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嚣尘上-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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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欢之前从来没有听过阳光弹奏,他甚至不知道阳光还会钢琴。然而这一刻,看着那道沉浸在演奏中的背影,严欢呆住了。
一下,一下,厚重的音符一个个飘荡出来。犹如古钟敲打在心弦。
一个阶梯,一个阶梯,从长长的山道拾阶而上。
音乐变得轻快,如山间潺潺流水,鸣鸟啾喳。
阳光的身体随着弹奏而起伏晃动,如同漂浮在水面的一叶落叶。随着钢琴的一道道音符响起,一个个尾音落下。一连串带着情感的曲调飞跑而过,就像是无法追回的过往。
一不留神,音乐随同往昔一起消失在记忆的尘埃里,再也追不回来。
手指在琴键上飞舞,似一个顽皮的孩童跳着舞,身躯随着弹奏摆动,如随风飘荡的枝条,一下一下,骚动人心。
心里好像有什么化开,一股温流潜入灵魂深处,而在湖面之上,一道道波纹在心湖上荡漾,带起更多的波澜,久久不能平静。
严欢愣愣地听着,不知为什么,这首明显是轻快曲调的卡农变奏曲,却让他心中升起一股股的难过,像是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再也找不回来。
沉浸在这种不明的悲伤中,他连阳光是什么时候结束了弹奏都不知道。
“你……怎么哭了?”
直到阳光略带惊讶的声音响起,严欢才注意到脸上潮湿的痕迹。
“没有!我才没哭!”他逞强地要擦去眼泪,可是泪水却是越积攒越多,怎么也止不住。
难过,羞愧的感觉一起涌上,严欢索性捂住自己的脸。
“我没有哭啊,你别看我!”
一抹无法抑制的悲伤像是掐断了他的泪腺,让他停不下泪水。
那不是他的悲伤,而是阳光的悲伤,赋在琴声中的悲伤。
看着严欢,阳光惊讶稍许,轻轻一笑。
“你啊,真是……”
他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什么有没有说,余音消逝在晚霞中,不留痕迹。阳光回身拿起行李,准备离开。
严欢听到他开门的声音,忙道:“真的要走吗?不能不走吗?!”
“抱歉。”
阳光顿了顿,“我必须走,很抱歉不能在这条路上一直陪着你,保重,严欢。”
开门声响起,眼看着门就要关上,严欢控制不住地大喊一声。
“阳光!”
带着委屈不甘,伤心难过,还有一丝丝的期盼,十八岁的少年所有的情绪都藏在这一声呼喊中。
然而阳光这一次没有停一下,他关上了门。
真的走了。
那一瞬间,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走,严欢无力地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地板,什么都不去想,什么也不想去想。空气中,似乎还回荡着刚才阳光演奏的那曲卡农,然而那个弹奏的人,却已经不在这里。
……
付声他们回来的时候,找了好一阵,才在钢琴房找到严欢。一推开门,付声就看到蹲在墙角的严欢。
“他走了。”
感觉到有人向自己走来,严欢头埋在双臂里,闷闷地道。
“阳光走了,我想阻止他,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找不到理由留他下。我明明知道他心里也很难过,但是我却不知道他为什么难过,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走,我留不下他。”
“他要我好好练习,要我千万不要放弃摇滚。可是他人都走了,还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他为什么就不能留下来?”
听着严欢有些语无伦次的话语,付声静默,轻轻地蹲下身,蹲在严欢身旁,将他的头轻靠到自己胸前。
“我很难过。”
“恩。”
“我也很伤心。”
“我知道。”
“我更生气!我气我自己找不到阳光离开的原因,我气我竟然就在面前让他走了,我气竟然连他为什么难过,为什么要走的理由都找不到!我为什么这么没用!”
直到阳光下定主意要离开的那一刻,严欢才明白。他根本一点都不了解自己这位贝斯手,不知道他心里的伤口,不明白他心中的包袱,所以,更加找不到挽留的理由。
因为阳光自己,早就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
“我这么没用!连一点办法都想不到!我帮不到他,帮不到他。”语调带着哭腔,严欢深埋在付声怀里轻轻颤抖。
听着他愤怒的控诉,付声只是一遍又一遍地轻拍着严欢的肩膀。
他的视线越过怀中少年的肩头,看到阳光放在钢琴架上的那张红色CD。
良久,他的声音才在屋内响起。
“你可以慢慢长大,从现在开始。”
从现在开始,你要面对摇滚带来的喜与悲之外,这个世界给予你的更多的东西——苦难,悲伤,泪水,离别,不得已,不得不,别无选择。
你要学会成长,学会接受分离。
从今天起,不能再做一个只受人宠爱的孩子了,严欢。
——悼亡者成立的第二百六十九天,乐队失去了他们的贝斯手。
作者有话要说:
听伴奏,味更佳,建议循环。——BY,亲妈阿歪。
B站的这个音效稍好:http://bilibili。tv/video/av137685/
☆、往日旧事
那一天,严欢在付声的怀里哭了很久,最后是怎么回到房间的连他自己也不记得。第二天早上醒来,想起昨天竟然哭晕过去的糗事,严欢就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天哪,天哪,太丢脸了,这么大的人竟然还哭成那样。”严欢以头撞墙,“我不活了,不活了!这下要被笑死了。”
“为什么要笑?”
“啊?”
“为什要笑你?”JOHN淡淡道:“伤心的时候大声哭,快乐的时候大声笑,这本就是人之常情。偏偏要抑制自己,活得还像个人吗?”
“可是男子汉大丈夫……”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JOHN,我发现你现在中文学得越来越好了哈。”半晌,严欢讪讪道:“我说不过你。”
“我实在搞不懂你们东方人,明明心里不快活不快乐,还要压抑自己,生生地要把人憋出病来。你舍不得阳光离开,因而伤心难过,这有什么不对吗?有什么好害羞的?”
严欢辩解,“我不是害羞,不,你不明白。男孩长大了,就不能随随便便地哭,不然还怎么去做别人的依靠?”
“你要做谁的依靠?”
严欢站起身来,看着镜子里自己红肿的双眼,苦笑一声。“我总不能一辈子都在他们的庇护下吧,我总是要长大的,也总是要……一个人的。”
镜中的少年头发凌乱,面色苍白,偏偏一双眼睛红得跟兔子眼睛似的。严欢自己看着也好笑,不由笑出声来。然而这一笑,已然没有了往日的没心没肺,带着些沉重与负担,竟然让他一下子看起来成熟了不少。
叹一声气,看着自己一夜间蜕变不少的面容,严欢道:“真是岁月催人老,昨天还是陌上少年郎,今天就往事成风了。”
“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JOHN;你不懂,我是在缅怀自己那逝去的天真。”
“……”
“以前总是想快点长大,快点成熟起来,好让周围的人对我刮目相看。而现在我才发现,长大原来不是那么好玩的事情。”严欢手轻轻抚上镜子,触摸着镜子里自己的容颜。“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自己一直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
“不懂烦恼,不懂忧愁,整天和向宽嘻嘻哈哈,和付声打冷战,和……阳光聊天闲侃。当个被人宠着的小孩,原来是那么幸福的事情。”严欢轻笑一声,“算啦,我也该知足了,被人保护了这么久,也该出来见识见识外面的风风雨雨。”
“走吧,JOHN,跟我出去一次。”
“去哪?”
严欢已经推门,一只脚迈了出去。
“去查一点东西,有些事情我放心不下、下——吓,付声!你怎么在这?”
一打开门,就见付声跟个门神一样站在他门口,可让严欢吓了一跳。
“喊你吃早饭。”付声瞥了他一眼,向楼下走去。严欢刚刚松了口气,付声的声音又从楼梯口飘来。
“顺便来看着你,别让你做出什么傻事。一会跟着我,哪里都不许去。”
怎么能这样!
严欢苦着一张脸,心里的小算盘还没打两下,就被付声看破了,太失败了。
吃完早饭,付声看着剩下的两个人,又看了看空缺了一个人的座位,发话了。
“关于阳光的事情……”
严欢屏住呼吸,听着他讲。
“——我也没有什么眉目。”
啪的一声,严欢下巴摔在桌子上。“不是吧,你不知道内情,还这么装神弄鬼的?”
付声轻轻瞪了他一眼,严欢就不敢放肆了。
“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不过线索还是有的。向宽,把你的电脑搬过来。”
“得令!”向宽立马听令,去他房间搬来了他的笔记本电脑。
“查,三年前飞样乐队最后一次公开演出是在哪?”付声命令向宽搜索关键词,严欢好奇。
“阳光的离开真的和飞样有关?”
付声点了点头,“一个人的心不大,总共能装的下的也就那么一点东西。能让他放下我们而离开,除了飞样,我想不到别的原因了。”
“可是为什么要查飞样最后一次的演出地呢?”
“第六感。”
“呃……”
好吧,严欢真是服了他了。
“查出来没有?”
“查出来了,是——竟然是丽江?!”向宽惊呼,他这么一喊,付声和严欢也惊讶地看过来。
“飞样乐队斗殴出事之前,最后一次公演就是在丽江,这件事阳光完全没有和我们提过。”严欢只觉得满嘴的苦涩,在他欢天喜地,期待着音乐节的时候,可知道重返旧地的阳光心里是什么滋味呢?
没人问,阳光也没说,这个秘密就一直被他咽在肚子里。
“他心里一定很不好过。”
和严欢他们重返丽江,对于阳光来说,这里承载这太多的回忆,不可追忆。但是贝斯手竟然一点异样情绪都没有泄漏出来,连付声都没有发现他的不对劲。
“难道是因为想起了旧事,所以心里难过才想要离开?”严欢猜测。
“不可能。”付声否决,“他不是这么没用的家伙。”
“那是为什么?”
付声沉默了半晌,摇了摇头。
“我知道阳光为什么要离开。”
骤然,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三人齐刷刷地转头看去。
严欢惊呼,“蓝翔!”
蓝翔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严欢这才发现自己口误,连忙道:“蓝翔大哥,你怎么来了?”
“听到你们贝斯手走人的消息,我就第一时间过来了。本来还以为是谣传,现在看来是真的。”看了看严欢还未消肿的眼睛,蓝翔叹息。“他真的走了?”
“你知道些什么?”付声紧紧望着他,嗅出一丝可疑。
“说多也不多,少也不少。三年前,飞样最后一次公演是在丽江,你们知道吧?”
严欢连连点头。
蓝翔又道:“那么,最后邀请他们公演的人是我,这你们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