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朗台伯爵阁下-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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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程已经开始走了,资产冻结,还有人身管制,他们跑也跑不了——包括那些种葡萄的,一个也不能少——”
“他们从我这里吃进去多少,就让他们吐出来多少!如果不够的话,还有监狱奉送!”
这几句话,纪尧姆简直是连珠炮一般地说出来的,可见真是气急了。
夏尔安抚性地拍着他爹的手背。他还没见过一贯温和的纪尧姆用这么激烈的语气说话,显然这次被踩到了底线。“那很好。您别太生气,气坏了可不合算。”
纪尧姆深吸了一口气,反手按了按夏尔的肩膀。“没错。吃了这一次教训,以后就不会再犯错了!你现在已经开始接触这些事,以后也要小心些。”
“我记住了。”夏尔点头。不过他心里想的是,能和他抢工作的人现在还没出现呢!
结果,圣诞节刚过不到一个星期,大多数人都还沉浸在节日气氛里,新一年的大事就和晴天霹雳一样劈开了天空——
葛朗台家与合作多年的公证人经纪人拆了伙,都已经闹到法庭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和之前奥尔良公爵的订单有关系吗?”
“就算纪尧姆不同意洛甘和苏歇加入,也不至于这么大动静吧?”
“不管是什么原因,即使纪尧姆因为本身缘故要回避案件审理,但他认识其他法官啊!等等,他还是国民卫队的上校……”
“没错,这两人竟然敢把纪尧姆逼急了!”
开庭审理前,这风向就已经一面倒。毕竟和纪尧姆比起来,后两者实在不算什么。说句实话,他们还都是凭借纪尧姆的东风,才一步步爬到现在的位置。再加上如今的葛朗台家正处于事业上升期,众人的这种倾向十分正常。
好奇的人实在不少,以至于开庭当日,旁听席上坐得满满当当的。夏尔坐在最前面,面沉如水;纪尧姆站在原告席上,表情漆黑如墨。
众人看看他们,再看看被告席上的两人(虽然极力装作镇定,但频频投向纪尧姆、夏尔以及陪审团的视线已经暴露了他们),顿感自己英明神武,之前就已经猜出了结果。等再听完过程,这种感想就变成了——
纪尧姆真是识人不清,竟然养出两头白眼儿狼!还好发现得及时,不然结果可就玄乎了!
涉嫌经济诈骗的案件处罚本来就有罚款,再视严重程度判刑。证据确凿,原告又是熟人,陪审团都乐得卖纪尧姆一个面子,从重处理。所以最终结果是,涉案金额超过百万法郎,罚没全部家产,并处有期徒刑二十年。
洛甘和苏歇早已不是年轻人,这一下差不多能让他们一辈子都出不来!
听着这宣判,夏尔紧绷的脸色才好看点。这不是他们狠不狠的问题,而是如果不狠、死的就是他们的问题。
人无伤虎意,虎有吃人心,那能怎么办?只有永绝后患了!虽然他信奉低调挣钱的宗旨,但也不能让人骑到头顶上啊!这样一来,如果还有其他暗搓搓地想打他们家主意的人,也该知道厉害了吧?
虽然夏尔自觉确实松了口气,但在别人看来,他从头看到尾表情都没变一下。洛甘和苏歇中途后悔了,他也完全不为所动。只在最后宣判时,他似乎笑了笑,虽然快得像是错觉。
葛朗台家这小少爷不得了啊!别看长得和气一团的,如果得罪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吧?
被这件事搅合,夏尔的其他安排都不得不往后推了一阵子。还算他运气不错,在判决出来之后第二天,罗齐尔德上校就给了他收购参考——
按照质量分成三个等级,每种的单价分别是一百八十法郎、一百九十五法郎、两百一十法郎。大部分酒处在中间那个等级,其次多的是最高等级,均价两百法郎出头。
不管是夏尔还是纪尧姆,都觉得这方式很公道。毕竟他们这批酒好几个人经手,数量又大,确实不能保证每桶都亲自看过、喝过;数量没控制好,质量有些参差不齐也是正常的。但一回生二回熟,照这种趋势,他们明年肯定能拿到更高的成交价。
这样,葛朗台家去年一整年,纯收入就有一百万法郎,一次性挣到了之前七八年的总和!
纪尧姆乐得见牙不见眼,高高兴兴地把巴黎事务都交给了夏尔,然后亲自带人去勃艮第找那些胆敢欺骗他的葡萄园主的麻烦去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他不客气!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葛朗台家的金库里顿时塞满了金子,又该思考怎么花出去了。不定产这种东西不是说买就能买的,夏尔把目光投向了国债以及短时股票和债券。这时候,他终于想起来,维克托好似很久没出来刷存在感了。
这家伙到底在忙啥?忙到一大笔钱都不要了吗?
说实话,借二十五万法郎还不用打欠条的阔气,夏尔还真是第一次见。只不过再拖下去,以维克托对他惯常的态度,说不定真觉得他这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情趣呢!
第36章
就这样;夏尔派人给维克托递了拜帖。回复来得很快,定下来第二天的晚上八点,维克托的宅邸。夏尔对这时间不特别感冒,但既然维克托那时候有时间;他又不想再拖下去;当然还是去了。
拉菲特家族在巴黎城里风头很劲,光房产就有十几处。其中;因为工作缘故;维克托最常居住的府邸就在弗里利埃路拐角的地方,离法兰西银行非常近;去交易所之类的地方也很方便。
夏尔之前路过这房子;当时唯一的感想是:果然土豪的品位!这回能进去了,感想不得不精简成了俩字:卧槽!
别无其他,就因为这地方的装修明显模仿凡尔赛宫的镜厅——
大面林立的镜子,无处不在的水晶吊灯,雕刻精美的金银器皿,繁复至极的装饰花纹……就连空余的墙面上镶嵌的都是茶色透明琥珀,满满当当。因为什么东西都反光,点起一支蜡烛已经很亮,全点上简直是不让人睁眼的节奏!
这么洛可可的房屋,当建筑样本欣赏一下还行,真住起来,分分钟闪瞎钛合金狗眼!
在这样的客厅里刚坐下来没两秒,夏尔就有些眼花了。他一边庆幸自家装修还没到这种程度,另一边又不得不怀疑,这是不是一种新型的谈判方式——先用光波攻击,麻痹人的思维,然后接下来就好谈了?
事实证明,就算这猜想是真的,维克托也没打算在夏尔身上用。因为仆人按照惯例把人领到客厅稍等,结果维克托却让夏尔直接上去找他。
夏尔从仆人掩饰不住惊诧的脸里看出了这事不太正常,又或者不太寻常。但一方面,他觉得维克托不太可能一上来就来强的;另一方面,以策安全,他的手枪永远随身带着。所以他什么也没说,只跟着上楼,最后停在了一扇门前。
带路的仆人轻轻敲了敲门,里头没有回应。她不太意外,告诉夏尔道:“少爷可能没有听到,您可以自己进去。我一会儿会把您的咖啡端上来。”然后她鞠了一躬,离开了。
夏尔侧头,看她消失在楼梯口,这才试探性地拧了拧把手。果然没锁,他抬腿走了进去。
里头是个挺空旷的大厅,墙壁上全是大幅油画,只在正对门的地方摆了两把椅子。两侧各有一扇小门,都是开着的。按照正常情况推断,一边是书房,一边是卧室。空气里一丝响动都没有,好像根本没有人。
夏尔揣摩着,走得更近了些。然后,他又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柏以及可可混杂的香气,顿时猜出了维克托不吱声是在做什么——
“您真是好兴致。”依靠这种味道,夏尔准确地走到了书房门前。
果不其然,在一把同样是洛可可风格的高背椅后,一缕淡青色的烟雾正缓慢地往上飘。维克托在抽烟,或者更准确地说,他在享受雪茄。
慢慢吸进嘴里、再缓缓吐出的过程里,烟雾让周围变得朦胧宁静,温和刺激神经,有助于他的思考。夏尔的到来也不能打断这种感觉,雪茄末端的烟灰依旧稳稳的。
夏尔也抽过雪茄,知道这玩意儿急不得,所以耐心地等到那口烟雾散尽才继续说下去。“您的二十五万法郎,”他说,向前一步,把汇票放到了桌面上,“您随时都可以去提走。”
“你可真扫兴。”维克托从椅子里站起来,手里夹着已经熄灭的烟卷。“这时候最合适的打招呼方式不该是一起来一根吗?”虽然他嘴里说着扫兴,但内容和语气都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夏尔瞥了一眼桌上的香柏木盒,里头露出来长长短短的烟卷。“我想,这都是您的私人珍藏。”言外之意,他可没这么大脸。
“我不介意和识货的人分享我的藏品。”维克托回答。但他知道,也知道夏尔知道,这时候继续抽雪茄已经不可能了。所以他顺手把手里的雪茄搁好,视线正好掠过那张汇票。只一眼,他的眉头就挑了起来。
不是因为上面的数额是二十六万法郎,而是因为这张汇票上没有银行盖章。对别人来说,这就和废纸没区别;但对手里本来就有章的人是个例外。
“你新开的账户?”维克托拿起汇票看了看。
“别告诉我你没想到。”夏尔撇嘴。
他已经成年,开个户头用于自己的资金周转再自然不过。金子当然要放在可靠的银行里,而最可靠的银行就是维克托名下的佩尔戈银号。他的账户就在眼皮子底下,维克托想查,分分钟的事情。
维克托盯了夏尔一眼,低声笑起来。“说实话,每次你都让我挺意外的。”知道躲不过是一回事,真的把账目全塞到他手里又是另一回事。而且不得不说,夏尔这么一整,他还真不想再查了。
夏尔从这微妙的语气里揣摩出了维克托的真实意思。他们其实是一类人,觉得事情做得直白了就不有趣了。就比如说现在,他慷慨大方地让维克托看,维克托却不会再想看了。
不过话说回来,今天维克托怎么这么正常?难道这段日子里,维克托一直在坚持治疗、没有放弃?
维克托没察觉到夏尔的这种心理活动,只道:“那很好。”他重新把汇票放回桌面,朝着夏尔的方向推了回去。
夏尔扬眉。“您这是什么意思?”他可不会天真地以为,维克托会平白无故送他一笔钱,所以肯定有别的事情。
“算我的投资。”维克托眼也不眨地回答。
夏尔眯起眼睛打量他。“几年?”
“你说几年就几年。”
夏尔更加不相信了。他抱起双手,看也不看桌上的东西。“理由。”他又想到什么,马上补充道:“别扯些有的没的。”好不容易有一次能单独正常谈话,气氛可不能再被带歪了。
维克托看出来,他果然不能轻易说服夏尔。夏尔虽然年轻,但老油条程度和他一比也毫不逊色。他一开始还有点猎奇感,现在却越来越觉得自己看上了个宝。“公爵阁下没告诉你?”
公爵不止一个,但他们之间议论的就只有一个,奥尔良公爵。“他该告诉我什么?”夏尔现在真的迷惑了。他只是离开巴黎半年,就已经凹凸到本该心照不宣的哑谜都听不懂的程度了吗?
但维克托并不打算解释,或者是现在不打算。“那就说明现在时机还不合适。”他用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