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后之道天若有情天亦老-第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只用一双珍宝便可换得天下勇士,父皇知道了定然会夸奖我。”
兄弟二人嬉笑着坐进“不音阁”,这里恰好能欣赏“百步穿杨”。
此时射箭的梁扈,他已连射两箭不中,接下来的这一箭压力之大可想而知。人群中已经有人开始喝倒彩,大家都巴不得他射不中,一来可以将机会留给自己,二来如果他射中,那些没有射中岂不是技不如人,所以,但凡上场的不仅要能百步穿杨,还要能沉着冷静。但梁扈做了一个众人都没有料到的举动,他把箭头稍稍往上一抬,“嗖”的一声箭已飞出,但射中的并非铜钱,而是挂在树梢上照亮铜钱的灯笼。烛火应声而灭,铜钱也隐没在黑暗之中了。梁扈虽然没有射中铜钱,但是他得意洋洋的神情不亚于已然领了奖。刘苍见赛事高潮迭起,干脆尽兴到底,起身高呼:“谁能在此时射中铜钱,本王不仅奉上琉璃夜光杯一对,还将承诺为他做一件事,但必须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台下一片叫好声,但应征者寥寥。
“太子哥,恐怕这个铜钱除了你没有人能射中了,不过你手受伤了,不然今天这对琉璃夜光杯就是你的了。”刘苍打趣道。
刘苍这边说完,台下立马有人应征了,是窦远。他一瘸一拐地接过弓箭,双脚成八字形打开,拉好架势之后,张弓放箭,黑暗之中只闻箭气,众人屏息凝神,良久才等到那边架筏子的仆从跑过来两个字:“不中!”又是一箭,筏子划开水面的声音停息后,仆从又从暗处高喊:“不中!”人群中开始有了议论声,马蕙也远远地替窦远捏了一把汗,弓开弦断,窦远这一箭没有丝毫犹豫,静谧的夜空中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叮”声,“中了!”有人开始小声议论,接着议论声一波接一波,传闻窦远“百步穿杨”的舆论声势也越来越大,直到撑筏子察看结果的仆从兴冲冲地用冲破云霄的声音大喊:“中了!中了!”人群的喝彩声达到鼎沸,簇拥着窦远,一齐高呼:“大风!大风!大风!”
“你想要本王做什么?”刘苍也兴致高昂,隔空喊道。
“多谢王爷,不过暂时没有想到,以后再说。”窦远说道。
“好!”刘苍是个爽快人。
“你如何知道他中没中,铜钱可不会浮在水面上。”刘庄提醒刘苍道。
刘苍犹豫了一会儿,随即开口笑道:“无所谓,高兴就好。”
刘庄也笑笑,这大概就是他这个弟弟惹人喜欢的原因。兄弟两要去喝酒,刘庄很少饮酒,今天是个例外,他让马蕙独自在游园消遣一会儿。
窦远拿着琉璃夜光杯,莹莹的光芒早从指缝中泄露出来,所以,马蕙已经看着他了,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样子有些滑稽。
“窦大哥……”她喊了一句之后,忽然又想起他前些日子跟她说的那些话了,脸不由自主地红了。
“蕙儿……你也在这里。”窦远一开口就发现这句话本不该说,弄得大家都很尴尬。
“这对夜光杯,送给你吧。”窦远说。
“不行……况且我拿着也没用。”马蕙并不忍心拒绝他。
“好。”窦远收起夜光杯,莹莹的光芒突然消失,两人顿时感觉刚才的隔膜不见了,黑暗之中仿佛有着不知名的牵引,在两人的身体和鼻息间相互往来。窦远轻轻拉起马蕙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在这寒意渐重的秋夜来回将它们搓热。
“冷吗?今天晚上好像起风了。”
“不冷。”马蕙畏缩的收回手,但那双小手已经攥在窦远的大手里了。
他们通过手指的摩擦感觉对方的存在,这样一种触摸是奇妙的。人说,十指连心,就在这样短暂、若有若无的触摸中,他们似乎彼此感觉到了对方的心跳。一种欲罢不能的冲动在二人间的胸腔此起彼伏。在这一刻,因为有了这种陷入情网的奇妙感觉,他们都觉得自身无比强大,可以度过眼前,以至今后的任何难关。
“你要等我,我会回来。”窦远离开之前留下这样的话。
六、完美的人
更新时间2013…3…13 21:20:23 字数:3195
刘庄向来克制,今日却饮得酩酊大醉。马蕙架着他沉重的身体出了王府,本想乘坐马车返宫,却不料刘庄开始撒酒疯,硬是撑起摇摇晃晃的身子朝皇宫走去,说要欣赏无边月色。马蕙只好陪着他走在深夜洛阳城里寂寂无人的街道上,刘庄此时的表现就像是一个恶作剧的孩童,手舞足蹈,放声高呼,毫无顾忌。他一会儿敲敲这家的门,喊道:“我回来了,我回来了!”一会儿拍拍那家的窗,吼道:“天亮了!天亮了!”马蕙只好不停地将他拖走。默不作声的月亮在天上照耀着他们,好像观众席上雪亮的眼睛。
“太子,这样下去,全洛阳城的人都会被您吵醒的。”马蕙气喘吁吁地说,她并不指望刘庄能回答她。
“是吗?那我岂不是很讨厌?蕙儿,你说我讨厌吗?”但是刘庄却吐字清晰地问她。
马蕙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太子,您喝醉了。”
“我没醉。”
刘庄倚在一户人家的后院门上,缓缓坐在石阶上,抬头望着马蕙,表情戏谑。
“众人皆醉我独醒!蕙儿,我清楚着呢!我清楚我是太子,将来要继承大统,言不能失,行不能错……可我就是羡慕啊,羡慕东平王可以随心所欲的生活,羡慕他有闲云野鹤一样的性子,羡慕他常怀慈悲……他是我永远追赶不上的人。”
“什么是永远赶不上的人?”马蕙不解道。
“你说皇帝是不是天下第一?”刘庄说,“可我既无军功在身,文才聪颖也不及苍弟,每天冠着太子的名号就像是坐在一张针毡上。时时刻刻都要留神小心,每说出一句话都要思虑周全。我讨厌这样的自己,我也讨厌这样的你!每次看到你小心谨慎的样子,就好像看到那个鲁钝、懦弱的自己!”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在人生的历程上,王侯将相与草莽百姓真的没有什么不同。
“你以为你进宫是来干什么的,你为什么会来太**,这一切不是再明了不过了吗?还有马严的那份奏折,不就是想你能成为我的女人吗?现在,你有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抓住呢?”刘庄讪笑道,“看来你比那个女人聪明啊,懂得欲擒故纵!”
马蕙没有回答,她也无从答起,对于刘庄的话她既不能否定,也不能肯定,她连她自己都回答不了。
“世人皆以为我是神童,其实,他们哪里知道,我不过是个异常辛苦的普通人罢了。十二岁那年,父皇开始重新清查田亩,有个陈留吏的牍上写有:‘颍川、弘农可问,河南、南阳不可问。’于是他就问陈留吏这是什么。陈留吏说不知道,他是在无意中得到的。由于常年的军阀混战,田亩人口不清不楚,父皇早就想清查田亩了,而在这之前,老师和我已经废寝忘食地研究了整整月余。至于,世人所传我一语道破天机——这是郡里的官吏教他怎么核查土地,河南是帝乡,南阳是帝城,所以不敢认真核查,却没看到我所下的功夫。”
这就是刘庄的无情,他能将最美好的东西以简单粗暴的方式表达出来,打破人们的信仰。即便,对他自己也毫不留情。
“那年,父皇派人围剿反贼单臣、傅镇时,久攻不下,死伤无数。大臣们提议悬赏攻城。其实,只要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围歼只能激发他们昂扬的斗志,这伙叛军更加会团结一致,一死相博;但给他们留出一线生机,便能让他们求生的本能得以爆发,最终丧失战斗的勇气。所以,我向父皇提议不要围城太紧、太急,让贼人可以突围,这样只消一个亭长就能对付了他们。”
刘庄说到这儿,脸上闪现出红晕,这是多年来筹划的神圣之光,也是兴奋和痛苦交织的光芒。
“任何人都可以有借口,唯独我不能有。我不能因为年纪小而童言无忌,我也不能因为没有打过仗就可以不懂军事……我必须面面俱到,这样才有能力、魄力去驾驭群臣……人生没有回头路,我是逃不开的,我不能就此认输。我会证明我是真命天子,德配天下!这条路不管多难,我都会走下去……只有走下去才能遇见更好的自己,放弃就意味着要和懦弱终身为伴。我无法面对那样的自己,我过不了自己……”
他仿佛是一个走在荆棘道上的人,即便每一步都是折磨,但相信总有一天会磨出老茧,到那时就不疼了。他仰着头,好像是看着马蕙,又好像穿透马蕙,直望到半弯的月亮上去。马蕙突然明白眼前这个男子是多么孤独的人。
传说月亮之上住着嫦娥,她是后羿的妻子,却偷了丈夫的仙丹飞升成仙,独自居住在广寒宫。成仙之后,嫦娥后悔了,她想念丈夫,想要团圆,却不可得。于是,民间便以嫦娥飞升之日为中秋佳节,合家欢、庆团圆。马蕙一直不明白成仙后的嫦娥为何不回家与丈夫团聚,她现在终于了解了,有些路是不能回头的,一旦回头就是对自己过去的否定,否定了自己的过去,形同于否定自己。再苦再难,也得咬牙撑下去,因为这些都是自己的选择。
嫦娥啊,你不想成为天下人的笑柄,用自己一生孤清做赌注,到底值还是不值?
“殿下,您是英雄,您做得对。”马蕙坐在刘庄身边,眼睛里反射着月亮纯净的光华。“以前,我一直不明白为何爹爹功成名就还要征战沙场?有人说爹爹好大喜功才会导致晚节不保,我也曾一度动摇,以为爹爹恋栈名位。不过,现在我明白了。”
马蕙望着天上的嫦娥,那表情如释重负,说道:“我的父亲是世界上最值得尊敬的人,尽管他不完美,但他心里有一个完美的信念,一定是这样的。为了他的那个信念,他什么都愿意付出。殿下,您不也是这样吗?”马蕙微笑地看着刘庄,眼里的光彩比刚才更甚,“您心里一定有一个完美的自己,才会对自己如此苛刻;您在努力塑造完美的自己,才会如此辛苦。您和我父亲一样,都是值得尊敬的人。殿下,您将会是位好皇帝。”
夜凉如水,月光如华。在冷清的夜晚,寂寞的角落,人最容易受到情绪的波动。刘庄从来没有这样强烈地感受到如此澎湃的感情在胸腔起伏,他早已认定自己不需要同伴,在他为自己规划的人生道路上永远都是单行线,他早将自己的身影刻画得孤独又倔强。但是,如果有人能够陪伴他,就像现在这样坐在他身边,听他说话,适时的鼓励他,似乎并不糟糕,如果那个人正是眼前的这个小姑娘的话,反而有一丝惬意。
刘庄拉着马蕙的手,什么也没说。他低着头,马蕙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可以感觉到他手上的力度。马蕙本想抽开,但不忍拒绝一个孤独又善良的旅者——这样一个柔软又倔强的人,他只可能被毁灭,却不可能被打败。
那个晚上,刘庄梦到了那个完美的自己,站在高高的山坡,初升的月亮像一张银盘,乖乖地躺在山坳里,他看着月亮,她是那么完美,也是那么清冷。再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洛阳城的街道熙熙攘攘,有好些人向他窝着的角落投来好奇的目光。他渐渐醒来,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一件袍子,淡蓝色的,还有阵阵微香。
“太子,您醒了。”马蕙睁着疲惫的双眼,看向刘庄,显然她整晚没有睡觉。而且因为将肩膀垫在他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