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登枝-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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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对行晔和气道:“晔儿有心,朕老了,没有那些缠绵心肠了。”
行晔揣摩着光熙帝说话的语气,便将白璇子领进了屋。随后他悄然地退出了御书房,在外头等着。
他等着白璇子在御书房内将戏演砸之后,被光熙帝驱赶出来。他几乎可以肯定,只要白铍子弹奏那一曲《雁渡寒潭》,光熙帝一定会觉得她玷污了清妃生前所作的好曲子,恼愤之下,必然将她撵出来。
果然,他出来没一会儿,御书房内就响起了白璇子那嗡铮嘈乱的琴声,正是那首《雁渡寒潭》。
行晔听着那缺音少律的曲子,露出欣慰的笑意来。他仿佛看到了自己与心爱的女人在未来的日子里,同寝共居,举案齐眉的幸福景象。
一首不堪入耳的《雁渡寒潭》弹至一半,突然就停住了,仿佛一个人正捏着五音不全的嗓子唱歌,一旁有经不住噪音折磨的,出手掐住唱歌之人的脖子一样。
这完全在行晔的意料之中,光熙帝是不可能允许清妃的心血之作被人弹成这个样子的。
他眼巴巴地望着御书房那两扇雕花镶琉璃的大门,等着白璇子从那里走了出来,冲他盈盈一笑,为他们的计谋得逞而高兴。
可惜接下来的事,完全脱离了行晔的预期。
御书房内的琴声戛然而止,但是白璇子并没有开门而出。足足有一个时辰,御书房里都亮着通明的灯火,既不见有人出来,也不见有人进去。
行晔站在夜风之中,越等心越冷。一直到三更鼓响,他看见马清贵从御书房走出来,召了一顶宽大的暖轿。随即他看见了白璇子搀扶着光熙帝,说笑着走出了御书房。
两人同乘一轿,往光熙帝的寝宫而去。
那天晚上,行晔感觉初冬的风是那么刺骨,像刀子一样割痛了他的脸,像冰刺一般戳痛了他的心。
他看着那顶载着他心爱的女人和他父皇的暖轿渐渐地走远,他的心里充满了怨恨。
可是当他独自己一个虚虚晃晃地往宫外走的时候,他却想不出来他应该恨谁?
恨他的母妃吗?他的母妃为了他这个太子之位,煞费苦心,忍辱负重。她的话句句在理,一个为君之人,当然不可能有妇人之仁,也不可以沉缅于儿女情长。他的父皇就是前车之鉴,曾经那么雄韬伟略的一代英主,在清妃因难产而逝之后,一蹶不振,越来越懒于朝事了。
恨白璇子?他更没有资格,是他亲手将他送进了御书房,如何能怪得了她。
他能恨的唯有自己?他恨自己贪恋权势,连心爱的女人都能献出去,他恨那些与他争夺储位的兄弟,是他们逼他到这一步,令他不得不在父皇面前极力谄媚。
他怀着一颗怨恨的心回到太子府中,一夜枯坐,未曾合眼。
第二天,宫里传来消息,白璇子被封为婉妃,名号虽在规制之外,地位却与四妃并齐。
从那天开始,行晔心爱的女人,就成了他父皇后宫之中的宠妃。他怕听到那些关于她的消息,更是怕见到她春风得意的样子,于是他不到万不得已,就绝不进后宫。
他想,时间是治愈心伤的良药,他会慢慢地淡化对她的浓情。
可他毕竟是当朝太子,毕竟是皇家的孩子。他再怎么躲避,也要给母妃请安,也要奉父皇的召入宫议事。
某一天,当他从韦荣慧的宫中出来,准备出皇宫去的时侯,于一处圆亭之外,遇到了白璇子。准确的说,是白璇子早就瞄好了地形,在那里等着他。
周遭无人,白璇子忘情地扑进他的怀里,哭诉他的薄情寡意,将她一个人丢在这危机四伏的皇宫之中,竟从不过问。
行晔一时之间还把持得住,他推开了白璇子,以礼相见后道:“婉妃娘娘宠冠六宫,正是春风得意,不该来此见孤。”
白璇子越发哭得凶了起来:“我哪里有春风得意?是你说只要曲子弹不好,你的父皇就会撵我出宫。可是我的琴艺本来就不好,那晚又刻意不尽心,怎么还是被留下了?既被留下,我一个弱女子能如何?难不成违逆皇上,等着杀头吗?你倒是得意了,献媚有功,皇上越发器重你了,太子之位越发地稳当了……”
行晔被她边哭边责骂着,简直无地自容。
是啊,谁知道他的父皇是什么心思,以前新进宫的女子,只要弹不好清妃的曲子,无一例外地被撵出宫去。怎么到了白璇子这里,他竟破例了?
他当然不知道,那晚光熙帝听白璇子弹得那么乱,恼她糟蹋清妃的好曲子,差一点儿掐死她。
白璇子在生死一瞬间,施展她的媚术,引起了光熙帝的好奇心。结果两人在御书房中就一番折腾,随后坐暖轿回了寝宫,更是彻夜不眠,通宵欢好。
白璇子的媚功,本来就深得其母的真传。再加上这几年的历练,更加炉火纯青,世间没有几个男子抵得住她的诱惑,何况是先帝那条干涸了许久的鱼?
她顺利完成了韦荣慧的授意,一夜之间便收服了先帝那寂寞了许久的一颗心。她荣华富贵的好日子也从那一晚之后开始了。
本来行晔在努力地淡忘她,她只要做好她的宠妃,侍奉好光熙帝,便可一生荣宠。
可白璇子是一个贪心的女人,先帝大她近三十岁,她很有远见地想到了先帝驾崩后的日子。她的小算盘拨拉得很响,光熙帝是她前半生的依靠,而行晔将是她后半生的依靠。
她对自己很有信心,她雄心万丈地准备收服父子两代皇帝。
于是她摸准了行晔进宫给他母妃请安的时间,准时地候在了这里。
行晔当时根本看不出这个女人的狡猾与贪心,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控诉他,令他一颗将要平息的心,再度掀起了波澜。
他相信了她,一个女人在这样一个纷争不断的后宫之中,侍奉一个自己不喜欢的老男人,那种痛苦悒闷,他想一想就会感到心痛。
可是她已经是他父皇的妃子了,他心疼她,又能如何?
他只好软语安慰,劝她要忠君奉上,要随遇而安,他们两个有缘无份,来生再相守云云。
白璇子可不想听这些,她柔媚地靠近行晔,用近乎催眠一样的声音向他倾诉相思之情:“……妾身这一生,只爱太子一人,太子如果弃妾身于不顾,那么明天妾身就去投了金水河……”
“千万不要!”行晔被她吓住,“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如果你死了,让我情何以堪?”
“那么……太子可否不要再躲着妾身,时常地进宫来看望妾身呢?妾身并无他求,只要能远远地看上太子一眼,就心满意足了。”
白璇子一脸的情深意浓,如那夏天的炎炎烈日,刹那间融化了行晔心中冻结的热情。
“只要太子牵挂着妾身,不管太子有何吩咐,妾身赴汤蹈火,也要替太子达成心愿……”刚刚是情感诱惑,这一句又是利益上的诱惑。
行晔并非纯真之人,身为皇家长大的孩子,能在八岁就被立为太子,面对皇兄皇弟虎视狼觑,稳居东宫不败,除了韦氏家族的扶持,他自己也不是善良可欺之人。
眼前这个女人在讨好他,在向他企求一份无望的情感,为此她不仅愿意奉上她的身体,显然她更愿意成为他在宫内的一件利器,愿意为他周旋谋算。
这个原本应该属于她的女人,虽然如今荣宠无人能及,却依然心念着他,为了得到他的情感,不惜做出如此做小伏底的姿态。
看着白璇子可怜巴巴的样子,他如何忍心拒绝她?
情感当先,利益在后,白璇子终于打动了行晔。
从那之后,行晔经常进宫向母妃请安。而他与白璇子经常在路上偶遇,择亭而坐,闲聊几句。
这种情形,就如同一个人得了痒症,而有人偏偏要往他的痒患这处再放几只小蚂蚁。那蚂蚁在他的痒处来回地爬着,勾得他愈发巨痒难忍。
行晔本来就深爱着白璇子,每每与她相对,她娇柔婉媚的样子,对他是一种严酷的考验。他需要多么坚定的自持力,才能将白璇子当成他的长辈,以礼相待呀!
久而久之,他也有把持不住的时候,终于有一次出事了。
第一0三章 父子相残
行晔十六岁那年的夏天,有一日,他进宫去探望他的母妃。
因为预备着要与白璇子“偶遇”,他将茂春留在了内宫门之外。
他独自己一人去给韦贵妃请了安,陪着她小坐片刻,说了一会儿话,便告退出去,沿着他惯走的那条路,慢慢地溜达着。
白璇子在内宫门那里培植了自己的眼线,通常行晔从那里进宫来,过不了多大一会儿,白璇子就会得到消息。她估摸着时辰,便会等在行晔出宫必经的路上。
可是那一天,行晔一步一步地闲踱着,都快走出内宫去了,也没有见到白璇子。因为朝上的事,他有一段日子没有进宫了,那一天便特别地想见到白璇子。
他不知道,那一天不光是他闲,光熙帝也闲。下了朝之后,光熙帝便带上白璇子游园去了。宫门官虽然打发人去向白璇子禀报,但事实上那传信之人并没有见到白璇子。
行晔眼看着内宫门在眼前,站了一会儿,转过身又往回走。
他也不好直接往白璇子的摘星宫去,就在内苑之中状似悠闲地散着步。有人上前跟他打招呼,他便说自己有日子没有进宫了,想去逛一逛御花园。
六月天,孩儿脸。
本来炎炎的日头明晃晃地挂在中天之上,当行晔走近荷塘的时候,突然乌云遮顶,急雨骤然从天上泼了下来。行晔躲避不急,瞬间便被兜头浇了个半湿。
他扯开袖子护住头部,四下一瞧,看到了荷塘边上一处亭屋。他撒腿跑过去,来到亭屋的外廊上,总算是躲过了被这夏日的骤雨淋个透湿的命运。
他一边抖着一身的水珠子,一边往外面望去,白茫茫一片水帘,两丈开外就看不清景物了。
本来就心绪不佳,偏偏赶上这样的暴雨,他觉得非常沮丧。轻轻地叹一口气,他准备进亭屋里去避过这场雨,然后出宫回他的太子府。
刚刚被突降的大雨浇得不辨方向,他就近冲到了亭屋的后头。眼下他要进去,当然要绕到前头。
他边看着漫天水瀑边往前头走,还没等拐弯,眼角余光看到前门有两个人。他本能地一缩身子,藏在了拐角处。
然后他悄悄地探头,便看到前门一左一右守着两个人。一位是先帝身边的总管太监马清贵,另一位是内宫侍卫副统领卓茂。
若是平日里,依卓茂的功力,必然会听到亭屋后头的动静。但是今天天气帮助了行晔,“哗哗”的大雨声掩护了他的行迹。
既然有卓茂和马清贵守在门口,那么光熙帝必然在亭屋之内。按理行晔应该进屋去见驾,不知道怎么的,那一天行晔特别不愿意见到他的父皇。
他正犹豫之时,突然听到耳边铺天盖地的大雨声中,夹杂着一个女人的声音。他专注地分辨了一下,听出来那声音来自亭屋之内。
他的心一沉,轻手轻脚地靠近亭屋的后窗子,将耳朵贴在那窗格上,凝神静听。
没错!果然是白璇子那噬骨销魂的声音:“皇上……皇上……”
行晔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呼”地全涌到头上去了。他气血冲顶,难以理智,伸手从腰间摸出一把短刀,沿着窗格将那绿色的窗纱划开了一条缝隙,向亭内探看去。
只见在并不宽敞的亭屋之内,光熙帝与白璇子裸程相对,衣衫裙袍丢得满地都是。
光熙帝那中年微微发福的身躯,被白璇子摁躺在亭正中的那张老船木大茶几上。而白璇子那曼妙玲珑的身子,