是兖州一带。大汉承平百余年,国内只发生过短暂叛乱,很快平息,总体太平无事,各郡国兵基本没什么作战经验,与边军没得比。故此张放这一行二十余人,真正拿得出手,能当先锋使唤的,只有一个邓展。
“郑头,你说咱们这才二十多号人,却要突击一个五百人的帐落,这是不是也太……咹?”一个护卫回望幽深的峡谷,再看看漆黑一团的前方,心下惴惴,不安地低声对邓展说道。
邓展瞥了一眼身后被捆绑手脚,横置马背的匈奴向导,压低嗓音厉声道:“这节骨眼上,你说这般泄气话,若是在军中,非砍了你不可!”
护卫缩了缩头,悻悻道:“十七律五十四斩,我知道,这又不是在军中……就算在军中,这心有疑问,也不能总憋着吧……”
“有疑问可以,但上头决定了,就得不折不扣执行。更何况,这还是少主的决定。”邓展先敲打一下护卫,再一五一十分忻,“除去少主、女娃子与那瘸子,咱们有十八人可以出战。莫奚部除去老弱妇孺,只有控弦近百。一个打五个,又是突袭,又是趁夜,打好了,胜算还是有的。更重要的是,少主所制那桩厉害事物……说实话,若无此等利器,我就算拚死也要阻止少主……”
说起那“厉害事物”,护卫的眼睛也亮起来,嘴里啧啧有声:“这可怪,少主就把一些药石、炭末什么的全混在一块,就能做出这惊人利器,可真是……”
“哪有这么简单。”另一个护卫驱马凑近,低声道,“必有秘方,说不准还加了符咒……”
“少扯淡!”邓展厉声喝止,“妄议尊上,想吃家法么?”
两护卫低头噤声,各自走开,再不敢出声。他们已不是大汉军士,军法是落不到他们头上,但身为富平侯家卫,这家法可是实实在在的。
三人虽已不再是军人,但行进仍依足战阵之法:一护卫押着匈奴向导在前探路,一护卫落后五十步警戒,邓展则居中策应。
这样的好处是,无论前头埋伏,还是后头包抄,都能跑掉一两个。若遇前后夹击,中间那个也有机会跑掉,避免被一网打尽,连个报信示警的人都没有。
夜黑如墨,又不能举火,地面还坑坑洼洼。走到半道,一个护卫的马便崴了蹄子。幸好还有一匹驮俘虏的备用马,把匈奴人转移到瘸马背上,总算没耽误事。六十里地,紧赶慢赶,约莫四更时分也差不多到了。
“翻过那道山梁就是了……”匈奴向导话音刚落,黑暗中便窜出两骑,用胡语向三人招呼。
邓展听得真切,来骑是用匈奴语问话:“是不是图鲁打胜了?”
邓展审问过这伙袭击者,知道领头的是一个叫图鲁的莫奚部人,当即回应:“山神、祖灵保佑,大胜!大捷!”
尽管玉门关以西,长城以北,幅员万里,都曾是匈奴人的草场,治下说的都是匈奴语,但每个部族都有自己的不同口音等细微差别。如果这次不是因为两族合兵偷袭,就凭邓展这句生硬的匈奴语,迎接他的,就不是毫无戒心的靠近,而是两支利箭了。
在匈奴人靠近时,邓展双腿猛夹马腹,抽刀出鞘;前头的护卫悄然摘弓抽箭;押后的护卫则奋力打马冲来。
这一切,都借着夜色的掩盖及匈奴人戒心松懈而飞快发生。
“你们是卜骨须当户的……”一匈奴人话音未落,迎面一道亮光打来,锐风刺目、破骨。
匈奴人本能向后一仰,刀锋划过一道扇形弧光,自下而上,刮!从下巴到嘴巴到鼻子,半边脸被生生削掉,鲜血怒喷。匈奴人喉管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破麻袋般摔下马背。
一击得手的邓展也并不好过。由于此时还没有铁质马镫,也没有高桥马鞍,借马势砍人,常常要承受巨大的反震力,骑术差点的人都不敢玩这一招。两马交错的瞬间,邓展的身体也斜挂于马腹一侧,上下颠簸,全靠一手死死挽住缰绳,另一只腿牢牢勾住绳镫(马镫的雏形,用绳索或皮革做成软套,在骑兵做简单劈杀动作时防止摔下马),方免于坠马之厄。直到冲出十余步后,邓展才勉力翻坐回马背。
别看邓展砍一个人那么费劲,在汉军中,这样的骑术已经算是佼佼者了,不是边军出身,还真不容易做到这个程度。
在邓展得手的同时,护卫也引弓而射。尽管他已勒停战马,尽管双方距离不过十余步,但黑夜中视线不良,加上匈奴人驰行快速,一箭射出,击中左肩。
匈奴人惊怒交集,顾不得拔箭,更顾不上同伴死活,立即掉头,冲入黑暗中。
“追!一定要杀了他,否则必坏大事!”邓展大吼着以刀面猛拍马臀,奋力追击。
余下二卫也顾不得理会那匈奴向导,纷纷解下背负的自制长矛,挺矛挥鞭,拚命追赶。
黑暗之中,只闻急遽的蹄声与急促的喘息,谁都没有发声,咬紧牙关,全身气力都用在逃命与追杀上。
匈奴人虽带伤,但骑术明显在邓展三人之上,而且熟悉地形,距离也是越拉越开。而这一逃一追,已快翻过山梁,距离莫奚部驻地也是越来越近……
“该死!”邓展双眼通红,几乎咬断牙根,恨不能胁生双翅将匈奴一头撞倒。
希聿聿!随着一声嘶鸣,那骑影已冲上山梁。回首望去,邓展三人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