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我饿了-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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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主、刘掌柜,先吃饭吧!」憨厚的仓库工头按东家以往的习惯准备好了饭菜,端上桌的是两素一荤一汤,是和码头工人们一样的菜式。
「庄主。」看了眼帮著工头一起端菜分碗的雨莲和在趴跪在窗边数船的慕云,船东建议,「大锅饭太过油腻粗糙,您要不要带小少爷出去吃?」
「没关系的。」不待慕天做出决定,雨莲已把慕云招呼了过来,「饭菜很丰盛,小少爷也从来都不挑食。」
慕天点了点头,「先吃饭吧,下午再继续。」
船东起身作揖,「庄主,我还有点事情要去找下工头,先告辞了。」
待他离开后,屋里只剩他们三人,雨莲先给慕云盛了饭,然后是慕天的,最后才是自己的。
「小少爷,怎么不吃呢?」她发现慕云端著碗却没有动筷子。
「哥哥,这好像是第一次我们三个人一起吃饭呢!」慕云转头看嚮慕天,他只和哥哥吃过一次饭,但那次雨莲姊姊不在是和龙哥哥一起。
「慕云想跟哥哥一起吃饭吗?」以前,慕天并没有在意到这些日常小事,他每日早出晚归,即使没有应酬回刭庄中也已过了晚膳时间,总是独自一人吃完后,才去南苑在慕云睡觉之前,关心一下他的近况。
男孩迟疑了一下,非常用力地点了点头,这些日子的以来,尽管慕云依然有点怕他,但是眼中已经多了份依赖和期盼。
「那哥哥答应你,以后有空一定常和你一起吃饭。」其实同慕云的相处,远比慕天想像中的轻松简单,他只要回想自己小时候父亲和他之间的点点滴滴,就知道该问些什么、说些什么,况且偶尔有冷场,雨莲也会在一旁帮著他们重新找到继续的话题。
仔细想来,如果当年他没有背井离乡而是和雨莲共结连理,他们的孩子也差不多该是这样的年纪吧?每次想到这里,未尽的遗憾就会转变成为别样的柔情。
「你不必……」他怎么有时间呢?雨莲想到今天一上午的安排,就知道他平时有多忙碌。
「没关系,我能抽出空的。」慕天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真的吗?」慕云眨著眼睛,虽然哥哥会关心自己的学业和身体,但是如果能一起吃饭,他们就能有更多地话题,就像以前爹爹还在的时候那样,有说有笑吃什么都特别有味道。
「要勾手指吗?」慕天扬眉,伸出右手的小指。
慕云怯生生地伸出自己的右手,在接近时被慕天一把勾住。
他是个精明的商人,每天只用一个时辰的时间,若能换得慕云的欢呼更有雨莲会心的微笑,那无疑是世界上回报最丰的买卖了。
当他们回到慕天山庄的时候,已将近掌灯时分,因为一整天不断看到新事物的兴奋,慕云已疲惫地靠在雨莲怀里沉沉睡去。
「我来吧。」马车停下以后,慕天先行下车然后伸手将慕云抱在怀里。
似乎第一次,雨莲有了一种他们是一家人的感觉。
老庄主,您看到了吗?
想到早逝的老人雨莲的眼眶有些湿润,幸好天色已暗,晶莹的泪水很快就隐没在了衣袖之间。
「庄主,这是唐大夫刚送来的药膏。」慕天一进门,平安便递上一只玉盒,早上出门前,庄主就吩咐过,一旦唐大夫调配完毕定要立刻交付给他。
「知道了。」慕天接过玉盒,将慕云交到平安手中,「先抱小少爷回南苑,让膳房准备晚餐,今天我也在南苑用膳。」
「是。」虽感惊讶,但平安不敢有任何疑议,轻手轻脚地抱过小主人。
「雨莲。」慕天拉住了想要跟著一起回去的雨莲。
「什么?」女子不知他所为何事,但是一天的好心情,让她抬头时唇间不自禁地扬起微笑。
「这个给你。」他将刚才的玉盒放入她的掌中。
「那个……这个我还有没用完的。」雨莲羞涩地低下头,这药膏他不是前天才给过她吗?
「这是减少疤痕的药膏,唐大夫说对烧伤也有效果。」
笑容凝在了雨莲的唇边,她僵硬的握住了玉盒,然后下意识地攥紧了自己衣服的前襟。
对啊,他看到了,就在前夜,他看到了她身上那些丑陋的疤痕。
「雨莲,你愿意告诉我吗?」走近一步,慕天低头在她耳畔说道:「告诉我,这些伤疤是怎么来的。」
是谁在她身上留下的疤痕,她到底承受过怎样的痛苦?还有这十年里,她所有的经歷。
雨莲别开头,双唇微微颤抖,此刻她才明白,自己在追问慕天的同时却也隐瞒著自己的真实,若不是前夜的意外,她根本不会愿意让他知晓自己的伤痕,这些疤痕提醒著她,是她害死了自己的父亲。
「没关系,你可以准备好了再告诉我。」慕天轻轻环住了她微颤的双肩,一直待到怀里的人儿恢復平静,他知道心是逼不出来的,所以他会等著的,就像雨莲等待他那样用自己所有的耐心地等待著。
隔著层层衣衫,他们虽然尚未完全向彼此敞开心扉,但已经能够清楚地听到对方的心跳。
「去吃饭吧,慕云该饿了。」
曾经总是抱怨珠算太难的少年,现在面对再复杂的帐目亦能找出纰漏;曾经将在外巡查当成游山玩水的少年,现在对每一次巡视都一丝不苟、风雨无阻;曾经因为一桩买卖的成功,就兴奋数日的少年,现在面对庞大的家业,却冷静得近乎无动于衷。
这些日子的陪伴左右,雨莲清楚地明白慕天是一个多么成功的商人,他严谨、认真、事必躬亲,他从不放过手下的任何错误,但并非急于追究责任,而是花更多的精力和她们一起商讨补救的方法,他给伙计安排的工作从不清闲简单,但总和他们吃在一起,也不端起东家的架子,这些日常亲眼所见的情景,让雨莲越发困惑,慕天为什么对现在的自己如此不满呢?
他应该是个好东家,就像他父亲那样,而身为一个商人,难道追求利益不是商人的天职吗?只要不曾伤害别人……他伤害过别人吗?
「雨莲姊姊,快看!好多河灯,好漂亮啊!」
中元节,传说是鬼魂会离开地府到人间游荡的日子,所以这些天里,人们会祭奠化纸,并为亡者放灯祈福,希望他们能够早日超渡,此刻夜幕之下的济阳河,宛若天上的银河,点点河灯寄托著生者对古人的哀思。
慕云手上拿著的是他亲手做的河灯,虽然是最简单的样式,却饱含著他对父亲的思念,而灯上的寄语则是慕天写的。
找了一处较为空荡的河岸,慕天首先帮著慕云点燃河灯内的蜡烛,然后一手握著他的肩膀以防他跌落,一手扶著河灯同慕云一起将它放入河中,看著水流将灯带走,一路飘向不知名的远方,那曾经纠缠在心头的最后一丝怨恨和不甘似乎也被一起带走了,彻底带走……
雨莲也放走了她的河灯,她并没有马上起身,而是静静地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口中念著经文。
「哥哥,我能到那边看看吗?」慕云指著河灯飘向的下游说道:「我想看著河灯飘到海里。」
「嗯,去吧。」慕天没有告诉慕云其实济阳离海选很远,他顶多只能看到河灯飘出城门,「别走太远了。」
他向在一旁侍奉的平安使了眼色,看著他牵著慕云钻入人群,但是并没有注意到暗处还有另一双眼睛,也在观察著他们的一举一动。
「我们往那边走走吗?」此时两莲已经诵完经站起了身,慕天指向人群较少的上游,无疑地他是有私心的,虽然这段时间以来他们同进同出,但总有慕云或僕人跟在左右,这是他们第一次单独相处,他希望这样的时间能更纯久一些。
「那盏灯,是为了陆伯伯祈福的吗?」他们并肩走在河道边,不时有孩童从身边嬉闹而过。
「嗯,是的。」雨莲低著头,拢了拢侧边垂落的头髮。
「陆伯伯……他走的时候还安详吧。」当年,雨莲是为了照顾久病不愈的老人,才不肯和他私奔的,而她这样细心体贴的人儿,一定能将老人侍奉得非常周到吧。
雨莲停住了脚步,当慕天转过头时发现她别开了脸,手紧紧地攥著衣襟,就好像那日,他问起她身上的疤痕时一样的表情。
「雨莲……」他的心怦怦地越跳越快,一万种不好的猜测在脑海中旋转而过。
「他本来应该,他本应该……」他本应该是安然辞世的,即使饱受疾病的困扰,但他依然应该带著众人的爱戴离开,而非因为她这个不孝的女儿,承受了那样的难堪和嘲笑,甚至是那样痛苦的死亡。
「告诉我,好吗?雨莲,告诉我陆伯伯的事情。」慕天循序诱导著。
他明白自己不该紧逼,但是一看到雨莲这样的表情,他就忍不住想要追问,他想要分担雨莲曾经经受过的痛苦。
雨莲的目光望向了闪动著点点银光的河道,如果今天父亲游荡到人间的亡魂,能够听见她真心的忏悔,是否也能就此安息超渡呢?
「你走后的第二年,老庄主想将我许配给一户朱姓人家……他们是西北的望族,庄主想要通过他们发展西北的生意。」
此时的慕天已经不再埋怨父亲的所作所为,他相信老人之所以会不顾他和雨莲的威情,将她另嫁他人一定是受继母的怂恿,而且至少他为雨莲安排了一门好亲事。
「我不肯,因为我已经是你的人了,我怎么能……」那日的场景依然歷歷在目,她长跪在院内请求庄主收回成命,瑞琪夫人在一旁的冷言冷语,以及父亲恼羞成怒的责骂,「于是瑞琪夫人命人把我关进了柴房,说无论如何婚礼还是会照常举行,不是完璧之身的我,大不了给朱家做妾……当时的我只想一死。」
雨莲转头看嚮慕天,眼底似乎还有当时的绝望,「我趁别人给我送饭的时候,故意打翻了蜡烛,我当时只想……」她只想在被迫承受一个陌生男人的染指之前,结束自己的生命,「火烧得很快,我以为很快就能解脱,但是没有料到……没料到我爹他……」
原来她的父亲就在门外,默默地偷看屋内的情况,希望能确认她没事,「他冲进了火海,护著我,把我拉了出来……结果我只是烧伤而已,但是我爹却……」
老人本就身体不好,火灼和浓烟让他没能挨过当晚,而当时的她也因烧伤卧床不起,以至于入殓时,都不能亲自侍奉左右。
「后来呢?」慕天感到自己的喉管不断缩紧,第一次,他如此真心强烈地希望雨莲的故事里,有一个什么人能给她幸福、抚平她的伤痛,让她的这十年不仅仅只有苦涩。
「后来因为我的伤,也因为这件事情闹得太大,婚事作罢了,也没人再敢提亲。」
「雨莲。」慕天上前一步紧紧地抱住了眼前的人儿,他真想狠狠揍自己一顿,为什么当年那么轻易地就为听到的传言续写了结局,为什么这么久以来,都没有回去证实一下事情的真相。
「我并不是因为你……」雨莲伸手挡在自己胸前,想要将他推开,她不想被当成贞洁烈女,因为她根本不是,说出自己当年的经歷,也不是为了让慕天感到内疚,「那个时候的我太过年轻了,对未来充满恐惧和绝望,所以才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