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啸大汉-第2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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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难怪弓藏会往这“绝地”逃,原来绝处可逢生,崖下有玄机啊。
难道弓藏想凭一只手,再抓着一个人,滑行百丈到谷底?就算是后世职业登山运动员也很困难吧?
张放手搭眉沿,遮挡山风,仔细了一下。藤条只有十余丈长,一直垂挂到一个略有点内凹的岩石下。从上方不清楚,但可以推测,十有八、九是个岩洞,通向哪里不知道,但只要往这洞里一钻,摆脱他们的追击绝无问题。
“这家伙……”韩重用弩弓比了比,嘴里骂了一声,无奈垂下弩弓。悬崖垂直近九十度,弩弓倾斜到这个角度的话,弩矢会自动滑脱,根本射不了。就算能射也不可以射,因为眼下的情形与刚才如出一辙,投鼠忌器。
在绝壁上摇摇晃晃往下降的弓藏适时抬头望了崖上的张放一眼,居然笑得出来:“富平侯,你也可以跳到树枝上或派人跳下来——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这根树枝支撑不了三个人的重量,不信你大可试试。”
韩重等人面面相觑,还用试吗?这种事,宁信其有不信其无啊。
怎么办?杀又杀不得,追又追不了,难不成就这样眼睁睁着这混蛋在眼皮子底下从容逃走?
张放趴在崖边,朝弓藏虚指点了点,扭头对手下道:“快去砍一根藤条来,要结实够粗、够长的。”
彪解、韩重、刘枫立即扔下手弩,拔出刀剑,各自寻找。这样的荒岭满眼都是纠结的蔓藤,都不用费劲找,真正费劲的,是把纠缠的蔓藤分开,修理蔓枝。
三人一齐动手,片刻就弄来两根粗而长的藤条,比起弓藏那根,只长不短。
由于弓藏是单手索降,又挟着一个人,手掌也来不及套护具,所以只能一点点往下滑,不能过快,否则没等到底手掌的皮肉就得磨烂。这样的结果就是,张放的藤条都弄好了,弓藏才下降到一半左右。
张放拔剑向崖下一指,韩重三人哪会不明白。三人稳扎马步,藤条一甩,长蛇般在空中扭曲,划过一道弧线,啪地重重抽在崖壁上,距离弓藏、宜主只有一臂之距。
这一刻,弓藏的脸色变了。
这一瞬,宜主的双眸亮了。
宜主本能伸出手,弓藏手臂狠狠往后一箍,只差一指没够着。然而如果弓藏不撒手,哪怕宜主抓住藤条也无法摆脱,而且在绝壁挣扎撕打也极为危险。
“我下去。”卓碧海自告奋勇。事实上这会除了他也没别人了,总不能让张放这位老大下去吧?
讲真,这类“高空作业”的活也最适合卓碧海。这是个在茅屋顶上打斗都不搅动半根杂草的人,身法轻灵,飞檐走壁的差事最适合他干了。
张放二话不说,拔剑削下一幅衣袂,顺风扔给卓碧海。卓碧海扬手接过,发力一抖,衣袂自行缠绕手掌数匝,然后握住藤条,提着紫英竹纵身跳下山崖。
卓碧海身轻如燕,手掌又有保护,索降的速度何等之快,从崖顶望去,但见他双足飞点,一荡再一荡,眨眼间便追上弓藏。
在弓藏骇然抬头的一瞬,卓碧海森然道:“要么放手,要么死!”说话间,手里竹杖似缓实疾朝弓藏面门戳去。以卓碧海的手段,这竹杖跟铁杖没多大区别,戳实了必是一个血洞。在绝壁被来上这么一下,下场可想而知。
弓藏倏然阴笑:“你想救她还是杀她?”猛然把宜主当盾牌横在身前,挡住戳来的竹杖。
卓碧海向宜主使个眼色,大喝一声:“抓住!”
大喝声中,竹杖一落,改戳为敲,重重敲在弓藏箍住宜主腰间的手腕。喀嚓!骨碎声清晰可闻。
弓藏厉叫,手臂一松。宜主立即死死抓住卓碧海的竹杖,脱离弓藏挟持。
崖顶上一直密切关注事态发展的张放,一见宜主脱困,立即扬起手里的龙影剑,当成匕首奋力掷下悬崖。
一道白光闪过,剑尖精准斩中缠在树枝中央的藤条。藤条坚韧不假,但龙影却是这时代最锋利的宝剑之一,经张放如此猛力掷下,所挟带动能之强,连树枝都剧烈震动,藤条被斩断大半,剑身入木三分,稳稳插在树干上。
断裂大半的藤条发出令人心惊的嘎吱吱异响,随着树枝的晃动以及下方弓藏的挣扎,断口与剑锋不断摩擦,豁口越来越大……
弓藏抬头,之前的得意与狂傲早已荡然无存,眼里透出深刻的绝望与怨毒,嘶声大叫:“张放,我在九泉之下等着你——啊!”
绷!藤条终于断裂。
就在坠崖的一瞬间,弓藏做出一个骇人举动——他竟然主动撒手,松开藤条,从后腰拔出短刀,对准宜主的身影狠狠扔去。
短刀脱手向上疾飞,弓藏身体向下急坠,山谷间回荡着他如狼嚎般的厉啸:“张放——我说过——要让如花似玉的娘……一同陪葬!”
宜主此时背对弓藏,正一手抓稳竹杖,一手握住藤条,根本没法到身后袭来的利刃。就算她到,也躲不过。
但是卓碧海却得清楚,电光石火之间,做出一个惊人决定,抬头对张放大喊一声:“接住!”手臂叫力,竹杖奋力一挑,竟把宜主纤细的身体高高抛起。
短刀从宜主脚下一闪而没,打在崖壁,溅起一串火花。
穿心之厄避过了,但身在半空,无依无凭的宜主,惊险之状并不稍减。
脚下是百丈深渊,身体悬浮在半空,衣袂飞扬,秀发飞舞,玉臂舒展,柔躯如折——舞者的本能已融入血液,即便在此危情之下,宜主所展现出的依然是惊心动魄的美。
这一刻的宜主,如同一只凌空掠过崖壁的飞燕。
此时张放正提起身边备用的第二根藤条奋力向宜主扔出,仰首到这定格般美妙的一幕,心弦触动,恍然顿悟,脱口惊呼:“飞——燕!赵……飞燕!你是赵飞燕!”
第三百六十九章 【宁为君侯妾,不欲为帝姬】
一条泥泞的道路,蜿蜒在云雾弥漫的群峰山谷间。一支数百人的队伍,沿着崎岖道路,逶迤而行。
这支队伍有车有马有牛,有骑士有伍卒有役夫,从队前到队尾,一溜的各色幡旗,在深秋的寒风中猎猎招展。
在牂牁这样的边陲小郡,如此规模的骑队,除了太守几乎不作第二人之想。不过若有识字之人看到队伍最前头骑士执着的认旗,上书那一行绣金大字,便可知这还真不是太守出巡,而是比太守等级更高的大汉出使夜郎使节、富平侯、五官中郎将、侍中张放的仪仗。
十月中旬,张放正式动身,前往夜郎国参加新王继位仪式。此举被西南诸夷普遍认为是大汉向诸夷释放的最大善意,要知道张放可是大汉取西南近百年来,所派使节中级别最高、身份最尊的人物。连大汉朝都如此给夜郎王面子,其余诸夷君长谁敢怠慢?与夜郎关系好的自然纷纷前往,就算关系不咋地甚至有嫌隙的,也得前来——不给夜郎王面子,也得给大汉天使的面子啊。
牂牁这“地无三尺平”不是吹的,一路颠簸,让人骨头都要散架。加之“天无三日晴,十里不同天”,天上下雨地上滑,盘山小径头皮麻。这支几百号人,又有车辆又是牛马的队伍,根本走不快,十来天才走了近半路程。不过算算行程,只要没有发生大的意外,十一月初八前应当可以赶到,不会错过好戏。
嗯,对张放而言,这将是一场好戏。
车里的宜主……哦,现在叫飞燕了,依然是一袭僮仆装束,但那怎都掩盖不住的丽色,随着颠簸花枝乱颤,满面娇羞,十足一个美娇娘。而这满眼春色,一车旖旎,只入张放一人之眼。
飞燕之所以满面娇羞,是因为张放一直凝视着她,看得她脸发热、心发慌、口发干、身发软,不知所措,如同一只可兮兮的待宰羔羊。
面对如此诱人的美色,而且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任何正常的男子怕都难忍。
张放各方面都很正常,但他此刻却并无旖念,因为他已经明白眼前的少女是谁。有些记忆长久沉睡,没有特殊情况触发,永远也不会觉醒。张放的记忆觉醒了,前世看过关于赵飞燕的资料片断,在那一刻被触发,再联想到她此次逃离公主府的缘由,他终于明白这个一直被他当丫鬟使唤的少女是谁。
历史的惯性真的很顽固,如果不是自己无意闯入,拨动了这对姊妹的命运齿轮,赵宜主必将仍是历史上的那个赵飞燕。如今却因为自己的缘故,她在行将踏进皇宫前的一刻,跑了!
这一跑,她的命运之轮完全转向,那个历史上最具传奇色彩的麻雀变凤凰的故事戛然而止。从她逃离公主府的那一刻起,那个赵飞燕将永远不会出现在这个时空的史册里。即使出现,也会换一种方式,比如富平侯的姬妾……
天子的皇后啊,居然成了服侍自己的奴婢,想想真有一股小邪恶蠢蠢欲动呢。
“飞燕,你对这个名满意么?”
“飞燕很满意,谢主人赐名,只怕……”
“怕什么?”
“只怕飞燕配不上如此轻灵曼妙的名儿。”
“哈哈哈!你绝对配得上。而且,只有你才真正配得上。”张放也很满意,没想到兜了一圈,赵宜主还是变成了赵飞燕,冥冥中似乎真有定数。只不过,此飞燕已非彼飞燕,别的不说,总会比那个赵飞燕可爱得多吧?
飞燕瞪大妙目,不明所以,但眼里闪动着喜悦,模样甚是可爱。
“飞燕,问你一个问题。”张放突然兴起八卦之心。
“主人但请示下。”飞燕垂首而应。
“假如给你重新选择的机会,当日你若不逃离公主府,随公主入宫,将来或有可能成为少使、长使、美人、婕妤……甚至皇后。你当如何?”
飞燕已经懵了,半天说不出话。
张放自失一笑,摇摇头:“我说这个干什么,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好吧,这个问题,你可以不回答。”
飞燕回过神来,惶然俯首:“主人问话,飞燕岂敢不答。”
飞燕咬着红唇,低着头,好半响才抬头,整个身体都绷得紧紧,鼓足勇气,一字一句:“宁为君侯婢,不欲为帝姬。”
张放微笑着伸出手掌,捉住飞燕的柔荑,紧紧吸住她的眼神:“改一字,把婢改为妾。”
“宁为君侯妾,不欲为帝姬。”
飞燕反复诵念,某一刻,突然玉手捂唇,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怎么都止不住……
……
从且兰到夜郎,全程约千里。如果是西域那样一望无际的草原戈壁,快马加鞭,跑完千里也就十日八日。按平常的速度,也不会超过半月。不过放在多山崎岖的西南地区,行程就得加倍了。
当然,西南多山没错,却也有它的便利之处——那就是有水。
前半程走的是陆路,累死累活十几天才走到半道,而后半程则可弃车登舟,从延江(今六冲河)溯流而上,三百里行程只需五日。然后弃舟换马,往北行一日,即可至夜郎国都。
十一月初,陆路行程终于走完,江岸渡口早有征集而来的上百艘大小船只守候。短短一天,所有物资装载完毕,一声令下,千帆俱张,百舸争流。
沿江而下,但见两岸群山莽莽,山深林密,重重叠叠,云遮雾绕,根本看不出有路的样子。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